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向百勝的窘急無計，且先表述比這“百花小榭”場麵，還要熱鬧百倍的“五雲樓”</p>
中。</p>
“五雲樓”中發生變故時，南宮獨尊正在承陪羅天行暢飲，恰好，侍女捧上一罐用幹貝、魚翅、豬腳，和雞塊共同煉製的“拂跳牆’來，南宮獨尊遂向羅天行舉杯笑道：“羅道長，在這西北塞上，素有‘魚龍鴨鳳’之稱，幹貝魚更屬難得之物，你且嚐嚐這罐‘拂跳牆’……”</p>
話方至此，羅天得業已舉箸。</p>
但這位，“滄溟羽士”舉箸之舉，並不是戳破那支陶罐的糊口棉紙，去挾取罐中的雞塊、豬腳、幹貝、魚翅等物，而是向空中挾住了一件東西。</p>
那是一片小小柳葉。</p>
西北本來少柳，但自後左宗棠征西，並留下那首“上相籌邊未肯還，湖湘子弟滿天山，新栽楊柳三千裏，引得春風度玉關”後，至少在西北官道之上，有了不少拂地垂柳。</p>
但“養天莊”中，卻百卉齊集柳樹尤多，真有王漁洋“秋柳”詩中“萬縷千條拂玉塘”</p>
之概。</p>
羅天行把那片柳葉，放在盤中，微笑問道：“不過是小小一片柳葉，南宮莊主卻如此的緊張則甚？”</p>
南宮獨尊苦笑說道：“最近的一顆柳樹，是距離這‘五雲樓’在十丈之外，如此遠處，飛葉入樓，並不帶絲毫破空之聲，來人是何等功力？……”</p>
羅天行“嗯”了一聲，點頭說道：“來人的確功力不凡，竟要在三葉傳書之後，攻我三招，略作較量！”</p>
他一麵發話，一麵又用牙箸挾住繼續從樓外飛來的兩片柳葉。</p>
南宮獨尊聽說對方要攻羅天行三招，不由心中冷笑，暗想但等來人一現身形，自己便發動“五雲樓”中的各種厲害埋伏，給他一個迎頭痛擊……</p>
他思忖之間，“五雲樓”外，並無絲毫動靜，但羅天行卻舉起手中牙箸，在麵前連連舞動！</p>
南宮獨尊訝然叫道：“羅道長……”</p>
三宇才出他便愕然住口！因為他也是大行家，如今已看出，羅天行並非隨意舞動牙箸，而是以箸代劍，在施展一種極精微的劍術招式。</p>
南宮獨尊有所發現，自然不敢打擾，怕引得羅天行分神，以致生甚變故？</p>
羅天行把牙箸接連舞動三次之後，方緩緩放了下來，目注樓外夜空，滿麵凝重神色……</p>
南宮獨尊霍地站起身形，羅天行搖手道：“莊主不必再去察看，來人已經走了……”</p>
語音微微一頓，又皺起雙眉，以懷疑神色說道：“咦，來人是誰，能有這高功力，他所攻擊我的三招，怎麽有點像是‘天遁劍法，中，失傳已久的‘蒼穹七式’？”</p>
南宮獨尊駭然道：“羅道長，你適才舞動手中牙箸，是和對方過招？”</p>
羅天行點頭道：“對方用擇人專注的‘蟻語傳聲’功力，向我發話攻擊，我因不知對方身形何在，不便答話，隻得以箸代劍，招架格拒，但彼此雖是虛招，卻已領略出對方的攻勢淩厲，招術精妙，委實不同凡響！”</p>
南宮獨尊嘴角露出微披，以不屑的神色說道：“這廝縱然身手不弱，但仍不敢進入我的‘五雲樓’……”</p>
羅天行看了南宮獨尊一眼，接口說道：“對方已曾聲明，不是不敢，而是約期未到，到時非把莊主視若金城湯池的‘五雲樓’，化為平地不可！”</p>
南宮獨尊皺眉道：“羅道長是否能從攻擊之中，猜測小來人身份？”</p>
羅天行搖頭道：“我隻感覺出對方所用招術，像是‘天遁劍法’中失傳已久的‘蒼穹七式’，對其身份來曆，卻無法推測，南宮莊主何不看看那盤中的三片柳葉？”</p>
南宮獨尊不解道：“羅道長，你要我看那盤中柳葉則甚？”</p>
羅天行道：“我因對方曾有‘三葉傳書’之語，遂猜想在那柳葉之上或許有甚字樣？”</p>
南宮獨尊聞言，遂從盤中取出一片柳葉，果見葉上鐫有極細極細的“報仇”兩個小字。</p>
再看其餘兩片，則一片有“化緣”，一片鐫著“討債”。</p>
三片柳葉之上，共僅鐫著六個字兒，卻使南宮獨尊雙眉皺鎖地，陷入了一片深思之內。</p>
由於字跡太細太小，使羅天行隔座無法看清，遂向南宮獨含笑問道：“南宮莊主，來人可曾在柳葉之上，表明身份？”</p>
南宮獨尊搖了搖頭，把柳葉放迴盤中，推到羅天行的麵前，苦笑答道：“對方並未表明身份，隻在三片柳葉之上，分別鐫著‘報仇‘化緣’‘討債’等六個小字！”</p>
羅天行並未去看那三片柳葉，聞言之下，便含笑說道：“誰說沒有表明身份，我認為業已留下子足以供我們推敲探索的蛛絲馬跡！”</p>
南宮獨尊目注羅天行，揚眉問道：“羅道長有何高見，不妨道來，使我一開茅塞！”</p>
羅天行看了一眼，從盤中拈起一片梆葉笑道：“從這片柳葉上所鐫的‘化緣’兩字看來。</p>
對方是位出家人，非僧即道，或許是位緇衣比丘尼？……”</p>
南宮獨尊愧然道：“慚愧，慚愧，眼前之事，若非道長點破，我竟茫然無知……”</p>
羅天行舉起酒杯，飲了一口，緩緩又說道：“再從其餘‘報仇’、‘討債’的字麵之上，加以參究，南宮莊主不妨細細思索，你與甚麽和尚結過仇，欠過甚麽道士的債，或與甚麽尼姑，有過梁子，不就……”</p>
南宮獨尊不等羅天行再往下說，便連搖雙手道：“沒有，我生平決沒有和甚麽和尚、尼姑、道土，有過糾纏，如果……”</p>
羅天行聽至此處，也不等他話完，便即接口問道：“南宮莊主怎麽如此健忘？”</p>
南宮獨尊被他問得莫明奇妙地，皺眉道：“羅道長何出此語？”</p>
羅天行道；“南宮莊主，你我當年是怎樣互相結識？”</p>
南宮獨尊突然神色奇窘地，怔了半天，方對羅天行苦笑問道：“羅道長，你突然提起這東南舊事則甚？”</p>
羅天行也有點奇詫地，向南宮獨尊看了一眼，皺眉說道：“不是東南舊事，你我初見之處，是在河南開封的‘潘揚湖’堤岸之上。”</p>
南宮莊主慌忙斟了一杯酒兒。雙手舉起，向羅天行陪笑道：“對不起，對不起，近日以來，‘養天莊’中連串事變與巨大傷亡，使我焦急得神智欠朗，幾乎變成個老糊塗了！”</p>
羅天行微微一笑，與南宮獨尊對幹了手中的酒兒說道：“當日在‘潘楊湖’上，方外雙兇，為非作歹，你我不憤出手，一懲兇僧，一殪淫尼，南宮莊主應該記憶猶清，此事難道不算是與出家人結過仇麽？”</p>
南宮獨尊仍然神色奇窘地，苦笑說道：“是，羅道長請再分析下去……”</p>
羅天行的兩道入鬢長眉，突的連軒幾軒，目注南宮獨尊，似乎即將有驚人之語？</p>
但話到口旁，終又忍住，淡淡一笑說道：“昔日既結過這麽一段梁子，到今日的三片梆葉，便非突如其來，隻是一時之間，尚不知道這位要向南宮莊主討舊債，報怨仇，和化善緣的出家人，究竟是僧、道、尼中甚麽身份而已？”</p>
南宮獨尊皺眉道：“當世武林中，出家人高絕好手不多，羅道長已屬頂尖人物，卻那裏還有甚麽……”</p>
羅天行聽他這樣說法立即搖手說道：“南宮莊主怎麽這樣說法？深山大澤，多產龍蛇，四海八荒，奇人無數，勝過我羅天行這點修為的高明人物。必然多得很呢！”</p>
