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老六”君不豪率領著高威等十二名正副堂主護著勝小玲飛馬直馳而去,他們剛剛繞過一個大山腳,荒林中突然迎過來兩匹快馬,馬上一男一女。男的是個中年光麵大漢,雙眉入鬢,雙目炯然,四方大口上麵襯著個膽鼻,一身銀色緊身衣衫,馬鞍上掛著一柄長劍;那女的三十來歲,容顏秀麗,皮膚白皙,馬鞍上也掛著一柄長劍——


    “追魂老六”君不豪舉手停下馬來,對麵女子笑道:“小玲,還認得戚大嫂?”


    馬上的勝小玲雙眸一閃,幾乎落淚地道:“戚大嫂、戚大哥,你們也來了?”


    君不豪立刻對姓戚的夫婦二人,道:“快,有什麽話以後再說。”


    女子立刻解下自己灰色披風替勝小玲披在肩上,道:“快跟二當家先走,我迴白馬鎮上再說吧。”


    勝小玲望望君不豪,道:“二叔,這是怎麽迴事?”


    君不豪道:“許多話一時無從說起,等迴到白馬鎮以後再說了。”


    “白馬將軍”高威點點頭,道:“戚堂主,我們走吧。”


    一聲招唿,高威便率領著十位正副堂主怒馬往來路上疾馳而去。


    “追魂老六”君不豪對勝小玲道:“跟著二叔,我們往大羊山另一麵走。”


    勝小玲正欲撥轉馬頭,遠處聽得馬蹄聲響,君不豪立刻低叫道:“快躲起來。”


    就在二人剛剛掩在一片濃林,從大羊山那麵,兩騎可來的真夠快,刹時已自二人附近衝過。


    隱身在林中的勝小玲幾乎唿叫出聲,她指著馳去的二人對君不豪,道:“二叔,那個人……”


    君不豪道:“大羊山上抓住你的那人,是吧,我已經看見了!”


    勝小玲道:“我懷疑他是我爹。”


    冷冷一笑,君不豪道:“如果是你爹,他就不會抓你了,再說,他真的是老堡主,這種機會他豈能錯過?”


    勝小玲急又道:“可是他昨日曾以傳音入密功夫告訴我一些事情,不知今日為何他會……”


    哈哈一笑,君不豪道:“小玲,你大概思念老堡主心切吧。”


    勝小玲道:“可是我明明……”


    君不豪當先馳出樹林,道:“走吧,我送你迴白馬鎮刁家騾馬店去,這裏不宜久留!”說罷遙指前麵荒徑又道:“從荒徑繞過大羊山後,那兒我曾查看過尚能騎馬,走的就要慢多了。”


    勝小玲遙望過去,見高山入雲,白雲浩渺,層巒疊嶂,十分險峻,不由皺眉,道:“二叔,好像無路可走嘛。”


    君不豪道:“兩日前二叔已走過一次。我料定‘黑虎寨’咽不下這口氣,必定有陰謀,所以我把戚敬業夫妻二人暗中隱藏起來,隻等你離開大羊山,立刻由於萍萍扮成你的模樣而引開追兵或敵人設在暗中的眼線,二叔便可順利先把你送迴白馬鎮了。”於萍萍就是戚敬業的夫人。


    感激地想落淚,勝小玲道:“隻是苦了二叔同各位弟兄們了。”


    君不豪得意的笑道:“上那座山坡以後就是連鎖山穀,鐵石心老賊絕想不到我們會從荒穀遁去,哈……”


    天下事往往有太多出人意料的,有時候是巧合,但不管是意外或巧合,必帶給當事人的是兩種結果——


    一是悲慘的——因為悲慘,所以多叫意外,而意外之喜終是不多見——


    另一種是幸運的,天下有許多事便因巧合而使得情況變得離譜,如果離譜而能帶來幸運,那便是巧合。


    現在,巧合果真發生了。


    飛馬疾馳中的“雙膽”李傑與仇心良二人,這時候也正在繞著一座山坡彎道往前馳,那是一條繞向的管道,但就在這時候,李傑忽的緊收韁繩遙指五裏外的一座高山對後麵的仇心良道:“快看,那是什麽?”


