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麵聽著,心中迅速地考慮一個計劃。


    還未全盤考慮清楚時,隻聽那蒙麵矮個子道:“兄弟打算立刻遠離此地,反正此處已沒有可以留戀的了。”


    說罷,仰天長歎一聲,流露出心中的怨憤悲哀。


    像他這等深沉多智之人,居然也流露真感情,可見得許靈珠在他心中占有何等份量。


    群雄似是皆受感染,歎息之聲,此起被落。


    蒙麵大漢領首道:“這是該走之路,哪幾位決意離開的,可趁這刻天黑,一同結伴遠走,免得路上遭受那廝暗算。”


    這話一出,當即有十三四人表示願意立刻離開,都是不曾蒙麵之士,那矮個子竟不在內。


    他們迅即結隊成群地出林而去,不久,步聲漸去漸遠,終於消失。


    蒙麵大漢向矮個子拱拱手道:“兄台何以不率眾離開?敢是另有高見?”


    矮個子道:“沒有別的意思,隻想附隨諸位驥尾,前往探視許姑娘,同時打聽出那小子的來曆。諸位是不是有這等存心?”


    他一開口就道破了眾人心中的想法,群雄都默然不語。


    一個高瘦的蒙麵人說道:“若水兄的毒金錢,不但比昔年更見高妙,連心思智計也似乎更強勝於往昔。”


    矮個子一伸手,扯下麵上黑布,道:“不錯,兄弟正是毒金錢陳苦水。諸位何不取下蒙麵黑布,開誠相見。”


    眾人還未表示,突然間,風聲諷然一響,草地上多出一人。


    群雄轉眼望去,隻見此人上身隻套著一件內衣,露出精壯結實的雙臂,麵上也用一條青布包住。


    他冷冷道:“且慢,在下有意猜一猜諸位的來曆。”


    聲音粗啞,似是從未聽過。


    群雄都感到奇怪,無人做聲。


    這個突然出現之人,正是穀滄海,他故意迫出粗啞嗓音,免得被他們聽出年紀不大,從而猜出他是什麽人。


    他環顧眾人一眼,舉手向那蒙麵大漢一指,道:“請走過這一邊。”


    蒙麵大漢舉步過去,瞧他要做什麽。


    他一站定,穀滄海便道:“你是神槍楊寧。”


    那蒙麵大漢伸手掀去麵幕道:“不錯,正是區區。”


    群雄都翟然注目,想不到聲名極著,曾經是全國南北鏢行第一把交椅的神槍楊寧,竟然在此,更無怪他具有一種領袖的氣魄。


    穀滄海接著道:“毒金錢陳若水、玉麵判官呂文俊、撲山雕劉傑三位,請移步這一邊,大家都己曉得你們三位,不須再猜。”


    果然有三人走過去,跟楊寧站在一起,並且都除去蒙麵的黑布。


    後兩人是兩年前穀滄海第一次到此地之時,他們曾經出手擠鬥,是以人人曉得,不足為奇。


    尤其是撲山雕劉傑左手齊肘斷去,甚是易認。


    穀滄海向一個身軀雄偉的蒙麵人指去。


    那人步出這一邊,穀滄海道:“是不是鐵如意王繼?”


    那人取下黑布,道:“兄弟萬萬想不到閣下竟當真認得出來,佩服之至。”


    言下微露得意之情,隻因穀滄海居然認出自己,可證自己非是無名之輩。


    穀滄海又故意凝視幾位蒙麵的數人好一會兒,才道:“在下真沒想到此地盡是名家高手,這兩位請吧!”


    被他指住的兩人先後走出,身量差不多,都是斜背一柄大刀。


    穀滄海道:“兩位乃是銀刀府餘氏五雄,隻不知排行第幾?”


    那餘氏兄弟取下黑布,麵貌甚為相肖,左邊一個說道:“兄弟居長,這是三弟。”


    穀滄海道:“原來是餘大郎和三郎兩位,在下隻見過二郎和四郎二位,不知他們近況如何?”


    餘大郎泛起羞慚之色,說道:“我們兄弟已有數載未曾晤麵,這話未免見笑諸位了。”


    神槍楊寧道:“大郎何出此言,此地哪一位不是多年幽居獨處於此,久已不曾與家人朋友互通消息,哪能見笑你們?”


    穀滄海點點頭道:“這話說得極是,這一位……”


    他舉手一指,便有一人走過一邊。他接著道:“老兄定是一代劍客,絕劍張重生了?”


    那人揭開黑布,露出冷峻麵貌,大約是四五旬之間,頦下三縷黑須,甚有氣派。


    他歎口氣,道:“罷了,罷了,尊駕眼力如此之高,使兄弟不免現出原形,心中的滋味,實是難以形容。”


    這話半點不假,在場之人俱有這等心情,一則怕穀滄海認不出自己,顯得自己聲名有限。一則又怕他認出之後,不免現出醜形。


    穀滄海又指出一人,道:“你是五行拳彭再興。”


    眾人都翟然注目,心想連五行拳一派掌門也在此地,可不能說不是稀奇之事。


    接著另有一人走過被猜的一邊,穀滄海道:“這一位乃是開碑手杜鈞。”


    果然沒有猜錯,這時眾人都認定穀滄海必是武林名家,年紀決計不小。


    因這裏麵大半的人都是遠在十二年前便到了此地,武林中的聲名起得雖快,落得也快。


    十二年不曾露麵,後起的一輩便大都不知有這等人物。


    這時隻剩下兩個蒙麵之人和三個本來沒有蒙麵之人。


    那三個不曾蒙麵的人,在武林中比起上述之人都差了一截,商議之下,齊齊走過一旁。


    穀滄海又指出其中一個蒙麵人,道:“你是黑衣幫三星之中的兇星李棋,對也不對?”


    這人取下黑布,道:“足見高明,隻不知尊駕如何認得出兄弟?”


    穀滄海笑道:“你的五芒珠和白虎釘便是記認。昔日曾經會晤過惡星龔金鉤兄,曾經聽他提及。”


    他這話亦真亦假,真的是他見過龔金鉤,險險送了性命,假的是他乃是其後聽同門僧眾談論,方知黑衣三星的底細。


    要知他一則從父母師長口中得知武林中正邪一派高手,以及其餘名家好手的姓名來曆。


    二則自身既曾經經曆過,又複從同門僧眾口中得知近時的高手詳情。是以唯獨他既能識得匿名銷跡多年的名家高手,又識得晚近才崛起的高手如餘氏五雄、黑衣三星等人。


    現在隻剩下一個蒙麵人,他沉吟一下道:“若說你是許姑娘的義兄楊晉,一來身材不像,二來他沒有道理混在此地。人人皆知隻有他能直接與許姑娘見麵談說。然而你又使用許一山獨門暗器烏芒珠,除了楊晉之外,除非是許姑娘本人了,是以在下甚感疑惑不解。”


    這話一出,群雄無不訝然瞧看此人。但見他長得瘦削矮小,雙眼似是沒有神氣,很是困倦一般。


    穀滄海瞧見了他的眼睛,心中陡然一震,忖道:“原來是關家堡中高手夜遊神倪衝,他不但離開了關家堡,同時又露出另一宗線索,便是會使用烏芒珠,定與楊晉有極深關係。總之,此人必是一大關鍵,我師父昔年被人陷害,他或許不無幹係。”


    他隨即己考慮到若然自己身份讓他曉得,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須得設法使他離開此地,方可進行自己心中擬定的計劃。


    那蒙麵人不聲不響,等他猜測。


    穀滄海道:“無論如何,朋友你既與許姑娘方麵的人大有關係,在下猜不猜就毫不重要了。”