語音至此略頓，目光一轉又道：“至於來人功力，固屬一流強手，卻也未必便如南宮莊主的想像之高，因為他既能用‘蟻語傳聲’擇人專注地，向我耳旁說話，則必已接近‘五雲樓’，三片柳葉，亦係從遠處采摘帶來，不是像南宮莊主所驚奇的，於十丈之外，無聲破空飛至！”</p>
南宮獨尊深以羅天行所分析為然地，連連點頭道：“對，對，但我這‘五雲樓’，密布機關，不易接近……”</p>
話方至此，滿麵血紅，目中厲芒如電！</p>
羅天行輕笑一聲，嘴角微披哂道：“南宮莊主你言過其實了吧？‘五雲樓’不過如此，不單適才業已有人接近，如今更有不速之客，到了這密室門外！”</p>
南宮獨尊勃然變色，目注室門，厲聲問說道：“是誰不奉我或向師爺之命，大膽敢擅入‘五雲樓’？……”</p>
“是我！”在這簡短答複後，“砰”的一聲，密室那兩扇具有七種厲害埋伏的門戶，竟連半種妙用未發揮地，便被人一掌震了開來。</p>
羅天行覺得門外聲勢咄咄，氣焰太甚，不禁嗔念大動，袍袖一拂，桌上的三片柳葉，便宛若飛刀般，電疾射向門外。</p>
南宮獨尊一聽到那“是我兩字，對於來人身份，以及為何可以輕易進入“五雲樓”之故，頓告恍然……</p>
他未料到羅天行會猝然出手，要想阻止，卻已不及！</p>
三片柳葉，去勢如電，但密室門外，仍及時湧現了一片電漩烏光。</p>
無論足羅天行，或南宮獨尊，眼力都夠厲害，他們均已看出，烏光漩，三片柳葉，業已在刹那之間，各中八刃，被劈成了二十四片！</p>
羅天行看得一驚，心想此人是何身分，竟有如此功力？</p>
這時，烏光已斂，密室門口，卓立著位手持黑色小斧，原本頗為瀟灑，如今卻已不瀟灑之人！</p>
原本頗為瀟灑，是認此人年紀甚輕，貌相也頗英挺……</p>
如今已不瀟灑，是指他的左手小指無名指已斷，右耳也告不見，身上衣衫破碎，至少帶了百十處零碎傷痕，和滿身紫黑血漬……</p>
羅天行見那柄黑色小斧，已知對方是誰，不由為自己出手莽撞之舉，感到慚愧！</p>
南宮獨尊生恐把事弄僵，趕緊向羅知行答道：“羅道長，你誤會了，這位就是‘鬼斧神弓’吳大俠，也就是‘五雲樓’的設計師，難怪他能隨意出入……”</p>
語音頓處，又向吳天才含笑說道：“吳大俠，這位道長便是以劍術之精，馳譽當今的‘滄溟羽士’……”</p>
話猶未了，吳天才已雙眉一挑，冷笑說道：“我不管對方是誰？他既打了我三片柳葉，至少我也該迴敬上一角衣袖！”</p>
語音才落，用右手“九幽鬼斧”向左袖一割一揮，便割下一角衣袖向羅天行淩空飛去。</p>
羅天行哈哈一笑，仍然以箸代劍，用手中根牙箸，把吳天才那角橫飛的衣袖，劃成了十數碎片！</p>
常言道得好，“惺惺相惜，英雄相敬”，吳天才一看之下，點頭說道：“好，‘滄溟羽士’，名不虛傳，假如羅道長不嫌吳天才氣量偏狹，我們這點過節，便算揭過去了。”</p>
羅大行笑道：“吳大俠說那裏話來呢，是我先行失禮應該由我請你諒解才對，但……”</p>
一頓話頭，目光閃處，上下略加打量，皺眉問道：“但吳大俠似乎曾拚強敵，身上有傷……”</p>
吳天才不等他往下再問，接口冷冷說道：“吳天才貪名好貨，受人重金禮聘，便賣了一條命兒也是活該，但我有件事兒，要向這位大莊主有所指教？”</p>
南宮獨尊一聽便知吳天才話外有話，這位相當難伺侯的“鬼斧神弓”，不曉得要對自己出甚花樣？</p>
他心中驚奇，勝上卻滿麵堆笑地，目注吳天才道：“吳大俠未免太謙，我們已成了自己人，那裏還用得著這‘請教’二字。”</p>
吳天才仍然麵罩寒霜，冷笑一聲說道：“我倒是得人錢財，為人賣命，把南宮莊主當作了衣食父母，但南宮莊主卻未必完全把我當作‘自己人’吧？”</p>
南宮獨尊皺眉問道：“吳大俠為何這樣說話，如此見外，老朽若有失敬或禮貌欠周之處請你盡管明言，南宮獨尊定當立即改過，並在吳大俠台前謝罪！”</p>
吳天才說道：“南宮莊主若是把我當作自己人，就不應該對我編造甚麽不實之語。”</p>
南宮獨尊被他弄得越發滿頭玄霧地，苦笑說道：“老朽一來年高，二來事冗，委實想不起何時竟對吳大俠有甚……”</p>
吳天才曬道：“你對我所說‘泥犁古洞’的故事之中，好像不大實在？”</p>
南宮獨尊道：“何事不實？”</p>
吳天才見桌上有酒，遂自斟自飲地喝了半杯，揚眉問道：“南宮莊主，那兩個為寶傷身死在泥犁洞中之人，究竟是誰？”</p>
南宮獨尊“歎”了一聲，抓抓頭皮，苦笑答道：“我不是業已告訴你在‘泥犁古洞’，是嶽克昌和‘好色閻王’司徒獨霸……”</p>
吳天才聽至此處，搖搖手笑道：“南宮莊主，我就覺得你這種說法，似乎不太實在？”</p>
南宮獨尊幾乎把兩道眉頭皺從結在一起，陪笑問道：“吳大俠對我突生懷疑之故，是有所見？有所聞？還是受了甚麽人物的口舌挑撥？”</p>
吳天才應聲道：“對我挑撥的是根令箭！”</p>
說至此處，探懷取出一根長七寸的金色雕龍令箭，那龍背之上，並加工鐫出兩支振翼欲飛的健壯翅膀。</p>
南宮獨尊目光一注，大吃一驚問道：“這是我領導東南武林時所用的‘金龍飛令’，吳……吳大俠是在何處得來？”</p>
吳天才冷笑道：“我於無意中所獲的東西多呢，南宮莊主請再看看這麵竹牌……”</p>
隨著話聲，又遞過一麵小小竹牌。</p>
這竹牌色作蒼黃，上麵似乎刻滿人物，但接到手中，細細矚目，才看得出所鐫人物乃是各型各式的“春宮”圖樣，翹者如蛙，翕者如蚌，窮淫極豔大體雙雙！</p>
南宮獨尊目光一注之下，不自覺露出了一種詫異神色。</p>
吳天才笑道：“南宮莊主，你認不認得這麵竹牌？它叫做什麽名字？”</p>
南宮獨尊目光微轉，流露出一種甚難形容的深沉神色，緩緩答話，搖了搖頭道：“這麵竹牌，顯然不是正經之物，老朽尚屬初見，卻那裏知道它的名稱？”</p>
≈ocr→大鼻鬼≈</p>
吳天才說道：“南宮莊主真是位曾經領袖東南武林道的正經人，這麵竹牌，名叫‘風流鑒’，是你一位故人之物……”</p>
南宮獨尊是坐在這間密室的西北壁角，羅天行坐在他的對麵，但在羅天行的右側尺許之外，卻還空著一張盤龍軟椅。</p>
吳天才這一進室發話，南宮獨尊一麵靜靜聆聽一麵卻伸手肅客，把吳天才讓到那張盤龍軟椅之上坐下，含笑說道：“吳大俠身上有傷，且請坐下慢慢敘談，南宮獨尊生平交遊，幾半天下，你所指的，是我那位故人？”</p>
吳天才在那張盤龍軟椅上，坐了下來，雙眉微挑，冷冷答道：“就是南宮莊主說他業已死在‘泥犁古洞’之中的‘好色閻王’司徒獨霸！”</p>
語音至此一頓，目光如電地，盯在南宮獨尊臉上問說道：“南宮莊主以為然否？你也應該猜得出，我剛才給你所看‘金龍飛令’，和‘風流鑒’，是從那裏來的？”</p>
