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老爺子的高壓政策下,顧氏內部很安穩,顧擎在經商方麵本就天資卓絕,手段更是鐵血狠辣,所以他對外的形象,比之顧老也絲毫不差。</p>


    就算圈內都傳他是災星,但是想要跟顧家聯姻的家族還是不少,喜歡顧擎的名媛都能排上一條長隊。</p>


    可是自從顧擎某次宴會直接把搭訕的某位千金推倒在地,還輕飄飄往她身上倒酒液的時候,他就徹底讓上流社會的名媛們避之不及。</p>


    所有人都知道,顧擎性格古怪偏激,天煞孤星,誰碰誰倒黴。</p>


    畢竟就連他那沒血緣的妹妹,突遭橫禍,如今還瘸著呢。</p>


    時玥身上沒有手機,僅從劇情和記憶裏知道顧擎的一些相關信息。</p>


    所幸,顧擎沒有給她房間安裝監控,可能在他心裏,她已經變成他的所有物,他無需時時刻刻盯著。</p>


    如同往常那樣,陳婆婆拿來一些書,給她放上舒緩的音樂,又退出房間。</p>


    時玥轉著輪椅來到桌子前,看一眼那些書單,興趣缺缺,都是打發時間看的小說而已。</p>


    薄薄的地毯將輪椅發出的軲轆聲消去,她來到床邊,將腿上的毛毯拿開。</p>


    寬鬆的褲腿撩起來,便露出纖細修長的小腿。</p>


    因為縫過針,小腿上猙獰的傷疤橫亙在白皙的皮膚上,看起來十分可怖。</p>


    就算她接受治療,日後能站起來,但是肯定是不能再跳舞。</p>


    可那是原主最大的心願。</p>


    時玥上個世界清算時獲得一個額外獎勵,可以跟綠茶係統兌換一個條件,所以她直接向係統說這事。</p>


    綠茶係統卻露出一絲為難,【一般來說,獎勵要求為實物,例如金錢,珠寶,房屋等,這些也比較容易通過審核,宿主要不換其他?】</p>


    時玥一聽它沒把話說死,斟酌後說,【我本來想著,原主這軀體就是跳舞的料子,她應該站到舞台上,統子,真的對不起,讓你為難了……我自己會想辦法的。】</p>


    綠茶係統沒有心,但是聽到這話感覺酸酸的,它期期艾艾道,【玥、玥玥,你又沒錯,我、我不往上報告也不、不是不行!玥玥的腿會好起來的!」</p>


    時玥:【統子,你真的太好了,我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太不知足,其實有你陪伴我,我不管去到哪兒,都不會覺得孤單。】</p>


    她說完,粉白的唇抿唇一個幸福的弧度。</p>


    綠茶係統:【嗚嗚嗚,玥玥,你沒有不知足,你超級好的!】</p>


    綠茶係統:【係統已經下達修複命令,但是這種修複需要通過人類複健手段,玥玥要想辦法去看醫生哦。】</p>


    異常溫柔的機械音。</p>


    「嗯。」時玥輕點頭,伸手按一下小腿肚。</p>


    一直這樣坐著,她其實感覺特別不舒服。</p>


    她試圖將自己挪到床上,雙腿使不上力氣,她隻能靠手臂的力量。</p>


    綠茶係統在腦子裏給她喊著加油,漸漸地,它遲鈍地想起宿主往常總是對它言簡意賅,一言不合就讓它滾的樣子……</p>


    再聯係剛才宿主那弱柳扶風眨巴著小鹿眼的可憐模樣,綠茶係統頓悟,它被宿主茶了。</p>


    嗚嗚嗚,宿主太壞了。</p>


    可是她真的好甜誒。——</p>


    一個上午,時玥都沒閑著,在輪椅和床上折騰,感覺手臂肌肉有些酸脹時,她才幹脆靠著床頭,按捏手臂。</p>


    躺了兩年,原主身上常年練就的肌肉已經沒有了形狀,還瘦得可憐。</p>


    房門是虛掩的,一道身影側身進來。</p>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的,連門都沒敢碰,走路也靜悄悄的,就怕發出什麽聲響,擾了這房間的寧靜。</p>