    此言才出,那蒙麵人突然向林中躍去,群豪之中也有數人跟蹤撲去。


    原來穀滄海這是一言驚醒夢中人,隻因他們目下正要對付許靈珠的新歡,而這蒙麵人既是與她有關,說不定正是她派來探聽動靜之人。


    總之須得把他殺死或是擒下,才可使得消息不走漏。


    另外的三個不曾蒙麵之人,自知不配與這些名家高手混在一起,便聯抉離開。


    片刻間,追趕那夜遊神倪衝的數人先後迴返,都無所獲。


    穀滄海反倒十分高興,因為他必須留下倪衝性命,日後才能向他查探線索。


    草地上現在一共是十二人,包括穀滄海在內,他被眾人包圍在當中。


    顯然現在大家都想知道他是誰。


    穀滄海點算過人數,年紀最大的是五行拳彭再興,最年輕的除了他本人,就數餘氏兄弟。


    他道:“在下不但要取下麵上汗巾,還有重大之事要跟諳位商量。但在此之前,諸位須得先立誓不向在場以外之人泄漏一言半語,由彭、楊、張三位負責聯手殺死違諾之人。”


    群雄當下都答應下來。


    立誓已畢,穀滄海一手取下麵上青布,眾人一瞧鬧了半天,敢情這主角便是他們欲殺之人,不由得又是忿怒又是奇怪。


    忿怒的是分明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奇怪的是他年紀如此之輕,怎會識得在場所有的人。


    兇星李棋獰笑一聲,道:“你是誰?我們可不是省油燈,你再能逃得出我們的包圍,我第一個服你。但若是逃不出去,便須留下性命。”


    穀滄海凜然道:“這話甚是,在下若是無力闖出諸位合圍之陣,還有什麽話可說。”


    話聲中,迅快把外衣除掉,露出壯健的肌肉。


    又道:“在下身上並無護身寶物,純是用的真功夫與諸位周旋。”


    他把衣物丟下,大步向絕劍張重生走去。


    張重生手中長劍劃出一道寒光,直取他胸前大穴。


    穀滄海右手向劍光中探入抓去,口中道:“果然是大劍客的身份,功力超絕一時。”


    話聲中,五指忽抓忽劃,奇妙無比竟把對方這淩厲之極的一劍硬生生迫退了。


    左側傳來金刃劈風之聲,原來是餘家兄弟的兩把銀色大刀兩路劈到。


    穀滄海喝一聲好刀法,雙手齊出,兩股如山勁道湧出,登時把餘氏兄弟同時震得連退兩步。


    群魔見了一陣駭然,開碑手杜鈞和五行拳彭再興各以拳掌奔雷掣電般攻到。


    這兩人都是當代名家,不比等閑,杜鈞的一掌純是陽剛之力,發出轟轟之聲,威勢驚人。


    彭再興的拳頭卻是虛實不定,變化莫測。任何人若是接得住他們聯手這一記攻勢,便足以轟動武林了。


    穀滄海左手使出少林寺秘藝心法,一招‘隨風照日:掌勢也是虛虛實實地封拒彭再興的拳頭。


    右手卻隨意劈出一掌,硬抵杜鈞掌力。


    砰的一聲,杜鈞競被他震退數步之多,接著彭再興的拳路也被他左手的奇異招式封死,無隙可乘。


    毒金錢陳若水素負智謀之名,眼見敵人果然身手高強,功力深厚無比,頭一轉,迅即向鐵如意王繼、神槍楊寧、兇星李祺等三人遞個暗號。


    王、楊、李三人無不一是閱曆豐富之士,得到暗號時,便知毒金錢陳若水乃是打算用暗器試對方一試。


    假使對方真能不靠別的物事護身,能夠硬挨得起各種霸道暗器的話,這一場架就不要再打下去了。


    他們都立即同意了,因為穀滄海剛剛雙手齊出,竟能分別抵住五行拳彭再興、開碑手杜鈞二人的淩厲攻勢。


    尤其是以杜鈞那等威猛的掌力也被他震退,實在駭人聽聞之極。


    假如他硬挨得起各式暗器,可證已練到金剛不壞之身的境界,這場架還有什麽好打的?


    兇星李棋首先發難,左手揚處,三點白光作品字形激射而去,身形也隨之撲上,揮刀猛劈。


    鐵如意王繼手中的奇形兵器鐵如意,幾乎在同時之間,橫掃敵腰,風聲勁厲無比。穀滄海雖說是練就了天魔心功的護體奇功,不畏任何毒辣兇猛的拳掌功夫。


    同時剛才在不得已的情形下,挨過許多種暗器,居然也全然無事。


    可是教他平白無故任得對方施為,也是不肯幹的,何況李棋的長刀甚是鋒利,加以內勁充沛,這一刀砍下來非同小可,大概連石頭也可以劈得開,焉敢讓他劈中。


    隻見他身子向後便倒,勢子雖是極為急猛,但後背離地不足一尺之時,突然停止,像一塊木板斜插在地上一般,角度甚小,背部幾乎碰到草地。


    三枚白虎釘、長刀和鐵如意攻勢全部落空。


    神槍楊寧一躍而前,雙槍欲出未出,洪聲大喝道:“閣下起身之後再戰不遲。”


    穀滄海本擬貼地倒縱出去,但聽得此言,吸一口真氣到丹田之內,發勁用力,身軀便直直挺起,雙腳仍然站在原處。


    楊寧舉手阻止別人攻擊,道:“似閣下這一手正宗鐵板橋功夫,非出自少林寺不可,區區有五招槍法要向閣下請教。”


    穀滄海道:“楊老師請。”


    楊寧這一對鋼槍乃是楊家槍嫡傳心法,數百年以來人人但知楊家槍乃是一根大槍,其實尚有這一路雙槍秘法暗中流傳,從不傳與外姓。


    他在鏢行中被推譽為第一高手,聲名顯赫。


    武林中無人不知楊寧的神槍乃是真才實學,不比一般鏢師的名聲多半是吹噓而成。


    隻見他雙槍到處,左挑右掃,隱隱有風雷之聲。


    穀滄海使出一招“勾魂奪魄”掌劈腳踢,輕輕易易破解了對方這一記猛攻。


    楊寧麵色沉凝之極,左手鋼槍疾刺,左手的鋼槍運勁一彈,抖出三四個槍尖,罩射穀滄海胸腹要穴。這一招粗中有細,剛中帶柔。穀滄海微微一怔,心想他左手招數雖是淩厲,也還罷了。但右手的槍招使得如此細膩精妙,宛如巧婦運針,實是神來之招。


