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至城外的十裏亭與穆左匯合,彼時他已經將貴客送走,專門留下等待穆雲深。掀開車簾見寧無雙也在裏麵,他微微有些驚訝。


    “雙丫頭怎麽也在?”出發前他將穆府裏裏外外找了一遍都沒見著的人,現在居然出現在了穆雲深的馬車內。


    “嘿嘿......”寧無雙衝穆左無奈又憨傻的一笑,內心卻在粗魯的罵娘。


    “她主動跟來了,我便讓她上了馬車。”穆雲深微張著眸,淺淺淡淡的迴答。


    穆左有些為難,“公子,我們這次前去吉兇未卜,帶上雙丫頭,恐怕......”恐怕太礙事了,這話他沒有直說,怕傷了寧無雙的自尊。


    穆雲深平靜說道:“無妨,若是將她留在府中,恐怕更不讓人省心。”誰知道不安分的她能和楚臨秋做出點什麽來?帶她走會有危險,留下來也有危險,同樣都是危險,他寧願選擇將她安置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至少真出什麽事了,他還可以拉一把。


    公子變得越來越感情用事了,這樣好,也不好。穆左不再說什麽,握著馬繩陪同在了馬車旁邊。


    寧無雙原以為這主仆二人隻是閑來無事出去走走,一路上卻發覺馬車疾駛,老半天不見停下來休息一下,看樣子是十分著急。


    馬車行駛的著急,可瞅著穆雲深安之若素的模樣,卻又看不出他哪裏著急。寧某人咬咬唇,再次問道:“雲深公子,你真的是要去打仗?”


    “是我們。”穆雲深好整以暇的望著寧無雙,糾正道:“現在,是我們。”


    “真要去打仗?!”寧某人驚叫道:“你可別騙我,打仗你帶我去,不僅幫不上一點忙,還得白吃軍營的糧食,這樣可劃不來。”


    “在亂世中,不自量力的小國想要崛起,便想以吞並其餘小國來增加本國實力,可這次的平陽國國君想必是昏了腦袋,竟然妄想攻陷我襄國安南城。”


    “所以皇上就派你去上戰場?!”瘋了啊瘋了,讓一個養在民間從未上過戰場的傲嬌皇子去打仗,分明是想要他送命去,這君不凡真的是穆雲深的親爹嗎?穆雲深真的是他最為chong愛的皇子嗎?


    穆雲深低嗤一聲,平靜說道:“這事情,就算是父皇也無可奈何。”


    他倒是沒有想到君風雅會玩這一出。雖君不凡有意在穆雲深十八歲入宮後立其為太子,但是眾口難平,紛紛獻上“逆耳忠言”,說,為太子者必當具備文韜武略治世之才,否則難以平天下人的悠悠眾口,而今大皇子才能如何,仍未知,若貿然立了太子,恐有非議。恰好安南城戰亂,君風雅便煽動了朝中百官向君不凡進諫,所有人話中內容大同小異,若大皇子君若雲真有才能,那麽這次的平襄之戰便由大皇子上陣指揮,若他贏得了這場仗,他們自當是心服口服。


    君不凡明了,朝中百官無一例外均是擁護二皇子之流派,稍一想想不難明白,穆雲深從小便離開皇宮,自是與朝中重臣沒有任何聯係,而君風雅卻是唯一個生養在宮中的皇子,況且他自小便會拉攏人心,百官們自然也願意去擁護這麽一位皇子,誰也犯不著去為了個連麵都沒見過的大皇子而與朝中之人背道而馳。


    這麽一想,君不凡覺得有必要聽從他們的意思,派穆雲深去安南城,隻要他能打贏這場仗,即便朝臣心中不服,麵上也不會再多異議。這對穆雲深以後朝中之路有益,若這場仗打不贏,他自當有別的打算。


    對於這些兄弟之爭朝中之事寧某人真是一點也不關係,她如今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個角落安安靜靜哭一場,她容易麽?好不容易遇到個喜歡的人,偏偏總是被阻撓,終於兩方都同意私奔了,還上錯車了,上錯車也不要緊,偏偏這輛馬車是要上戰場的!說不準她這一去就迴不來了。


    有誰的人生比她還悲劇?自從遇上麵癱後,她就沒一件事情做的順心過!帶著這樣的悲怨心情,寧某人無奈的接受了自己這糊塗的命運。


    到達安南城軍營是在兩天後的夜晚。守營的襄軍小兵見有陌生那車趕來,便高度警覺的將其攔下。


    穆雲深掀開車門簾,亮出一麵令牌,守營兵立馬便恭敬萬分。


    “參見大殿下!將軍正在營中等待,殿下隨屬下來。”


    於是三人便跟在了守營兵後,朝曹正午將軍的營中走去。


    這曹正午年逾四十,滿麵絡腮胡,五大三粗的模樣,看上去像是個有頭沒腦的主,卻已有十五年行軍打仗經驗,算得上是老將。


    這次他聽說聖上要將名不見經傳的大皇子指派來給他做軍師,心中各種滋味難言。這大皇子又沒帶過兵打過仗,甚至就連他是否熟讀兵書都尚不可知,聖上突然派他來,這不是為難自己嗎?萬一是個皮嬌肉嫩的主,那他這個將軍是要專心打仗,還是要處處照顧著他?


