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劉誌當上了皇帝,郾夫人便一直在擔驚受怕,生怕哪天兒子出了意外。


    同時她也擔心自己會被遣送迴蠡吾縣,夫君早就不在了,雖然馬夫人對她還算不錯,但畢竟不如在兒子身邊心安。


    提心吊膽的在驛館裏等了個把月,卻等來一紙詔書,太後賜了座府邸。


    盡管府邸的規模不大,離皇宮也有點遠,但郾明還是鬆了口氣,至少她可以留在離兒子更近的地方了。


    前幾天陛下傳旨,追封了劉誌的祖父母和父親,不出所料,半點兒也沒有提到她的名字。


    她知道這是因為皇太後忌諱,不希望有人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所以郾明愈加低調,關起門來,閉門謝客,幾乎不與任何人來往。


    她知道兒子處境艱難,隻要能這樣默默的守著他,經常聽到他的消息,就已經很滿足了。


    這日午後,她拿了卷書冊在窗前慢慢的看著,心思卻又漸漸地飄到了誌兒身上。


    也不知他此時在幹什麽,吃得慣嗎,喝得好嗎,有沒有貼心的人陪他說話?


    兒行千裏母擔憂,何況誌兒大病初愈,處境堪憂,唉……


    忽然老家臣鄭興急匆匆從外麵跑進來,“夫人,陛下詔書到了。”


    有詔書?


    郾夫人眉頭微凝,誌兒如今根本做不了主,這詔書等於還是梁太後下的,她對自己能有什麽好事情。


    莫不是又反悔了,想讓她迴去?


    也不對啊,想讓她走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用不著大張旗鼓下詔書吧。


    盡管心中忐忑不安,但郾夫人卻不敢怠慢,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裳,迎了出去。


    曹騰滿麵笑容地拱手,“恭喜夫人,陛下封夫人為孝崇博園貴人。”


    居然是給她加了封號?


    這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接過聖旨匆匆看了幾眼,確定沒錯。


    可她第一個感覺卻不是欣喜,反而擔憂不已,兩道詔書一前一後,其中的含意惹人深思。


    莫不是誌兒自作主張,去求了梁太後不成,這樣一來,豈不是給太後心裏添堵嗎。


    這孩子,得罪了太後,往後的日子隻會更艱難,他心裏想著孝順自己,卻不知母親隻要他平安就好,其餘的,什麽都可以不要。


    一時間,郾夫人百感交集,心裏又是甜,又是澀,喜憂參半。


    曹騰是個人精,見此情景哪裏會不懂她此刻的複雜心情,“這是皇太後親自擬定的封號,還盛讚皇帝孝心可嘉呢。”


    意思是在委婉的告訴她,陛下並未因此事與太後心生嫌隙。


    “貴人有沒有什麽迴信,在下倒可以順便跑跑腿。”


    他知道這對母子感情深厚,又音訊不通數月之久,心中自然十分掛念,於是便想著結個善緣。


    “可以嗎?會不會給曹常侍添麻煩?”


    郾夫人驚喜不已,卻又害怕給對方帶來災難。


    “無事,隻是普通書信而已。”


    言下之意,是提醒她不要寫什麽特別的內容,郾夫人為人雖然有些古板,但卻冰雪聰明,立刻會意。


    當即揮毫而就,也沒有封口,就這樣交給他。


    送走了曹騰,郾夫人悵然若失,拿出詔書看了又看,梁太後雖然給了她一個不高不低的貴人封號,但其中的博園二字,卻又暗含警告之意。


    孝崇皇劉翼的陵寢為博陵,這是告誡她安分守己,好好為先夫守靈,不要妄想插手陛下之事的意思。


    誌兒,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衝動行事,千萬別為了母親的事情去得罪皇太後。


    隻要你過得好,母親自然就好。


    此時深宮之中,已經迴到寢殿的劉誌,意外地接到了母親的書信,雖然隻是薄薄一張紙,裏麵也隻是說了些細碎瑣事,但他依然如獲至寶。


    “曹常侍……”


    他本想說一句多謝你了,又想到此刻自己的身份,實在不適合對臣子說這句話。


    “這份情我記下了。”


    猶豫了一下,劉誌最終含含糊糊說了一句,當著那些宮人內侍的麵,他也不能表現得太過火。


    否則曹騰好心替自己傳信,到時候若是被有心人告到太後那裏,豈不是反而害了他。


    “陛下無需多慮,還是保重身體,趕快好起來才是。”


    曹騰微微一笑,他曆經四朝盛寵不衰,自然有他做人做事出彩的地方。


    自打封賞了母親之後,劉誌果然迅速痊愈,到了第三天,便已經能吃能喝,一點毛病也沒有了。


    除了看起來比之前清瘦一些,其餘的就沒什麽不同。


    病好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拜謝梁太後,他進宮三個多月了,兩人間的關係雖然還可以,但到底有些生疏。


    梁太後端著架子,想在他麵前盡快豎立起權威來,而劉誌則小心翼翼地敬著,從來不敢有絲毫放肆的行為。


    但這次事件,卻意外地拉近了二人之間的關係,梁太後覺得他脆弱可憐,對他不知不覺中便沒有從前嚴厲了。


    而劉誌也刻意與之親近,“太後,我可以常來這裏坐坐嗎?”


    “你想來就來吧,隻是不要耽誤了學業。”


    她一生無兒無女,隻有一個幼妹從小養在身邊,在感情上就如同自己的女兒。


    此時,心中一軟,卻也對他多少生出些慈母情懷來,不過她也始終沒忘了,督促他學習上進。


    “有些日子沒見到瑩瑩了,不知道她最近可還好?”


    初進宮時,他們二人一起在宮中四處遊玩,梁女瑩性子活潑開朗,為他驅散了不少孤獨之感。


    他們間的感情,也因此升溫很快,可後來他開始讀書之後,梁太後擔心他耽於享樂,便嚴格限製她偷偷去找劉誌玩。


    最近更是差不多十來天未見麵了,劉誌知道梁女瑩是太後的心頭肉,表現得對她好一些,其實也是在討好太後。


    “她能有什麽不好的,整天就知道玩兒,女紅六藝,一樣也不肯好好學學。”


    梁太後看似抱怨,口氣卻寵溺無比,對這個妹子,她是寵得毫無底線。


    “隻要瑩瑩玩得開心就好,將來有我護著,學不學的又有什麽關係?”


    這馬屁拍得,劉誌自己都有些臉紅了,不過這麽肉麻的話,聽到梁太後耳中,卻十分受用。


    “嗬嗬……你是想瑩瑩了吧,要不我讓她過來陪你玩兩日,你剛剛病愈,正好休息一下。”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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