    仇心良手搭眉心望過去,緩緩道:“兩個騎馬的。”


    “雙膽”李傑怔怔地道:“不錯,是兩個騎馬的,可是大羊山後麵荒山絕穀,怎會有人往那兒去?”


    仇心良道:“也許走迷路了。”


    李傑搖搖頭,道:“我看不是。”


    仇心良再望一陣,淡淡地道:“也隻是兩個人嘛。”


    李傑突地冷笑,道:“姓君的在弄鬼了——哼,金蟬脫殼之計。”


    仇心良心中一震,忙笑道:“三把頭,我們還是快追趕正主兒要緊。”


    伸手暴指遠處山上雙騎,李傑道:“我如果猜得不錯,正主兒必然是那兩騎——走,我們立刻追上去。”他不待仇心良再說,發馬便迴頭追去。


    仇心良心中犯嘀咕,他絕對想不到這處高山上正緩緩移動的兩個目標竟然就是君不豪與勝小玲。


    山與山之間雖相隔五裏,但看起來如同就在不遠處,快馬加鞭用不了多久,李傑與仇心良二人已通到了大羊山後的這座山坡下。


    “雙膽”李傑也是第一次來到此地,繞了幾圈才找到上山荒徑,拋鞍下馬,對仇心良道:“別騎馬了,跟我一起追上去。”撿起青銅棍便展開身法直追而上。


    仇心良也展開身法銜尾直追,心中可在琢磨不定。


    兩個人已撲到後山穀底,隻見兩匹健馬拴在一棵野樹下麵,石草地中央還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不錯,男的是君不豪,女的當然是勝小玲。


    原來就在李傑發現君不豪與勝小玲雙騎以後,是意外也算巧合的君不豪也發現遠處山腰有兩騎追來,但他絕想不到會是李傑與仇心良二人。


    隻不過兩個人,君不豪便放心的要會一會追來的二人,所以他安逸的在這兒等候。


    雙方照麵了——


    沒有驚喜隻感意外,但卻又是如此的巧合。


    “雙膽”李傑見果然是君不豪與勝小玲,不由得嘿嘿一陣狂笑,道:“好家夥,你姓君的果然高招。”


    “追魂老六”君不豪淡然一笑,道:“好說,再是高招也還是被你們追來了。”


    “雙膽”李傑忽地收起笑臉,道:“姓君的,聞得‘百靈堡’二當家的‘蕩魔十八斬’劍法奇奧,李傑早已心醉,今日算是巧合,可得要領教一番了。”


    “追魂老六”君不豪冷冷道:“對君某而言,隻是個意外,想不到你會追到這渺無人煙的絕地。”


    僵屍似的臉上在顫抖,李傑那一對奇大的顎骨幾乎撐破麵皮的變了形,他森森牙齒緊咬而雙唇張開,厲聲來自牙縫,道:“那是你二人走黴運,也是老子鴻運當頭。”


    一邊,勝小玲極目逼視仇心良,她似要自他的蒙麵巾望穿似的一眨不眨而露出迷惘之色。


    從身段看,仇心良與老爹的身材一般樣,可是——


    突然,君不豪對勝小玲道:“小玲,沒必要你可千萬別插手,快退一邊去。”


    “雙膽”李傑戟指勝小玲,道:“你若走掉,仇心良第一個就會被砍頭,我們也無法向上麵交待。這光景你能走得脫?”


    勝小玲心中吃驚,但仇心良卻知道李傑的用意,他是把勝小玲交在自己手上了。


    “追魂老六”君不豪冷笑,道:“這是一項意外,更是一種巧合,意外的是君某將發掘一項大規模攻擊之前,先收拾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潑皮,算是搏了個好彩頭,而巧合的是你們也隻是兩個人,人數上誰也不吃虧。不過,君某仍有個小小提議!”


    李傑的青銅棍已托在胸前,冷冷道:“說!”


    君不豪道:“你我先過招,分出勝負後再由他們拚鬥。”


    仰天一聲哈哈,李傑道:“你想的美。”


    冷冷一笑,君不豪道:“你怎麽說?”