南宮獨尊親為吳天才斟了一杯熱茶，笑吟吟的問道：“吳大俠，據向師爺所獲得秘報，你是在南山中，與‘巧手天尊’郭慕石，鬥得兩敗俱傷，怎會又有機緣，進入那極端隱秘的百寶庫呢？”</p>
吳天才喝了一口熱茶，皺眉答道：“我是被一位蒙麵人送入‘百寶庫’中，但卻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姓名來曆……”</p>
南宮獨尊神色微微一震，但旋即恢複平靜地，含笑說道：“不知對方姓名，也無關係，我有一件東西，不妨請吳大俠略為過目！”</p>
語畢，起身，在壁角一具鐵櫃內，尋出一卷羊皮所繪圖形，向吳天才含笑遞去。</p>
吳大才接過那卷羊皮，才一展開，目光便被吸引得緊緊盯在其上，一瞬不瞬！</p>
原來那卷羊皮之上，繪畫的是七十七個人形，或如虎撲，或如龍騰，或如猿蹲，或如鷹翔，神態各盡其妙，分明是種共有七十七招，變化莫測，威力淩厲的武林絕學！</p>
普通人盡心研參，尚且難獲妙締但像吳天才這種大行家，即一見之下，便知這七十七幅圖形，是武林中失傳絕藝，價值之大，非同小可！</p>
南宮獨尊見他看得山神，遂微微一笑，迴到他那設在壁角的原位坐下。</p>
但他才一坐下，吳天才卻彷佛受了甚麽驚嚇，全身皮肉，都微微動了一動！</p>
南宮獨尊深深看了吳天才一眼，轉麵向那位“滄溟羽士”羅天行笑道：“羅道長，這位吳人俠，委實是天縱奇才，隻是在性悄方麵，尚未能爐火純青，有些年輕人的狂傲……”</p>
羅天行雙眉微軒，目中閃射奇光，接門道：“除了狂傲之外，這位吳老弟也吃虧在自視太高，難免疏神大意……”</p>
南宮獨尊叫道：“羅道長……”</p>
羅天行微微一笑，看著南宮獨尊說道：“吳天才老弟，不會再介意我們對他的批評，大概他已經聽不見了！”</p>
南宮獨尊詫道：“聽不見了？羅道長的這句話兒是……”</p>
羅天行接口笑道：“我不會像吳天才老弟那樣狂傲疏神，我如今作了兩樁大膽假設……”</p>
南宮獨尊“哦”了一聲，揚眉笑道：“南宮獨尊願聞高明，羅道長是做了甚麽假設，居然用上了‘大膽’二字？”</p>
羅天行長眉微軒，又以眼角餘光，略瞥吳天才，應聲答道：“我這兩項假設，若與事實相符，自當別論，否則，便會對南宮莊主，構成嚴重唐突，豈不是‘大膽’已極？”</p>
南宮獨尊堆起滿麵笑容，搖頭說道：“不要緊，不要緊，羅道長盡管發表議淪，南宮獨尊不會計較這些，我們是‘自己人’嘛……”</p>
羅天行在臉上浮現一種奇異神色，“哼”了一聲道：“南宮莊主，請你不必再用這‘自己人’三字，因為你適才也曾向吳天才老弟說過此語，故而‘自己人’之稱入耳，會使羅天行受寵若驚，驚魂欲絕，甚至震驚到不敢再在這張椅兒之上，坐下去了！”</p>
南宮獨尊向羅天行投過十分驚訝神色問道：“羅道長，你這話兒是……”</p>
羅天行以一陣狂笑，截斷了南宮獨尊的話頭說道：“好了，南宮莊主，我們雙方都不必再打啞謎了，我如今便來宣布我那兩項大膽假設！”</p>
南宮獨尊不聲不響，端起茶杯，聆聽究竟？</p>
羅天行臉色一正，目中逼射神光，但卻把語音略為壓低，緩緩道：“南獨莊主，我第一樁大膽假設，便是假設你給吳天才老弟所看的那卷羊皮之上，蘊有劇毒，除了早有防犯，備妥解藥者外，隻消一沾肌膚，便告骨軟筋酥，全身無力，甚至不能再開口說話……”</p>
南宮獨尊仍然未置可否，隻是端杯就口，淺淺啜了一口茶兒，但目光中已難加掩飾地，對羅天行流露了驚佩之色！</p>
≈連載→瀟湘書院≈</p>
羅天行繼續說道：“第二項大膽假設，是吳天才老弟所坐那張椅兒上，設有機關，控製樞紐則在你所坐的壁角主椅之上，適才你一迴座。吳老弟的身上皮肉，曾略為跳動，這現象可能是被從椅背、椅墊、或扶手中，突然出現的尖銳之物，刺了一下，而這些尖銳之物上，必然淬有追魂劇毒，吳老弟英雄半世，立化南柯，故而我才認定他已聽不見了，絕不會再發作驕狂習性，對我們略有失敬的批評之語，有所計較……南宮獨尊仍在喝茶，似正竭力矜持，但那端茶手兒，卻不自覺的有些顫抖！</p>
羅天行笑道：“大膽假設之後應該小心求讓，倘若我所料有誤，再對南宮莊主謝罪……”</p>
他一麵發話，一麵站起身形，走向吳天才，想檢驗吳天才是否已死？而其致死之由，是否與自己所料吻合？</p>
南宮獨尊突然長歎一聲，放下茶杯說道：“羅道長，你真高明，不必再求證了……”</p>
說至此處，右手在所坐主椅的扶手上，略一旋轉。</p>
一陣“隆隆”響聲過處，吳天才連人帶椅，向下陷落，密室中轉眼便複原狀。</p>
羅天行歎道：“‘鬼斧神弓’吳天才老弟，雖是這‘五雲樓’的設計師，但他如今所坐的這張追魂椅，卻恐是南宮莊主自出機抒，別加添造，在他原來設計之外！”</p>
南宮獨尊臉上現出一種尷尬神色，苦笑道：“鬼蜮江湖，寸寸皆險，匹天無罪，懷壁招災！羅道長應該諒解我在群豪環伺之下，為了保護自己往往不得不探取一些非常手段！”</p>
羅天行點點頭道：“我了解你這種心情，同時由於所作大膽假設，已獲證實，再可推論出你對於吳天才為何飛烏未盡，良弓即藏，狡兔不死，走狗便烹……”</p>
南宮獨尊一震，臉上露出驚容……</p>
羅天行搖手笑道：“莊主不必吃驚，你大概還不知道你於處置‘鬼斧神弓’吳天才前，業已先在和我對語之中，露了馬腳！”</p>
南宮獨尊以一種不解神色，詫聲問道：“我……我……我露了甚麽馬腳？’羅天行笑道：“莊主難道還未發覺我如今隻對你稱以莊主，減去了‘南宮’二字，因為我已知道你另有身份，不是那位曾為東南武林盟主的‘飛龍劍客’！”</p>
這幾句話，羅天行說得極為肯定，顯然有充分把握i南宮獨尊默然片刻，突的目光一亮揚眉說道：“我明白了，這破綻是出在那‘出家人’的江湖舊事之上：’</p>
羅天行點頭道：“對了，這是開封潘楊湖的舊事，你卻說是東南舊事，我又故意編造當日你我一懲兇憎，一殪浮尼，你亦未加指正，其實昔年在開封潘楊湖的堤岸之上，釁自我開事由你結，隻由那位具有‘東南武林盟主’身份的‘飛龍劍客’南宮獨尊出手把一名惡道削去右手三指而已。”</p>
南宮獨尊噓了一口氣，目注羅天行道：“羅道長你真高明得可怕，深沉的可怕，你……</p>
你是否業已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或需要知道我是誰麽？”</p>
羅天行連搖雙手，向南宮獨尊含笑說道：“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莊主不必揭破本來麵目，我仍然把你當作是‘飛龍劍客’南宮獨尊便了！”</p>
南宮獨尊想不到羅大行竟會這樣說話，不禁為之一怔！</p>
羅天行加以解釋地，向他微笑道：“因為我們之間，沒有恩怨，你是‘飛龍劍客’南宮獨尊，或其他任何一位江湖豪客，都對羅天行絲毫無涉……”</p>
