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熠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嗽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裏迴蕩,猶如死神的唿喚。


    周瑾心中一痛,立即就要衝進去,但胡公公依然紋絲不動站在門前,嘴裏發出尖銳的聲音:“無陛下旨意,誰也不能跨進含香殿。”


    此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冷冷說道:“是不是連本宮也不能進去?”


    聲音響起,殿外所有人立即下跪相迎,就連周瑾和左玉嫣也不例外。


    皇後環視一周,目光最後落在了胡公公身上,再次冷言問道:“陛下身段抱恙,胡公公卻將眾人攔在殿外,到底是何居心?”


    “老奴不敢。”胡公公雖然低著頭,但依然不卑不亢的迴道,“陛下有事與蘇公子商議,不便為人打擾,所以才叫老奴守在殿外。老奴縱有失禮之處,還請皇後見諒。”


    太子妃悄然來到皇後身側,看了看胡公公,輕聲說道:“陛下與那蘇公子已經商議了近一個時辰,父皇如此勞心費神,我擔心父皇的身體……”


    她話音未落,胡公公突然出懷裏拿出一道聖旨,恭恭敬敬的奉於皇後麵前。


    “陛下有旨意交於皇後,皇後一看便知。”


    皇後微微一怔,然後不假思索接過聖旨,展開一看,原來冷峻的臉色漸漸變得溫和起來,不過眼神中卻充滿了擔憂和痛苦。


    此時殿內咳嗽聲漸息,皇後這才抬眼看著胡公公:“陛下召見蘇時是為何事?”


    “老奴不知。”


    “還要商議多久?”


    胡公公輕聲歎道:“老奴亦不知。”


    皇後直視著他:“如果陛下有什麽不測,你可知道有什麽後果?”


    胡公公雖然低著頭,不過聽到此言,不由自主挺直了身子。


    “老奴已經決意一生跟隨陛下。”


    “既然如此,你就好自為之。”


    說完這句話後,皇後緩緩收起聖旨,眼神複雜的看了看緊閉的含香殿,然後對周瑾和太子妃說道:“昨夜你們也很辛苦,也不要守在這裏了,先迴去休息一陣吧。”


    周瑾和太子妃本想繼續守在殿下,不過皇後口諭已下,她們也隻好遵令而行。


    不過兩人都無比好奇,那聖旨上到底寫了什麽,讓母後會作出如此決定。


    蘇時一直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此時心裏也好奇聖旨上到底寫了什麽。


    周熠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製著身體的不適,然後微笑看著他:“你是不是想知道聖旨的內容?”


    蘇時立即點了點頭。


    周熠的眼神突然間失去了焦點,仿佛陷入迴憶中,嘴角漸漸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其實聖旨上也沒有寫什麽,隻不過是初見皇後時,朕為她作的一首詩而已。”


    隨即他的眼神漸漸溫柔起來,嘴角邊的笑意也越來越濃。


    “朕本就不擅長詩詞,當時又在心神激蕩之下脫口而出,故而此詩淺薄之極,與公子所作之詩相差甚遠。”


    蘇時的臉皮絕對不算薄,不過聽到此話臉上倒也微微一紅。


    周熠心思不在他身上,故而沒有發現他的窘態,繼續笑道:“不過她倒歡喜得很。朕見她高興,於是便抄錄下來送與她,皇後一直仔細收藏著。不過在平樂年幼時,把朕抄錄的那張紙撕碎了,為此她還難過了幾日。”


    “所以今日陛下再將此詩送於皇後,皇後知陛下心意,又感傷陛下身體,所以才會離去。”


    周熠一陣沉默之後,緩緩說道:“朕以前有心傳位靖兒,雖然未對皇後明說,但她與我同床共枕多年,哪裏會覺察不出來。知曉朕的打算之後,皇後自然求之不得,所以也一直在暗中支持太子妃和靖王。”


    “但是皇後她還未察覺朕已經準備傳位給平樂。”說到這裏,他又輕歎一聲,“雖然平樂是她的親生女兒,不過靖王畢竟是太子之子、她的皇孫。皇位不傳給皇孫而傳給女兒,是千古以來從未有的奇事,隻怕皇後未必會接受。”


    蘇時苦笑道:“既然皇後支持太子妃,相當於禁軍也掌握在太子妃手中?”


    周熠淡淡說道:“韋晟、簡寵和向庚三位將軍已經宣誓效忠平樂。”


    然而蘇時臉上卻沒有流露出絲毫喜悅之情,反而顯得憂心忡忡。


    他忍不住長歎道:“這也正是我不願意看到的。如果真的為了帝位,公主殿下和太子妃之間發生戰亂,大乾才會真正陷入動亂之中,這也是裴泫、胡人和西域諸國所希望看到的。”


    “我也知道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受任何人控製。就算朕下旨把皇位傳給平樂,也難以平息這場紛爭,這也是朕召見你的原因。看你有沒有什麽計劃能夠避免大乾陷入戰亂之中。”


    蘇時臉色發苦,如同剛吃下黃連一般:“陛下也未免太高估我了,你如果叫草民賺幾千萬、上億的銀子,草民絕不會推辭,但如果叫草民阻止一場戰爭,草民也束手無策。”


    蘇時並沒有撒謊,雖然周瑾現在看來有京中三衛、世家和他的支持,但太子妃也有皇後、禁軍和其他兩衛的支持。


    現在看起來倒也勢均力敵,但是如果戰亂一起,軍中將士不用說,至少九成的將領都會站在太子妃那邊。


    畢竟靖王代表的才是大乾的正統。


    “隻可惜朕還隻剩下幾天的時間,再也無法為平樂擋風遮雨了。”


    周熠說到這裏,再次咳嗽了起來,而且整個人已經開始變得萎靡不振。


    蘇時知道他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了多久,而自己問題他還沒有迴答,所以立即追問道:“陛下真的不恨太子?”


    周熠搖了搖頭:“我為什麽要恨太子?”


    蘇時聞言立即呆住了,因為在他看來,太子知道丹藥有毒,不但沒有阻止陛下煉丹服食,甚至連提醒的話都沒有一句。


    他奇怪的看著周熠:“陛下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中了丹藥的毒?”


    “就是在朕得到手書後,這才知道凡是丹藥皆有毒性,長期服用,必然會危及自己的生命。”


    蘇時小心翼翼的說道:“既然太子手書上記載著丹藥有毒,那說明太子早知此事……”


    “你是不是想說,既然太子早知丹藥有毒,為什麽不阻止朕?”


    蘇時沉吟道:“這一點的確讓草民想不通。”


    周熠的眼神突然變得迷茫起來,似乎有件事一直縈繞在他心裏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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