    咧嘴嘿嘿笑,李傑指著勝小玲道:“何用多說,你便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他一頓接道:“你的如意算盤是先擺平李大爺,然後你再招唿我的夥伴。是吧?”


    君不豪道:“你怕了?”


    李傑怒罵道:“什麽玩意兒,你姓君的打聽打聽李某人怕過誰來著?”


    君不豪淡然一笑,道:“所以你人稱‘雙膽’。”


    李傑得意似的道:“這不就結了。”


    君不豪道:“你的意思……”


    伸手一拍,李傑道:“別再空言,這是一場免不了的仗,雙方必將各盡所能各出全力且加以無所不用其極的心機以來取得勝利的一場拚鬥,你的建議我接受,但卻在順序上我必須加以改變!”


    君不豪道:“如何改變?”


    冷冷一笑,李傑道:“先由勝小玲和我的夥伴過招,如此而已。”


    君不豪一怔——


    勝小玲更是不自主的退後一步。


    李傑卻得意地道:“姓君的,你怎麽說?”


    君不豪已猜知李傑的用意,他是要由仇心良先控製住勝小玲,然後再以勝小玲的命逼自己束手,而令自己投鼠忌器地退走。陰損毒,小人作風。


    突然,君不豪罵道:“姓李的,你好不要臉。”


    李傑也罵:“你也是個無恥小人!”


    君不豪指著勝小玲吼道:“你們把我們小姐囚在唐山黑虎寨中已經把人折磨得如是憔悴,她又如何同這個大漢過招?姓李的,你如此提議難道不卑鄙!”


    李傑冷沉地哼道:“老子說過,無所不用其極!”


    “追魂老六”君不豪怒道:“那便由君大爺收拾你們兩個吧!”


    三角眉倏揚,“雙膽”李傑的青銅棍唿風喚雨般的斜砸旋抽又搗,出手便是十八棍!


    偏身,君不豪猛的衝翻,人未落地,他的子母劍已轉在手中且電閃般的迴削向李傑握棍雙臂。


    挺腰托棍,四十八斤青銅棍滴溜溜飛旋在身前,既快又疾的把兩束刀芒阻擋提銅棍對外,李傑已高聲喝叫道:“老仇,快抓勝小玲。”


    仇心良開始移動身形逼近勝小玲,但他卻並未出手。


    就在一陣金鐵撞擊聲中,李傑又大叫道:“老仇,快出手呀!”


    猛旋身,仇心良麵對著李傑,道:“我下不了手!”


    麵對君不豪,李傑是不敢有絲毫狂妄與疏忽,雙方動上口,他可以刁損謾罵,如今動上手,他已小心又小心的步步為營而緊守門戶,因為他的希望就是寄托在仇心良的身上,隻要仇心良能製住勝小玲,局麵便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定以他逼著仇心良盡快出手,而且他在大羊山見仇心良出手招式,自估他必能勝過那丫頭的。


    便他再也想不到仇心良在這節骨眼上會冒出這麽一句令他寒心的窩囊話。


    “雙膽”李傑聞言幾乎氣炸肚皮,“唿唿”連掃三棍,陡然騰空而起。這位黑虎寨三把頭武功果是了得,他人在空中,雙腿力盤斜伸,整個身子直往勝小玲撲去,口中大喝如雷地道:“老仇,你擋住姓君的,我……”


    李傑話音猶在,而君不豪正欲躍撲,突見空中另一團灰影幽靈般直衝而上,正迎著李傑下撲之勢。


    “砰”的一聲大震,李傑竟然彈升兩丈,“吆”的一聲空中噴出溜溜鮮血,就在一聲沉悶的哼聲中摔落地上。


    是的,仇心良出手了,他就在李傑下擊的時候一舉擊在李傑的氣海——


    這變化太出人意料了,跌落地上的李傑,口邊溢出成股鮮血,青銅棍已落在一邊,他暴伸左手戟指仇心良罵道:“近你娘……你……你究竟是誰?”