    這念頭在他心頭掠過之時,手上已使出破解招式,但見他一招‘春去秋來”,也是雙手手法互異,一剛一柔。


    楊寧但覺對方右手徑奪自己左槍,而左手則封住自己右手槍尖出勢。


    此時自己如若不變化招數,便有兩種可能。


    一是把敵人立斃槍下,一是雙槍皆被敵人奪去。


    他萬萬料想不到敵人使出如此厲害的手法,對付自己的得意槍法,這刻可真不敢以一世英名硬擠,當即側躍數尺,收迴雙槍。


    群雄都瞧得目瞪口呆,感到十分難以置信。


    要知大凡武林高手觀看別人擠鬥,總不免會在心中替雙方設想破拆應付之道。


    是以楊寧剛才發招之際,群雄無不認為穀滄海須得一麵躍退,一麵出手化解。


    哪知他身形紋風不動,便化拆了楊寧槍招,還迫得對方躍開。


    這等奇妙化拆的手法,人人都想不到,是以都怔住了。


    楊寧乍分又合,雙槍劃出兩道精光寒芒,盤掃勾戳,一招之間,幻化出六七柄鋼槍,幻妙無比。


    他的槍法越出越奇,一招比一招厲害,可見得他並非毫無把握便定下五招之數。


    這一招穀滄海拳掌齊施,也不甚費力就拆解了,跟著又招架住極是辛辣的第四招。


    神槍手楊寧喝一聲小心了,左手鋼槍唰一聲劃個圓圈,右手鋼槍驀地從圈中刺出,時間拿捏得極好,恰在對方眼神微錯之際出手。


    這最後一招乃是他楊家秘傳雙槍法的絕學精華,也是楊寧平生功力之所聚。


    他有生以來隻使出六七次,而隻有一次被對方破去,其餘每次使出,總是當胸刺入,立即取敵性命。


    以群雄那等眼力,也隻是見到光華一閃,槍尖已刺向穀滄海胸口。


    這等手法和速度,誰也休想躲得過。


    也就是說任何高手若是容得他全力使出這一招,實是無法抵擋。


    正當此時,穀滄海不知如何雙腳不動,上麵卻避過了敵槍的一刺。


    到了群雄看清楚之時,穀滄海已把鋼槍夾在脅下,左手運掌劈出。


    他練就了少林五大神功之一的無敵金剛力,這一掌威勢不比等閑。


    楊寧量情度勢,知道不能不認敗服輸,右手一鬆,棄槍而退。


    若非如此,便須有把握抵得住對方這一掌。


    毒金錢陳若水一直等到這刻,方始找到可乘之機,一揚手發出五枚黃澄澄的毒金錢。


    此時穀滄海正當全力對付楊寧,掌勢才發,那股力道有去無迴,果然無法及時閃避。


    霎時間,五枚毒金錢全數擊中他背後各處要穴。


    其中有三枚乃是擊中他精赤的上身。


    五枚毒金錢一碰到穀滄海的肌肉,紛紛跌墜地上。


    群雄瞧得分明,果然是不須依靠寶物護身,便抗得住這等專破各種氣功的毒金錢。


    楊寧大喝道:“諸位萬萬不可出手。”


    群雄都寂然木立,即使楊寧不喝,也沒有一個打算繼續出手。


    穀滄海把脅下的鋼槍交還與楊寧,從容穿衣,不久結束停當。


    但見他年紀雖輕,可是氣度沉凝,威儀特盛。


    楊寧道:“諸位用不著再出手了,因為這位少俠乃是少林寺應真長老的高足無疑。”


    群雄聽得應真之名,都怔住了。


    須知昔年獨角龍王應真縱橫天下,末逢敵手,被推為武林第一高手。


    其後更知道他便是少林寺老一輩方丈大師的師弟,輩份尊隆,目下這少年既是他的門人,在江湖上的輩份已經很高。


    再者便是應真與許靈珠關係不同,他的門人自然可以比旁人接近她。


    這一群武林高手們都不曉得最近武林中鬧得天翻地覆,邪教高手群襲少林,铩羽而歸,是故也不知道穀滄海的名字。


    穀滄海道:“楊老師的眼力使人驚佩無己,當真不負盛名。”


    神槍楊寧歎口氣,道:“區區昔年曾見過令師一麵,其時出道未久,盛氣淩人,不把天下之士放在眼內。及至遇到令師,談論武功之餘,又複出手印證。應真長老武功深不可測,誘使我把家傳槍法盡行施展,到了這一招神槍無敵時,才奪下我右手鋼槍,情形與少俠剛才一模一樣。區區自後大為收斂,但也罕逢敵手,尤其是這一招神槍無敵,更是從未失過手,故而少俠的來曆門派,決計不會猜錯。”


    穀滄海報出姓名,然後道:“在下實是有求於諸位,是以事先商得諸位同意,決不將今晚之事向在場以外的人泄漏分毫。”


    毒金錢陳若水上前撿迴暗器,道:“穀兄已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己可以橫行天下,無人能敵。還有何事須我們幫忙?”


    李棋應聲道:“是啊,這不是找咱們的開心麽?兄弟打算走啦!”


    穀滄海雙眉一豎,威風凜凜,殺氣逼人。


    李棋外號雖是兇星,卻被他的威凜神態所懾,竟不敢移步離開。


    鐵如意王繼道:“李兄之言並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且讓穀兄把話說明了再走不遲,反正咱們己白白地葬送了不少時光,也不爭這片刻工夫。


    楊寧道:“那就請穀兄說吧!”


    穀滄海先把群邪大鬧少林寺之事說出,最後說道:“諸位可知赤身教花蕊夫人何以敢到敝寺生事?原來她己把許姑娘劫走,料定家師須得顧及故人之後,定必不敢對她怎樣。”


    群雄直到這時,才曉得許靈珠已經失蹤,怪不得好多日不曾下樓出門散步。


    又想到她既是不在樓中,則穀滄海住在此樓便毫無關係,何況他又是應真之徒,縱然她仍在樓中,也沒得好說的。


    人人都憂形於色,隻因赤身教不比一般對頭,誰也不敢前往招惹。


    而許靈珠既是在她們手中,這次花蕊夫人敗歸老巢,會不會一怒之下殺死了她。


    穀滄海緩緩道:“諸位想必很擔心許姑娘的安全,在下也是一樣,現下想請諸位幫助的是,如何能在她安然離開赤身教掌握之後,能夠有一處地方供她秘密居住,不受別的邪派高手侵犯。”


    眾人紛紛議論起來,最後由楊寧歸納眾見,一共有四處地方稱得上十分隱秘。


    但陳若水卻有一個計策更為妥當,那就是把畢家兄弟找迴來。


    前文說過這畢家兄弟出身仵工之家,向來替人收屍營葬,有出神入化的手段,能使散亂腐爛的屍體,絲毫無損地收拾,換衣化裝等等說得上天下無雙。


    他們其後成為武林名家,卻全然不以這等出身為恥,反而常常被武林之人重金禮聘去收殮支離破碎的屍體。


    陳若水的意思是他們兄弟足跡遍天下,當知最佳的隱秘之所,可供許靈珠匿居避禍。


    一人挺身而出,群雄視之,原來是撲山雕劉傑。


    他朗聲道:“兄弟甚願前往把畢家兄弟追迴來。”


    楊寧大喜道:“劉兄出馬,不愁追不上畢家昆仲,有勞大駕啦!”


    撲山雕劉傑放步疾馳而去,他的輕功素負盛名,是以他會自告奮勇,擔承此責。


    穀滄海說道:“隻要許姑娘的安全問題得以解決,在下方能放心大膽與那些邪教魔頭們周旋,現下請諸位稍候片刻,在下去一去就來。”


    他順便向楊寧道:“適才在下唯一認不出之人不知是誰,在下意欲在附近查看一下。”


    說罷,迅即穿林而出。此時,月亮忽被浮雲所掩,四周頓時黑暗得多。


    他施展開絕快身法,繞林而奔,耳目並用地查聽。


    眨眼間奔出數裏,忽見大道上箭許之遙有人影晃閃,當即落荒追去,不久已追到切近。


    但見一條矮瘦人影,不急不忙地向前走。


    穀滄海一望而知,正是那個被他懷疑是夜遊神倪衝的蒙麵人,心想他剛才未被群搜到,以時間計算,不該尚在此處,應當遠在七八裏之外才對。


    心中一犯疑,便暫時不露麵,且在暗中多查看一下,或者可以瞧得出古怪。


    那蒙麵人走了數丈,屢屢向四下張望。


    穀滄海聰明過人,頓時恍然大悟,忖道:“是了,他此刻方走到這兒之故,便因有所等待,這一點隻看他屢屢迴顧便知。他若是害怕別人追蹤,大可以在荒野中行走,何必在大道之上,讓人家老遠就可以瞧見。”


    當下更加耐住性子,瞧瞧他跟什麽人會合。暗中又跟了十餘丈,忽然間數聲夜梟怪叫,劃破靜夜。


    蒙麵人刷地躍離大道,向荒野中奔去,到了一處陰影中,一條人影現身,與他會合。


    穀滄海斂心凝神;人在三丈以外,便側耳傾聽。


    那蒙麵人低聲道:“可有什麽消息?”


