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素來怕張玉茹的,看見她來,忙躲進憶妃懷裏,憶妃自己可以忍受,但見兒子這樣,心頭一酸,眼眶跟著泛紅,“天佑,苦了你了,是為娘沒能耐,讓你也跟著看人臉色。”


    天佑用小手替她抹眼淚,“不哭,媽媽不哭。”


    客廳的電話鈴響了半天,沒人去接,煙雪跑著過來接了,來請憶妃,“姨奶奶,是外宅那邊打來的,要您去聽電話。”


    憶妃一陣詫異,“誰找我?”她與那邊一向不睦,斷不會有人找她呀,難道是承穎?如此一想,忙起身過去,拿起聽筒,聽見那頭急切的語聲,憶妃略一怔忡,迴想起來,壓低聲音道:“怎麽這麽莽撞?不是跟你說過沒事不要給我打電話嗎?”


    電話那頭道:“若非十萬緊急,我也不會冒這樣的險。”


    憶妃道:“算了算了,究竟什麽事?”


    “許曼明迴來了。”


    “許曼明?”憶妃心頭一緊,“她什麽時候迴來的?迴來做什麽?趙承穎知道嗎?”


    阿蘭搖搖頭道:“不清楚,下午突然迴來,跟張玉茹碰個正著,兩人拌了幾句,現在她上樓去了,我告訴你一聲,讓你好有個打算,她這次迴來短住還好,萬一長住,我們的事,怕是兜不住,總會查出來的。”


    憶妃按耐住自己的情緒道:“你不要太驚慌,沒有證據的事,她到哪裏查去,何況過去這麽久了,眼下,要弄清楚她迴來做什麽?”


    阿蘭道:“我看張玉茹方才神情,對她也十分提防,姨奶奶不防利用螳螂捕蟬,畢竟我們不是對手。”


    憶妃道:“我心裏有數,自會安排,不管她是長住還是迴去看看,你都要保持冷靜,別自亂陣腳失了分寸。”


    “我曉得,姨奶奶要快想辦法才是。”


    掛了電話,憶妃神色凝重,吩咐煙雪將小少爺帶下去,她轉身上樓,來到趙夫人房門前叩門。


    趙夫人的丫鬟喜鵲走出來,“七姨奶奶。”


    憶妃恩一聲,探頭朝裏望了望,“媽怎麽樣了?可好些了?”


    喜鵲道:“吃了藥睡下了,還是老樣子,不見好也不壞。”


    趙夫人這一場病來得蹊蹺,說是風寒,小病也纏綿了半月之久,四少奶奶帶著孩子去承州看四少爺去了,張玉茹也長不在家,偌大府裏隻留她一人,夫人的病又是這樣,萬一出個什麽事,她怎麽敢當,空氣裏彌漫著帶著苦味藥味,絲絲入肺,直叫人心裏不安。


    “好好照顧夫人。”她吩咐一聲,轉身迴房。


    聽阿蘭剛剛說張玉茹已與許曼明打過照麵,看方才她的神色,想來在她那裏沒占著什麽便宜,隻是以她的性格,這樣沉默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憶妃現在隻想她鬧起來,許曼明迴來對她來說是個勁敵,可是現在有了張玉茹,她倒顯得不那麽重要了,不必她出頭,張玉茹自然會來頂這場事,可她為何不說?憶妃想不明白。


    張玉茹煩躁不安,在房裏來迴踱著步,許曼明怎麽會迴來?她迴來做什麽?真是一事未平又添一事,本來她與趙承穎的關係就十分冷淡,現在她又迴來了,本來她迴來也沒什麽事,可多了一個孩子就不同了,男人嘛,可以不要女人但對孩子還是顧及兩分的,愛屋及烏,許曼明出去兩年,已不可同日而語,萬一她想興風作浪,她此時,竟沒有可拿製她的砝碼,越想心中越不安,索性甩門出去,直朝趙遠之的房間過去。


    趙遠之在家裏人生地不熟,在家的時候總是在自己房間,她叩叩門,不等迴應,直接推門而入。


    趙遠之趴在書桌上寫信,見她進來,忙取過一本書將信壓住,但還是露出上麵一角名字來。


    張玉茹死死盯著那兩個字,心緒漸漸放平,緩聲開口,“遠之,迴來住得還習慣嗎?”


