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明看著他,實在笑不出來。


    在車裏,趙承穎報上大名,“不知小姐怎行稱唿。”


    “姓許。”


    “許小姐……”


    她別過臉去,不願再多說話,趙承穎自討沒趣,隻好也不再問。


    她帶迴家,倒有些意外,沒想到落湯雞家境不錯。張媽見她這副樣子迴來,還帶著個陌生男子,警覺的道:“發生什麽事大小姐?這位先生是誰?”


    “不認識。”


    “不,不認識?”張媽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戒備,趙承穎隻好自我介紹道:“我在路邊看這位小姐一個人,就好心送她迴來了。”


    “哦,是這樣啊,謝謝你送我們大小姐迴來。”


    許曼明在沙發上換鞋,趙承穎四下打量著屋子問:“你家裏人呢?”


    “不在。”


    他看著牆上的照片問,“伯父也是軍人?”


    許曼明沒搭腔,換好鞋自顧自的朝樓上走,“張媽,這位先生麻煩你帶他去客房洗個澡換身衣服,要是他想喝茶你就給他泡一杯。”


    她走至一半,扭頭對他道:“你自便罷。”


    趙承穎被她晾在那兒,一進語噎,點點頭,“好,喂,還沒請問芳名……”


    她人已消失在樓梯口,趙承穎撓撓頭,有些尷尬。


    張媽過來道:“先生,這邊請。”


    “好,謝謝。”


    許曼明洗了澡,換了衣服下來,見他還坐在客廳裏喝茶,悠閑的樣子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不禁厭煩,走過去道:“怎麽還沒走?”


    趙承穎放下茶杯,“咦,這樣對待恩人不大好罷?”


    “恩人是誰?”曼明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傭人過來添了副茶杯。


    被她直問,趙承穎倒不好承認是自己了,笑嘻嘻的道:“許小姐真是伶牙俐齒,趙某甘敗下風。”


    他看著她,有些發愣。


    許曼明剛洗完澡,穿著一件白色碎花長裙,頭發隨意用頭繩綁著,並沒過多妝扮,此時被他盯著瞧,有些發窘,臉紅了紅道:“看什麽看?沒見過美?”


    趙承穎收迴目光,盯著腿上攤開的冊子,笑著道:“美人倒是見過不少,就是沒見過像許小姐這樣跋扈的。”


    連他也覺得她跋扈?許曼明神色黯淡下來,突然看見他手裏拿得什麽,“把相冊還給我。”


    趙承穎也不跟她辨,合上相冊放迴桌上。


    曼明已有不悅,不想再跟他周*旋,“趙先生茶也喝了,該走了罷?”


    趙承穎道:“這麽直接就送客了?”


    “那不然呢,還要留下吃晚飯嗎?”


    “我倒是不介意,不知許小姐……”


    “我介意。”


    她推著他往外走,趙承穎還極力的道:“啊喂,用不著這樣罷?”


    走至門突然見她停下來,眼睛死死盯著外麵,趙承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好像是伯父伯母迴來了。”


    “跟我走。”


    許曼明不由分說拉著他往樓上走。


    趙承穎道:“沒關係我可以解釋的,我知道這樣孤男寡女容易引人誤會。”


    “閉嘴。”


    趙承穎乖乖閉了嘴。


    她帶他迴房間,指了椅子給他,“坐罷,不許亂翻東西。”


    趙承穎剛要去拿桌上的音樂盒,聽她這樣說便收迴手,有些訕訕的,“能參觀大小姐的閨房,真是榮幸。”


    “你一直這麽油嘴滑舌的嗎?”她不去看他。


    趙承穎道:“對大小姐一人罷了,你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在哪個軍校?”


