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杏秀站在李十八麵前顯得很嬌小玲瓏。其實她不算矮亦不瘦小,甚至可說是很“肉感”。


    她也不算很“漂亮”。李十八那時還有朋友,這些朋友都以年輕人熱情坦白批評說黃杏秀不是天下最美的女孩子,勸李十八不必迷戀成那副樣子。


    然而李十八卻無法接受,直到現在仍然認為她是全世界最漂亮最可愛的女孩子。


    她正向他道別,她將跟隨父親前往某一個地方,踏入未可知的人生旅途。


    為甚麽她一定要走?何以上一代的恩怨成敗得失,要下一代共同承擔?她為何不能、不敢闖出上一代陰影,而迴到那永恆如新的陽光中?唉,既然她對於此次離別顯得那麽傷心絕望,何以仍然低頭俯首任由“命運”擺布。


    但最重要的是李十八他何以不能幫助她?她父親為了某一極重要原因,需要無量無數的銀子。但他卻無法幫忙解決。他空白苦練十多年武功,卻仍然窮得幾乎吃不飽。如果他有足夠的金錢,黃杏秀何須如此淒惶悲慘前來道別呢?


    她這一去顯然永遠不再迴來。她含著淚水,絮絮叮囑珍重又有何用?“牽袂幾曾終絮語,掩關從此入離憂。”果然送走她迴來把大門掩上之後,這一生一世都陷入“離別憂愁”中。無窮無盡之離愁,美麗可愛的倩影。還有眼前歡樂未來憧憬等等,都化作鮮血從心中流出,此傾瀉如雨的眼淚更多更痛……


    李十八捏住她滑嫩白皙的手,淚水從兩頰不斷流下。


    那隻白嫩織手溫柔地替他拭淚。好柔好滑好香的手,保證可使天下男人心迷神醉。但李十八忽然清醒,百分之百清醒以及冷靜。所以他連眼珠也沒有轉動一下。


    原來黃杏秀隻是夢中看見。隻不過在夢中重現“離別”那難忘一幕。可是替他拭淚的纖手卻絕非夢境而是真真實實有血有肉。並且溫香嫩滑得使人心軟。


    問題隻出在“香味”上。黃杏秀不是這種香味,所以李十八忽然恢複極端冷靜清醒。


    她是誰?她怎能找得到此地?她是否認識我?“認識”包括有仇及無仇兩種,她屬於那一種?是不是廣元小和尚叫她來的?莫非她就是酷宵黃杏秀那個曾家兒媳婦王淑嫻?但絕對不是,因為她現在用的是右手,而王淑嫻右手有一隻翡翠戒指。


    當然翡翠戒指隨時可以除下不戴。但這個女人絕對不是王淑嫻。因為她的坐姿顯示她可以應付他任何突然攻擊。換言之她不但練過武功,而且練得非常好。好得可以列為武林高手而無愧。


    可是王淑嫻不懂武功,她行路講話以及舉手投足等動作已告訴了李十八。


    她是誰?現在睜開眼睛?抑是耐心等候下去看看?


    話說時羅嗦,其實李十八不過心念一轉就想到此處了。


    然後他立即有了決定!他必須馬上睜眼以便應付任何情勢!假裝下去並無好處,因為時間的損失可能無法彌補。


    他睜眼看見一張很美麗迷人的麵龐。雖然在昏暗燈光下仍然散發眩目的明豔。


    她已非少女,因為她的風韻成熟迷人。同時她的裝束亦是少婦而非少女。


    她微微而笑露出一排潔白齊整的貝齒。笑容親切可愛得教人一望而知她心中絕無惡意。她輕輕道:“你一清醒就完全消醒麽?從來都是這樣?連使你流淚的夢境也沒有區別?”