語音略一頓，目射神光，又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一種互相利用關係，羅天行視名利若浮雲，不會受任何籠絡羈絆，隻是與法濟大師，交得太厚，要利用‘養天莊’，為他九泉泄恨，你則大敵當前，可以利用我，和我約來的‘孤獨先生’獨孤耿之力，代禦‘天外雙魔’暨‘血河夜叉’等一流強敵！”</p>
說至此處，以茶當酒地，向對方舉杯笑道：“故而，南宮莊主，你如今可以大放寬心，我不追究你的真實身份，仍把你當作是飛龍劍客南宮獨尊，但等群雄一會，恩仇了斷，便即風流雲散，彼此各不相涉！”</p>
南宮獨尊聽了羅天行這樣說法，不禁大喜道：“多謝，但適才之事，尚請羅道長……”</p>
羅天行接門笑道：“南宮莊放心，我與吳天才素無淵源……”</p>
南宮獨尊道：“我知曉羅道長與吳天才索無淵源，是請你勿將此事，向外泄漏，包括本莊的向師爺在內！”</p>
這句話兒，頓將羅天行提醒，“嗯”了一聲，點頭說道：“南宮莊主考慮得對，那位向師爺機智深沉，雄才大略，不像是屆居下人之輩，他若起了異心，會是你‘養天莊’的心腹大患！”</p>
南宮獨尊聞言，從臉上浮現一絲獰笑，口角微掀，欲言又止。</p>
羅天行看他一眼正待發話，這密室角上的一枚小小金鍾，突然“滴鈴鍾”的響了起來。</p>
南宮獨尊伸手在壁上取出一具傳話筒兒，沉聲問道：“是馬中雄麽？你扯這警鈴，是發生了甚麽急事？”</p>
話筒中，一個粗獷聲音，應聲答道：“稟莊主，不是急事，是有貴客，‘滄溟羽土’羅道長的好友‘七指大聖’袁五空，和位‘孤獨先生’獨孤耿，已被屬下迎接進莊，現在大廳待茶。”</p>
南宮獨尊道：“好好禮待，我和羅道長，馬上出迎……”</p>
放下傳話筒兒，口注羅天行，詫然問道：“羅道長，你不是說‘孤獨先生’獨孤耿遠居於‘崆峒山紫涵峰’的‘獨孤洞天’之中，袁大俠怎會這麽快便把他請到‘養天莊’呢？”</p>
羅天行也有點莫明其妙地，搖頭笑道：“袁五空縱是插翅能飛，也決無如此快捷，這事必有蹊蹺。我們去往大廳一問，才可明白。”</p>
大廳之中，雙方禮見，南宮獨尊對獨孤耿道了仰敬之殷，獨孤耿也對羅天行道了思念之苦。</p>
寒喧一畢，羅天行便向袁五空含笑問道：“袁兄，你到真是‘真人不露相’，我們添屬知交，竟不曉得袁兄曾獲令宗祖孫梧空的真傳，會駕‘筋鬥雲’呢？”</p>
袁五空失笑道：“羅兄不必變著花樣，罵我是隻老猴子，我縱算會飛，此時也未到‘崆蛔’，隻是因緣巧遇，在半路上便遇見了‘孤獨先生’……”</p>
羅天行聽出語病，“咦”了一聲，便插口問道：“袁兄，你又不認識獨孤耿兄，卻是怎樣……”</p>
袁五空不等羅天行再往下說，便即笑道：“我在路上正把玩羅兄給我用作信物的那條劍穗，突然被人劈手奪去，互一責問之下，才知道眼前即佛，不必靈山，免得我遠赴‘崆峒’的了！”</p>
羅天行聽得好生奇詫地，目注獨孤耿道：“獨孤兄，你獨居洞天，少問世事。這次怎會遠離‘崆峒’，是欲四海雲遊，還是……”</p>
“孤獨先生”獨孤耿是年在六十左右的清臒灰衫老人，但精神奕奕，雙目如電，令人一看，便知內外功行均有極深造詣的武林高手。</p>
他揚眉一笑，截斷羅天行的問話說道：“小弟這次離開‘崆峒’是應約有事，不是漫無目的四海雲遊。”</p>
羅天行笑問道：“獨孤兄原本欲往何處？”</p>
獨孤耿雙目之中，神光微閃笑道：“天下事真所謂‘無巧不成書’，小弟就是要來這‘白水鎮養天莊’。”</p>
這種答話，除了袁五空外，使大廳中所有之人，都聽得出於意料！</p>
南宮獨尊含笑問道：“獨孤大俠是受何人之邀，前來敝莊的呢？羅道長所煩遣迎駕的袁大俠，尚在途中，獨孤大俠怎會便……”</p>
獨孤耿笑道：“我事先接到一封密柬，是我一位關係極佳的世侄，邀我前來‘養天莊’，說此間可能發生重大武林爭禍，他恐獨力難支，遂約我出山，相助一臂之力！”</p>
南宮獨尊帶著無限好奇神色，又複問道：“獨孤大俠的這位世侄是那一位呢？”</p>
獨孤耿笑道：“他在貴莊，屬於客卿，是受了南宮莊主的重金禮聘而來……”</p>
聽至此處，南宮獨尊的神色已起變化！</p>
獨孤耿繼續笑道：“提起我這位世侄，委實是人中麟鳳，不論文武兩道，均有經天緯地之才，近年間，在江湖上卓著聲名，他是南宮莊主聘來建造‘五雲樓’保護‘養天莊’的‘鬼斧神弓’吳天才！”</p>
獨孤耿越是誇讚吳天才，越是表示與吳天才的關係密切，便越是令南宮獨尊心煩意亂，頭昏腦賬，不知如何是好？</p>
尷尬萬分之下，他隻得向“滄溟羽士”羅天行遞過一瞥求援眼色！</p>
常言道：“生薑畢竟老的辣”，獨孤耿數十年江湖經驗，豈同等閑？就在南宮獨尊與羅天行眼色一換之間，已看出蹊蹺，詫聲問道：“南宮莊主，我提起吳天才來，你為何神色有異，莫非我那老賢侄，有何差錯？”</p>
在這刹那之間，羅天行的心中，已有衡量！</p>
他覺得在目前情況下，若由吳天才之事，使獨孤耿與南宮獨尊起了嚴重衝突，徒令親痛仇快，攪亂大局，不如等“天外雙魔”“血河夜叉”到達，彼此一會之後，再向獨孤耿說明說過，向南宮獨尊要還公道。</p>
念頭既定，羅天行便把臉色一正，點頭說道：“獨孤兄猜得對，那位吳天才‘老弟，人雖英雄蓋世，但吃了性情太以高傲的虧……”</p>
獨孤耿聽出語意不妙，急急插口問道：“他吃了什麽虧？如今人……人在何處？”</p>
羅天行不願對好友以謊言欺騙，遂向南宮獨尊看了一眼，示意要他自行答複。</p>
南宮獨尊會意，長歎一聲，緩緩說道：“吳大俠自恃絕藝，夜闖南山，據報與‘巧手天尊’郭慕石鬥得兩敗俱傷，同歸於盡！”</p>
獨孤耿聽得全身一震，目閃精芒，盯著南宮獨尊問道：“南宮莊主，此事已否證實？”</p>
南宮獨尊裝出滿麵悲傷神色，搖頭歎道：“本莊雖尚未曾獲得吳大俠的遺體，但……但此事似非虛構……”</p>
獨孤耿不等南宮獨尊再往下講，便站起身形，冷冷說道：“南官莊主請派名熟悉地勢之人，作為向導，我要立闖南山，把吳天才生死之謎，探明水落石出！”</p>
南宮獨尊聞言，偷偷向羅天行看了一眼。</p>
他見羅天行在微微點頭，遂向侍立身邊的心腹管家馬中雄道：“馬中雄你陪獨孤大俠，去趟南山……”</p>
“七指大聖”袁五空也站起來向獨孤耿說道：“獨孤兄，小弟迎你前來，也陪你跑這一趟！”</p>
獨孤耿點了點頭，目中仇火如電，恨聲道：“好，吳天才若是當真有個三長兩短，我的一對‘子母斷魂圈’上，必將痛飲南山鼠輩之血！”</p>
話完，立即與“七指大聖”袁五空，暨南宮獨尊派充響導的管莊馬中雄，一同出廳，騎赴南山而去。</p>
--------------------------------------------------</p>