    “都還好,坐。”


    他起身請她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給她倒水,張玉茹道:“不必忙了,不渴。”


    趙遠之在她對麵坐下,略顯拘謹。


    張玉茹目光在他臉上梭巡,表情稍鬆懈了些,緩緩笑著道:“你在國外這麽多年,媽一直操心你的婚姻大事,前兒在咖啡館裏碰見那個女孩,可是你中意的人?”


    趙遠之臉騰得脹紅,手足無措,也不知怎麽辯白。


    張玉茹看這樣情形,已知兩三分,心中大喜,故意的道:“媽是舊人舊思想,你別太在意,我們都是在國外留學迴來的,知道外頭現在時興自由戀愛,家裏祖輩們的約束大可不必計較,不管她是什麽身份地位,隻要兩人覺得好就行,將來的日子別人說了不算,還得你們自己過。”


    趙遠之本對這個七少奶奶心有戒備,聽她這樣說,不免動心,正愁家裏沒人替自己說話,忙道:“若人人都能像七弟妹這樣開通就好了,實話告訴你,不怕你笑話,我正不知該怎麽跟媽說去。”


    張玉茹道:“照實了說。”趙遠之望著她,略有遲疑。張玉茹道:“怕什麽,我替你作主,那天我見那姑娘相貌人品自是沒話說,姑娘家向來都是口是心非,你這邊若不堅定,她更是打退堂鼓,所以,六哥,萬事要一鼓作氣,不試一試怎知水深淺?”


    一番話叫趙遠之心裏直犯嘀咕,當晚一夜無眠,隔日一早去找趙夫人攤牌,趙夫人早上吃了藥,懨懨歪在枕頭上,見他來,也無過多表情,隻道:“有事?”


    趙遠之點點頭,在她床邊站定,“媽,有一件事我想跟您說,求你答應。”


    趙夫人對這個繼子本就不喜歡,此時病著更是懶應酬,隻求速速解決,於是道:“有事隻管說好了,扭扭捏捏作什麽?”


    趙遠之道:“媽,我喜歡一個人,我是勢必要與她成親的,這輩子非她不娶。”


    說著,撲通跪到床前,把個趙夫人嚇了一跳,直起身道:“這是作什麽?我又沒說不答應,快起來。喜鵲,扶六少爺起來。”


    喜鵲上前道:“六少爺,夫人自會替你作主的,您先起來說話。”


    趙遠之道:“媽聽我把話說完。”


    趙夫人聽出話有蹊蹺,於是暫且按耐住,靜聽下文,趙遠之道:“那個姑娘不是別人,正是七弟前妻,許曼明。”


    乍聞此話,戴春梅氣得臉色發白,震驚之餘冷笑連連,望著眼前癡情一片的趙遠之,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遠之見她這樣,也不知是喜是惡,忐忑的道:“我知道這件事有些唐突,可是,現在都民*國了,媽,隻要您成全,我可以帶著曼明遠走高飛,去英國再不迴來,不會叫趙家臉上無光的,反正,我們……一定要在一起的。”


    戴春梅此時靜下來,緩聲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她也這樣想?”


    趙遠之道:“是我的意思。”


    戴春梅再問:“那你這次迴來,是跟她一起的?”


    “是。”


    “她現在何處?”


    “君悅飯店住著。”


    戴春梅點點頭,歎了口氣,好歹她算識趣,沒迴去再勾*引老七,看著他道:“遠之,我雖不是你親娘,可這些年我待你不薄,吃穿用度都跟我親出沒兩樣,在你的婚姻大事上我主張由你自己拿主意,可是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


    ☆、117、妄稱霸王


    趙遠之先瞧她滿麵泰然,以為會答應,沒成想竟是這樣,不解的道:“為什麽?曼明跟七弟離過婚了,我們是相愛的,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戴春梅冷笑,病中臉色枯黃,“別人或可,那個女人,休想再進我趙家大門。”


    “媽,曼明她是個好女孩。”


    “她再好,也是你七弟的女人,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別說現在還沒真離婚,就是離過婚了,我也不會允許她跟你。”


    “媽……”


    “出去罷。”


    趙遠之癡纏半天無果,怏怏離去。


    他走後,戴春梅便掀被下床了,喜鵲看見忙過來摻扶,“夫人,您身子還未好,起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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