    黑暗中出現之人道:“關祺業已返堡,聽聞對你失蹤之事,甚為重視,口風中甚至泄漏出懷疑你跟他女兒失蹤有關。”


    穀滄海從那蒙麵人的口音以及這一番對答之中,已確知自己猜得不錯。


    那蒙麵人正是曾任關家堡總管,明謀多計而又武功高強的夜遊神倪衝。


    他聽到有關關阿鶯之事,不由得聳然豎耳而聽。


    那倪衝長歎一聲,道:“關祺多年以來,對我甚好,本來不忍負他,但赤身教和黑手派的意思豈能違逆,隻好犧牲他而保全自己的性命了。”


    另外那人道:“不是我做弟弟的膽敢多管阿哥你的事情,實在覺得你不該被赤身教的妖女迷惑,以致做出種種不能見人之事。”


    倪衝怒道:“閉嘴。”


    對方立刻停口不說。


    過了一會兒,倪衝放軟聲音道:“阿齡,你是我親兄弟,我才不會怪你,若是別人這麽說,我遲早會取他性命。唉,這等事也是不由自主,任何人一旦陷溺於女色,都難以自拔。


    阿鶯將來不知會變成什麽樣子,這倒是我最感到難過的,那妮子一向很令人疼愛,可是我卻……”


    他的弟弟倪齡道:“她還不是變得跟赤身教的女人一樣,可惜那麽標致的一個女孩子,落得如此下場。”


    倪衝似是被良心譴責,頻頻歎息。


    過了一會兒,才道:“關祺迴堡之後,可有什麽異常的舉動?”


    倪齡道:“他一迴堡就把死牢內所有的囚犯釋放?我記得其中有好幾個是他的死對頭,此舉豈不是縱虎歸山,自尋煩惱。”


    倪衝沉吟一下,道:“我明白了,他此舉不啻表示他有洗手歸隱之意,到他退出江湖隱姓埋名之後,對頭很難找得到他,不似現在有個關家堡,凡是仇家都能找上門來。”


    他略略一頓,又道:“這樣說來,那無影刀霍軍亦在被放之列了?”


    倪齡點點頭,道:“他也是死牢內的人犯,自然亦被釋放。”


    穀滄海聽到這個消息,歡喜得幾乎流下眼淚,要知他決心追蹤倪衝之故,便是為了打探霍軍的消息。


    想不到一發連關阿鶯失蹤的原由下落都摸清楚了。


    倪齡又道:“阿哥還要迴冷香樓去麽?我真弄不懂你為何要冒充癡狂之人?”


    倪衝沉重地道:“你莫說那些人是癡狂,我來此地之後見過她幾迴,已經感到她的魅力實是十分驚人,連我也禁不住心旌搖搖了。怪不得楊晉等江湖好漢,寧願為她拚死冒險,不顧一切地使用各種手段。”


    穀滄海聽到楊晉之名,心中一震,想道:“果然他們很有關係,想必與我師父被陷害之事有關。”


    於是十分希望那倪齡多談幾句。


    可是倪齡大概早已知道這些事,轉了話題,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一步了。”


    夜遊神倪衝沉吟一下,才道:“好,你且迴關家堡細心打聽各種消息,不過現下我已離堡,換了別人當權管事,相信你這個極多閑暇的職位,不久就會被撤去。因此,將來你很難有機會離堡遠出,但我又想你留在堡內替我辦事,你以現下的閑暇身份留在堡中,乃是一著極重要的棋子,說不定會關係到我的生死。”


    倪齡道:“為了阿哥的事,教我幹什麽都行,卻不知道這事怎會關係到你生死?”


    倪衝道:“假使關祺發覺阿鶯是被我弄走的,他定必要用盡一切手段來對付我。這種仇人非同小可,若是早點知悉他的動態,便多一分取勝之機,你可明白了。”


    他的弟弟慢吞吞地道:“我明白了,但阿哥你會不會用毒辣的手段對付關祺?”


    倪衝歎口氣,道:“他如是決意向我報複,則我也隻好早一步殺死他,否則我便難以活命,這可是無可奈何之事。”


    倪齡道:“關祺埋頭苦練了這許多年武功,深淺莫測,你有什麽法子取他性命?”


    倪衝道:“我自然會找些幫手,加以計謀圈套,不愁他逃出我的掌心,嘿,嘿,想那少林應真長老何等厲害,他的武功比關祺高出十倍也不止,但他這十年來還不是困頓坎坷到了極點,可見得武功雖高,總強不過智計。”


    倪齡訝道:“少林應真長老竟是你使他困居受辱的麽?”


    倪衝道:“有點關係就是了,你不要打聽這件事。你返堡之後,小事情便不須與我聯絡。但若是於我有生死關係之事,可到楊晉鏢局分號通知他,由他安排我們如何聯絡見麵。


    楊晉的總鏢局雖是設在金陵,但他本人卻經常在這開封的分店中。不過他行蹤亦很隱秘,你必須找到分店帳房王先生,向他說要見金陵來客,這是咱們的暗號,王先生便會告訴你到何處見得到楊晉了。”


    倪齡道:“假使時間匆迫,可不可以托他把消息傳帶給你?”


    倪衝那對睡眼一睜,駭然道:“萬萬不可如此,我和他雖是心腹至友,但人心難測,說不定情勢變化,使他生出殺我滅口之心,則你的消息或者予他機會也未可知。”


    倪齡不滿地道:“阿哥,你竟沒有一個可以真心信托的朋友麽?”


    倪衝道:“我所交往之人,無一不是自私成性之人,他們為了自身禍福安危,往往不惜犧牲別人。你以後交友也須處處提防,謹記著寧我負人,毋人負我這話,大凡發生重大問題,你必須撇開感情,冷靜考慮其中利害。總而言之,許多事情都是必須犧牲的,在這等關節下,你就要立下決斷,先發製人。”


    倪齡唯唯應了,倪衝又道:“我不迴冷香樓了,我必須與黑手派的幾個人會合,否則他們懷疑我發生事故,便會趕來查探那個年輕高手是誰!”


    倪齡道:“我能幫你的忙麽?”


    倪衝搖搖頭,道:“他忍辱吞聲了許多年,現在應該是他反擊的時候了。你決不能介入此事,我讓你改姓換名亦有這個顧慮在內,便是生怕將來仇人報複之時,會牽累到你身上。”


    倪齡道:“這仇人是誰?”


    倪衝搖頭道:“你最好別多問,現在咱們分道走吧!”


    穀滄海卻相信那倪衝忌憚防備的仇人是他恩師應真長老。


    因為從這一竊聽而得的對話中,已經使他獲得不少線索。


    他獨自坐在黑暗中細細思量,此刻他決不肯打草驚蛇地抓住倪衝,免得被主犯正兇得聞消息而藏了起來。


    再者倪衝到底是不是陷害恩師之人,還未敢確定,須得暗中再訪查確實一些,才好下手。


    反正現在已知道找他和找到楊晉之法,不必急在一時。


    最後,他決定第一步是前赴徐州,從赤身教的巢穴中救出許靈珠和阿鶯。


    第二步才談得到如何清查恩師昔年被奸人陷害的陰謀。


    他迴到樹林中的空地,畢家兄弟已經被撲山雕劉傑追迴來。


    這畢家兄弟大的單名明,小的名白,都長得身高手長,相貌甚是相肖。


    穀滄海跟他們見過,便向他們請教可供藏匿的隱秘處所。


    畢明、畢白兄弟二人低聲計議了一番。


    畢明才對他說道:“在冀南的巨鹿,有一處地方隱秘無比,可供許姑娘做藏身之用。此地在場之人,雖然都是很有名望的名家高手,但到底人數太多,事前不便說出那是怎樣的一處地方。”


    群雄都認為他們做得很對,不必把確實地方事先說出。


    足智多謀的毒金錢陳若水出主意道:“咱們現有人手除穀兄外,共有十三人,不如先把人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專門負責籌劃及安排許姑娘如何極迅速和秘密地送到巨鹿之事。另一部分負責妥善安排她的居處以及生活上種種必需應用之物,俾許姑娘在一段時期之內不須購置任何物事,即是不須向外間接觸。這兩部分的人分好之後,將來第一部分之人,把許姑娘送到巨鹿之後,將人交給第二部分之人,便散布在當地各處隱居,查看有沒有可疑跡象,規定好報警之法,但第一部分人卻不知道許姑娘的住處。”


    李棋皺眉道:“如此布置,雖是嚴密不過,但其實用不著如此緊張吧?”


