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兩個蒙麵害生在他的眼中不止是神秘,而是恐怖了。


    將到地頭,會發生這種意外的情況,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


    “三才劍客”雖是老江湖,現在也不由傻了眼,年青一代中,競有這等高手,還不曾聽說過。


    起先他以為這兩個蒙麵書生,是武林紈絝,江湖混混之流,現在才知道大謬其然,這等身手,在老一輩中可能也找不出幾人。


    “失心人”冷聲催促道:“快動手,別浪費時間。”


    “有心人”如響斯應地道:“黃明,好出手了,如果在下先出劍,你毫無機會。”


    “玉笛害生”有心一拚,卻又不敢,窒在當場開不了口。


    “三才劍客”疾轉著念頭:“目前得先了解對方的真正目的,如果是故意破壞這婚事,隻有‘武林仙姬’一代尤物,是年青一代追逐的對象,這種意外的情況,事先就應該考慮到的,卻疏忽了……”


    心念之中,開口道:“可否請兩位小友表明真正的意向?”


    “失心人”道:“話已說得很明白了,‘武林仙姬’同時屬意我們兩人,現在你們橫岔一枝,公然說要下聘。‘花月別莊’隻許一人進入,所以擺在眼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是迴頭路,一條是憑武力解決。”


    “三才劍客”道:“我們三公子的婚事,是憑雙方家長之命……


    ”


    “失心人”一笑打斷了對方的話道:“什麽家長之命,武林兒女應該以當事人的意向為主。”


    這句話,顯然是強詞奪理,但江湖中弱者根本無法與強者爭理,盡人皆知的事實,爭了也沒用。


    “三才劍客”當然十分清楚,口風一轉道:“長話短解,兩位是蓄意阻止老夫等進莊?”


    “失心人”冷酷地道:“不止是阻止,希望你們打消這念頭,幹脆說一句,要想成就這門親事,是癡心妄想,言盡於此,閣下酌量著吧!”


    “玉笛書生”眸中盡是怨毒之光,恨恨地道:“兩位這等做法,不嫌欺人太甚麽?”


    “有心人”道:“這叫做當仁不讓,你不服氣,江湖路上隨時候教!”


    “三才劍客”深深一考慮,毅然道:“三公子,我們迴頭,請示令尊之後再作區處?”


    “玉笛書生”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但他沒辦法,好漢不吃眼前虧是他的信條。


    當下咬牙收迴了玉笛,道:“我們會再見的!”


    “有心人”笑了笑,道:“當然!”


    “三才劍客”與“玉笛書生”離開現場招唿手下,上馬狼狽而離。


    一行人走後,“有心人”喘了口氣,道:“這個怨結深了!”說完,抓下了蒙麵巾,又道:“戴這東西真悶人。”


    他,正是“漁郞”陳家麟。“失心人”不用說是曾冒充“漁郞”的神秘人了。


    “失心人”沉聲道:“與‘洞庭君’結怨事小,倒是‘牡丹令主’決不會放過你我!”


    陳家麟道:“事完我該走了……”


    “失心人”道:“走,去那裏?”


    陳家麟道:“我也不知道去那裏,但總是遠離江湖,做個平凡人。”


    “失心人”道:“人家‘武林仙姬’已經與你拜過堂,你就這麽一走了之麽?”


    陳家麟苦笑著道:“如果今天我們不使這釜底抽薪之計,阻止對方下聘,她便是三湘第一家的媳婦,這有什麽了不了的?”


    “失心人”冷哼了一聲道:“你早打定主意,又何必出頭阻止……”


    陳家麟道:“是你迫於下出來的,不然在下也不知道有這迴事。”


    “失心人”道:“你願意讓陶玉芬落入別人懷抱?”


    陳家嫌心中一動,隨即大聲道:“奇了,朋友對這件事會如此熱心,實在令人不解,朋友如果是男人,焉有對江湖第一美人不動心之理……”


    “失心人”截斷了他的話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女人?”


    陳家麟突地靈機一動,想起了那身法如鬼魅的神秘女子。


    她無緣無故,警告南昌城托身風塵的奇女子古紅蓮與自己交往,而現在眼前人力促自己與陶玉芬結合。


    這與“牡丹令主”不許手下於豔華親近自己如出一轍。


    而他的聲調很怪,不男不女的,莫非他就是……


    心念之中,脫口道:“在下知道朋友是誰了!”


    “誰?”


    “朋友是冒在下名號的假漁郞,也就是南昌城外江邊現身警告古紅蓮的那位姑娘!”


    “哈哈哈哈,漁郎,你想到那兒去了。不過,我不與你分辯,隨你怎麽想,是女不會變成男,是男不會變成女,倒是你現在有件大事脫不了身……”


    陳家麟下意識地一震,道:“什麽事脫不了身?”


    “失心人”沉聲道:“‘牡丹令主’是你師母不假吧?”


    “這不錯!”


    “她的所作所為,天怒人怨,照武林自然法則,她的下場一定很淒慘,你受你師父敎養之恩,不打算報答麽?”


    “報答?”


    “不錯,你該竭盡所能,救你師母脫出毀滅的命運,同時也是為武林造福,若你隻想獨善其身,恐怕不是令先師所願吧?”


    陳家麟驚震至極地退了兩步,栗聲道:“朋友怎麽知道這樣多?”“失心人”淡淡地道:“我所知道的,可能遠超出你的想象,現


    在最好是不要追究。”


    陳家麟雙眼睜得老大,一不稍瞬地瞪著“失心人”,心裏有一股揭開謎底的衝動,這衝動愈來愈強烈。


    他實在無法再忍耐了,把心一橫,狂聲道:“朋友到底是誰?”