大鼻鬼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p>
中。</p>
“五雲樓”中發生變故時，南宮獨尊正在承陪羅天行暢飲，恰好，侍女捧上一罐用幹貝、魚翅、豬腳，和雞塊共同煉製的“拂跳牆’來，南宮獨尊遂向羅天行舉杯笑道：“羅道長，在這西北塞上，素有‘魚龍鴨鳳’之稱，幹貝魚更屬難得之物，你且嚐嚐這罐‘拂跳牆’……”</p>
話方至此，羅天得業已舉箸。</p>
但這位，“滄溟羽士”舉箸之舉，並不是戳破那支陶罐的糊口棉紙，去挾取罐中的雞塊、豬腳、幹貝、魚翅等物，而是向空中挾住了一件東西。</p>
那是一片小小柳葉。</p>
西北本來少柳，但自後左宗棠征西，並留下那首“上相籌邊未肯還，湖湘子弟滿天山，新栽楊柳三千裏，引得春風度玉關”後，至少在西北官道之上，有了不少拂地垂柳。</p>
但“養天莊”中，卻百卉齊集柳樹尤多，真有王漁洋“秋柳”詩中“萬縷千條拂玉塘”</p>
之概。</p>
羅天行把那片柳葉，放在盤中，微笑問道：“不過是小小一片柳葉，南宮莊主卻如此的緊張則甚？”</p>
南宮獨尊苦笑說道：“最近的一顆柳樹，是距離這‘五雲樓’在十丈之外，如此遠處，飛葉入樓，並不帶絲毫破空之聲，來人是何等功力？……”</p>
羅天行“嗯”了一聲，點頭說道：“來人的確功力不凡，竟要在三葉傳書之後，攻我三招，略作較量！”</p>
他一麵發話，一麵又用牙箸挾住繼續從樓外飛來的兩片柳葉。</p>
南宮獨尊聽說對方要攻羅天行三招，不由心中冷笑，暗想但等來人一現身形，自己便發動“五雲樓”中的各種厲害埋伏，給他一個迎頭痛擊……</p>
他思忖之間，“五雲樓”外，並無絲毫動靜，但羅天行卻舉起手中牙箸，在麵前連連舞動！</p>
南宮獨尊訝然叫道：“羅道長……”</p>
三宇才出他便愕然住口！因為他也是大行家，如今已看出，羅天行並非隨意舞動牙箸，而是以箸代劍，在施展一種極精微的劍術招式。</p>
南宮獨尊有所發現，自然不敢打擾，怕引得羅天行分神，以致生甚變故？</p>
羅天行把牙箸接連舞動三次之後，方緩緩放了下來，目注樓外夜空，滿麵凝重神色……</p>
南宮獨尊霍地站起身形，羅天行搖手道：“莊主不必再去察看，來人已經走了……”</p>
語音微微一頓，又皺起雙眉，以懷疑神色說道：“咦，來人是誰，能有這高功力，他所攻擊我的三招，怎麽有點像是‘天遁劍法，中，失傳已久的‘蒼穹七式’？”</p>
南宮獨尊駭然道：“羅道長，你適才舞動手中牙箸，是和對方過招？”</p>
羅天行點頭道：“對方用擇人專注的‘蟻語傳聲’功力，向我發話攻擊，我因不知對方身形何在，不便答話，隻得以箸代劍，招架格拒，但彼此雖是虛招，卻已領略出對方的攻勢淩厲，招術精妙，委實不同凡響！”</p>
南宮獨尊嘴角露出微披，以不屑的神色說道：“這廝縱然身手不弱，但仍不敢進入我的‘五雲樓’……”</p>
羅天行看了南宮獨尊一眼，接口說道：“對方已曾聲明，不是不敢，而是約期未到，到時非把莊主視若金城湯池的‘五雲樓’，化為平地不可！”</p>
南宮獨尊皺眉道：“羅道長是否能從攻擊之中，猜測小來人身份？”</p>
羅天行搖頭道：“我隻感覺出對方所用招術，像是‘天遁劍法’中失傳已久的‘蒼穹七式’，對其身份來曆，卻無法推測，南宮莊主何不看看那盤中的三片柳葉？”</p>
南宮獨尊不解道：“羅道長，你要我看那盤中柳葉則甚？”</p>
羅天行道：“我因對方曾有‘三葉傳書’之語，遂猜想在那柳葉之上或許有甚字樣？”</p>
南宮獨尊聞言，遂從盤中取出一片柳葉，果見葉上鐫有極細極細的“報仇”兩個小字。</p>
再看其餘兩片，則一片有“化緣”，一片鐫著“討債”。</p>
三片柳葉之上，共僅鐫著六個字兒，卻使南宮獨尊雙眉皺鎖地，陷入了一片深思之內。</p>
由於字跡太細太小，使羅天行隔座無法看清，遂向南宮獨含笑問道：“南宮莊主，來人可曾在柳葉之上，表明身份？”</p>
南宮獨尊搖了搖頭，把柳葉放迴盤中，推到羅天行的麵前，苦笑答道：“對方並未表明身份，隻在三片柳葉之上，分別鐫著‘報仇‘化緣’‘討債’等六個小字！”</p>
羅天行並未去看那三片柳葉，聞言之下，便含笑說道：“誰說沒有表明身份，我認為業已留下子足以供我們推敲探索的蛛絲馬跡！”</p>
南宮獨尊目注羅天行，揚眉問道：“羅道長有何高見，不妨道來，使我一開茅塞！”</p>
羅天行看了一眼，從盤中拈起一片梆葉笑道：“從這片柳葉上所鐫的‘化緣’兩字看來。</p>
對方是位出家人，非僧即道，或許是位緇衣比丘尼？……”</p>
南宮獨尊愧然道：“慚愧，慚愧，眼前之事，若非道長點破，我竟茫然無知……”</p>
羅天行舉起酒杯，飲了一口，緩緩又說道：“再從其餘‘報仇’、‘討債’的字麵之上，加以參究，南宮莊主不妨細細思索，你與甚麽和尚結過仇，欠過甚麽道士的債，或與甚麽尼姑，有過梁子，不就……”</p>
南宮獨尊不等羅天行再往下說，便連搖雙手道：“沒有，我生平決沒有和甚麽和尚、尼姑、道土，有過糾纏，如果……”</p>
羅天行聽至此處，也不等他話完，便即接口問道：“南宮莊主怎麽如此健忘？”</p>
南宮獨尊被他問得莫明奇妙地，皺眉道：“羅道長何出此語？”</p>
羅天行道；“南宮莊主，你我當年是怎樣互相結識？”</p>
南宮獨尊突然神色奇窘地，怔了半天，方對羅天行苦笑問道：“羅道長，你突然提起這東南舊事則甚？”</p>
羅天行也有點奇詫地，向南宮獨尊看了一眼，皺眉說道：“不是東南舊事，你我初見之處，是在河南開封的‘潘揚湖’堤岸之上。”</p>
南宮莊主慌忙斟了一杯酒兒。雙手舉起，向羅天行陪笑道：“對不起，對不起，近日以來，‘養天莊’中連串事變與巨大傷亡，使我焦急得神智欠朗，幾乎變成個老糊塗了！”</p>
羅天行微微一笑，與南宮獨尊對幹了手中的酒兒說道：“當日在‘潘楊湖’上，方外雙兇，為非作歹，你我不憤出手，一懲兇僧，一殪淫尼，南宮莊主應該記憶猶清，此事難道不算是與出家人結過仇麽？”</p>
南宮獨尊仍然神色奇窘地，苦笑說道：“是，羅道長請再分析下去……”</p>
羅天行的兩道入鬢長眉，突的連軒幾軒，目注南宮獨尊，似乎即將有驚人之語？</p>
但話到口旁，終又忍住，淡淡一笑說道：“昔日既結過這麽一段梁子，到今日的三片梆葉，便非突如其來，隻是一時之間，尚不知道這位要向南宮莊主討舊債，報怨仇，和化善緣的出家人，究竟是僧、道、尼中甚麽身份而已？”</p>
南宮獨尊皺眉道：“當世武林中，出家人高絕好手不多，羅道長已屬頂尖人物，卻那裏還有甚麽……”</p>
羅天行聽他這樣說法立即搖手說道：“南宮莊主怎麽這樣說法？深山大澤，多產龍蛇，四海八荒，奇人無數，勝過我羅天行這點修為的高明人物。必然多得很呢！”</p>
