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外頭警戒不減反增,曼明站在樓上看著底下巡邏隊來往頻繁,也不敢冒然下樓,隻能暫時在樓上躲著,待後半夜看看情況再說。


    她在宇痕的屋子裏找了一遍,除了幾件換洗衣服,他沒留下任何東西,曼明手邊沒錢,想要上下疏通打理也不能夠,隻有隨身戴的幾樣首飾還值幾個錢,可惜現在亂世,也隻怕當不出什麽好價錢。


    暗黃的燈光自頭頂泄下,屋子裏靜得嚇人,咚咚!突然的敲門聲讓她嚇了一跳,曼明警惕的起身,無聲來到門前。


    咚咚!又是兩聲敲門聲,她將耳朵帖在門上,屏息聽著。


    來人敲了一陣,見沒人應門,隔門叫道:“雷先生,我給您送換洗床單來了。”


    曼明稍稍鬆了口氣,應了一聲拉開門栓。


    門外站著一個四十上下的婦人,手上提著竹籃,見著她倒是吃了一驚,“您是?”


    曼明道:“我是雷先生的朋友,他出去了,我姓徐,你請進。”


    婦人笑著進來,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翻道:“您是雷先生的女朋友罷?我叫瑞秋,他們都叫我秋姐。”


    “秋姐,把東西放桌子上就好,一會我收拾。”


    瑞秋道:“哪敢勞煩您?您坐著就好,我一會就好。”她走到床邊將床上的床品揭下來,換上新洗過的,又到浴室將她用過的浴巾都換上幹淨的,見床邊有她換下來的衣服,順手拿了裝進籃子,又到浴室擰了個毛巾,開始在房中擦擦掃掃。


    曼明看著她幹活的樣子十分熟悉,像是做慣了的樣子,心知她不是裝的,心中戒備略減,笑著問:“現在外麵兵荒馬亂,剛才我聽不知哪裏槍響,真是嚇死人。”


    ☆、047、住家傭人


    秋姐抹著桌子道:“是啊,聽說大帥遇刺病重,不知好是不好?”


    曼明道:“現在城裏人都趕著出城逃命,你怎麽不走?”


    秋姐笑道:“左右能逃到哪去呢?到處都打仗,何況我孩子還小,路上艱難,怕她小人走不動路。”


    曼明笑著敷衍,突然話峰一轉道:“看你幹活好利索,我家裏的住家傭人趕著逃命去了,如今住家的傭人也不好找,我一個人住,公寓不需要怎麽收拾,就是洗洗衣服,打掃打掃,不知秋姐有沒有意去我那裏兼差?”


    秋姐聽了倒是歡喜,“難得徐小姐看得起我,那自然好啊!不知徐小姐府上在哪裏?”


    曼明道:“正是這裏麻煩,我家在租界,現在那邊戒嚴,我怕你出入麻煩。”


    秋姐道:“這不難啊,不瞞你說,我一直給人做鍾點工,雷先生隻是其中一戶,現在雖說戒嚴,但我們做傭人的倒不影響,常來常去,門哨也熟,況那邊東家早給我做了通行證,不防事的。”


    曼明心中大喜,故作猶豫的問道:“不是聽說查得緊嗎?怎麽出入的通行事這麽容易辦嗎?”


    秋姐歎一聲道:“我們尋常百姓,本分幹活,能出什麽岔子,他們也不會為難我們。”


    曼明道:“那……出城呢?”


    秋姐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朝她看了一眼,繼續說:“我家那位是巡捕房的巡警,偶爾也派到守城門的活兒,我娘家在城外,要出城,隻找他值班的時間去就好,。”


    曼明心下了然,慢慢端起水杯,放在唇邊啜了一口。


    秋姐利落收拾好一應事物,將換下來的髒床單衣物放進籃子,走過來道:“徐小姐看看,還有哪裏不妥的地方?”


    “秋姐幹活,哪有裏不放心的,你也忙了半天了,坐下來喝杯茶再走不遲。”


    她遲疑的坐下,有些拘謹的低著頭,“徐小姐若滿意,那……方才說的事……”


    曼明道:“自然是作數的,隻是我這幾日還不迴家,等我迴去帶你一同過去,她從手上退下一個成色上好的翡翠鐲子給她,“我見你十分投緣,這算是定錢。”


    秋姐臉色一驚,忙推辭道:“這麽貴重的東西我怎麽好收?”