    陳若水道:“李兄嫌我太過小心,但要知對頭乃是鼎鼎有名的赤身教,隨便來上一個,咱們就很不易應付,以兄弟的推測,穀兄倘若不是急於救出許姑娘之後便須分身去辦事,何必求到咱們幫助他保護許姑娘?穀兄既然不在,則這安全問題就須特別小心考慮。”


    這話乃是實情,赤身教的厲害,一般江湖人物大都不曉得。但這些武林名家無不知道。


    而目下他們正是要跟赤身教作對;哪能不特別謹慎小心?


    毒金錢陳若水又繼續道:“赤身教的厲害並非在武功上能勝得咱們,而是她們的迷魂功夫極是厲害。別人我不敢說,單說兄弟自己,若然墜人她們迷魂陷阱之中,決計無法不供出所知之事。此所以兄弟建議把人手分為兩部分,這兩部分隻在交人之時接觸一下,以後便全然不相往來,直到穀兄交給我們的任務完成之後,大夥兒才一起離開巨鹿。”


    兇星李棋不能不服氣,道:“好吧,這人手如何分配法?”


    神槍楊寧道:“除了畢氏昆仲之外,餘下十一人當中,挑出三人負責第二部分,其餘八人都屬第一部分。”


    眾人都表示同意,而且無不希望自己乃是第二部分中的三個人之一,那樣就可以朝夕見到許靈珠的絕世芳容風姿了。


    這等豔福誰不想有份,因此沒有人表示願意做第一部分的工作。


    畢明、畢白二人亦是癡迷於許靈珠絕世容顏的人,自然了解眾人之意。


    畢明先道:“兄弟當初考慮秘密地方之時,亦曾考慮到若是這麽多人與許姑娘一同居住在一起,定有不便,所以最後揀中巨鹿那一處地方,便因許姑娘可以與大眾隔開,三五個月當中,亦未必能見上一麵,這樣當然省事得多了。”


    群雄一聽原來如此,則人選為第二部分之人,反而不似第一部分之人得以自由自在地可在城中往來走動,此時誰都不願入選了。


    穀滄海道:“在下大膽請楊老師、杜老師和陳老師三位擔任第二部分的任務,不知尊意如何?”


    他年紀雖輕,但已瞧出楊寧、杜鈞二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甚是正派。


    陳若水則是智謀出眾。


    有此三人加上畢氏兄弟,許靈珠的安全便可以無慮了。


    大家都對此事沒有意見。當下由畢明暗中把那處地方的走法告訴穀滄海,以後他要見許靈珠,即可直接找到。


    換句話說,許靈珠一旦按照計劃到達那一處地方居住下來,世上便隻有穀滄海一個人找得到她。


    而那八位負責運送的第一部分之人,雖是散居城中,仍然不知確實地點。


    敵人縱是捉到他們,亦全無用處。


    他們在巨鹿城中負責監視一切動靜,如發現可疑情況,隻須在某一處指定的地點弄上信號就行了,不必傳遞與第二部分之人,故此雙方並不再度接觸。


    而第二部分的五人則永遠不公開露麵,直到穀滄海把許靈珠接走,方能恢複自由。


    他們商議妥當,各種細節弄得十分明白之後,便分道去辦事了。


    一共分為三批人馬,一批是畢家兄弟及楊、陳、杜等五人,帶走冷香樓兩個丫環及各種應用衣物直奔巨鹿。


    他們將購妥一切食用之物,以備長期不必出門。


    陳若水己計劃好到了巨鹿後,在當地設法找兩個可靠的男仆和兩個女仆,以供他們五人使喚。


    這樣日常一切用品由仆人上街去買,便不會被人查出。


    第二批人馬是以五行拳彭再興為首的八人,他們已商妥如何由徐州把許靈珠運到巨鹿之法。


    他們俱是極老的江湖,對於掩蔽行蹤等技術,無不精通,計議之下,八個人分為四個站,逐站轉運。


    這樣即使有敵人追蹤,但他們每一站換人護送,原先的人可以故布疑陣。


    這一來縱是天下最能幹的人,也無法連破數關疑陣而直追到巨鹿,他們於事畢後都齊集巨鹿,分布在城中或四郊居住。


    第三批是穀滄海本人,他單獨直奔徐州,查出赤身教老巢之後,便獨力營救。


    隻要把人救此徐州城北門處有人晝夜守候,立即可以送走。


    天色破曉,大家分散出發,穀滄海單騎匹馬向東而行,一路無事,第三日早晨已抵達徐州。


    那赤身教的老巢,江湖中無人知曉,因此這又是一個大大的困難。


    但穀滄海卻有他的一套,他入城之後,一徑投店,然後派店夥拿了一封準備好的信,送到此地最大的四海鏢局。


    不久,店夥迴來,隻向他說一聲信已送到,沒有迴話。


    穀滄海休息了一陣,就換一件衣服出去。


    剛走到熱鬧街道,有個精悍漢子有意無意地碰他一下。


    穀滄海不動聲色,跟隨他走去,不久,轉入一條僻靜弄巷,從後門入屋。


    一個年約五旬左右的人,把他請入上房,彼此寒喧一番,這人便是四海鏢局的局主蕭良,為人精明幹練無比,武功亦得有真傳,是以聲名甚是響亮。


    蕭良早已聞得少林寺後起高手穀滄海的大名,此時忽有機會結識,而且又是全國公推鏢行第一高手楊寧致函介紹,更是萬分出奇之事。


    蕭良與楊寧乃是好友,但十多年來不知他的下落,這刻不但接到他的手書,還攀交少林寺的穀滄海,心中的高興,可想而知。


    閑話說過,穀滄海便道:“楊兄函中寫明如此拜晤之法,實是深恐連累蕭老師,不得不慎重其事。”


    蕭良道:“既是如此安排,定有深意。少俠即管吩咐,兄弟隻要辦得到之事,決沒有第二句話。”


    他閱曆何等豐富,頓時曉得此中關係甚大,非同小可。但他們既然如此小心謹慎,也沒有什麽可怕的。


    況且經過這件事之後,這段交情便又不比尋常了。


    穀滄海把要求說出。


    蕭良拍拍胸膛,道:“少俠放心,都包在兄弟身上。”