語音至此略頓，目光一轉又道：“至於來人功力，固屬一流強手，卻也未必便如南宮莊主的想像之高，因為他既能用‘蟻語傳聲’擇人專注地，向我耳旁說話，則必已接近‘五雲樓’，三片柳葉，亦係從遠處采摘帶來，不是像南宮莊主所驚奇的，於十丈之外，無聲破空飛至！”</p>
南宮獨尊深以羅天行所分析為然地，連連點頭道：“對，對，但我這‘五雲樓’，密布機關，不易接近……”</p>
話方至此，滿麵血紅，目中厲芒如電！</p>
羅天行輕笑一聲，嘴角微披哂道：“南宮莊主你言過其實了吧？‘五雲樓’不過如此，不單適才業已有人接近，如今更有不速之客，到了這密室門外！”</p>
南宮獨尊勃然變色，目注室門，厲聲問說道：“是誰不奉我或向師爺之命，大膽敢擅入‘五雲樓’？……”</p>
“是我！”在這簡短答複後，“砰”的一聲，密室那兩扇具有七種厲害埋伏的門戶，竟連半種妙用未發揮地，便被人一掌震了開來。</p>
羅天行覺得門外聲勢咄咄，氣焰太甚，不禁嗔念大動，袍袖一拂，桌上的三片柳葉，便宛若飛刀般，電疾射向門外。</p>
南宮獨尊一聽到那“是我兩字，對於來人身份，以及為何可以輕易進入“五雲樓”之故，頓告恍然……</p>
他未料到羅天行會猝然出手，要想阻止，卻已不及！</p>
三片柳葉，去勢如電，但密室門外，仍及時湧現了一片電漩烏光。</p>
無論足羅天行，或南宮獨尊，眼力都夠厲害，他們均已看出，烏光漩，三片柳葉，業已在刹那之間，各中八刃，被劈成了二十四片！</p>
羅天行看得一驚，心想此人是何身分，竟有如此功力？</p>
這時，烏光已斂，密室門口，卓立著位手持黑色小斧，原本頗為瀟灑，如今卻已不瀟灑之人！</p>
原本頗為瀟灑，是認此人年紀甚輕，貌相也頗英挺……</p>
如今已不瀟灑，是指他的左手小指無名指已斷，右耳也告不見，身上衣衫破碎，至少帶了百十處零碎傷痕，和滿身紫黑血漬……</p>
羅天行見那柄黑色小斧，已知對方是誰，不由為自己出手莽撞之舉，感到慚愧！</p>
南宮獨尊生恐把事弄僵，趕緊向羅知行答道：“羅道長，你誤會了，這位就是‘鬼斧神弓’吳大俠，也就是‘五雲樓’的設計師，難怪他能隨意出入……”</p>
語音頓處，又向吳天才含笑說道：“吳大俠，這位道長便是以劍術之精，馳譽當今的‘滄溟羽士’……”</p>
話猶未了，吳天才已雙眉一挑，冷笑說道：“我不管對方是誰？他既打了我三片柳葉，至少我也該迴敬上一角衣袖！”</p>
語音才落，用右手“九幽鬼斧”向左袖一割一揮，便割下一角衣袖向羅天行淩空飛去。</p>
羅天行哈哈一笑，仍然以箸代劍，用手中根牙箸，把吳天才那角橫飛的衣袖，劃成了十數碎片！</p>
常言道得好，“惺惺相惜，英雄相敬”，吳天才一看之下，點頭說道：“好，‘滄溟羽士’，名不虛傳，假如羅道長不嫌吳天才氣量偏狹，我們這點過節，便算揭過去了。”</p>
羅大行笑道：“吳大俠說那裏話來呢，是我先行失禮應該由我請你諒解才對，但……”</p>
一頓話頭，目光閃處，上下略加打量，皺眉問道：“但吳大俠似乎曾拚強敵，身上有傷……”</p>
吳天才不等他往下再問，接口冷冷說道：“吳天才貪名好貨，受人重金禮聘，便賣了一條命兒也是活該，但我有件事兒，要向這位大莊主有所指教？”</p>
南宮獨尊一聽便知吳天才話外有話，這位相當難伺侯的“鬼斧神弓”，不曉得要對自己出甚花樣？</p>
他心中驚奇，勝上卻滿麵堆笑地，目注吳天才道：“吳大俠未免太謙，我們已成了自己人，那裏還用得著這‘請教’二字。”</p>
吳天才仍然麵罩寒霜，冷笑一聲說道：“我倒是得人錢財，為人賣命，把南宮莊主當作了衣食父母，但南宮莊主卻未必完全把我當作‘自己人’吧？”</p>
南宮獨尊皺眉問道：“吳大俠為何這樣說話，如此見外，老朽若有失敬或禮貌欠周之處請你盡管明言，南宮獨尊定當立即改過，並在吳大俠台前謝罪！”</p>
吳天才說道：“南宮莊主若是把我當作自己人，就不應該對我編造甚麽不實之語。”</p>
南宮獨尊被他弄得越發滿頭玄霧地，苦笑說道：“老朽一來年高，二來事冗，委實想不起何時竟對吳大俠有甚……”</p>
吳天才曬道：“你對我所說‘泥犁古洞’的故事之中，好像不大實在？”</p>
南宮獨尊道：“何事不實？”</p>
吳天才見桌上有酒，遂自斟自飲地喝了半杯，揚眉問道：“南宮莊主，那兩個為寶傷身死在泥犁洞中之人，究竟是誰？”</p>
南宮獨尊“歎”了一聲，抓抓頭皮，苦笑答道：“我不是業已告訴你在‘泥犁古洞’，是嶽克昌和‘好色閻王’司徒獨霸……”</p>
吳天才聽至此處，搖搖手笑道：“南宮莊主，我就覺得你這種說法，似乎不太實在？”</p>
南宮獨尊幾乎把兩道眉頭皺從結在一起，陪笑問道：“吳大俠對我突生懷疑之故，是有所見？有所聞？還是受了甚麽人物的口舌挑撥？”</p>
吳天才應聲道：“對我挑撥的是根令箭！”</p>
說至此處，探懷取出一根長七寸的金色雕龍令箭，那龍背之上，並加工鐫出兩支振翼欲飛的健壯翅膀。</p>
南宮獨尊目光一注，大吃一驚問道：“這是我領導東南武林時所用的‘金龍飛令’，吳……吳大俠是在何處得來？”</p>
吳天才冷笑道：“我於無意中所獲的東西多呢，南宮莊主請再看看這麵竹牌……”</p>
隨著話聲，又遞過一麵小小竹牌。</p>
這竹牌色作蒼黃，上麵似乎刻滿人物，但接到手中，細細矚目，才看得出所鐫人物乃是各型各式的“春宮”圖樣，翹者如蛙，翕者如蚌，窮淫極豔大體雙雙！</p>
南宮獨尊目光一注之下，不自覺露出了一種詫異神色。</p>
吳天才笑道：“南宮莊主，你認不認得這麵竹牌？它叫做什麽名字？”</p>
南宮獨尊目光微轉，流露出一種甚難形容的深沉神色，緩緩答話，搖了搖頭道：“這麵竹牌，顯然不是正經之物，老朽尚屬初見，卻那裏知道它的名稱？”</p>
≈ocr→大鼻鬼≈</p>
吳天才說道：“南宮莊主真是位曾經領袖東南武林道的正經人，這麵竹牌，名叫‘風流鑒’，是你一位故人之物……”</p>
南宮獨尊是坐在這間密室的西北壁角，羅天行坐在他的對麵，但在羅天行的右側尺許之外，卻還空著一張盤龍軟椅。</p>
吳天才這一進室發話，南宮獨尊一麵靜靜聆聽一麵卻伸手肅客，把吳天才讓到那張盤龍軟椅之上坐下，含笑說道：“吳大俠身上有傷，且請坐下慢慢敘談，南宮獨尊生平交遊，幾半天下，你所指的，是我那位故人？”</p>
吳天才在那張盤龍軟椅上，坐了下來，雙眉微挑，冷冷答道：“就是南宮莊主說他業已死在‘泥犁古洞’之中的‘好色閻王’司徒獨霸！”</p>
語音至此一頓，目光如電地，盯在南宮獨尊臉上問說道：“南宮莊主以為然否？你也應該猜得出，我剛才給你所看‘金龍飛令’，和‘風流鑒’，是從那裏來的？”</p>
南宮獨尊親為吳天才斟了一杯熱茶，笑吟吟的問道：“吳大俠，據向師爺所獲得秘報，你是在南山中，與‘巧手天尊’郭慕石，鬥得兩敗俱傷，怎會又有機緣，進入那極端隱秘的百寶庫呢？”</p>