    看到那張臉時,時玥微微蜷縮著手指,壓下心口澎湃的憤怒和厭惡。</p>


    莊宇是陳婆婆撿迴來當做孫子養的,他有著極具欺騙性的漂亮麵孔和笑容,狗狗眼永遠有亮光,小虎牙也很可愛。</p>


    但是這個人也是摧毀原主的兇手。</p>


    原主選擇自殺之前,發現自己被迷.女幹了,在白天裏,有人肆無忌憚地對她實施暴行。</p>


    原主不知道那人是誰,甚至沒有去想是誰,她隻是不懂,為什麽是她?</p>


    於是沒幾天,在情緒崩潰時,她自尋短見,這一樁事也徹底被掩埋。</p>


    「小姐,這些書,不看的話,我先幫你拿迴去……」</p>


    莊宇不敢看時玥的眼睛,而是看著那一摞書。</p>


    因為緊張,他睫毛一直在抖,眼神閃爍,就連耳根也是通紅的。</p>


    上一次見小姐已經兩個多月,那時候她一眼都沒看他,今天……她似乎在看他。</p>


    他沒有得到迴應,房間裏似乎陷入詭異的安靜,莊宇心跳漏了一拍,視線緩緩探向床頭的方向,猝不及防對上那雙美麗澄淨卻過於空洞無物的眼眸。</p>


    「小姐?」他忍不住詢問,「你是不是不舒服?」</p>


    要是往常,他是不敢搭話,但是她今天看來特別脆弱,隻是靜靜靠在那兒,就美麗得讓人心醉。</p>


    氣氛使然,他已經緩緩踱至床邊。</p>


    他整顆心提到嗓子眼,眼神充滿癡迷。</p>


    「莊宇。」他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刹那間,四肢百骸都傳開一陣電流,讓他垂在身側的手發抖。</p>


    他連忙握緊手,「小姐,我、我——」她知道他名字。</p>


    時玥已經收迴視線,打斷他的話,「婆婆呢?」</p>


    好一會兒,莊宇迴道,「在廚房呢。」</p>


    時玥:「把書拿走,關門。」</p>


    莊宇點頭,但是腳步卻很慢,他抱著書站在門邊,往床頭的方向看去。</p>


    時玥忽然問,「花……是不是你種的?」</p>


    莊宇腦子慢半拍,笑著點頭,「是,小姐喜歡嗎?」</p>


    時玥沒出聲,隻是看向窗外。</p>


    但是莊宇卻知道,她是喜歡的,她一直很喜歡豔麗而熱烈的玫瑰。</p>


    莊宇將書放迴書房,又經過那間房,在門口停留一會兒。</p>


    等他從電梯出來,卻在客廳看到陳婆婆。</p>


    陳婆婆驚詫地看一眼他唇邊沒有收斂的笑意,又看向他身後開合的電梯門,神色頓時壓下來,「莊宇,你不能進這裏的,少爺要是知道……」</p>


    她沒把話說完,莊宇臉上的笑容已經僵住,他斂眸看著地板,語調平靜,「我知道了。」</p>


    說完,他快步離開。</p>


    陳婆婆看著他背影,把心底的疑問壓下。</p>


    ——許是因為時玥早上的那個要求,顧擎沒到五點就迴來了。</p>


    他將身上的衣服換掉,洗漱過,穿上舒適的黑色家居服,才來到時玥房間。</p>


    小陽台上,女生的纖細柔美的身影陷在銀色輪椅中,她背對著他,一麵玻璃將她和淺藍色天空背景相隔絕。</p>


    顧擎放輕腳步,來到她身後。</p>


    他垂眸看著她輪廓美好的側臉,順著她的視線看到熱情綻放的紅玫瑰花圃。</p>


    他忽然想起她穿著紅色舞服,在聚光燈下獨舞的模樣,整個禮堂為之轟然鼓掌喝彩,可是他一一掃過那一張張陌生而狂熱的臉,卻覺得無比憤怒。</p>


    仿佛是自己的珍寶,被人覬覦。</p>


    「玥玥。」他低聲輕喚著,「今天胃口不好?中午吃得不多。」</p>


    情.人般的溫柔,讓人難以抵擋,但是他抬眸落在那處火焰般的顏色上時,眼底卻漫上一層陰翳。</p>


    「嗯。」時玥恍惚地應著。</p>


    好一會兒,她說,「哥哥迴來了。」</p>


    「嗯。」顧擎手掌在她頭頂上輕揉一下,隨後彎下腰,將她抱起,「坐很久了吧,我給你按摩。」</p>


    他總是沉默寡言,嗓音裏帶著一絲特有的沙啞。</p>


    應該說,目前他隻有麵對她的時候,才有說話的欲.望。</p>


    時玥任由他將她放迴床上。</p>


    他在床邊坐著,把她的褲腳撩起,像是在做什麽科研實驗一樣,他態度專注下來,給她放鬆著小腿和膝蓋。</p>


    時玥很快閉上眼。</p>


    顧擎注意到她似乎睡過去,動作變得更加輕緩,總是嚴肅抿緊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p>


