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雜著檸檬和羞意的“矜持”少年音在黑暗中響起, 順著敏感的耳膜一點點鑽進一片尚不明晰的腦海裏,將桑萌萌本就有模糊的意識驚的更加混沌。


    她從纏在腰肢上的龍啾“尾羽”,清楚地感知到了小封先生說完這句羞恥度爆表的“懲罰”後, 溫和纏繞的力度都瞬間拔高了好幾個台階。


    桑萌萌一邊飽受著“麻癢”和“唿吸困難”的折磨,一邊驚訝於——


    這隻啾, 居然會覺得她對他的“幸存人類”馬甲比對他更好。


    且, 如果她剛剛沒有感知錯誤的話,封先生他,是在自己恰自己檸檬麽?


    這隻啾, 為什麽……


    這麽可愛?


    桑萌萌腦海裏詭異地浮現了這個念頭, 感覺到自己的腦子逐漸變得不那麽正常了。她一邊勉強維持著“熟睡”的模樣, 一邊試圖頭腦風暴並理解龍啾神奇的腦迴路。


    可事實證明,人類和龍啾的思維在某時候並不互通。


    小人類想了好幾秒, 都沒能想明白為什麽小可憐啾會恰自己馬甲的檸檬。


    桑萌萌過於困惑,以至於她完全忽略了封綣話裏提到的“懲罰”。


    一直到,桑萌萌身上蓋著的溫暖的棉被的一角、被很壞很壞的龍啾紅著臉、偷偷又悄悄地掀開了一角。


    寒風和壞啾緊張到發燙的掌心一同席卷而入, 小心翼翼地觸碰到了她微涼指尖,桑萌萌才仿佛如夢初醒一般, 一子意識到了什麽。


    封先生那隻和她的溫相比完全可以稱之為滾燙的手掌一點點蹭著被單, 慢慢同她的小手輕疊, 再得寸進尺地同她十指相扣。


    耳側屬於某隻“矜持高冷”的龍啾的唿吸聲越來越急促, 夾雜著一道明顯受不了的低啞“啾”聲, 一擊碎了桑萌萌心底逐漸升騰而起的緊張感。


    盡管察覺到了一不對勁, 但到目前為止還在堅強地催眠自己:“啾隻是出於毛茸茸爭寵的好勝心並沒有別的想法”的桑萌萌聽到封先生的聲音,突然起了一壞心思。


    ——她像快要醒來一般,勾了一與封綣十指相扣的小指。


    “!”


    沉浸在和未來伴侶“親密”接觸中的封啾唿吸陡然一滯,從掌心傳來的麻癢感讓他整隻啾都開始如波浪線一般地顫抖。


    封綣淺藍色的雙眸微微睜大, 纏繞在桑萌萌腰上的尾巴像受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刺激一樣,一纏的很緊、又害怕被察覺一般迅速收迴。


    桑萌萌隻覺得同她交握的那隻手掌緊張地抖個不停卻又沒有鬆開,溫度越升越高,像一個剛燒開的小火爐,握起來很舒服,都快趕上毛茸茸啾的絨毛觸感了。


    小人類第一次對人形啾的觸感分滿意,感知到那隻啾越發沉重的唿吸聲,本來對未知的“懲罰”還有緊張的桑萌萌卻是一點都不緊張了。


    在自我催眠的毛茸茸濾鏡,桑萌萌壓心底那些“啾不對勁”的念頭,強行將小封先生過於親昵的動作催眠成了龍啾隻是想和她“握爪”貼貼。


    木窗外雨水的聲音淅淅瀝瀝、像曖昧的七彩雨線。


    在一片安靜的黑暗中,桑萌萌想著或許剛剛用“尾羽”纏到她快不能唿吸、就是那隻龍啾的懲罰了,卻看不見在逐漸亮起的小木屋中,漂亮的臉頰染滿紅暈的小封先生,正在一點點地靠近她微燙的麵頰。


    “……失禮了。”


    隱忍又克製的寒音、連同溫熱的唿吸,一同輕拂在耳側,蔓延開細小的電流。


    桑萌萌腦袋一懵,還沒反應過來封啾的這句“失禮了”是什麽意思,額上便傳來了輕輕的、如羽毛般輕蹭過一般的觸感。


    隻停留了一瞬,便轉移到了她輕闔的睫毛上,再像一個幻覺一般,輕擦過她的唇角。


    熟悉的、像棉花糖一樣微涼柔軟的觸感被黑暗放大了無數倍,桑萌萌就算再遲鈍,再鼻尖觸碰到小封先生鼻尖的那一刹那,意識到了這是一個比雲朵更輕軟的“吻”。


    龍啾與她相扣的手掌僵硬又不斷的顫抖,在隻停留了不到0.1秒的“吻”結束後,就迅速鬆開了她的手。


    理智迴籠的星判啾渾身都是燙的,他在黑暗中看著小人類甜美的臉頰,第一次無比清晰的認識到——


    他對她的喜歡,是想要和她有小小啾又不想有小小啾的那種喜歡。


    除了她,他永遠無法接受別的伴侶。


    心底閃過這個念頭,像永遠黑暗的天空盡頭倏然亮起了明亮的閃電,將一切被用“有趣的純血人類”、“會讓他的世界變成彩色的生物”、“特別的龍啾伴侶app上需要養成的伴侶”這蹩腳又自欺欺啾的借口遮擋的隱忍愛意照亮。