吳天才喝了一口熱茶，皺眉答道：“我是被一位蒙麵人送入‘百寶庫’中，但卻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姓名來曆……”</p>
南宮獨尊神色微微一震，但旋即恢複平靜地，含笑說道：“不知對方姓名，也無關係，我有一件東西，不妨請吳大俠略為過目！”</p>
語畢，起身，在壁角一具鐵櫃內，尋出一卷羊皮所繪圖形，向吳天才含笑遞去。</p>
吳大才接過那卷羊皮，才一展開，目光便被吸引得緊緊盯在其上，一瞬不瞬！</p>
原來那卷羊皮之上，繪畫的是七十七個人形，或如虎撲，或如龍騰，或如猿蹲，或如鷹翔，神態各盡其妙，分明是種共有七十七招，變化莫測，威力淩厲的武林絕學！</p>
普通人盡心研參，尚且難獲妙締但像吳天才這種大行家，即一見之下，便知這七十七幅圖形，是武林中失傳絕藝，價值之大，非同小可！</p>
南宮獨尊見他看得山神，遂微微一笑，迴到他那設在壁角的原位坐下。</p>
但他才一坐下，吳天才卻彷佛受了甚麽驚嚇，全身皮肉，都微微動了一動！</p>
南宮獨尊深深看了吳天才一眼，轉麵向那位“滄溟羽士”羅天行笑道：“羅道長，這位吳人俠，委實是天縱奇才，隻是在性悄方麵，尚未能爐火純青，有些年輕人的狂傲……”</p>
羅天行雙眉微軒，目中閃射奇光，接門道：“除了狂傲之外，這位吳老弟也吃虧在自視太高，難免疏神大意……”</p>
南宮獨尊叫道：“羅道長……”</p>
羅天行微微一笑，看著南宮獨尊說道：“吳天才老弟，不會再介意我們對他的批評，大概他已經聽不見了！”</p>
南宮獨尊詫道：“聽不見了？羅道長的這句話兒是……”</p>
羅天行接口笑道：“我不會像吳天才老弟那樣狂傲疏神，我如今作了兩樁大膽假設……”</p>
南宮獨尊“哦”了一聲，揚眉笑道：“南宮獨尊願聞高明，羅道長是做了甚麽假設，居然用上了‘大膽’二字？”</p>
羅天行長眉微軒，又以眼角餘光，略瞥吳天才，應聲答道：“我這兩項假設，若與事實相符，自當別論，否則，便會對南宮莊主，構成嚴重唐突，豈不是‘大膽’已極？”</p>
南宮獨尊堆起滿麵笑容，搖頭說道：“不要緊，不要緊，羅道長盡管發表議淪，南宮獨尊不會計較這些，我們是‘自己人’嘛……”</p>
羅天行在臉上浮現一種奇異神色，“哼”了一聲道：“南宮莊主，請你不必再用這‘自己人’三字，因為你適才也曾向吳天才老弟說過此語，故而‘自己人’之稱入耳，會使羅天行受寵若驚，驚魂欲絕，甚至震驚到不敢再在這張椅兒之上，坐下去了！”</p>
南宮獨尊向羅天行投過十分驚訝神色問道：“羅道長，你這話兒是……”</p>
羅天行以一陣狂笑，截斷了南宮獨尊的話頭說道：“好了，南宮莊主，我們雙方都不必再打啞謎了，我如今便來宣布我那兩項大膽假設！”</p>
南宮獨尊不聲不響，端起茶杯，聆聽究竟？</p>
羅天行臉色一正，目中逼射神光，但卻把語音略為壓低，緩緩道：“南獨莊主，我第一樁大膽假設，便是假設你給吳天才老弟所看的那卷羊皮之上，蘊有劇毒，除了早有防犯，備妥解藥者外，隻消一沾肌膚，便告骨軟筋酥，全身無力，甚至不能再開口說話……”</p>
南宮獨尊仍然未置可否，隻是端杯就口，淺淺啜了一口茶兒，但目光中已難加掩飾地，對羅天行流露了驚佩之色！</p>
≈連載→瀟湘書院≈</p>
羅天行繼續說道：“第二項大膽假設，是吳天才老弟所坐那張椅兒上，設有機關，控製樞紐則在你所坐的壁角主椅之上，適才你一迴座。吳老弟的身上皮肉，曾略為跳動，這現象可能是被從椅背、椅墊、或扶手中，突然出現的尖銳之物，刺了一下，而這些尖銳之物上，必然淬有追魂劇毒，吳老弟英雄半世，立化南柯，故而我才認定他已聽不見了，絕不會再發作驕狂習性，對我們略有失敬的批評之語，有所計較……南宮獨尊仍在喝茶，似正竭力矜持，但那端茶手兒，卻不自覺的有些顫抖！</p>
羅天行笑道：“大膽假設之後應該小心求讓，倘若我所料有誤，再對南宮莊主謝罪……”</p>
他一麵發話，一麵站起身形，走向吳天才，想檢驗吳天才是否已死？而其致死之由，是否與自己所料吻合？</p>
南宮獨尊突然長歎一聲，放下茶杯說道：“羅道長，你真高明，不必再求證了……”</p>
說至此處，右手在所坐主椅的扶手上，略一旋轉。</p>
一陣“隆隆”響聲過處，吳天才連人帶椅，向下陷落，密室中轉眼便複原狀。</p>
羅天行歎道：“‘鬼斧神弓’吳天才老弟，雖是這‘五雲樓’的設計師，但他如今所坐的這張追魂椅，卻恐是南宮莊主自出機抒，別加添造，在他原來設計之外！”</p>
南宮獨尊臉上現出一種尷尬神色，苦笑道：“鬼蜮江湖，寸寸皆險，匹天無罪，懷壁招災！羅道長應該諒解我在群豪環伺之下，為了保護自己往往不得不探取一些非常手段！”</p>
羅天行點點頭道：“我了解你這種心情，同時由於所作大膽假設，已獲證實，再可推論出你對於吳天才為何飛烏未盡，良弓即藏，狡兔不死，走狗便烹……”</p>
南宮獨尊一震，臉上露出驚容……</p>
羅天行搖手笑道：“莊主不必吃驚，你大概還不知道你於處置‘鬼斧神弓’吳天才前，業已先在和我對語之中，露了馬腳！”</p>
南宮獨尊以一種不解神色，詫聲問道：“我……我……我露了甚麽馬腳？’羅天行笑道：“莊主難道還未發覺我如今隻對你稱以莊主，減去了‘南宮’二字，因為我已知道你另有身份，不是那位曾為東南武林盟主的‘飛龍劍客’！”</p>
這幾句話，羅天行說得極為肯定，顯然有充分把握i南宮獨尊默然片刻，突的目光一亮揚眉說道：“我明白了，這破綻是出在那‘出家人’的江湖舊事之上：’</p>
羅天行點頭道：“對了，這是開封潘楊湖的舊事，你卻說是東南舊事，我又故意編造當日你我一懲兇憎，一殪浮尼，你亦未加指正，其實昔年在開封潘楊湖的堤岸之上，釁自我開事由你結，隻由那位具有‘東南武林盟主’身份的‘飛龍劍客’南宮獨尊出手把一名惡道削去右手三指而已。”</p>
南宮獨尊噓了一口氣，目注羅天行道：“羅道長你真高明得可怕，深沉的可怕，你……</p>
你是否業已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或需要知道我是誰麽？”</p>
羅天行連搖雙手，向南宮獨尊含笑說道：“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莊主不必揭破本來麵目，我仍然把你當作是‘飛龍劍客’南宮獨尊便了！”</p>
南宮獨尊想不到羅大行竟會這樣說話，不禁為之一怔！</p>
羅天行加以解釋地，向他微笑道：“因為我們之間，沒有恩怨，你是‘飛龍劍客’南宮獨尊，或其他任何一位江湖豪客，都對羅天行絲毫無涉……”</p>
