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不應該把二弟牽扯進來?”


    蘇周放下酒杯,目光失神的看著被月色籠罩的遠方,神情充滿了遲疑和擔心。、


    在清冷的月光下,蘇年原本平靜如水的臉突然變得有些落寞:“當初你想追查太子的死因,我其實並不讚同,畢竟事關皇家,作為臣子根本不應該插手其中。”


    “在這一點上,你二弟比你看得更透徹。”


    蘇周沉默了許久,抬頭看著父親,緩緩說道:“其實道理我並不是不懂,隻不過太子對蘇家有護佑之恩,對孩兒也有教導、知遇之恩,我無法袖手旁觀。”


    蘇年點了點頭:“所以我即使不讚同,也沒有出言阻止。”


    “不過你的確不應該把時兒牽扯到這件事中。”蘇年的眼神也漸漸變得擔憂起來:“從目前的情形看來,隻怕其中的內情遠比我們想象中的複雜得多,我實在很擔心你二弟,他能不能應對這麽複雜的局麵。”


    蘇周再也坐不住了,他霍然起身:“我明天就迴京城。”


    “胡鬧!”蘇年冷冷看了他一眼:“無旨迴京,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那二弟怎麽辦?”


    “林漠飛鴿傳書中曾說陛下親臨將軍府,與你二弟談了很久,雖然不知道陛下對時兒有什麽囑咐,但隻要他還受到聖恩眷顧,無論有多大的風浪,性命應該無憂。”


    蘇周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正所謂聖心難測,我實在想不通陛下一邊軟禁二弟,一邊又親臨將軍府,到底是什麽心思?”


    “我已經寫信給秦大人詢問詳情。算算日子,秦大人明日就會收到我的信,等秦大人迴信後我們再作打算。”


    蘇周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父親為何不直接寫信給二弟?而是要通過秦大人。”


    “你二弟雖然聰穎,但對官場的事卻知之甚少,而且他身在局中,自然難以看清局勢。”蘇年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秦大人在官場沉浸多年中,他對於這件事的見解自然比時兒透徹得多。”


    蘇周聽後又變得默不作聲,幾次欲言又止後終於說道:“我還是寫封信,向二弟詢問近況,然後我們再相互印證。”


    蘇年的神情變得極其古怪:“你似乎不相信秦大人?”


    “我不是不相信秦大人。”蘇周勉強笑了笑:“我隻是覺得秦大人未必了解二弟。”


    蘇年的眼神變得更加奇怪:“此話何意?”


    蘇周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怔怔想了很久才苦笑道:“平樂公主曾用一句話形容二弟。”


    “什麽話?”


    “二弟看似年輕,說話行事卻如同一隻老狐狸,渾身上下至少有八百個心眼。很多事情他一眼就能看透,卻偏偏不肯說。”


    “這是為什麽?”


    “因為他知道有些事一旦說破,隨之而來的就是甩不脫的麻煩。其實如果不是平樂公主和我逼迫他,即使他看出來太子死因有疑,也決計不會告訴我們的。”


    “所以……”


    “所以什麽?”


    “二弟他未必會事事告訴秦大人,而秦大人也未必能明白二弟的真實想法。”


    說到這裏,蘇周再度苦笑了一聲:“如果二弟不如實告知,我相信任何人都看不透二弟的心思。”


    “難道時兒對你也不會坦言相告?”


    “我想知道的,他想告訴我的,二弟他不會隱瞞,但我始終感覺他似乎有什麽顧慮,或是害怕我們有什麽顧慮,總之很多時候說話都隻會說一半。對於二弟這一點,公主殿下已經快氣瘋了,卻偏偏又無可奈何。”


    聽到這裏,蘇年沉吟道:“既然如此,你寫信給時兒,他未必會把實情告訴你。”


    蘇周點了點頭:“其實我對於二弟的迴信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因為他現在很喜歡把事情扛在自己身上。不過隻要二弟迴信說一切安好,至少能讓我明白京城裏的事他還能應對,這樣一來,我也能心安一些。”


    蘇年沒有再說話,因為蘇時在他的心目中似乎已經變得完全陌生起來,他實在無法把現在這個心機深沉的人和他心目中的蘇時聯係起來。


    月已西斜,周瑾卻沒有一點睡意,她斜靠在枕上,目光呆滯的看著窗外。


    也許是她調查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有結果,也許是聽到胡人使團明日就要入京,也許是晚上的空氣依舊讓人沉悶,周瑾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她也曾試圖讓自己的心靜下來,但無論她怎麽努力,一晚上她的心都怦怦的跳過不停,似乎預感到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隻不過她思來想去,卻沒有任何頭緒。


    而正因為如此,所以她的心就更亂。而正當她的心亂作一團時,突然想起了蘇時。


    然後她的心就更亂了。


    她的心不但亂,而且仿佛被什麽堵住一般,讓她艱於唿吸,不得不坐起來,默默的看著遠處發呆。


    同樣無法入睡的還有秦楠。


    因為在這夜深人靜之時,她突然想到很多事,而她所想到的每一件事對蘇時來說都不是好事。


    而且她甚至想不到任何解決的方法。


    所以秦楠的心不但變得慌亂,而且還極為驚懼,仿佛看著蘇時一步一步走向絕路,偏偏她又無計可施。


    陳曉瀾本來已經入睡,但突然間被惡夢驚醒,醒時發現自己的心在劇烈的跳動,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而全身已經被冷汗打濕。


    當她慢慢恢複平靜之後,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很痛,仿佛有根針在不停的刺,痛得她不能自已。


    眼淚無聲的順著陳曉瀾如凝脂般的臉滑落,因為在她的夢中,有一個比她生命更重要的人倒在她懷裏,無論她怎麽叫喊,漸漸閉上了眼睛,失去了唿吸。


    在這個夜晚,唯一能安穩睡覺的也許隻有蘇時。


    雖然他也睡得很晚,不過當他躺在床上時,無論是心情還是腦袋刹那間突然變得無比平靜,完全沒有一絲波瀾,所以他不但入睡很快,而且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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