    勝小玲已哭叫著撲向仇心良,道:“爹——”


    勝小玲的嚎哭,使得銜尾撲到的君不豪直不愣的站在仇心良麵前張口結舌不知如何開口。


    雙目見淚,仇心良緩緩走近李傑,道:“套你一句你剛才強調的話,為報毀堡之仇,我勝英便也不得不以非常手段,當然,也就是你所說的,無所不用其極了。”


    李傑驚怒交迸地道:“原來你果然是未被大火燒死的勝英老兒了。”


    勝英雙目一緊,道:“我很幸運。”


    李傑急又問:“那……那姑子山……的火……又是怎麽迴事?”


    冷哼一聲,勝英道:“那是‘白髯老叟’受我之托放的火。”


    勝英口中的白髯老叟也就是住在百草嶺“囂廬”的胡仙胡大夫。


    “雙膽”李傑破口大罵,道:“姓勝的,原來你是一頭狡猾的老狐狸,李大爺今日認栽了——王八蛋,你們看著辦吧。”


    君不豪忽的仰天大笑而雙目垂淚,他笑聲雄壯,聲震山嶽,卻又愉快的流出他那激動的眼淚。


    走近君不豪,勝英拍拍他的肩,笑笑,道:“恢複基業,重震‘百靈堡’聲威,便全靠你了。”


    君不豪忙施禮,道:“堡主已經離開黑虎寨,兄弟們正等你去領導……”


    伸手一攔,勝英道:“暫時我還不能迴去,我得送姓李的迴‘黑虎寨’。”


    勝小玲驚叫道:“那怎麽可以,爹,我們一齊迴白馬鎮。”


    君不豪也力勸,道:“堡主,我們的兄弟全潛伏在暗中,就等堡主去拉著他們找上唐山討還那筆洗不清的血債,堡主怎可再暗送姓李的迴去?我同小玲絕不放你。”


    迴身,勝英走近斜躺地上的“雙膽”李傑,緩聲道:“三把頭,我真能忍心不送你迴唐山?至少我們曾共床治療一個多月,這點交情我還不至於忘懷吧。”


    李傑十分不解的道:“你……你……敢同……我一齊……迴唐山?”


    勝英道:“是呀。”


    李傑頭一偏,道:“老子不信你有這個種。”


    彎腰攙扶地上李傑,勝英道:“我扶你上馬。”


    勝小玲還欲出手去攔,隻見勝英右手食中二指並舉,以快逾流光倒逝的速度,“噗”的便插入李傑的喉結下方——


    “咯”的一聲悶響,有一股熱唿唿又黏嗒嗒的鮮血標射而出噴起一丈高下,李傑開口叫不出聲音,卻以他那僵屍般的眼神惡毒地直視著勝英。


    拔指,閃退,勝英已把嘟嘟往外冒血的李傑放在地上,這才對君不豪道:“你們可知道這姓李的練過‘守陽功’,這種功夫屬拉陰性,與‘童子功’相同。但‘守陽功’的罩門在他的喉結下方,隻要那地方沒受傷害,他就會再活過來,幾個月前熊霸給了這小子一錘,他還能搖搖晃晃的找上百草嶺,就是憑的這口氣。”


    望著血已流盡而又斷氣的李傑,君不豪道:“屬下明白,堡主準備裏應外合,消滅黑虎寨了。”


    勝英點頭,道:“這隻是理由之一,而最主要的是我答應胡大夫要替他找到他的心上人段姬兒,我已經找了。”


    勝小玲歎口氣,道:“段姬兒真可憐,她怎麽受得了那種罪啊。”


    這時勝英對君不豪道:“從大羊山往西南的山路上,黑虎寨早暗中設下重兵,就我所知,是由‘百竅通’水火率領,留著巴少雄與齊步前。不知這姓李的竟會暗中混在路萬裏的十二個武士中,大概是在監視我吧。”


    君不豪冷笑的望著死在地上的李傑,道:“都意外的自己把自己送上死路。”


    勝英道:“不豪,你不擔心高威一行中伏?”