    兩人隨即分手,穀滄海返客棧中高臥,整日不出。


    到了夜色已深,街上行人極為稀少之時,才獨自到街上四下遊蕩,把整個城走了一遍,記住方向道路。


    第二日下午,他正在店中高臥,突然聽到一個剛剛來投店的客人罵罵咧咧地經過他房門。


    他一躍而起,走出店外,出得大街,便又碰見那個精悍漢子。


    他們全然不打招唿,默默行事。那漢子帶他走到一條甚是繁盛的街道上,在一家店鋪門口停了一下,便轉身穿過馬路。


    穀滄海舉步走到這間店鋪門口,向店內一望,原來是一間專賣胭脂花粉及女紅諸般物事的鋪子。


    此時顧客不少,卻都是婦女之流。他不看那些購物的婦女,隻向鋪內的四五個夥計望去。頓時發覺其中有一人神情與眾不同,而其他的夥計也不時向他的顧客瞧看。


    這時他才向那個購物的女子望去,隻見她衣飾人時,身量高而苗條,亭亭玉立,與別的婦女一比,有如鶴立雞群,風姿特佳。


    再看她長得甚是美貌,雖是板起麵孔,但仍然有一種媚態蕩意,使得店內所有的婦女,都死命地朝她瞧著,更莫說是男人了。


    穀滄海一眼就判斷出,她必是赤身教之人無疑,心中甚是高興,當即走過馬路對麵,遙遙加以監視。


    原來他也有他的辦法,那便是他深信那赤身教既然全是女子,則定必與這等賣女紅、服脂、花粉等店鋪,常有交易。


    他想來想去,便托楊寧介紹一個在當地很有辦法的朋友。


    當他與蕭良見麵之後,便當麵托他派出可靠而精明的女人,到全城這等店鋪查探。


    蕭良自然有這等神通,當天就打聽出這一家店鋪時時有這等大主顧,而且來購的人,都極妖媚美貌。


    無巧不巧,次日就碰上了,立時依計通知穀滄海。


    他們之間的聯絡,完全不露痕跡之故,便因赤身教不比等閑的江湖幫派,等到將來發生事故之後,赤身教氣惱難消,定會派人調查幫助穀滄海之人,加以報複。


    且說穀滄海是十二萬分耐心地在對街等候,良久,才見那長身玉立的女子出店。


    一輛華麗馬車駛來,店夥把許多貨品搬上車廂,她也登車,便從東門出城。


    車行數裏,便折人另一條道路、不久馬車在一條河邊停下。


    此時易車用船,可就苦了跟蹤的穀滄海了。


    不過幸而這條河流甚是彎曲,兩岸皆有蓬篙樹木,使他容易隱藏蹤跡。


    最後,終於見到一座莊院,四麵皆被一條寬達四五丈的河水隔斷,出入無陸路可走,唯有用舟船渡過,不然就須得泅水才行。


    穀滄海立即離開,先行安排一切。


    到了晚上,他又到達莊外的水邊,等到二更時分,便用一塊一丈長,尺許寬的木板,放在水麵,運足內力向前一送,木板在水麵疾滑過去。


    他一躍而起,在半途落下,恰好趕上木板,單足一點木板,借力騰起,但故意多用一倍力道。


    那塊木板浮力夠強,是以隻下沉了少許,便仍然向前滑去。


    穀滄海已早一步落在岸邊,木板取出,藏在一處草叢中,便向那莊院走去。


    那座莊院有一道高達半丈的圍牆隔住了視線,是以人到近處,反而瞧不見屋字。


    穀滄海仰頭向天空望去、但見群星羅布,月色迷蒙,當下借星鬥認準了方位,以備出來時不致迷失了地方。


    他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幹這種夜行的勾當,因此心中泛起十分陌生的滋味,不過這滋味卻甚是令他興奮,在這萬籟俱寂獨處之際,好像已步入另一個不同的世界之中。


    事實上,這個世界確實與平常的世界全然不同,決計不是凡俗之人所能想象得到。


    在這個屬於江湖人物的領域之內,總是以神秘之夜晚為主,行經之處不論是通都大邑抑或是荒山野嶺,都同樣的靜寂幽深。


    而在這幽寂之中,卻隱藏得有使人驚心動魄的事情。


    他細細體味一下這種奇異的感覺。然後收攝心神,沿著莊牆移動。


    他以極迅快的速度,繞莊而走.整整地轉了一圈之後,迴到原處。


    這-圈轉過之後,他已曉得了許多事情,譬喻此莊乃是一個四方形,他眼下所站立之外乃是西北角上。


    又知道此莊的麵積大概占地若幹,而偌大的一座莊院,隻有一道大門等等。


    此外,他又曾耗費了一點時間窺望牆內的情形,得知這道院牆雖是毫無間斷地包圍起整座莊院。但牆內有些地方是窄窄的通天巷子,有些是院子,有些則簡直就是房屋緊貼著莊牆。換句話說,若是入了莊內,便不能沿著牆根繞行全莊一匝。


    他曉得這種間隔之法,十分高明奧妙,因為武功再高之人,亦不能透視屋字牆壁,所以這種不規則的建築,能夠大大延滯敵人人侵或是逃走的速度。


    此莊大致形勢已經了然於胸之後,他便繞到西南角躍上牆頭。


    牆內乃是一個方形露天院子,西首和南首各有一道門戶,卻緊緊關閉著。


    現在擺在他麵前有兩個大問題極須解決。


    一是此莊之內乃是用什麽方法守衛?隻因此地乃是赤身教根本重地,這赤身教乃是名列天下兩大邪派之一,高手如雲,不怕敵人侵擾。不過也決不會全無防守之法,而讓外人隨意進出。


    第二個問題是他入莊之後,用什麽法子查得出許靈珠和阿鶯的下落?


    假使恰好碰上了有人在閑聊而又涉及這事,給他偷偷聽見,這便不費吹灰之力了。


    然而天下間哪有如此湊巧幸運之事。


    他一麵尋思,一麵銳利地打量這個四方院子。


    鬥然發覺在西首和南首的牆角,各有一個兩尺高一尺闊的洞穴,不過一則有些花草掩蔽。二則兩個洞都是貼地麵靠角落而開的,所以很難發現。


    這個發現很值得尋味,穀滄海用心推測一會兒,恍然大悟。


    想道:“這兩個洞穴俱是供惡犬出入的,由此可知,此莊之內定必飼養得有一群極厲害的惡犬。這些惡犬們可以從這等洞穴不停地繞莊巡邏,省事省力,比起人類須得從牆上躍過快捷得多了。”


    這一來他不敢飄落院中,可是要躍到裏麵的屋頂,又距離太遠,必須從那西麵或南麵兩道內牆牆頂走過去。


    穀滄海卻有他的想法,決定不踏過那些內牆,亦不落在院中。


    因為牆頂可能有警鈴的裝設,若是落在院中,則定留下氣味,被惡犬嗅出。


    他取出一卷黑色的細絲線,又取出一隻巴掌大鋼抓。


    這枚鋼抓共有五爪,宛如人手,合起來時很小的一束,張開時比人掌還大。


    鋼抓末端有個小環,用黑絲線縛好,然後垂下約莫五六尺的一段,開始在頭上飛舞。


    鋼抓在頭頂上迅快盤旋了七八個圈子之後,穀滄海拿捏力道及方向,手指一鬆,那枚鋼抓破空飛去,越過四五丈闊的空間,候然落下,五隻利爪抓住據沿。


    穀滄海心中暗暗喝彩,忖道:“這枚天遁神抓,據說可以飛渡天塹,果然不誣。單看這一卷黑色絲線隻用了一點點便可推知,如若完全用盡,哪怕沒有百數十文之長。”


    當下縱身而起,在半空中一拉黑線,借力飄去,但見他人如飛鳥一般淩虛越過四五丈的空間,悄無聲息地落在屋據之上。


    他迅即收起天遁神抓,彎低身子,躥上屋脊,四下一瞧,但見屋宇無數。


    這時施展夜行之術,一口氣越過三重屋宇,忽見前麵乃是一片園林,花木池沼,假山亭橄,布置甚是不俗。


    他一躍而下,奔入園中,沿著一條石板走去,穿過一大片花卉樹木,來到一條河邊。


    在這條小河環繞中有好些樓台房屋,而在石板路盡頭便有一道紅欄幹的石橋,跨過兩丈寬的河水,當中全無阻隔。


    他約略打量一下,發現非從石橋走過不可,隻因對岸石橋的兩側,都有一道圍牆也似的樹叢攔阻,高約一丈。


    這一來,如若打算飛躍過河,則縱過了兩丈寬的河麵之後、還須升高一丈左右,方能越樹而過。


    如若不然,便得碰上樹牆,這道長滿了尖刺的樹牆,誰也不能硬闖過去,甚至沒有落手攀抓之處。


    在武功上來說,躍過兩丈寬的河麵,在他這等內家高手而言,自然不算什麽。


    但過了兩丈之後,又須升高尋丈,這就變成無法克服的困難了。


    即使能夠辦到,但身子過了樹牆之後,已全無力道,其時若有伏兵突起攻襲,那就隻好眼睜睜地任人殺死,全然無法抵抗或閃避了。


    故此穀滄海一望之下,便拋棄了淩空躍過之想。


    略一沉吟,又取出天遁神抓,瞄準對岸在石橋後麵的一棵高聳的木蘭樹,舞動飛抓,破空飛去。


    鋼抓抓住一根橫幹,他試試力量足夠,便聳身躍去。


    身在半空,雙手交替收線,眨眼間,斜斜向上飛過六七丈之遠,到達那根橫枝上麵。他收起神抓,微微一笑,皴道:“這道石橋上定有古怪,縱然不是機關埋伏,最少也設有一種奇妙的報警機關。我的人一踏上橋麵,裏麵之人,便立刻發覺,群起備戰,這一來,我就不能達到暗中救人的目的了。”