語音略一頓，目射神光，又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一種互相利用關係，羅天行視名利若浮雲，不會受任何籠絡羈絆，隻是與法濟大師，交得太厚，要利用‘養天莊’，為他九泉泄恨，你則大敵當前，可以利用我，和我約來的‘孤獨先生’獨孤耿之力，代禦‘天外雙魔’暨‘血河夜叉’等一流強敵！”</p>
說至此處，以茶當酒地，向對方舉杯笑道：“故而，南宮莊主，你如今可以大放寬心，我不追究你的真實身份，仍把你當作是飛龍劍客南宮獨尊，但等群雄一會，恩仇了斷，便即風流雲散，彼此各不相涉！”</p>
南宮獨尊聽了羅天行這樣說法，不禁大喜道：“多謝，但適才之事，尚請羅道長……”</p>
羅天行接門笑道：“南宮莊放心，我與吳天才素無淵源……”</p>
南宮獨尊道：“我知曉羅道長與吳天才索無淵源，是請你勿將此事，向外泄漏，包括本莊的向師爺在內！”</p>
這句話兒，頓將羅天行提醒，“嗯”了一聲，點頭說道：“南宮莊主考慮得對，那位向師爺機智深沉，雄才大略，不像是屆居下人之輩，他若起了異心，會是你‘養天莊’的心腹大患！”</p>
南宮獨尊聞言，從臉上浮現一絲獰笑，口角微掀，欲言又止。</p>
羅天行看他一眼正待發話，這密室角上的一枚小小金鍾，突然“滴鈴鍾”的響了起來。</p>
南宮獨尊伸手在壁上取出一具傳話筒兒，沉聲問道：“是馬中雄麽？你扯這警鈴，是發生了甚麽急事？”</p>
話筒中，一個粗獷聲音，應聲答道：“稟莊主，不是急事，是有貴客，‘滄溟羽土’羅道長的好友‘七指大聖’袁五空，和位‘孤獨先生’獨孤耿，已被屬下迎接進莊，現在大廳待茶。”</p>
南宮獨尊道：“好好禮待，我和羅道長，馬上出迎……”</p>
放下傳話筒兒，口注羅天行，詫然問道：“羅道長，你不是說‘孤獨先生’獨孤耿遠居於‘崆峒山紫涵峰’的‘獨孤洞天’之中，袁大俠怎會這麽快便把他請到‘養天莊’呢？”</p>
羅天行也有點莫明其妙地，搖頭笑道：“袁五空縱是插翅能飛，也決無如此快捷，這事必有蹊蹺。我們去往大廳一問，才可明白。”</p>
大廳之中，雙方禮見，南宮獨尊對獨孤耿道了仰敬之殷，獨孤耿也對羅天行道了思念之苦。</p>
寒喧一畢，羅天行便向袁五空含笑問道：“袁兄，你到真是‘真人不露相’，我們添屬知交，竟不曉得袁兄曾獲令宗祖孫梧空的真傳，會駕‘筋鬥雲’呢？”</p>
袁五空失笑道：“羅兄不必變著花樣，罵我是隻老猴子，我縱算會飛，此時也未到‘崆蛔’，隻是因緣巧遇，在半路上便遇見了‘孤獨先生’……”</p>
羅天行聽出語病，“咦”了一聲，便插口問道：“袁兄，你又不認識獨孤耿兄，卻是怎樣……”</p>
袁五空不等羅天行再往下說，便即笑道：“我在路上正把玩羅兄給我用作信物的那條劍穗，突然被人劈手奪去，互一責問之下，才知道眼前即佛，不必靈山，免得我遠赴‘崆峒’的了！”</p>
羅天行聽得好生奇詫地，目注獨孤耿道：“獨孤兄，你獨居洞天，少問世事。這次怎會遠離‘崆峒’，是欲四海雲遊，還是……”</p>
“孤獨先生”獨孤耿是年在六十左右的清臒灰衫老人，但精神奕奕，雙目如電，令人一看，便知內外功行均有極深造詣的武林高手。</p>
他揚眉一笑，截斷羅天行的問話說道：“小弟這次離開‘崆峒’是應約有事，不是漫無目的四海雲遊。”</p>
羅天行笑問道：“獨孤兄原本欲往何處？”</p>
獨孤耿雙目之中，神光微閃笑道：“天下事真所謂‘無巧不成書’，小弟就是要來這‘白水鎮養天莊’。”</p>
這種答話，除了袁五空外，使大廳中所有之人，都聽得出於意料！</p>
南宮獨尊含笑問道：“獨孤大俠是受何人之邀，前來敝莊的呢？羅道長所煩遣迎駕的袁大俠，尚在途中，獨孤大俠怎會便……”</p>
獨孤耿笑道：“我事先接到一封密柬，是我一位關係極佳的世侄，邀我前來‘養天莊’，說此間可能發生重大武林爭禍，他恐獨力難支，遂約我出山，相助一臂之力！”</p>
南宮獨尊帶著無限好奇神色，又複問道：“獨孤大俠的這位世侄是那一位呢？”</p>
獨孤耿笑道：“他在貴莊，屬於客卿，是受了南宮莊主的重金禮聘而來……”</p>
聽至此處，南宮獨尊的神色已起變化！</p>
獨孤耿繼續笑道：“提起我這位世侄，委實是人中麟鳳，不論文武兩道，均有經天緯地之才，近年間，在江湖上卓著聲名，他是南宮莊主聘來建造‘五雲樓’保護‘養天莊’的‘鬼斧神弓’吳天才！”</p>
獨孤耿越是誇讚吳天才，越是表示與吳天才的關係密切，便越是令南宮獨尊心煩意亂，頭昏腦賬，不知如何是好？</p>
尷尬萬分之下，他隻得向“滄溟羽士”羅天行遞過一瞥求援眼色！</p>
常言道：“生薑畢竟老的辣”，獨孤耿數十年江湖經驗，豈同等閑？就在南宮獨尊與羅天行眼色一換之間，已看出蹊蹺，詫聲問道：“南宮莊主，我提起吳天才來，你為何神色有異，莫非我那老賢侄，有何差錯？”</p>
在這刹那之間，羅天行的心中，已有衡量！</p>
他覺得在目前情況下，若由吳天才之事，使獨孤耿與南宮獨尊起了嚴重衝突，徒令親痛仇快，攪亂大局，不如等“天外雙魔”“血河夜叉”到達，彼此一會之後，再向獨孤耿說明說過，向南宮獨尊要還公道。</p>
念頭既定，羅天行便把臉色一正，點頭說道：“獨孤兄猜得對，那位吳天才‘老弟，人雖英雄蓋世，但吃了性情太以高傲的虧……”</p>
獨孤耿聽出語意不妙，急急插口問道：“他吃了什麽虧？如今人……人在何處？”</p>
羅天行不願對好友以謊言欺騙，遂向南宮獨尊看了一眼，示意要他自行答複。</p>
南宮獨尊會意，長歎一聲，緩緩說道：“吳大俠自恃絕藝，夜闖南山，據報與‘巧手天尊’郭慕石鬥得兩敗俱傷，同歸於盡！”</p>
獨孤耿聽得全身一震，目閃精芒，盯著南宮獨尊問道：“南宮莊主，此事已否證實？”</p>
南宮獨尊裝出滿麵悲傷神色，搖頭歎道：“本莊雖尚未曾獲得吳大俠的遺體，但……但此事似非虛構……”</p>
獨孤耿不等南宮獨尊再往下講，便站起身形，冷冷說道：“南官莊主請派名熟悉地勢之人，作為向導，我要立闖南山，把吳天才生死之謎，探明水落石出！”</p>
南宮獨尊聞言，偷偷向羅天行看了一眼。</p>
他見羅天行在微微點頭，遂向侍立身邊的心腹管家馬中雄道：“馬中雄你陪獨孤大俠，去趟南山……”</p>
“七指大聖”袁五空也站起來向獨孤耿說道：“獨孤兄，小弟迎你前來，也陪你跑這一趟！”</p>
獨孤耿點了點頭，目中仇火如電，恨聲道：“好，吳天才若是當真有個三長兩短，我的一對‘子母斷魂圈’上，必將痛飲南山鼠輩之血！”</p>
話完，立即與“七指大聖”袁五空，暨南宮獨尊派充響導的管莊馬中雄，一同出廳，騎赴南山而去。</p>
--------------------------------------------------</p>
大鼻鬼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