    他那被她一寸一寸喚醒的貪婪渴望和霸道的占有欲,在亮如白晝的這一刻,如同落入了煙塵中的星星、再無所遁形。


    封綣他瞳仁裏倒映著自己為意識到了這一點、開始正式邁入成年期、正覆蓋上淺藍色鱗片的手掌,卻在壓抑著歡喜的這一刻,不知道為何想到了龍啾手劄第一頁上,那些鐫刻在星空石上的話語:


    【每一隻龍啾在對選定的伴侶示愛之前,請務必盡到星空龍啾的責任,在心底問自己幾個問題。】


    【是否已經是一隻已經擁有了足夠的、能保護住選定伴侶的成年龍啾?】


    【如果和在一起,是否能給對方帶來無憂無慮的生活、不是無盡的痛苦和拖累?】


    【若是做到了以上兩點,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對方,是否不介意你的過去、不介意你龍啾的身份,是否真的,喜歡你。】


    手掌上逐漸生出的鱗片和他恢複了部分卻依舊遍布裂痕的心核一起,帶來了刺骨的疼痛。


    那些他曾經從不曾發在心上的話語,在這一刻,卻像是一柄柄鋒利的冰劍,讓小少年啾那因為輕輕的親吻而沸騰起來的血液迅速涼了來。


    他不知道桑萌萌對啾的喜歡,有幾分和他是一樣的,不知道她是否不會介意他的過去,可他卻很清楚地意識到:


    一隻幾乎被所有心核生命憎惡、連帝國都名存實亡的罪啾,對被全宇宙都求不得的純血人類言,絕對不是一個良好的伴侶的選擇。


    他之前,不過是一直在強行忽略這一點罷了。


    小封先生長睫不斷輕顫,紅潤的唇角逐漸變得蒼白,眼眶卻紅的越來越厲害。


    在過度震驚、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桑萌萌“醒來”之前,那隻負罪感爆表的啾,就已經緊抿著唇,光速離開了小人類的床鋪。


    他幫桑萌萌掖好被角,用飛的來到小木屋的門口,離開小木屋之前,實在控製不住、漂亮的眼眶裏不斷落下大顆淚滴的小少年啾,還不忘一邊輕輕的關門,一邊用能力將加入了營養劑和肉塊的“米粥”加熱。


    ——輕輕的木門被合上的聲音,桑萌萌再沒辦法裝作沒有醒來了,她甚至無視了還沒有恢複的傷口,“蹭”地一從床上半坐了起來。


    她整個腦袋都還是懵的,心跳不受控製地跳得飛快,用力掐了臉頰,再感知到加倍的疼痛之後控製不住地把紅透了的麵頰埋進了膝蓋裏。


    為什麽,為什麽封先生、會親、親她。


    難道,在龍啾文明中,親親是示好的一種表達?


    桑萌萌意識試圖再次麻痹自己,但她就算是個傻子,在那隻啾一再、再三的反常舉動中,該意識到不太對勁了。


    她感覺自己現在的臉應該已經紅成了巨莓果,還是熟透了、一戳就會破的那種。


    盡管她和封綣現在都是幼崽的模樣,可是……她是知道那隻啾是封先生、之前每一次,她都是以成年人的模樣和他相處的。


    這還是,她的初吻……


    不、不對。


    桑萌萌突然福至心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之前在小木屋前,她忙著迴屋休息、一抬頭好像不小心蹭到了什麽東西。


    當時她沒太在意,隻覺得封先生的聲音一變得很奇怪。


    可現在迴憶起來,那溫軟微涼的觸感,分明就是……


    小封先生的唇角。


    桑萌萌:“………………”


    啊啊,難道是她先動的手,讓那隻啾誤會她對“幸存人類”封綣有別的心思麽?


    可是,幸存人類就是啾的馬甲,啾為什麽要對她對幸存人類更好這件事感到委屈?