    那橫枝距地三丈有餘,他藏在上麵觀看了-會兒,隻見那一堆屋宇都沒有燈光聲息,隻有當中的那座高樓有燈光透出。


    他看準了落腳之處,便飛縱疾躍而去,片刻間已越過數重屋頂,抵達那座高樓。


    他輕輕一躍,已在第二層的欄幹內落下站定。至此,他已膽敢確定這座高樓必是赤身教老巢的中心要地,教主花蕊夫人定必居住在這中樞重地無疑。


    二樓隻有一個房間透出燈光,他躡足掩到窗外,悄悄向房內望去。


    一望之下,使他吃了一驚,原來這個寬大而陳設華麗的房間之內,燈光甚是明亮,有張特別巨大的床鋪上,五六個美貌女子正在打坐。


    她們全都赤裸著全身,露出白嫩的肌膚以及豐滿迷人的胴體。


    她們都閉目跌坐,動也不動。穀滄海發覺有異,定眼細看,原來這五六個裸體美女,麵貌都一模一樣。


    再定眼一看,敢倩是三麵大鏡映出許多人影,其實隻是一人。


    他發現從未見過此女,而從她的麵貌以至肌肉的線條看來,大概隻有十八九歲的年紀。


    她的麵色白裏透紅,嬌豔如桃花,唇紅齒白,端的甚是美貌。


    穀滄海機警地迴頭四瞧,沒有什麽可疑膚兆。


    便伸手輕輕把窗門推開了,側身躍入房內。


    他早已看準了地方,迅即閃到一扇屏風後麵。床上的裸體美女,全然不知有人潛入,依然端坐不動。


    穀滄海在屏風後麵果然見到有一扇門戶,這正是在他猜想之中的。


    這道木門,外麵全無日鎖,他試推一下,木門應手而動,但一鬆手就彈迴來。


    原來是兩邊都可推開的活門,而推動之時卻全無聲息。


    他曉得外明內暗,若是推門窺看,燈光射入去,內麵若是有人的話,定必警覺。


    因此他先凝神運功,貼耳在門邊查聽內中動靜。


    門後沒有一點聲息,他躊躇一下,正要冒險推門查看,忽然聽到一陣喘息之聲,乃是從床上傳來。


    他從屏風縫中望去,隻見床上美女已睜開雙眼,麵上一片潮紅,喘息甚急。


    胸脯起伏得很厲害,生一種極強烈的誘惑力。


    穀滄海初時全然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


    但旋即大驚想道:“她是練功之時有此現象?抑是走火入魔而變成如此形狀。”


    那棵體美女渾身搖顫,雙眼呈現水汪汪的媚態,口中發出咿唔之聲。任何男子聽見這聲音與及眼見她這淫媚之態,決計無法忍受得住。


    穀滄海也是有血有肉之人,頓時熱血沸騰,激起的原始的本能。


    不過熱血沸騰欲火上升是一迴事,堅強冷靜的理智又是另一迴事。他一點也沒有喪失理智,隻不過被這等景象觸發了原始本能而已。


    他迅快地想道:“此女忽然如此,會不會是曉得我已入房,故此施展媚術誘我入殼?”


    這麽一想,頓時運起神功,收攝心神。


    片刻之間,一切恢複如常。


    眼中的蕩態和耳中的淫聲,都好像是與他全然無關之事。


    正當他恢複常態之後,門內傳出低微的腳步聲。


    他大吃一驚,忖道:“果然有人等我墜入美色陷阱之中便趕來捕捉我。”


    他身子一側,貼在門邊。


    那陣腳步聲到了門外停住,木門向外打開,穀滄海隨著門開之勢移動,好像是黏貼在門上的紙人一船。


    這道活門被人推開之後,有兩個女子魚貫而出。


    她們一直走出屏風之外,竟沒有瞧見隨著門板彈入門後的穀滄海。


    穀滄海這時才曉得對方並非來捉拿他。


    他很快地打量這門後的地方一眼、仗著精純無比的夜眼,立時瞧出這裏麵是一條黑暗的甬道。


    心想:“原來此是另一道暗門通入這條甬道之內。”


    這樣她們既可從前門出入,亦可從這條甬道進出了。


    外麵傳來說話之聲,一個嬌媚的聲音道:“哎喲,二姊你瞧、阿環恐怕補不上十妹之缺了。”


    另一個女子的口音道:“此是升級最艱難的關頭,她過不了這一關,不足為異。你是本教十二金釵的九妹,所見有限,我卻已見過十幾個根骨很好的女孩子,都過不了這一關呢!”


    那個九妹歎口氣道:“這一關想起來就心寒膽落,實在危險萬分,諸陰魔交迫之下,幻象紗至踏來。雖說是勉強通過這一關,但如今迴想起來,仍不免猶有餘悸呢!”


    二姊道:“當然啦,誰不是如此呢?我們對此亦是愛莫能助,待會兒就去票告教主。”


    九妹道:“難道連教主也無法幫助她們通過這個生死大關麽?”


    二妨道:“教主的修為已達化境,深不可測。不過這等生死大關,全靠個人的天賦和功力,一點也勉強不得,故此教主對此恐怕也無能為力。”


    九妹道:“相信定是如此,否則有許多人是教主鍾愛的,但通過這一關時,瞧也不來瞧她們一眼。不過,這一關若是過得,從此紅顏長駐,媚骨結聚加成,又於本門化陽指功夫大見精進。這種種好處也值得拿性命去搏一搏的。”


    她停頓一下,又道:“我們這就向教主稟告麽?”


    二姊道:“不必急著票告,須等兩炷香之後,阿環她已經被魔火焚心而死後,才可稟報。”


    九妹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去瞧瞧阿珠好不好?”


    二姊道:“她有什麽好瞧的?”


    九妹道:“她麵貌之美,天下無雙,那是不消說得,最使我念念不忘的還是她的肉體曲線,如此的優美,肌膚如雪,有如一塊羊脂白玉雕琢成的人像一般,全無理疵,正是我見猶憐。我老是想再去瞧瞧她的肉體呢!”


    二姊笑道:“你若是男子身,不被她迷住才怪、她被天下武林公認為第一美女,果然甚有道理,當真是生平僅見的美人胎子。”


    穀滄海聽到此處,那顆心一陣跳動,忖道:“她們可不正是談論著許靈珠姑姑麽?”


    這時他可就很不願意聽到有關許靈珠肉體之事,不過一方麵又希望她們多談幾句,或者可獲得線索,找尋得著她也未可知。


    九妹道:“她也快要修練到這生死大關的時候了吧?”


