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看寒雲漠漠野茫茫,輕霜染枯叢。任晨籠薄霧,午飄絲雨,晚對西風。河畔橋邊樹下,陌上偶相逢。人歎百花謝,我笑從容。


    不讚朱顏鬢影,不醉東籬酒,獨望秋空。鳥飛無留跡,星墜有遺蹤。水悠悠,流香不盡,韻依依,此意有獨鍾。遨遊處,仙槎渡漢,來訪蟾宮。


    ——小詞調寄《八聲甘州》。


    直到離開玄木關數裏路遠,李詩劍這才跟薛小妹離開那朵白雲,現出身形,找到一處僻靜所在,將仙府隱形,夫妻兩個進入了隨身仙府,商量怎麽著才能偷過玄木關。


    薛小妹道:“喂,丈夫,我們這隨身仙府能隱形,就是不能自動飛行,要是能自動飛行,跟陸師侄那追風靈船一樣,那就好了。”


    李詩劍聽了,不由得心中一動,笑道:“你這麽一說,倒是提醒我了,我自己也一樣會煉製!”


    薛小妹聽了,甚為高興,當時拍手道:“喂,丈夫,說得是呀!”


    李詩劍當即查看自己的儲物戒指,清點一遍後,歎了一口氣:“差一樣材料啊!”


    “差什麽材料?”


    “長生土,沒有長生土,這追風靈船煉製出來,就不能幻形,自然也就不有隱形,光能飛,不能隱形,那也是不能偷過玄木關啊!”


    “喂,丈夫,我們到哪裏找長生土呢?”


    “小妹,我們換個地方,找個城市,看看坊市裏有沒有。”


    薛小妹自是點頭同意。當時夫妻二人出了隨身仙府,放眼四望,哪裏有什麽城市?唯有四望煙靄茫茫,遠天垂地,近處雲去雲來,偶有高鳥飛過。


    二人隨便選了個方向,風遁而去,大約風遁了五千裏之遠,也不過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就發現前麵半空中,遠遠地,有一人禦劍飛過。


    那人禦劍飛行,速度並不甚快,李詩劍二人趕緊加快風遁速度趕上前去,看看趕上了,那人已是發現了有人追趕自己,迴頭一眼看過,竟是加速逃走!


    李詩劍看得清楚:禦劍飛走的,不是那大寧城楊官莊的楊師父楊壽永麽?


    李詩劍夫妻二人一發力,二加速,不到一分鍾,趕上了楊壽永;李詩劍叫道:“楊師父慢走!”


    那楊壽永看看是逃不掉了,這才停止加速禦劍,迴過頭來,臉上堆滿了笑意,開口道:“原來是李仙君和薛仙子!”


    李詩劍瞧得分明,這楊壽永的眼裏,藏著驚怕之色。


    李詩劍並不知道楊壽永為何驚怕,不好直接詢問,拱手道:“楊道友,我們真是有緣,又見麵了!”


    楊壽永吱唔著說不出話來,薛小妹卻如是童言無忌一般開口就問:“楊道友,你怕什麽?”


    哪知楊壽永本是故作鎮定,被薛小妹這一聲“你怕什麽”問得是身體一哆嗦,竟是控製不住禦劍,身子一個倒栽,禦不得劍了,就半空中往地麵上掉了下去!


    李詩劍夫妻二人對望一眼,心意相通:看來他是怕我們二人!真是好奇怪也哉,我們有什麽可怕的?


    當時李詩劍身體跟著楊壽永往下降落,比楊壽永速度更快,不過數息,趕到身邊,一把將這姓楊的撈住,再看時,乖乖!姓楊的這位師父竟是已經嚇得暈過去了!


    李詩劍苦笑,招唿薛小妹,夫妻二人帶著楊壽永,進入了隨身仙府,隨即喚醒楊壽永。


    楊壽永悠悠然醒來,抬眼見身在繁華富麗之堂,一時驚呆;李詩劍微微笑道:“楊師父,我夫妻二人數日前在你楊官莊盤桓,也算是相識的了,你倒是怕什麽呢?”


    那楊壽永聞聲驚醒過來,求告道:“李仙君,薛仙子,鬼節前你們隨陸仙子到了我們楊官鎮,楊某人有眼不識泰山,想不到你們竟然是比陸仙子更厲害的大能高手,楊某當時失禮了。


    念在主賓一場,我也不曾得罪二位的份兒上,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我給你們磕頭了!”


    楊壽永也真是說到做到,當即就跪下給李詩劍夫妻二人跪下了。李詩劍一把拉起,問道:“楊道友,我李詩劍夫妻二人也沒長瘮人毛,你這麽怕我們做什麽?何況李某並沒有因為你修為境界低就瞧不起你,反而當你是道友呢。”


    楊壽永掙紮著要跪下去,被李詩劍拉住,哪裏能再跪得下去?看看李詩劍果然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意思,楊壽永轉臉又看了看薛小妹,身子再次顫抖起來了!


