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皎潔,灑下柔和的光輝,越發顯得花明柳暗,景致撩人。


    正是秋光明麗的時節,丹桂飄香,金菊吐黃,亭台樓閣錯落有致。


    其間紅男綠女,笑語喧嘩,好一副節日景象。


    幾人在裏麵逛了大半個時辰,劉誌見母親有些累了,便提議去酒肆稍事休息。


    他讓龍麟衛事先知會了酒肆掌櫃的,哪怕生意再好,也少不了他的座位。


    掌櫃的雖然不知道他就是皇帝,卻也明白絕對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親自出麵打過招唿。


    又上了些好酒好菜和糕點水果,便悄然退下了,不敢在此打擾。


    樓下大廳裏有百戲表演,幾人便打起簾子,邊吃邊欣賞。


    東漢晚期的百戲雜耍其實十分精彩,觀賞性很高,一個完整的班子有五六個樂師,一二十名表演者。


    舉凡吐火、吞刀,跳丸、跳劍,摔跤角抵以及懸球、衝狹等等,種類繁多,至少有二三十多個傳統項目。


    如果是室外,還會有馬術,魚龍曼衍,緣撞、屢索等等大型節目。


    宮中每到節日和慶典,也都會有皇家的樂舞伎藝人進行表演。


    劉誌看得多了,自然也就失去了新奇感,但郾夫人和劉淑卻從未見過京城的百戲,感到很有趣,看得津津有味。


    此時下麵表演的正是跳丸,這班子的技藝幾乎已經是大漢最頂尖之一,能夠同時拋九個丸子。


    隻見一名身姿婀娜矯健的十幾歲女郎,容顏秀美,穿著梅粉色的短紗裙,手中九顆彩丸如流星趕月,看得人眼花繚亂。


    觀眾發出陣陣興奮的喝彩之聲,要知道一般的百戲隻能拋六顆彩丸,七顆就已經算是厲害的了。


    哪怕到了現代社會,能表演同時拋九顆丸子的,也同樣是寥寥無幾。


    “這女郎好生厲害,從前河間王府的伎者,也隻能拋七顆呢。”


    河間王是劉誌的祖父,以前他們一家每年都會去給他做壽,對那裏精彩的百戲記憶猶新。


    現在才發覺,原來自己還是見識不夠啊,難怪總說行萬裏路,勝過讀萬卷書了。


    待得那女郎表演完畢,許多食客都讚歎不已,讓仆從奉上豐厚的賞賜,那女郎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表示了感謝。


    下一個節目是吐火,那女郎剛走下舞台,便有一名醉醺醺的貴族小郎君,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扯住了他的衣袖。


    “雲中燕,今兒晚上我把你給包下來了。”


    說著便動手動腳地開始不規矩,雲中燕輕巧地一抽手,帶著冷淡的笑容。


    “伍郎君喝醉了,雲中燕賣藝不賣身,這是早就定好的。”


    百戲班子裏的女郎,確實有許多都會被貴族包養,但這雲中燕看來並不是此種女郎。


    “狗屁,你不就是嫌棄我長得不夠俊嗎,我問你,既然賣藝不賣身,怎麽和那袁家的小子勾扯不清?”


    那姓伍的一臉鄙夷不屑,劈手就來拉她的胳膊。


    看到起了糾紛,百戲班子裏另外一名豔麗豐腴的女郎立刻便走了過來,柔若無骨地往他身上一靠,嘴裏嬌媚地一笑。筆蒾樓


    “伍郎君,她既然不識抬舉,不如麗姬陪你喝酒如何?”


    一邊拉著他迴雅間,一邊給那雲中燕使眼色,讓她快走。


    那伍郎君嘴裏猶在罵罵咧咧,“你別以為攀上高枝了,我告訴你,要不了多久,朝中那些三公九卿都要完蛋,就連皇帝……”


    剛說到這裏,旁邊一名貴族男子衝過來捂住了他的嘴,“你作死啊,喝成這樣,這可是天子腳下,也敢胡說八道的。”


    說著不耐煩地揮揮手,將麗姬趕走了,自己立刻和一群奴仆帶著那名伍郎君離開了酒肆。


    對於酒肆裏的人來說,這不過是個小小的插曲,大漢人善飲,尤其是有了高度白酒之後,天天都有喝醉酒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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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對於這種現象,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也沒人在意。


    反而是劉誌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對這位伍郎君的話一字不漏地聽在耳中。


    若是平時,他肯定也會一笑置之,不在理會了,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尤其是隱藏在幕後看不見的黑手,讓他傷透了腦筋。


    而朝中的確有位伍姓大臣,乃是太尉府東曹伍應,負責兩千石官員的升遷事宜。


    其為人比較低調,做事幹練,大漢的太尉換了一茬又一茬,反而他這個太尉府屬官一直沒動過。


    怎麽看,這人都沒有什麽嫌疑,而且就憑他的力量,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心中一動,本著寧可錯殺一千,決不放過一個的原則,劉誌還是決定先調查後再下定論。


    迴頭低聲對後麵的龍麟衛吩咐了兩句,他便立刻領命而去。


    說實話,他也沒當迴事,這伍郎君說話行事太不靠譜,他老爹就算是參與了機密,也不可能告訴他吧。


    這邊繼續陪著母親看百戲,掌櫃的一時又趕著送了新鮮的魚膾過來,劉誌殷勤地母親夾了一筷子。


    忽聽得旁邊鄧猛“哇”地一聲幹嘔起來,一桌子人都驚呆了。


    “對不住,也不知怎麽了,一看見這魚膾就覺得惡心。”


    倒弄得鄧猛十分尷尬,捂著嘴急忙解釋。


    所謂的魚膾,其實就是後世的生魚片,沾了特製的醬料來吃,腥味兒有點重。


    郾夫人聽了不但不惱,反而笑逐顏開,忙吩咐人把魚膾端下去,又拉著她的手仔細詢問。


    “這幾天有些什麽反常的地方麽,有沒有覺得疲倦,特別愛睡?”


    鄧猛點點頭,“確實如此,難道我真生病了不成?”


    郾夫人聞言笑得更歡暢了,“走,迴家去再與你慢慢分說。”


    一邊走又吩咐人趕快去請醫師,搞得鄧猛心上心下的,很是不安。


    等一群人迴到府中的時候,醫師也到了,仔細地為鄧猛診過脈,又詢問了幾句葵水方麵的話。


    這才拱手笑道,“恭喜,這位夫人有身孕了。”


    驚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鄧猛。


    劉誌驚訝過後亦是十分開心,這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哈哈,太好了,阿猛,我們有孩子了。”


    鄧猛這會兒也迴過神來,簡直是喜極而泣,她盼了這麽久的事情,終於實現了。


    無論如何,這都是陛下的長子或者長女,將來在大漢的地位不可動搖。


    當然,是個兒子就更好了,那她母憑子貴,再也不用擔心將來色衰愛弛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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