    李十八道:“很少女人能有如此深刻細密的觀察力。我很佩服你,也很羨慕你丈夫的福氣。”


    她搖搖頭道:“千萬別羨慕我丈夫,因為他已經去世。很年輕、很高傲,武功也很好,但是……”


    李十八道:“無福消受美人恩是世上很常見的事情。”


    她又搖搖頭,輕聲清晰地道:“老實告訴你。他死在你劍下。”


    李十八吃一驚,尷尬得講不出話。


    她又道:“你現在還羨慕他麽?”


    李十八過一會才歎口氣,道:“如果我早知道潘占元有妻如此,我很可能不出手。你信不信?”


    潘夫人嫣然而笑,美眸射出喜悅光芒,道:“謝謝你。不過你就算什麽話不說,我也不會暗算你。我的理由可能很荒謬,但請別誤會我喜歡你、愛上你。我隻認為占元雖然武功高明,人也長得挺帥。但他不是大丈夫、男子漢。如果他不是生長於武林三大世家的揚州潘家,可能又不一樣,總之我知道你殺他非常非常不容易。能殺死他的人一定是天下無雙之士。亦一定有非殺他不可的理由。”


    李十八為之目瞪口呆。但覺平生所有驚奇之事加起來,還比不上這一次。


    潘夫人又道:“我迢迢千裏前來此地,為的隻是想見你一麵看你一眼。卻想不到居然還能與你談幾句話。”


    李十八道:“但‘千山鳥飛絕’韓典絕對不放過我,對不對?”


    潘夫人道:“對,他是你的難關之一,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十八道:“我明白。除他之外還有鐵腳和尚以及蒼鬆真人。卻不料你比他們更高明。從今以後我決不敢小看女人了。”


    潘夫人欣然微笑,那不可方物之明豔使李十八又感到眩目。


    她的紅唇皓齒忽然貼近他麵頰,好像正在吻他。李十八嗅到馥鬱香味甚至感到她醉人的唿吸


    氣息。不過他眼睛表情很嚴肅,因為她在他耳邊輕輕道:“希望你的傷勢沒有影響你視聽能力。看來我隻不過比別人來早一步而已!所以男人也不可以小看。”


    原來她隻不過要在他耳邊講話,並無其他意思。


    李十八悄聲道:“你快去,給別人看見對你很不利。我可以拖延他們一下。”


    潘夫人道:“你何不作躲藏打算?”


    李十八道:“其實你也知道,莫說現下多一個你,變成兩人要躲。就算沒有,我也躲不了。”


    潘夫人說:“好,我且躲於床底,俟機逃走。但最後我有句話要告訴你。”


    女人很多時候的確婆媽羅嗦。李十八歎口氣道:“是什麽話?”


    潘夫人道:“如果你心中傷痛會使你殺人,你不如殺死那傷痛。”


    她宛如輕煙般翻入床底。房門打開之時,李十八還想著她的話。心中“傷痛”能夠殺死麽?是她腦子有問題抑是我聽錯呢?


    燈光照出門口一個清臒瘦削的老道人,按著風聲颯然,房中又多出兩個佩劍道人。


    李十八坐起將長劍斜插腰帶,然後下床站立床前,盯住這三個道人。事實上他目光隻凝視著門口的老道人。


    他的冷靜以及堅凝強絕氣勢形成森寒可怕的殺氣。但他的漠視卻也使得兩名佩劍道人驚怒交集。


    兩名道人動作劃一整齊。“鏘”一聲兩劍都已出鞘。


    李十八仍然不動亦不說話。


    雙劍一上一下擺出架式之後,劍上精芒驟盛,森森劍氣也使得屋內忽然變得很冷。


    武當內家劍術天下無雙確實不是虛譽。隻以這兩名道人而論,就足以教任何與武當為敵之人膽戰心驚。因為真正挑大梁主角還不是他們。你如果招惹上一個擁有千數百人的門派,而這個門派隨便派兩個人出來就如此厲害。試問誰能不心膽俱寒,誰還能不作逃竄打算?