    薛小妹也看出來了,不由得驚訝地向李詩劍說道:“喂,丈夫,你看他這樣子!怎麽怕起我來了?”


    李詩劍安慰楊壽永道:“楊道友,我妻子其實挺和氣的,你不要怕。”


    楊壽永聽了,情緒略見平複,李詩劍趁機問道:“楊道友,你怕我妻子?”


    楊壽永點點頭。


    “為什麽啊?”


    “她是可怕的妖修啊!”


    “哈哈哈哈!”李詩劍笑了:“楊道友莫怕,你看我妻子像妖修嗎?”


    楊壽永總算是平複了情緒,聞言答道:“不像啊。”


    “楊道友,當時我們夫妻二人並不曾顯露自身的修為,你當然不知道我們夫妻二人也是修仙者,如今就算是知曉了我夫妻二人是修仙者,你這麽怕我們夫妻,也沒有道理啊!究竟是為什麽,你能說說麽?”


    看看李詩劍夫妻的確沒有傷害自己之意,這楊壽永終於吐露了實情:


    原來這楊師父,得了大寧城城主秋海堂賞賜的靈石之後,就在昨天晉升了一階,現在已是靈道三階了。楊壽永與官壽元兩個,那也是對外一致,在楊官莊分點之內,兩個人卻是你想壓我一頭,我想壓你一頭!


    這楊壽永想到分點弟子中,那跟自己學習禦劍的,在飛行方麵總是比不過學習禦風的,早已想通了其中關節,那就是弟子們沒有法劍。


    自己雖是有一柄法劍,早已滴血認主了,借給弟子學習訓練時,無論如何,總不如弟子擁有自己的法劍訓練起來好——


    這楊壽永竟是跑出來找當年的武院同修,到一個叫做姚壽永的人“采購”來了!


    楊壽永說到這裏,將自己采購所得之物都拿了出來給李詩劍夫妻二人看。


    李詩劍看時,卻都是煉製法劍的材料,隻是材質不好。


    李詩劍笑道:“楊道友請收起來吧——你要煉製法劍?”


    楊壽永道:“我想我終究要學一點兒煉製之道,這些材料是我辛辛苦苦特地跑到達利城坊市裏買的,準備迴去請我們大寧城的煉製師煉製幾柄法劍呢。”


    李詩劍笑道:“楊道友,我還有一事不明,你要煉製法劍,不就是買了這麽點兒材料嗎?我覺得這些材料也不算是什麽上等的好料子,我們又不是強盜,你幹嗎那麽怕我們啊?”


    楊壽永雖然修為不高,但是生活經曆卻還是有的,李詩劍這個話,他怕直接迴答會惹得對方生氣,於是避重就輕地迴答道:


    “李仙君,實不相瞞,我要找的煉製師傅,是搞私家煉製的,這一點,是不能聲張的,因為我們畢竟歸屬明宗管轄,明宗對我們這種小分點,是不允許私下裏煉製法劍的。”


    “那你們真想用法劍的話,到哪裏弄去?”


    “隻能花靈晶幣購買啦,可是那都太貴了。”


    李詩劍正要說話,薛小妹插了一句:“喂,丈夫,這個楊道友說謊呢!”


    楊壽永聞言,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急忙道:“李仙君,我沒說謊,真的沒有!我們真的是得花靈晶幣向大寧城武修總院購買的!”


    李詩劍笑道:“這個麽,我相信你!不過,你好像是迴避了什麽沒有說,我妻子就已經聽出來了——楊道友,李某誠心相待,望你說實話!”


    楊壽永聽了,苦著臉道:“我說實話了,你們聽了不生我的氣?”


    “不生氣,我可以保證!”


    得了李詩劍的保證,楊壽永終於說了實話,原來他在達利城外,見了明宗的告示,這才知曉,原來當日跟那陸仙子在一起的李某和薛某,竟然是仙道境界的大高手,比那陸仙子高出一大截子來!


    更有一點,李某敢對明宗法堂長老不敬,更是膽大妄為,違背教規,跟女妖修結為夫妻!


    在楊壽永的心裏,自然認為李詩劍是大逆不道的家夥,被通緝,就說明了李詩劍夫妻兩個不是什麽好東西!這種大惡人,那是殺人放火都不帶眨眼的!


    楊壽永心中存了這種認識,想到自己曾經跟這夫妻兩個大魔鬼一起共慶大典,同去大寧城,正如小白兔陪伴大灰狼而不自知,於是乎,不免心頭發寒,又暗自慶幸,哪知竟是冤家路窄,半道兒上遇上了李詩劍夫妻!


