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


    諸事皆宜。


    左宗原起得很早,而且一早就出門。


    雖然昨天晚上他睡得很晚,而且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但當東方的天空被朝霞浸染時,左宗原已經起來了。


    簡單的洗漱後,他就匆匆出了門,來到大街上,因為他想第一時間證實蘇時的話。


    他剛走幾步,就看見一家糧鋪麵前圍滿了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著紅光,眼神中充滿了興奮,口中在不停的叫喚。


    左宗原奇怪的看著那群人,因為他清楚的記得這家糧鋪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瀕臨關門,這一段時間更是關門歇業,為何今天會人滿為患?


    左宗原心裏猛然一震,急忙抬頭看向招牌,瞳孔猛然一縮,如同針尖一般。


    隻見原本破敗的招牌已經煥然一新,上麵龍飛鳳舞幾個大字:千秋?陳記糧鋪。


    左宗原並沒有思索招牌中間為什麽會有一個小圓點,而是十分好奇蘇時到底用了什麽方法讓一家已經準備關門的店鋪起死迴生。


    他走到人群後麵,用手拍了拍一個中年人的肩膀。


    那個中年人排在後麵,心裏正想著如果今天搶不到陳記的米,迴去一定會被家裏的母老虎罵死,所以本窩著一肚子火,這時候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立即迴頭想看看是哪個人不知死活敢拍他肩膀。


    不過當他看清楚來人時,心中的火氣立即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雖然他並不認識左宗原,但至少認得他身上的衣服和腰間玉佩上的字。


    當中年人看到左宗原一身華貴的衣服,火氣已經少了一大半,而腰間玉佩上的左字直接讓他的火氣全無,臉上也露出了諂媚的笑容,說話也變得文縐縐。


    “這位公子,不知有什麽事?”


    左宗原正要說話,隻聽得前麵傳來一聲唿喝道:“大家不要擠,我們可以保證今天每個人都可以買到米,而且你們想買多少就有多少。”


    聽到這句話,人群裏頓時傳出一陣歡唿聲,而那中年人的神情也似乎輕鬆了不少。


    左宗原更加奇怪了:“這裏為何聚集著這麽多人?”


    “買米?”


    “為什麽這麽多人在這裏買米?”


    中年人眼裏流露出興奮的光芒:“因為這裏的米便宜。”


    左宗原笑道:“能便宜多少?”


    中年人忙說道:“其他米鋪的米賣一鬥五百文,而這裏的米一鬥隻要三百文。”


    左宗原驚道:“便宜這麽多?”


    “正是。”那中年人笑道:“所以才會有這麽多人來這裏買米。”


    這時湧入到這家店鋪的人越來越多,左宗原被湧進來的人群擠了出來,站在街道中央,怔怔的看著那張招牌。


    他也知道,凡是新開業的店鋪一定會有酬賓的舉動,隻不過沒有人會像蘇時這樣,酬賓的力度居然這麽大。


    一鬥米的價錢比別家的店鋪足足少了兩百文,難道他不怕弄巧成拙?


    雖然這個價格足可以讓蘇時吸引眾多顧客,但現在優惠的力度如此之大,等價格迴升之後,那些顧客隻怕要流失大半,而且一定還會遭到他人的詆毀。


    升米恩鬥米仇,這並不是一句空話。


    如果開業隻是優惠一二十文,大家都認為你是為了拉攏顧客而做的策略,即使以後價格漲迴去,所有人都不會說什麽。


    但如果從三百文漲迴到五百文,那顧客認為蘇時必是奸商無疑。


    蘇時應該明白這個道理,那他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左宗原帶著這個疑問,繼續向前走。


    街道盡頭是一條十字路口,左宗原站在路口張望了一下,看到旺福酒樓前也是層層疊疊圍著一大群人。


    晨光照在旺福酒樓的招牌上,左宗原清清楚楚看見上麵寫著“千秋?旺福酒樓”。


    左宗原忙快步走了過去,想知道蘇時到底在玩什麽花樣。


    這時一個瘦高的年青公子無意間看到左宗原,忙迎了上去,笑道:“難道左公子也聽到旺福酒樓有了新奇的玩意,過來瞧熱鬧來了?”


    這瘦高的年輕公子是吏部主事關文之子關寧,與左宗原有數麵之緣。


    “新奇的玩意?關公子,此話何意?”左宗原疑惑的看著關寧。


    關寧指著旺福酒樓的大門,說道:“原來左公子還不知道,那新奇的玩意鑲嵌酒樓的大門上。”


    左宗源順著關寧的手指望去,神情立即變得癡癡呆呆。


    一人多高如同水晶般晶瑩平滑的琉璃鑲嵌在大門上,把酒樓麵前圍觀的人群印照得纖毫畢現、惟妙惟肖,左宗源甚至可以清楚的從那塊琉璃裏麵看到第一排男人臉上的麻子。


    “這是鏡子?”過了許久,左宗源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喃喃問道。


    關寧也忍不住感慨道:“正是,隻不過何曾見過把人照得如此逼真的鏡子。”


    左宗原驚奇的問道:“這鏡子是用什麽材質做的?”


    關寧搖了搖頭,看著守在長鏡前的夥計說道:“問過那夥計了,他也不知道。”


    這時從酒樓裏傳出一個聲音:“開門!”


    守在門前的夥計立即打開大門,而鑲有長鏡的那扇門被推到一側,正好可以照到出入酒樓的人。


    而此時四個人抬著半人高的大酒壇吃力的踏出酒樓。


    那酒壇上的一塊紅綢上麵寫著三個遒勁有力的三個大字:將進酒。


    “將進酒?”關寧看著那三個字喃喃說道:“這不是蘇時所作的詩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酒壇上麵?”


    左宗源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那壇酒。


    這時又有兩個人抬著一個木架出來,快步走到那四人前麵,放置在酒樓前的空地上。


    等木架放置好之後,那四人抬著那壇酒緩緩走到木架前,小心翼翼的把酒壇放在木架上麵。


    然後這四人分四個方位守在了酒壇邊。


    這時圍觀的人群中終於有一個人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這時守在酒壇前的其中一個人說道:“公子莫急,等到午時一切自然就會揭曉。”


    說了這句話之後,無論誰問什麽,那四人隻是搖頭,不再說話,仿佛啞巴一般。


    這時守在長鏡旁的夥計如同變戲法一般手中多了一疊紙,走到圍觀的人群麵前,笑道:“各位公子少爺想必對那鏡子很感興趣。”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後,繼續笑道:“除了玻璃鏡子之外,我們還有其他玻璃製品售賣,我們可以保證每一件絕對都精美絕倫。”


    這時一人高聲問道:“在哪裏才能買到?”


    這時那夥計把手中那疊紙一張一張發到圍觀人群的手中,說道:“這上麵有五家玉石店都有售賣,還請各位公子少爺光臨選購。”


    左宗原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但心裏麵已經如潮汐般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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