    “失心人”似已看出了陳家麟心意,笑了笑道:“漁郞,你別衝動,冷靜些,我如果能告訴你了。”


    陳家麟固執地道:“我今天非要知道不可!”


    “失心人”道:“那我們又要打了?”


    陳家麟道:“如果朋友願意如此解決,在下不反對!”


    “失心人”搖頭道:“我不願再跟你打了!”


    陳家麟已是橫定了心,把斷劍一揚,道:“不願也得願,打定了,現在可以不必再找什麽借口,打到分出勝負為止。”


    “失心人”道:“流血也在所不惜麽?”


    陳家麟激動地道:“正是這句話,直到我倆之中,有一人倒下為止。”


    “失心人”道:“那太過份了“我倆並非雀家對頭。”


    陳家麟冷冷地道:“但我們也不是朋友!”


    在江湖中,有時敵友是很難分清的,像現在兩人的關係,便十分微妙,說敵非敵,說友非友,什麽也不是。


    最使陳家麟感到不安的是對方對自己的一切,幾乎與自己一樣清楚,而自己對他,卻一無所知。


    不但如此,對方竟然也練有師門秘技。


    如果說,他是師父同門的弟子,他便不應該如此故作神秘,如果不是,應該如何解釋呢?


    “失心人”若無其事地道:“至少我們不是敵對的雙方,這就夠了!”


    陳家麟已橫定了心,要掲開謎底,根本不為所動,執拋地道:“敵友必須分明,在下最不耐受人捉弄。”


    “失心人”突地昂首側耳,朝林外道上一張,道:“有人來了!”


    了字出口,人一晃便失了影蹤。


    陳家麟不由一怔神,暗忖:“你想借故開溜……”


    心念未了,果然聽到了有人入林的聲音,他站的位置,正好背對大路,是以被“失心人”首先發覺。


    他機警地戴迴了蒙麵巾,歸劍入鞘,站著沒動,心裏可在提防著。


    腳步聲移近,接著一個蒼勁的聲音道:“小友請了!”


    陳家麟緩緩迴身,隻見來的是個貌相清奇的老者,看樣子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不起在什麽地方見過。


    老者見這藍衣書生是蒙著麵的,不由吃了一驚,緊接著又道:“請問小友,可曾見一位失心瘋的老人,從這裏經過?”


    陳家麟搖搖頭道:“沒見到!”


    老者雙手一拱,道了聲:“打擾!”轉身傾林子奔去。


    陳家麟陡地記起來了,這老者正是饒州城周老爹的擊友祝二員外府中的總管鮑士廷,他想出聲叫住對方,但對方已走得沒了影。


    一幕令人發指的往事,湧上心頭——


    祝二員外是饒州城附近一方之雄,極得人望。


    因為大夫人無出,所以娶了個側室叫劉玉秀,替他生了個兒子,珍逾性命,想不到劉玉秀是“天香門”的弟子,故意安排了來謀取祝府傳家之寶溫玉屏。


    結果,劉玉秀感祝二員外與大夫人對她的至誠,遲遲沒有采取行動。


    “天香門”綁架了祝二員獨生幼兒,借以勒索溫玉屏,同時派出“紅花使者”,削裁劉玉秀抗命。


    後來發現送迴來的隻是具嬰屍,二夫人劉玉秀當場自絕,大夫人驚死病榻,祝二員外不堪這劇變而發了瘋。


    自己持周老爹信物拜訪祝二負外,正好碰上這件慘事。


    老者鮑士廷在找一個失心瘋的老人,定是祝二員外無疑了。


    祝二員外是周老爹生前至友,自己可不能袖手。


    心含之中,立即彈身循鮑士廷奔行的方向追去,暫時不再理睬“失心人”是離開了還是隱身近旁。


    奔了裏許,忽然聽見鮑士廷狂聲吼叫道:“住手,你們不能……”


    緊接著,是一聲刺耳的慘叫。


    陳家麟不由頭皮發了炸,身形一緊,折向發聲之處。


    靠近道旁的林中,站著五個女子。


    最前麵的是個美豔少婦,鬢發簪著一朵紅花,陳家麟立即認出她便是自己初出江湖,祝府所見的那名“紅花使者”。


    她身後是四名少女陳家麟不暇一一細看。


    在“紅花使者”腳前,躺了一具屍體,死者蓬頭褸衣形消骨立。


    鮑士廷半跪屍前,仰頭戟指“紅花使者”,厲聲道:“你們連一個失心瘋的人都不放過……”


    “紅花使者”冷森森的道:“你老匹夫既然趕上了,正好跟主人作伴!”


    鮑士廷虎地站起身來,目眥欲裂地道:“你們不是人,全是魔鬼,老夫與你們們拚了!”


    雙掌暴揚,作勢……


    “紅花使者”冷笑一聲,就要出手。


    “住手!”


    一聲暴喝,倏告傳來,聲音震耳欲裂,喝聲餘音未了,一個藍衣蒙麵書生已到了場中,所有的目光,全投向他身上。


    陳家麟的目光先掃向死者,這那裏是兩年多前見過的祝二員外,簡直與乞兒差不多,禁不住感到一陣鼻酸。


    鮑士廷兩眼飽含老淚,臉上盡是殺機。


    “紅花使者”打量了陳家麟幾眼,開口道:“你是誰?”


    ???陳家麟一抬頭,咬牙切齒地道:“我把你們劍劍誅絕!”


    “啊!”四名少女之中,發出了一聲驚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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