    十來分鍾後,他女生褲腳整理好,給她蓋上輕薄的被子,將每一條褶皺得拉扯平。</p>


    時玥隻是淺眠了小半個鍾,聞到空氣中的飯菜香味,她悠悠睜開眼。</p>


    顧擎在一旁布置著碗筷,見她醒來,便用消毒毛巾擦一下手,隨後來到她麵前。</p>


    「起來吃飯吧。」</p>


    時玥又被他抱到桌子前。</p>


    這種日常,在過去的兩年,幾乎天天都在重複。</p>


    她就像是他擺弄的洋娃娃,哪怕他沒有得到她的迴應,他也能繼續下去。</p>


    晚飯後,時玥放下碗筷,忽然抬眸望著顧擎,「哥哥,我手機呢?」</p>


    顧擎慢條斯理擦著手,淡淡的酒精氣息彌漫開,房間的燈光偏冷,照在他失色的臉上,讓他宛若一座冰雕。</p>


    「壞了。」他說。</p>


    「我想要手機。」</p>


    兩年來,她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p>


    顧擎將濕巾放置桌上,緩緩掀眸,視線重新迴到她身上,沒有光亮的黑眸,像是危險的漩渦,「玥玥,你做好心理準備了麽?」</p>


    他看到女生驀地握住扶手,平靜無神的雙眸泛起一抹抗拒和恐懼。</p>


    他伸手搭在她手背上,一用力,輪椅便來到他麵前。</p>


    「玥玥,你別害怕,就算再也站不起來,就算所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你,我也始終會在你身邊的。」</p>


    時玥低下眼睫,看著他的手掌,隻覺得那更像一塊冰。</p>


    他這些話,會讓她想起那些憐憫的、嘲諷的、看熱鬧的眼神。</p>


    她在芭蕾舞上天賦卓絕,本來可以擁有出國深造的機會,可是她瘸了。</p>


    顧擎總是有辦法讓她對外界的恐懼更深一些。</p>


    這晚,時玥沒再提手機的事。</p>


    陳婆婆看著時玥睡過去,才給她關燈,將門關上。</p>


    走廊的燈很暗,她驀然看到靠在牆邊的身影,嚇得她心跳加速,「少爺?」</p>


    穿著一身黑的少爺幾乎要跟幽暗的背景融為一體,他的臉色更是森然。</p>


    「今天玥玥有沒有什麽異常?」</p>


    陳婆婆微怔,到底也沒有將莊宇的事情說出去,隻道,「可能昨晚太不舒服,今天起來小姐嗓子有點啞,喝過雪梨水後就沒事了,還有就是……小姐今天曬了一會太陽,早餐也想去花園那裏吃,心情似乎不錯。」</p>


    顧擎聽完,陰鬱的臉也沒有半點表情,他轉身迴房時,才丟下一句,「讓人把玫瑰清除掉。」</p>


    陳婆婆看著他的背影,喏喏應著,「誒,好的。」</p>


    房間裏,時玥坐起身,坐迴輪椅上。</p>


    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如同一層薄紗,她控製著輪椅來到小陽台,果然看到花園的方向有人影晃動。</p>


    第二天,時玥還是來到小陽台曬太陽。</p>


    「花呢?」她呆呆看著外麵,隻見到一片被匆忙填上的草色,仿佛昨天盛放的玫瑰花隻是她的錯覺。</p>


    「莊宇沒照顧好,蔫了,準備換上新的品種。」</p>


    陳婆婆的語氣沒有異樣。</p>


    畢竟能在顧家當差,早已經練就一身麵不改色的功夫。</p>


    隻是她心裏難免有些憐憫麵前的女生,明明那麽優秀的一個人,如今隻落得被困在這裏的結果。</p>


    她也惋惜那玫瑰花地,隻因為被多看幾眼,就隻能讓人連根拔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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