    曹正午自從得到消息後便寢食難安,因為是聖上親自下旨,他也隻得忍住罵娘的衝動,努力平靜下心緒來恭候穆雲深。


    當下屬將那個俊美的男子帶進營帳之中時,他頓感失望至極,這君若雲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模樣,怎麽看都不像個會領兵作戰的模樣。


    隱忍住心中所有猜想,曹正午頗有風度的接待了穆雲深。


    “繁文縟節免去罷。曹將軍,如今此處還有多少襄軍?”


    穆雲深倒是開門見山,剛坐下便直奔主題。


    曹正午有些錯愕,趕忙迴到:“前天一場惡戰,傷殘嚴重,現今營中能上戰場的,隻有兩千餘人。”


    “平陽軍那邊呢?”


    “據報,平陽軍人數與我方無差,但是其他小國的援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估摸五日後便能到達。”


    怪不得以平陽國這樣的小國有膽來犯襄國,原來是有他國相助。看來不自量力的,豈止一二。


    “襄國這邊的援軍及時能到?”


    “這個......”提起本國的援軍,曹正午麵露無奈憂愁之色。


    穆雲深會意,和顏悅色道:“曹將軍有話不妨直說。”


    曹正午一歎氣,迴答道:“按理說,從邊城掉兵過來,不急不趕的十天內也能到達,聽說七天前援軍就已經收到請求密令,卻到現在都沒個消息......”


    穆雲深明了,這援軍恐怕一時半會是來不了了,期間必定有人阻撓了,為的自然是給他製造困境。可真是難為了曹正午,安南失守的話,他這個將軍的一世英名恐怕便毀於此處。


    “別等援軍了,我們要趁對方援軍沒有到達前先消減對方現有的兵力。”穆雲深墨眸淩厲,吩咐道:“曹將軍,且將此處地形圖拿過來。”


    曹正午一見穆雲深這架勢,突然覺得氣勢上他還真有點英武,於是便忙不迭的將地形圖拿來了,於是兩人便研究著地形圖,商擬作戰策略,可能是穆雲深的思緒通順,每一步驟都演示了出來,穆左這顆熱血的心也被燃起,一同加入了作戰策略討論小組中。


    眼下對打仗沒興趣的隻有寧某人了,她在一旁打著哈欠,將這三人組說的話她完全聽不進去,隻在心中做自己的打算。


    敵我實力相當,再打起來勝算各一半,可是敵方援軍過幾天就要到了,我方的卻無動靜,這樣下去明擺著是要被砍成渣渣。簡而言之就是,麵癱帶著她來送死來了!


    思來想去,寧無雙覺著她沒必要陪著這壞心眼的男人玩命。於是再三思量,她那顆不安分的心便又萌生了逃跑的念頭。


    “即刻吩咐下去,就這樣做。”


    “殿下英明,微臣這就去辦!”


    最終,策略三人組的討論以穆雲深和曹正午的這最後對話宣告了結束。快要站著睡著的寧某人這才清醒點,想必是他們已經想到了什麽應對之策。


    “想睡覺?”穆雲深走到寧無雙麵前,明知故問。


    “嗯......”寧某人如實迴答。


    穆雲深倒也沒有為難她,語氣放輕了些。“隨我走。”


    迷迷糊糊地寧某人也就乖乖的隨著他出了將軍營帳。


    由小兵引路,寧某人與穆雲深來到了一處寬敞的營帳內,裏麵有一張寬敞的行軍*,上麵鋪了兩層被褥,一看便是給穆雲深休息用的。


    小兵離開後,穆雲深半是命令的對寧某人說:“軍中的這些日子,你就在此處休息。”


    “那你睡哪?”寧某人此刻腦袋瓜子轉的奇快,立馬脫口而出,“這裏似乎是曹將軍特意為你安排的營帳。”


    穆雲深唇角一勾,淡淡而笑。


    “我自然是要在我的營帳休息,你也要在這裏。”


    寧某人雙目圓瞪,腦中一片不可思議。


    這是要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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