    君不豪恭謹地道:“屬下已有交代,他們應該可以應付。”


    勝英接過君不豪短劍,抖手一揮,幾乎把李傑人頭劈斷,猛的又是一劍砍在自己左肩上——


    勝小玲尖叫一聲,道:“爹!你為什麽這樣——”


    君不豪當然知道堡主的用意,歎口氣,道:“堡主,苦了你了……”


    洪聲一笑,勝英道:“我已被火燒得麵目全非,體無完膚,又何在乎多承受這一劍!沒什麽好哭的,更不要歎氣,隻要別忘了我們的目標就行了。”


    金剛怒目,精神一振,君不豪點頭,道:“是的,我們的目標就是以血還血的血洗黑虎寨。”


    於是,勝英彎腰托起李傑屍體,大踏步走出這道荒穀,找到馬匹,便立刻趕迴唐山而去。


    “追魂老六”君不豪這時候才說了一句:“小玲,我們不是在做夢吧。”


    勝小玲愉快地道:“君叔,這地上還有一灘血未幹,怎會是在做夢。”


    君不豪又是一聲得意的大笑——


    高威率十四名“百靈堡”正副堂主,他們以戚夫人為中心,拍馬直往前衝。從地形上看,這兒是往十裏沼去的山道,不過當十四騎快馬躍過龍門穀口的時候,高威這才發覺龍門穀口外麵三條河溪交匯的青河木橋被人拆了。


    昨夜橋尚在,今日卻毫無緣由的被人把橋拆去,此地河寬二十丈,中間尚有漩流,任三成很清楚山中有一條河是從十裏沼那麵流過來,這條青河最終是流入老黃河。


    “白馬將軍”高威立馬四下觀望,高聲對官永等十三人緩聲,道:“隻怕不對頭吧。”


    潞安州第十分堂之主,“雌雄雙劍”戚敬業迴頭望向龍門穀內,道:“一路未見動靜,就等過了這條河一切便沒事了。”


    “鐵漢”張召皺起濃眉,道:“我們騎上馬過河再說。”


    “銀刀”戈清鬆也附合著,道:“就算是沒有馬匹,我們一樣也可以過河,走吧!”


    高威忙伸手阻止,道:“等等,未弄清眼前情況,絕不能草率過河!”


    “鐵算盤”官永搖頭不解地道:“難道姓鐵的還會把這附近埋伏一支兵?”


    高威道:“可能!”


    官永道:“理由?”


    高威遙指青河,道:“自我們離開大羊山以後,不論我們走向哪條官道,三五十裏以後都會要在此過河,不論是去泰山鎮或青龍集,甚至趙溝橋也有人打此經過。你們看對岸有道柳堤,如果那兒藏有敵人,正當我們一齊過河時候,他們忽然衝近河邊迎頭一陣亂箭,如何是好?”


    戚敬業點點頭,道:“這是有可能。”


    “快刀手”石敢沉聲道:“總不能不過河吧。”


    高威再次觀看一陣,道:“過河,但我們必須小心過。”


    “黑牛”熊霸已忍不住地吼道:“你們等著,由我熊霸先過河,奶奶的,倒要看看王八蛋們是滯在這一帶有什麽了不起的埋伏兵。”


    高威道:“也好,我們就一個一個的過河,凡過了河的,一定要嚴守在河岸邊,萬不可輕舉妄動。”


    一抖馬韁,熊霸“得”的一聲摧動坐下騎便往河中躺去。青河的水在中間五七丈寬處水勢既深又急,河床上幽幽的青苔一撮撮宛如馬尾巴般向下遊擺動著,一顆顆大圓石頭個個烏球八裏的滑不溜唧難插腳。


    “黑牛”熊霸身高八尺,但河中央的急流還是把他與健馬往下遊衝了半裏地他才濕漉漉的騎馬上得石岸。


    立馬岸邊,熊霸已高聲吼道:“下一位可以過了。”


    “花豹子?比穩成已去馬下河,那馬後腿彈了幾下便順著河水往下麵流走,任三成貼胸在馬脖上麵,任那健馬在水下四蹄亂顫,直到上得對岸?br />  輪到“快刀”包公度、“大齙牙”李淦、“銀刀”戈清鬆三人也一個個上了對岸——


    “鐵漢”張召已對高威道:“高堂主,以小弟看似已不會再有問題。為了時辰,我們便一起趟河,即算敵人在對岸有什麽埋伏,他們五人也是可以抵擋一陣等我們上岸!”