    李十八依然站立不動,依然凝視老道人而不瞧那兩道人一眼。


    老道人忽然道:“李十八名不虛傳,果然堪作敵手。”


    那兩名道人長劍微顫發出“嗡嗡”聲。老道人喝道:“收劍,未得我允許前不許擅自拔劍。”


    兩名道人失措地退兩步,各自收劍入鞘。


    老道人道:“李十八,貧道是武當派蒼鬆。這兩個是我的師侄玉璿子玉璣子。他們的師父青鬆三年前死於你劍下。”


    李十八這時才開口,道:“青鬆道人我記得。但他的劍術似乎還比不上這兩位。”


    蒼鬆老道人道:“你的眼力很了不起。玉璿玉璣三年來苦練雙劍合璧之術。若是雙劍齊出,青鬆師弟的確遠遠不如。他們現下已算得是敝派最精銳人物。”


    李十八道:“這是貴派機密,何以說給我聽?莫非你認定今晚一定可以殺死我?”


    蒼鬆仍然和藹地道:“你不要誤會。雖然看你的情形今晚單憑他們就可以殺你。但我並非因此而說出那些話。”


    玉璣子玉璿子都露出茫然神色,顯然蒼鬆老道人有些話並沒有告訴他們,所以他這種態度很令他們迷惑。


    李十八道:“如果你說今晚竟肯放過我,我絕不相信。你究竟想說什麽?”


    蒼鬆老道人道:“正是想告訴你今晚我們不打算動手。”


    玉璿子玉璣子一齊嗟訝出聲。而李十八亦忍不住冷笑一聲,道:“莫非要我束手自縛讓你們帶返武當審訊。”


    蒼鬆道:“當然不是。如果敝派隻打算殺死你為青鬆師弟報仇,今晚應該是英淩風師弟站在我這個位置。”


    李十八眼色有點沉重,道:“武當之鷹?對,應該派出武當之鷹才對。武林盛傳他誅仇殂敵千裏之內來去如風。可惜我竟無緣見到這等絕世高手。”


    玉璿玉璣都輕輕歎口氣,他們心中更加遺憾。因為若是英師叔出馬,李十八現在還能說話那才奇怪呢!他們也隱隱感到“報仇”之事好像有點問題。似乎並非把兇手殺死就一了百了那麽簡單。


    蒼鬆老道人徐徐道:“敝掌門師兄對我說,修道人自應清靜無為衝虛自守。報仇殺人之事可免則免。他說你且趁此機會代我去瞧瞧李十八。如果實在不能不出手,也絕不能以眾欺寡或是乘人之危。”


    他的聲音既和藹親切而又十分誠懇。這才是真真正正有道之士,李十八想道。這才是武當派真正一代高手的風標氣度。絕對不像那青鬆道人跋扈橫蠻貪婪……


    蒼鬆道人又道:“貧道既已見過你的麵,印象甚是深刻。同時你又恰好陷於危難中。所以貧道決不出手。我們會暫且留在襄陽。等你傷愈見麵再談。當然如果你過不了重重劫難,咱們今生永不相見亦有何妨?”


    李十八斜倚門框,目送那三名道人踏著夜色冉冉行去的背影。心中但覺他們簡直是神仙而不是凡人。


    寺院本來已夠寂靜,何況遠處山中。沉沉秋夜靜得連雞鳴犬吠之聲也聽不見。


    但李十八卻忙碌得異乎尋常,任何人遠匿山中寺院而又是這種時間,保證決不會有這麽多的訪客。


    李十八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因內傷而影響判斷力?他本認為躲到廣元此處最妥,但事實卻完全不是這樣子。


    他根本沒有時間再躺下,因為現在已有第三批訪客——少林寺的鐵腳和尚。


    鐵腳和尚再三打量端詳對方,然後驚訝地道:“李十八,你居然還能動手?”


    李十八冷冷道:“我為何要動手?又為何不能動手?”