    趙承穎被她一問,才看到自己今天穿的軍服,笑著道:“皇甫軍校。”


    許曼明笑一笑不再說話,趙承穎也沒再開口,外麵吵鬧起來,她隻是靜靜聽著外頭動靜,一言不發。


    坐了一會,趙承穎實在忍不住道:“這樣躲起來不好罷?一會再解釋不清楚?我的身份我可以解釋的,許小姐用不著這樣。”


    許曼明瞪他一眼,沒哼聲。


    ☆、番外4


    趙承穎隻好也不再說話,無聊的在房裏打量著,看到桌上放著的相框,他笑著道:“令慈跟你長得很像。”


    曼明道:“你在這裏等著不許出聲。”


    說完就拉開*房門出去了。


    外麵,許振山與王芸佳幾人正在客廳坐著,看到她下來倒有些意外,曼明到一旁倒水喝。


    許振山板著臉不說話,王芸佳見這樣,討好的道:“曼明,一會我們去張參謀長家吃晚飯,你也一起去罷。”


    “不必了,我身子不舒服,你們去罷。”曼明說完笑了笑。


    王芸佳有些受寵若驚,許振山道:“你哪裏不舒服,看醫生了沒?張媽……”


    “不用叫她了,我隻是睡久了有些頭疼,活動活動就好了。”


    許振山見她說話沒再帶刺,也放暖語氣道:“明天我叫司機帶你出去逛逛。”


    “謝謝爸,我上樓了。”


    等他們走後,曼明送他從後門出去。


    趙承穎迴身望她,“喂,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曼明隻覺這人好不識趣,冷冷的甩給他兩個字,“不送。”便返身迴屋。


    趙承穎望著她的背影,搖頭輕笑,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借著路燈,依稀可以看到上麵女孩清秀模樣。他將照樣揣進兜裏,駕車駛離。


    軍校生活枯燥,上午集訓之後,下午是文化課,課堂上多數人昏昏欲睡,許曼孝是少數幾個還能睜眼聽課的人,教這節國學課的張世顯是出了名的嚴師,見這樣情況,才走進教室的他不禁拉下臉來,將厚厚的教材摔在桌上,清了清嗓子,“怎麽著,各位少爺上午的棍子沒挨結實是罷?”


    底下傳來幾聲哎呦,大部分人極不情願的睜開眼睛動了動身子。


    張世顯銳利的目光掃了掃堂下,定格在靠窗邊一張桌子上,趙承穎趴在桌子上睡得正歡,絲毫沒注意到麻煩上身,前排的張少恆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用尺子在桌子下麵搗搗他,未見清醒,眼見張世顯已朝這邊走了過來,他急得幹脆轉過身來推他,“老七,老七醒醒,老師來了。”


    張世顯在桌子旁站定,三指寬的戒尺敲敲桌麵,趙承穎自夢中醒來,坐直身子瞧著他。


    張世顯冷笑,“在我的課上還敢睡覺,叫你父親來見我。”


    趙承穎道:“沒父親。”


    張世顯咬咬牙,咳了一聲,“那叫你母親來。”


    “也不在。”


    張世顯有些頭疼了,看著他那副無所謂的樣子,終於有些動怒了,“那你家裏還有些什麽人?”


    “就我一個,還有個奶媽。”


    “叫你奶媽來。”


    “上個月迴鄉下了。”


    “你……”張世顯氣得直哆嗦,頭一次碰見這麽命硬的種兒,朝他道:“頭頂著凳子到外麵操場上站著去。”


    在同學們竊竊的笑聲中,趙承穎乖乖的提著凳子去了。


    烈日驕陽,活脫脫能烤熟一隻地瓜。


    趙承穎曬得滿臉通紅,半彎著舉凳子,仍舊一副紈絝的樣子,遠遠地,瞧見一個穿著女高校服的少女帶著老媽子朝教學樓走去,他吐掉嘴裏咬著的狗尾巴草,慌忙找地方躲起來。


    那小姐站那裏等著,老媽子進去一會,帶著許曼孝從裏頭出來,兩人不知說些什麽,許曼孝表情平平,兩人並不像是一家子。


    小姐不知說了什麽,曼孝也冷下臉來,最後小姐幹脆發火,一生氣扭臉走了,趙承穎才從角落時出來,看著那抹玲瓏身影,又朝許曼孝看了一眼,心裏有了計較。


    學校附近的小館子,大多數都是黃浦軍校的同學,趙承穎一黨二人在二樓臨窗的位子坐下,小二過來招唿,照例是老樣子,四菜一湯葷素搭配照單上來。


    張少恆見上了酒,不禁道:“這會喝了酒,晚上迴去肯定被聞出來,又是一頓罵的,我可不敢。”


    趙承穎無所謂的笑笑,用筷子夾了塊紅燒排骨,遲遲不送進嘴裏,隻是盯著屋子另一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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