    高威點頭但尚未作出決定,突然空中一支響箭——


    那是一支帶著白煙的響箭。


    響箭入雲便爆裂開一束光芒四濺,立刻便見自對岸柳堤岸後麵衝過一彪人馬,約略總計有個七八十人——


    這些人一經出現便立刻狂吼著往河岸邊衝。


    令高威意料不到的是來自背後的一彪青衫勁裝漢子,這批人是有近百名,巨蟒出洞似的分由三個方向從山崖後麵往青河舉殺來!


    高威衡情量勢,立刻狂吼道:“一齊過河,要快。”


    沒有人再反對,因為這時候如果不及時把人馬集中,隻怕絕難應付得了敵人的大舉圍殲,就算每個人能拉對方幾個墊底,其結果仍逃不出敵人毒手。


    但高威隻想到了對岸敵人可能有埋伏,他絕想不到龍門穀西邊山崖後麵也有敵人,而且這裏埋伏的敵人早在兩天前便由“黑虎寨”三寨主“百竅通”水火暗中分批潛來了,這一行動連君不豪也沒有想到。


    五更天的時候,他們已看到君不豪一行過了青河橋,隻因鳳依依的安全問題,他們未在此攔截而任君不豪等暢通無阻的過河而去。


    “百竅通”水火心中十分篤定,因為他算定了姓君的必會經過此地,他把人馬分成兩批埋伏兩岸,打的如意算盤是等高威等一齊到了河中央,青河兩岸便一聲令下,埋伏的弓箭手兩個方麵一陣亂箭,即使有帶傷的登岸,也經不起一陣亂刀砍。


    但他絕想不到高威會一個個的過河而使得高處的水火大罵姓君的不是東西,竟然會想出這種法子來。


    水火不知道君不豪已自翻山越嶺的走了,他在稍作猶豫後,立刻決定等高威等一半過了河,他便立刻下命衝殺。


    就在高威等七人紛紛衝到河中心,後麵“百竅通”水火已率領著近百青裝大漢掩到了河岸。


    “百竅通”水火戟指河中大聲吼道:“除了那個女的,你們盡管射!別管他人或馬,給我瞄準了射!”


    “嘟嘟”的箭支入水聲,水麵上七個人摟住馬脖子,側身空出一手握兵刃,隻要有箭射來,便施力撥打!


    水中,高威大叫道:“盡快上岸,包公度他們有人中箭了。”


    高威說的不錯,因為,就在柳堤岸埋伏的一批敵人尚未殺近岸邊,便先射出一批箭雨罩向剛上岸的熊霸五人,而這批弓箭手原是“百竅通”水火用來對付高威等人過河時候迎頭襲擊的。如今一連幾撥亂箭射來,熊霸五人一衝又迴,一個個忙不迭閃躲在自己的馬腹,可憐五匹健馬卻成了敵人箭靶而被亂箭全射死。


    雙刀交互劈出如流星趕月,“快刀”包公度撥打著近身箭簇,騰躍著往敵陣中衝殺過去。


    包公度的左麵,熊霸則自馬腹站起來,近麵一簇箭雨飛射而來,“八角銅錘”撥擋不及,他的臉上著實中了一箭,熊霸連吭一聲也沒有,麵皮上就掛著那支箭衝了上去。


    熊霸身高八尺,望之宛如天神下凡般,隻一衝進敵陣,八角大銅錘金光勁旋,兜頭便揮出七十二錘。


    附近尖嘯如泣,血雨拋擲,熊霸也不知自己一招之間砸死砸傷幾個敵人,兀自把一對雙錘揮打狂砸,盡往人多地方衝——


    “咯”的一聲,熊霸的右手八角銅錘砸在一塊鋼盾上,左手錘橫擊,卻被一把巨斧硬生生攔住,怒目望去,熊霸也是一怔,心想,麵前這家夥長的可真惡。


    鋼盾狂軍,巨斧飛斬,熊霸卻半步不退的八角銅錘狂砸依舊而口中吼叫道:“我的兒,你大概就是人稱‘黑金鋼’的巴少雄吧,血洗爺們總堂口,你可是替姓鐵的立了汗馬功勞了。”