    鐵腳和尚道:“第一你內傷不輕。第二我剛才看見的人是武當蒼鬆前輩。還有玉璿玉璣那兩位道兄英氣內斂亦是一流人物。你就算勉強動手,也絕不能跟他們拚鬥。”


    李十八道:“我隻跟高手拚鬥。像你少林寺鐵腳和尚也有資格。”


    鐵腳和尚恍然道:“你真是很高傲的人。怪不得廣元師兄不敢告訴你。”


    傘十八訝道:“廣元?他何事不敢告訴我?”


    鐵腳和尚道:“他來找我,請我趕快來醫治你內傷。”


    李十八道:“胡鬧。他根本不知道你我之間的問題。”


    鐵腳和尚道:“他知道,我日間已告訴過他。但他亦知道我一定肯醫治你。”


    李十八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那潘夫人、蒼鬆道人不殺他已經是大大奇跡。但如果比起鐵腳和尚之舉卻又小巫見大巫了。


    由於他想不通自己怎可能有這麽好的運氣,所以反而歎氣道:“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誰?知不知道我跟你們少林寺的過節?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講甚麽話?”


    鐵腳和尚道:“我當然知道。如果你敢相信我,肯服下敝寺秘製‘六度慈悲散’,再嚴重的內傷三天就能痊愈。”


    李十八仍然懷疑自己的耳朵。道:“廣元呢?他為何不迴來?”


    鐵腳和尚道:“他走得慢。我卻不得不趕快一步。因為你如果及早服了藥,雖然不能馬上恢複全力應付強敵。但至少有足夠氣力可以逃走,等到內傷養好再說。”


    李十八道:“你一定忘記世上還有‘流星’殷世正這個人?他雖然矮你一輩,但在少林寺頗有地位說話也很有份量。你先想想他,然後決定給不給我藥。”


    鐵腳和尚取出一個瓷瓶遞過來,笑道:“我已為他頭痛老半天,怎會忘記他呢?這瓶藥分五次服下,每隔六個時辰服一次。”


    李十八接過藥瓶,訝疑交集道:“你為何肯將如此寶貴天下無雙的靈藥給我?”


    鐵腳和尚道:“等你好了我們若有機會見麵再談這個問題好麽?”


    李十八當著他麵倒出一些白色藥來,一口吞服,收起瓶子,就靠著門框閉目調息一陣。


    等到他睜眼時,人影已杳。


    李十八泛起自信自傲的笑容,望向沉沉夜空。此生所走道路是對是錯,不但自己心中明白,看來世上竟然亦還有別人明白……


    明豔無倫的潘夫人勸他不如殺死心中“傷痛”。但世上任何人心中之傷痛,用什麽武功?用什麽刀劍能夠殺死呢?——


    縱然不能長相聚,也要長相憶。天涯海角不能忘記,我們的小秘密。


    xxx


    曾希已經在同一暗影中站了三個通宵。白天因為有很多仆婢經過及武師巡邏,所以隻好迴到房間拚命喝醉了倒頭大睡。


    但那房間的擺設布置色彩以及氣味都能使他感到窒息、感到痛苦。


    其實黑夜裏獨自站在那棵巨大槐樹下,滋味同樣不好受。


    隻不過在黑暗中他可以靜靜淌淚。而且離他不遠有一道院牆。燈光從院內透上牆頭。而那燈光輝煌房間正是他父親所居。因而當他望著院牆上光輝之時,似乎可以看得見王淑嫻赤裸身體映出眩目白皙光芒。


