院子裏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秦府與將軍府的恩怨在京城裏幾乎無人不知,而蘇時這個人大家雖然沒有親見,但其品性皆有所耳聞。


    三日之前蘇時就曾鬧事未遂,想不到剛養好傷居然又鬧上門來。


    秦楠呆立在原地,如花一般的容顏頓時失去了顏色。


    而秦樾最是愛護小妹,見她如此淒苦,不由得怒火中燒,當即就要衝出去找蘇時理論。


    他剛走出兩步,突然聽到秦之道低聲喝道:“站住,你要做什麽?”


    秦樾心中不平,迴頭大聲說道:“這個蘇時三番兩次欺上門來,真當我秦府無人?”


    這時李仲泓也站到了秦樾身邊,大義凜然的說道:“秦兄,我與你同去。大人與我有半師之誼,我絕不讓秦府受到半分羞辱。”


    除五皇子周祈外,其餘人都群情激憤,紛紛走到秦樾身邊,要與他同去。


    秦之道忍不住長歎一聲:“上門就是客,你們出去與人爭吵,成何體統。”


    李仲泓傲然道:“那蘇時若是懂禮之人,我們自然以禮相待,但他若出言不遜,我們自然也不允許他在秦府胡作非為。”


    秦之道聞言微微點頭,撫須說道:“樾兒,見到蘇公子後要好生相待,不要失了禮數。”


    自從家丁進府通報後,蘇時就坐在台階上,雙肘支著膝蓋,雙手撐著腮幫,雙眼無神的看著遠方。


    因為他突然感覺好無聊,而更要命的是這種無聊的感覺就如同他的影子一樣,怎麽甩都甩不掉。


    現在是太平盛世,意味著他可以平安的過一輩子,而他身份又顯貴,所以根本不需要奮鬥也可以富足的過完這生。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麽以前的蘇時會做出那麽多人神共憤的事,一切都是無聊惹的禍。


    此時的蘇時也感到一陣迷茫,難道自己也要混吃等死過完這輩子?


    他正在胡思亂想,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從他身後傳來。他一迴頭,就看見五位才子打扮的人出現在他身後。


    為首之人十七八歲,正對他怒目而視,而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也帶著一分怒意、二分譏諷、七分鄙夷。


    蘇時看著秦樾,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至於他眼中的怒意,雖然蘇時不明所以,但也沒有放在心上。


    至於其他人,在蘇時看來不過都是些高中還未畢業的小朋友,更不會跟他們計較。


    隻不過秦樾既然認定蘇時是來鬧事的,一見到他,自然心裏火起,忍不住大聲嗬道:“蘇時,你好大的膽子,敢來秦府撒野。”


    蘇時一呆:“撒野?我?”


    這時李仲泓走了出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蘇時,冷冷說道:“蘇時,秦家小姐又豈是你能高攀的,你若有自知之明,應該早日解除婚約,以免自取其辱。”


    李仲泓自從在江安府見過秦楠後,對她便念念不忘。


    隻不過秦楠已有婚約,隻得將這份愛慕壓抑在心中。


    如今他知道秦府有意退婚,心裏喜不自勝,想到秦楠如能恢複自由身,以自己的身份和才學,自然是師妹良配。


    所以他一見到蘇時,便決意要羞辱他一番,若能激得蘇時解除婚約自然是好事。


    就算不能成事,也能火上澆油,讓蘇時把事情鬧得更大一些,這樣一來,秦府更不可能把秦楠嫁於蘇時了。


    蘇時眉頭微皺,正欲說話,李仲泓繼續說道:“你如此死纏爛打,隻不過墮了將軍府的名聲,徒增笑耳罷了。”


    這時俊秀得如同女人一般的左宗原在一旁笑道:“仲泓兄說得是,看來將軍府幾世威名,卻要毀於一人之手。”


    李仲泓歎道:“宗原兄,我隻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然後他又鄙夷看著蘇時:“蘇時,如果你還有半點風骨,就不該再白費心機,甘作小人。”


    左宗原忍不住譏笑道:“這也不怪他,秦小姐天仙一般的人物,他怎肯舍得。而以他的名聲,解除婚約之後,還會有哪戶好人家肯把自己女兒嫁給他。”


    其餘人無不隨聲讚同,然後紛紛指責蘇時。


    秦樾越聽心中怒意越盛,終於忍不住咆哮道:“蘇時,你最好死了這條心,隻要有我在,我家小妹絕不可能嫁於你。”


    蘇時隻覺得有些好笑,他當然看出來這些人不過是想羞辱激怒他。


    隻不過這些人說話文皺皺的,對於他這種經曆過後世網絡暴力的人,這些話就如同燈草打老牛,簡直不痛不癢。


    所以他麵帶微笑,悠然自得地看著這群人,如同在看戲一般。


    秦樾等人絕沒有想到蘇時是如此反應,即使他們出言不遜,甚至惡語傷人,蘇時竟視若無睹。


    而他們自顧自說了一陣也漸漸覺得無趣,突然間秦府門外竟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大家大眼瞪小眼,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時等了一陣,見對方再也沒有人說話,正要開口說話,這時背後傳過一個醇厚的聲音。


    “秦樾、仲泓,你們在做什麽?”


    蘇時還沒迴過神來,隻見秦樾、李仲泓等人神情已經變得恭恭敬敬,紛紛抱拳施禮道:“見過孔師。”


    蘇時這才迴過頭,然後心中一喜,因為站在他背後的人正是今日在玉帶河邊遇到的那位老者。


    而當孔文順看清楚是蘇時後,也是喜不自勝,快步走到他身邊,大笑道:“老夫正感到遺憾,匆匆一別,還未來得問小哥姓名,倒沒想到你我如此有緣,居然又見麵了。”


    秦樾、李仲泓、左宗原等人嘴巴張得幾乎可以塞下一顆雞蛋。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他們的老師居然和蘇時如此親密,而且從孔師的語氣聽來,似乎還對他器重有加。


    蘇時迴禮道:“再次見到老先生,在下也很開心,不知尊夫人身體可好?”


    再見到眼前這位老先生,蘇時又不由想起和老先生一起的那位仙子一般的少女。


    孔文順道:“有勞小哥記掛,我夫人那是舊疾,吃了藥後已經無礙了。”


    隨即他又疑惑的看著蘇時:“你來秦府有事?”


    蘇時點點頭,說道:“我此次是來拜見秦大人……”


    然後他看了看秦樾等人,笑了笑,道:“不過他們似乎對我有些誤會,不讓我進府。”


    孔文順眉頭一皺,疑惑的看著秦樾:“既然有客拜訪,為何不以禮相待,反而要把客人攔於府外?”


    秦樾等人腦子裏這時已經一片淩亂,仿佛見到這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


    而孔文順對蘇時越親厚,他們腦袋就越淩亂,隻能怔怔的看著他們,就連孔文順的質問都忘記了迴答。


    孔文順見眾人神情有異,忍不住迴頭道:“他們怎麽了?”


    蘇時聳了聳肩,無奈說道:“不知道。”


    孔文順看了看秦樾等人,又疑惑的看著蘇時:“你找秦大人所為何事?”


    蘇時淡淡說道:“也沒什麽,隻不過是把婚書退還給秦大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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