    “嘿嘿”一聲梟笑,黑大個子道:“這些天來也曾聽說有你這麽一號人物在踹爺們各地分舵,今日被爺們兜上,少不得連本帶利的一齊收了。”


    熊霸冷哼道:“錯了,要收迴本利的是爺們,別忘了‘朝陽百靈堡’你們製造的血腥。”


    巨斧連劈十九次,巴少雄嘿嘿笑道:“就憑你們這十幾個人毛?嘿……”


    此刻,高威等人已紛紛上了河岸,九個百靈堡正副堂主一經登上河岸,便立刻棄馬揮動兵刃殺過去。


    迎向“雌雄雙劍”戚敬業夫妻二人的正是“飛刀手”齊步前,他空中連翻,從眾人頭頂躍過,迫不及待在空中大吼道:“勝小玲,你還想走?”


    猛的拉起遮住口鼻的布巾,戚敬業妻子於萍萍冷笑著望向已落在前麵的“飛刀”齊步前,道:“老娘不是勝小玲,莫不成你瞎了狗眼?”


    “飛刀”齊步前厲聲大叫,道:“近他娘,老子們上大當了。”


    雙劍交輝,冷芒激射,雌雄雙劍便在齊步前的吼叫中交互劈出三十六劍,戚氏夫婦立即展開了一連串淩厲無比的猛攻,劍勢之浩蕩,有如江河決堤,怒濤翻滾,彌足令人心膽欲裂。


    猙獰的麵孔在扭曲,齊步前閃展在半空中,抖手便打出七支飛刀,他雙腳落地再起,左右兩手又各握兩把柳葉飛刀。


    跟著高威登上岸的“鐵算盤”官永,人一登岸便躍起身形如飛直往敵人陣中衝過去,他人未落地,抖手便是二十四粒算盤子飛射而出——


    好一陣“噗噗”連聲悶響,近麵便被他打傷十幾個敵人。


    不過在這時候,河中心已有人高聲狂叫道:“大把頭、二把頭,千萬先拿下勝小玲,絕不能被她逃掉。”


    近岸處有個頭目高聲應道:“三當家,我們上當了,這個女的不是勝小玲呀。”


    已經雙腳碰到河底的“百竅通”水火聞言大吃一驚,忙不迭催著正自渡河的眾人喝道:“盡快給我上去殺。近他親娘,今日老子絕不饒姓君的,老子要殺盡殺絕這幾個狗操的。”


    水火怒罵著走上岸,卻見地上死傷的全是自己弟兄,於是,他立刻對這幾個敵人再作評估,不敢再存大意之心。


    放眼仔細觀看,水火一心在找“追魂老六”君不豪,但他更加吃驚,因為十四個敵人沒一個是姓君的本人,那麽姓君的必是同勝小玲一同往反方向遁去。


    “百竅通”水火絕對想不到君不豪會如此的將他一軍,如果截不迴勝小玲,別說是少寨主了,便當家的那裏自己也是吃不完兜著走的一頓派頭。


    他越想越窩囊,也越想越火,“嘩啦啦”抖動“五節精鋼棍”猛的便往高威砸去,口中大罵,道:“娘的,老子砸爛你這狗頭。”


    銀槍勁旋力撥,高威高大身形怪異的繞著水火陀螺似的旋了半匝,然後猛一挺腰雙足騰空,快不可言的自水火一側過,便在這一瞬間,雙槍已分取水火咽喉與右臂。


    “當”、“當”的碰擊聲,高威雙槍幾乎脫手飛去——


    落地暴翻如猿,高威已躲過隨之而來的七次猛襲,不由得冷沉地喝道:“閣下大概就是‘黑虎寨’的百竅通了吧。”


    “咻咻”又是二十一棍,水火嘿嘿厲吼道:“王八操還算有見識,不錯,水火就是老子。”


    高大的身子猛的平飛,高威的雙槍並舉指前,平沙落雁般猛往盤空怒卷的“五節棍”中撞去,口中厲笑地叫道:“高老爺拚著肉裂骨折也要收拾這個下三濫。”