    槐樹隻能遮擋秋露,但擋不住夜風帶來的無盡寒冷。


    院牆內那些房間卻都十分溫暖。地毯都很厚,牆壁用帷慕遮隔。所有家具都加上毛料套子。


    甚至還有散發熱氣的暖爐。所以任何身體很弱的人,在那些房間裏可以一絲不掛而決不會傷風。


    而曾希亦知道所有房間內的女人總是赤裸著身體,因為他父親一向要所有姬妾如此。


    曾希雖然穿上絲棉長袍,但仍然覺得很冷。寒氣從心中冒出而且頭昏腳軟。


    他咬咬牙齒忽然攀爬上槐樹,一直爬到可以俯視院內的高度才停止。


    他隻希望能夠看見王淑嫻,那怕是這樣遠遠望一眼也好。


    三天本是很短時間。可是你如果知道心愛的青春美麗妻子不論日夜都光著身子,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你一定覺得三天比三百年還長。


    直到現在才知道失去王淑嫻竟然比死還難過。可惜知道已經太遲。世上很多感情或事物往往等到失去之後才發現真正價值。他當時很怕“死”,所以極讚成利用王淑嫻的主張。但現在他卻寧可死。他根本覺得活不下去。


    他的確活不下去,因為他忽然從兩丈多高樹椏跌墜,身體碰地發出“蓬”一聲。他四肢掙紮了幾下便永遠不再動彈。


    沒有人知道他是失足掉下?抑是有別的原閃,例如受到突然驚嚇或者被人推跌。


    王淑嫻這時正把滿杯香甜葡萄酒灌落肚子,暖氣從肚子升起包裹了心髒,使她充滿迷亂的歡樂。


    她檀口中還含著一口美酒,又由於她整個光滑


    白嫩胴體坐於那壯健男人懷中。所以她很容易將紅唇貼緊他的嘴唇,然後把美酒送到他口裏。


    在這個真正男人懷抱中,她根本不會想起外麵的世界。


    她本非情欲泛濫的女人,她甚至現在還要用“酒”遮掩忘記這男人與曾希的關係。但她不知何故亦不能自拔地變成最會纏住男人的“蛇”。


    她隱隱感到已真心愛上年紀比她父親還大的曾熙。僅僅三日三夜抵死纏綿,但燒起來的愛火情焰,卻已輕而易舉地焚化五年夫妻之情!有這種可能麽?是否僅僅情欲之火燒昏了頭?是否畸型的比正常的更刺激更震撼,所以便誤以為是“愛情”?


    天花板角落一枚銀鈴發出清脆好聽響聲。曾熙把她放在床上,退後幾步欣賞好一陣。才披衣出去,但馬上就迴來,丟掉外衣將她抱迴懷中。


    王淑嫻喂他兩杯自己卻喝了三杯,吃吃笑聲中忽然凝眸尋思。


    曾熙道:“女孩子想事情很容易老。酒也不必喝太多,因為阿希並不是我的兒子。”


    王淑嫻眼睛一亮,道:“真的?那我不必喝酒了。”


    曾熙這時卻忽然勸她喝下滿滿一杯,才道:“阿希死了!”


    王淑嫻嬌軀一震,定定神眼淚便傾瀉而出。曾希竟然死了?那個年輕清秀的男人真的永遠離開這世界?他死的時候心裏想什麽?是否正在想著我?


    曾熙忽然抱她上床,放下羅帳。在她耳邊道:“李十八顯然開始行動了。”


    李十八代表死亡代表危險。王淑嫻馬上感到威脅壓力,眼淚不覺停止。忽又發覺曾熙寬厚有力的手掌揉捏她全身。同時他健碩身軀亦壓上來。


    她似乎在短短時間內邁過長長人生旅程。酸甜昔辣霎時嚐遍。但還有……


    不知是誰亦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歌聲——


    縱然不能長相聚,也要長相億。天涯海角不能忘記,我們的小秘密。


    王淑嫻聽著聽著,忽然露出好奇異好迷惘的神情……


    棋道高手絕不浪費每一子。所以很多表麵看來隻是一著閑棋。其實卻是極厲害極有用的伏兵,有時幾乎可以扭轉整個局勢。


    李十八雖然不是棋道高手,卻是“暗殺道”第一流人物。所以他每一子到要緊關頭都會發揮意想不到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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