    此時這楊壽永心中也是有了七八成的準兒,料想李詩劍夫妻不會傷害自己了,於是也就索性實話實說,說了個十足十,不藏一分,免得得罪了大惡人。


    聽完楊壽永的話,李詩劍臉色一時果然難持,楊壽永察言觀色,不免心中又有忐忑。


    李詩劍安慰道:“楊道友,你也不必害怕,我夫妻二人並不是明宗傳告示和傳言說的那麽壞!你要煉製法劍,我便可以為你現場煉製;我正好也要借重楊道友——不知你說的那達利城坊市裏能不能買到長生土?”


    楊壽永聽了,心中是乍生一喜又生一驚,所喜的是李詩劍居然要為自己現場煉製,所驚的是對方開口問有沒有長生土!長生土那玩意兒,在楊壽永看來,那是傳說中的存在!


    楊壽永當即迴答李詩劍:“李仙君真的會煉製麽?”


    李詩劍哈哈一笑,心意動處,取出一鼎,當場生火,隨手投入數種材料,不過小半個時辰,一件靈器法劍成品出鼎!


    法劍品階乃是仙道五階,實為五品靈器,除了品階高,並無別的附加屬性。雖然如此,已經把楊壽永看得目瞪口呆!


    這柄法劍,在楊壽永看來,便是大寧城武修總院院主柏大人的那柄也比不上!究竟這柄法劍是多高的品階?楊壽永看不出來。


    李詩劍瞧得清楚,情知楊壽永心中豔羨,淡淡一笑道:“這柄法劍,遠非道器所能相比,實為五品靈器,須得渡靈器天劫,待我將他渡了天劫之後,送你,如何?”


    楊壽永聽了,那簡直就比天上掉下了個那什麽妹妹還喜出望外!


    李詩劍也不多說,向薛小妹道:“小妹,我拿這柄劍去渡靈器天劫,你為我護法。”


    薛小妹“嗯”了一聲,說道:“喂,丈夫,好的!”


    李詩劍夫妻二人轉眼出了隨身仙府,隻留下楊壽永在隨身仙府廳堂裏發呆!


    李詩劍的聲音猶自在楊壽永耳邊迴響:“楊道友在此略等片刻!”


    ——這一聲“楊道友在此略等片刻”,如同波浪一般衝擊著楊壽永的身心,此時楊壽永如癡如醉,如聞福音,耳邊心上,迴音重重,經久不散,曆久不衰!


    楊壽永隻覺得眼前微微發黑,不由得暗自道:“哎喲我的天媽喲,我這不是歡喜得過了頭了吧?”


    不知這楊壽永癡呆了多久,李詩劍的聲音再一次李壽永耳邊響起:“楊道友,這柄法劍,以後就是你的了!”


    聽了這個話,楊壽永還過魂來了!


    李詩劍早已將法劍遞了過來,楊壽永雙手抖抖地接了,眼中猶是一片不敢相信的光。


    李詩劍笑道:“楊道友,你且滴血認主,看看是不是你的?”


    廢話,都滴血認主了,豈能不是自己的?然而此話是李詩劍揶揄楊壽永,楊壽永卻是如同弱智一般地連連點頭:“李仙君說得是!我這就滴血認主!”


    滴血認主之後,楊壽永的感激,那就不用說了!李詩劍笑道:“你采購的那點兒材料,材質差了些,不過,在我手裏,卻還是能煉製兩幾柄道器法劍的!楊道友,你想煉製幾柄?”


    楊壽永呐呐地道:“李仙君,為著預防煉製失敗,我采購了四份材料,能煉製兩柄就行了。”


    李詩劍笑道:“在我手裏,你就瞧好吧!”


    “嗯,李仙君說得是。”楊壽永不知該如何說話了。


    “拿來!”


    “啊,是!”楊壽永趕緊拿出一份材料。


    “四份都拿來!”


    “啊?四柄一起煉製?”


    “你隻管拿來就是了!”


    楊壽永拿出材料,四份。在楊壽永難以置信的眼光裏,李詩劍將四份材料全部投入鼎中!


    引火、升控、恆控、波控,粗坯成型刻注陣法,一套流程走下來,李詩劍手法嫻熟,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自然流暢!


    火熄,鼎開,四柄法劍現出了廬山新麵目:長約一尺二寸,寬約一寸半,四柄法劍是清一色的道器八品!


    楊壽永不識靈器卻識得道器,雖然這四柄法劍比平常的法劍短了一尺多,但是一眼看去,便知這四柄法劍比那柏院主的法劍有得一比,隻高不低!


    李詩劍哈哈大笑,將四柄法劍交給楊壽永,囑咐道:“楊道友,李某煉製這法劍給你,望你持劍行善,不可仗劍欺人!”


    楊壽永點頭如小雞啄米:“當然當然,楊某謹記李仙君教誨!”


    李詩劍微微笑道:“好。楊道友,你可以跟我說說,那達利城坊裏,有沒有長生土可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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