    “你太客氣了,以後活幹得好,我還有好處給你。”曼明笑著指著屋子四周對她道:“你別忙著推,我還有事煩你,他這裏樣樣都好,隻是沒人做飯,秋姐若得空,每日隻幫我做個午飯。你看可好?不用麻煩太久,我隻在這裏住幾天。”


    秋姐忙道:“那有什麽不行的,我每日中午買好菜過來就是。”


    “勞煩你了。”


    “謝謝徐小姐,那我今天先迴去了。”她提了籃子離開,曼明自窗前看著她順著長街走遠,心中暗想這個秋姐不和可靠不可靠,她若冒然說了想要通行證的想法,怕她守不住秘密告發她,見她剛才收下鐲子的樣子,也是個愛財的,曼明清點下身邊的首飾,大概是可收服她的,如此想來,也慢慢定下心來,收拾了一下上床躺著。翻來覆去隻是睡不著,直熬至天明時才昏昏睡去。


    ☆、048、江山易色


    扭曲的黃土小路上,兩輛汽車飛速急馳著,在無垠的荒川上揚起萬丈塵土,遠處山頭還能聽見戰火雷雷,車裏隻是寂靜,趙承穎疲憊靠在椅上,軍裝外套披在肩上,露出襯衫上斑駁的血漬,路途顛簸,牽動著傷口隱隱作痛,他哼都不哼。


    李貴坐在前排,看著前麵茫茫的長路心中不無擔憂,軍中接到大帥遇刺的密報後他就接著少帥急速趕迴,密報上稱現在形勢十分混亂,除趙承宣之外鄭世均仗著軍功把持軍政,此番,若大帥有何不策,爵位很可能落入他人之手。


    他自鏡子看了看車後座上的人,車中燈光晦明,僅隱約照見依稀的輪廓,如此大局未定的情況下他倒還能沉得住氣,李貴算著路程,此時應該已到宣城地界,他們已經日夜不休跑了兩天,他跟司機輪換著開車,兩天下來每天隻喝幾口水,平均每人啃幾口幹糧,他還能忍,隻是少帥身上帶傷,這麽折騰他實在擔憂。


    正想著,聽後麵傳來微微喘息聲,李貴忙問:“少帥,可要停下來方便?”


    這兩天他很少喝水,連這種尋常生理問題都是忍著。


    趙承穎抬了眸,晦暗光線下閃過一道精銳冷光,定定看著窗外飛快劃過的景物,“到哪裏了?”


    “已經進ru宣城地界,再過兩個時辰就到城門。”


    趙承穎抬頭看了看,覆又躺下,肩上的傷口傳來錐心的痛,他忍不住皺眉,李貴道:“要不?停下來歇一會?你的傷口也該換藥了。”


    趙承穎道:“不必了,進了城再說。”


    李貴知他脾氣,多說無用,車子默默前行,寂靜中隻能聽到車輪飛快輾過路麵的聲音與絲絲入耳的聲風,戰火聲越來越遠,一切似乎靜了下來,可就是這麽分外的靜卻叫他隱隱覺得一絲不安,心中某一塊隱隱作痛。李貴說曼明失蹤,緊接著父親遇刺,一切似乎都太巧了,他怕曼明不是失蹤,而是被有人劫持,那便是最糟的情況了,此次承州一戰慘敗,雖說有人證物證指向許振山泄露作戰計劃,可案子還是查證階段,就有這麽多人出來指證,人證物證,鐵證如山,正因太像真的反倒讓人懷疑。最糟的是那王昌明的屍首兩天前已在效區一座廢廟裏找到,死無對證,無從下手。窗外一輪半圓的月冷冷斜照,光輝也如冰棱一般,照透人心。


    城門處守備森嚴,遠遠見有光束照來,城樓上的衛兵忙下樓通知各方位戒備,汽車徐徐駛來,在門前停下。


    看清上麵掛的軍牌,守城的分隊長顧川上前詢問:“車裏坐著何人?”


    李貴將準備好的證件遞出窗外,顧川看清上麵印章忙敬了個禮,“屬下不知是帥將的車駕,還請見諒。”


    “無妨。”


    “我們有要事,快點開門。”


    顧川略有遲疑的道:“這個恐怕還要將帥將稍等,鄭師長的命令,任何人進出城門都需要他手令,不過帥將別急,我現在就著人去請師長的口諭,您隻需要這裏稍等片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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