    二姊道:“大概是吧,她可不能不苦修本教的秘藝奇功,否則那絕世紅顏很快就會衰老難看。”


    九妹道:“或者教主肯送她一朵駐顏花也未可料。”


    二姊道:“我一發告訴你吧,教主移植在天哉圃中的十二盆駐額花,至今雖有數載之久,盆盆都開過花,可以采摘練成養顏駐容的靈丹妙藥,但至今未出現過一朵真的駐額花、這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這十二盆奇花時時一同開放,不下百朵之多,但每盆隻能采摘一朵,超過此數就立時枯萎。而在這十二盆過百花朵之中,最多隻有一朵是真的,這機會亦極罕有,不是每次開花都會出現。這時還須極好的運氣,才能在百餘朵花之中選摘十二朵,卻恰好有一朵真花在內。”


    九妹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教主每次練了十二爐靈丹之後,總是十分鬱鬱不樂。”


    這時那名叫阿環的裸體美女,發出呻吟之聲,那二姊、九妹便相率離開。


    穀滄海這一迴比較容易避過她們的耳目,等她們走遠了,才一徑入室。


    他走到床前,定睛向阿環細看,這一具活色生香的肉體,在他眼中並沒有其他的意義。


    他隻專心研究她是如何被魔火焚心?其間他又曾伸手摸摸她,診查她的脈息。


    最後他微微一笑,付道:“原來她是練的至柔純明的功夫,當明魔環襲呈現幻象之時,一旦把握不住,就被陰寒攻入心脈之內。這赤身教雖是邪派,但所煉的亦是極上乘的內功,所以才有明魔幻象的生死大關。而此派之人俱是女子,皆是明質之故,所以不能救得她性命。我若以純陽真火助她迫退心脈中的陰寒,還可以保住一條性命。不過她卻練不成赤身教的淫邪功夫了。”


    當下伸掌抵住她胸口,從掌心中衝出一股熱流,透入她經脈中,片刻工夫,阿環已恢複如常,神態恬靜。


    接著睜開雙眼,見到一個少年,坐在麵前,伸掌抵住她高聳的胸脯。頓時大為驚駭。


    穀滄海己沉聲道:“你的性命總算撿迴來啦!”


    阿環皺眉道:“那麽你為何還不放手?”


    穀滄海移轉目光落在自己掌上,這隻手掌眼下正按貼在那名叫阿環的裸體少女的胸脯上。


    由於他的手掌巨大,故此連帶的也就侵犯到兩邊乳峰了。


    自然這等情形在任何人眼中,都會以為穀滄海舍不得移開手掌。


    可是穀滄海自家明白,假使她肯聽話而善為利用目前的機會,對她的好處極大。


    這時他倒不曾深想,此舉如何會對她發生好處的理論,隻不過直覺上知道是如此而己。


    他雙眉一皺,道:“你敢是信不過我麽?”


    阿環吃驚地望著這個陌生少年。


    一則是被他奇怪的反問所震驚。


    二則這個少年的麵貌與口音自然而然生出一種懾人的尊嚴,使人不敢不信他的話。


    她瞧著他那對濃黑的臥蠶眉,輕輕道:“不是。”


    穀滄海道:“那麽你就仔細聽著,你可借我傳入體內的純陽真火,運功調氣,攝神用功,能用多大的力量就用多大的力量,此舉對你有益無害,雖然已不能修煉赤身教的邪門功夫,卻是通達上乘境界的另一條路徑。”


    之後,他就閉上雙眼,不再開口,阿環心神不安地依言調元運氣,但總不能達到混元返虛的地步。


    這是因為一隻異性的手掌按在她胸口上的原故,而且事情又發生得如此突然,也足以令她心神大大受擾。


    穀滄海心中也自思潮起伏,原來他忽然接觸到理論部分,所以細細尋思這些上乘的奧秘。


    同時從她體中有一縷純陰之氣也被他掌心吸進自己體內,發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這使他找尋到一些頭緒脈絡,便趕緊抓住這些靈感加以追究。


    過了不久,穀滄海的手掌撤了迴去,搖頭道:“你不聽我的話專心用功,白白錯過了這個好機會了。”


    他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又道:“你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阿環很柔順地聽話披上衣服,但那衣服隻是那麽一大件罩在身上,前襟和下擺都能令人隱約窺見胸部和玉腿。


    這一來雖然沒有赤裸著時那種熾熱的挑逗力,卻另有一種暗示性的誘惑。


    此地真是女色的煉獄,所有的女子不論是否裸露,都能使男人溶化失陷。而每個女子都長得如此美貌和擁有極佳的身材,更使人感到難以抗拒。


    穀滄海迅快地迴瞧一眼,道:“很快有人來替你辦理後事了,我得找個地方躲一躲才好。”


    阿環訝道:“誰來料理我的後事呀?你到底是誰?”


    穀滄海道:“我姓穀,名滄海,乃是潛入此地,這刻尚未被人發覺。至於來料理你後事的人,是叫做二姊和九妹兩個女子,她們當你不妥之時曾經進來瞧過。談論了一陣,認定你走火入魔,兩炷香之久就會被魔火焚心而死,其時她們再來查視,並報告教主。我其時是如此這般地躲過她們耳目的。”


    他指指那屏風的木門,說出如何借木門彈迴之勢,而閃了入去,避過了她們耳目。


    最後又說道:“但我查看之後,曉得你被陰寒之氣侵入心脈,這是由於陰魔環攻,心中幻象紛呈所致。而你們的人全是陰質之體,所以無法救治。當下我便以本身的純陽真火助你逃過死劫。不過這一來,你經脈已發出變化,再也不能修練赤身教的許多淫邪功夫了。”


    阿環直到這刻才算是明白了前因後果,她雖是曉得袒護這個少年設法收藏起他乃是十分嚴重的事。


    但她又曉得這少年若然被教主擒住,定須送了性命。


    她的目光向當中那麵鏡子望去,心中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幫助他。


    穀滄海突然伸手向那麵鑲嵌在牆上的巨鏡摸去,道:“難道鏡後有地方麽?”


    要知他為人機警之極,早就考慮到此處既是阿環的居室,怎會沒有箱櫃等處所收藏衣物。


    所以當他的目光移向鏡上,頓時醒悟。


    他迅即摸到櫃邊一枚鋼環,捏住一拉,那麵大鏡就像門板一般打開了。


    鏡後是個大壁櫃,不過卻分為四格,雖然他可以勉強塞入其中的任何一格,可是勢必要搬開許多物事,如衣物、被褥、箱子以及許多化裝用品等等。


    若是取空一格,則其餘三格似是又容納不下這一格的東西。


    阿環道:“這鏡櫥裏的地方怕不夠呢!”


    穀滄海即取出一大疊衣服分別放在其他三格中,如此,這下麵的一格便有一半騰出空間。


    他迴頭向她微笑一下,道:“地方盡夠了,但你到時必須十分鎮靜,隻說正當在幻境中異景紛現之時,突然一縷熱氣起自丹田,透行過任督兩脈,便慢慢又清醒了。這樣說法,就算是花蕊夫人也隻以為你天賦異稟,自生抗力保存了一命,決計瞧不出破綻。”


    阿環道:“我記住啦,但這一點地方你如何夠用?”


    穀滄海吸一口真氣,渾身骨骼發出一陣極低微的連珠脆響。緊接著他縮入那一格的空間,居然整個人縮了進去,毫不逼厭。


    他使的是純陽之體才練得成功的縮骨神通,阿環驚異得睜大雙眼。還是穀滄海提醒她,才趕快關掩起來,然後在室中走動。


    不久,穀滄海便聽到十二金釵中的二姊和九妹的驚訝聲音。又過了一聲,室內多出另外一個嬌柔悅耳的聲音。


    他一聽而知,乃是赤身教教主花蕊夫人的口音,連忙閉住唿吸。


    花蕊夫人果然被阿環的話瞞過,略略問過,便道:“阿環幸而逃過死劫,乃是一大奇跡。可惜以後已不能進窺本門上乘秘藝,本應除名逐出。但我還想瞧瞧你以後有何變化,姑準留在本教充任侍女。你待一會兒就搬離此地,讓別人搬入來。”


    阿環連連謝恩,不久,鏡門打開。


    穀滄海瞥見房中隻有她一人,便低聲問道:“你們教主說的除名逐出是不是處死之意?”


    她麵上泛起恐怖之色,連連點頭。


    穀滄海歎道:“怪不得你聽得被派為侍女之後,連連謝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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