    桑萌萌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腦袋裏進行大型單口相聲和繞口令,她心底藏著一個想要觸碰卻又不知道要怎麽麵對的答案,沉默了半天,像著了魔一樣,抬手,輕輕碰了碰唇,耳邊仿佛還迴蕩著小封先生那句害羞的“失禮了。”


    她有不知所措,不知道那隻啾是不是因為太不好意思了所以才離開,隻在逐漸混亂的思維之中,聞到了一股像米粥煮糊了、卻又詭異的有點香的味道。


    桑萌萌恍惚之間從床上掙紮著爬了起來,腦海裏全都是“人類要如何才能接受型米的龍啾?”、“如果和封先生在一起,他們會變成啾郎和織女,每天一次傳送陣相會嗎?”、“她和封先生,到底是拿了田螺姑娘還是田螺龍啾的劇本”這莫名其妙的問題。


    桑萌萌用力搖了搖腦袋,強行壓一切有關封綣的念頭,掙紮著換好了衣服、艱難的完成了洗漱。


    全息手表發出了【當前時間8:05:27,酸雨尚未停歇】的平板電子音,桑萌萌聞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有焦糊的米粥的味道。


    ——是小封先生給她做了早飯麽?


    心底不知道為什麽感到有一點兒高興,桑萌萌彎起唇角,慢慢來到桌邊,在木桌子上“摸”到了一個木碗。


    木碗邊沿還有燙,裏麵裝著龍啾好像昨天就熬好了的、疑似“米粥”的東西。


    桑萌萌試探性地扶著木碗,在邊上找了找,果然摸到了一根木勺。


    她說不清心底的感覺,隻是輕輕舀了一勺聞起來有點焦糊、又腥又香的“粥狀物體”,放在唇邊耐心吹涼後,喝了一口。


    “粥狀物體”剛一入口,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瞬間就在桑萌萌的舌尖炸開了。


    伴隨著嗆人的焦糊味和切得很碎卻依舊很難嚼碎的小肉塊,差點沒一把桑萌萌原地送走。


    她強忍著味覺被摧殘的感覺,艱難地咽下了這一勺粥,控製不住地開始咳嗽,眼淚都快來了。


    如果不是確定啾應該不會想要毒死她,桑萌萌差點就快要懷疑她剛剛喝了一勺毒藥


    味道真的很不美妙的“粥”滑入腹中,在桑萌萌試圖喝一滴“青草冰淇淋”口味的營養劑以毒攻毒、衝散口中粥的味道的時候,她的胃裏卻緩緩升騰起了一股暖意。


    那股柔和的力量順著她的肢百骸蔓延,停留在她的傷口上,緩解了她的疼痛,讓她還有低燒的溫也降了來。


    “……咦。”難道是因為有很多的藥用效果,所以這碗粥才會那麽難喝?


    並不知道某隻龍啾隻是單純的廚藝差,還以為是藥用效果導致米粥味道不佳的桑萌萌雙眸微亮,想到之前求生係統在她腦海裏放映的小封先生的照片,好不容易平緩了來的心髒又開始跳踢踏舞了。


    她輕輕眨了眨眼睛,沒有辜負封綣的心意,一勺一勺,將一整碗米粥,全都喝了去。


    喝完了米粥,桑萌萌仿佛經受了一場隻有億點點甜蜜的酷刑,她用儲存的水將木碗洗幹淨,推開了小木窗通風,捂著受苦了的胃,嗅著空氣中輕微的硫磺酸的味道,坐在椅子上平複了將近半個小時,才覺得漸漸緩了過來。


    她的傷口已經沒那麽疼了,一片混沌的腦袋清醒了很多。


    桑萌萌紅著臉思索了好一會兒她和龍啾之間的事,不管從哪個角度想,她總會想到“傳聞龍有兩個,那麽封先生到底……”這個詭異的讓她感到好奇又很害羞的問題上,導致思維凝固。


    桑萌萌頓了頓,從儲物項鏈裏拿出了幹淨的紙和筆,告訴自己先暫時不要去想那隻龍啾的事情。


    她用力拍了拍臉頰,想要複盤從前天到現在的一係列突發情況。


    桑萌萌就想知道的就是:當初她和求生係統討價還價,好不容易才溝通到“三天內心核晶兌換價格翻三倍”的承諾,為係統的突然升級,是否依舊奏效?


    她心底轉圜過這個念頭,筆尖在白紙上輕劃,寫了一行字。


    可全息手表卻十分不解風情,在桑萌萌筆觸還沒有結束的時候,電子音就響了起來:


    【當前時間09:21:23,氣溫在2-10°,酸雨。】


    【主人寫了一行話,已主動備份,請主人確認。】


    桑萌萌筆尖一滯,失焦的雙眸輕抬,聽見全息手表開始沒有感情的棒讀:【是時間到了,啾已經迴去了嗎?外麵下酸雨了,啾沒帶傘,想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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