    空中響起陣陣“嘩啦啦”響聲,水火五節鋼棍似脫手而去,不料卻神奇的兩端交互呈八字形怒向內撞,差半寸未撞中高威的人頭,便在五節棍即時落地的刹間,水火已貼地抓住棍的一端,擰身已站在兩丈外,滿麵冷酷地望著一臉木呆的高威。


    “白馬將軍”高威絕想不到黑虎寨的三當家武功如此了得,冷眼四下觀看,發覺自己這邊全是一個對付七八個,正殺得塵沙飛揚,血肉淋漓,光景全殺紅眼了。


    迎麵,“百竅通”水火的五節棍又在空中盤旋,“嘩啦啦”的鐵環聲聽起來相當的有節奏。


    驀然一聲冷叱,高威銀槍前後頻頻怒刺,雙腳交互直往水火胸前紮去。


    “百竅通”水火腕疾抖,五節棍空中倏曲,大叫:“不要命的狗熊——”


    緊接他的吼罵之後,“快刀”包公度揮刀逼退三個青裝大漢,不顧一切地飛撲過來,他沒頭沒臉就是九十九刀分自九十九個不同方向合擊水火,一邊狂叫道:“堂主小心。”


    高威的雙槍幾已紮中水火,但就在包公度過來的一刹間,水火快不可言的旋身迴抽,五節棍末端“咻”的直撞向高威的後腦——


    “吭”的一聲,包公度的雙刀,刀子落空而斜身急進中背脊上卻承受了水火那碎腦的一棍,一個踉蹌,包公度未倒下去,卻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高威長嘯一聲前去扶包公度,道:“公度,傷得如何?”


    包公度以袖抹去口角鮮血,嘿嘿笑道:“不論傷得如何,卻是十分值得。”


    高威激動地道:“這是姓水的第二次使用這一手,公度,我不會再蹈覆轍,你盡快坐下來調息。”


    一聲苦笑,包公度道:“敵人太多了,我們這一戰是個至死方休的局麵。”


    迎麵,水火已雙手握著五節鋼棍兩端,冷笑道:“說得不錯,因為我們也下定決心,這個決心你們可知道?”他一頓又道:“那就是殺得你們一個不留。”


    高威冷冷道:“別吹你媽的牛皮,你不仔細看看地上躺的可有幾個是我們的人?”


    水火緩步往高威與包公度二人逼近,邊厲聲道:“我不急,因為我爭的是這一戰的結局,而非是搏殺的過程。”


    一挺身,包公度叫道:“堂主,我們密切合作,相互配合,總得先把這口出狂言畜牲擺平。”


    錯步仰身橫移三丈,高威吼道:“覷準了下手,公度,千萬別急躁。”


    包公度應道:“屬下曉得。”


    “百竅通”水火嘿然一聲道:“老子就送你二人一齊上路吧!”


    水火的話剛落,高威已天外隕石般舞動一對靈蛇般的尖槍直撞而上。


    就在同一時間,“快刀”包公度也巧妙的貼地滾向水火左側,雙方盤舞如銀河星移,快不可言地怒刺而上。


    左手拋棍,右腕狂抖,水火梟叫著人已淹沒在他那盤龍盤的五節鋼棍中——


    於是,好一陣刺耳的狂叫與金鐵撞擊,隻見空中鮮血飛濺,一支銀槍與一把尖刀激蕩在半空中,同時間正配合著淒厲的叫聲。


    原本三個騰躍飛撲的影子,刹時間便靜止在一堆——


    三個血糊淋漓的肉體幾乎是貼湊在一堆,高威的一支銀槍正紮在水火的肩頭,而槍柄還握在高威的手中,隻是他左臂已斷,左邊臉上被鋼棍敲去一塊皮肉,森森牙齒露出好幾顆,但他雙目怒視而右臂已用不上力道。


    另一麵,“快刀”包公度的後腦在淌血,帶著後肩背上也被打得血肉外卷,但他就是不拔出刺在水火腿上的那一刀而咬牙苦撐著。


    “百竅通”水火的那手“怒龍迴噬”連傷高威與包公度以後,竟然沒有躲過包公度的一擊,連帶也被高威刺了一槍,一時間三個人相擁在一起。


    附近,十幾個青裝漢子已紛紛舉刀殺來,眼看著高威與包公度就要死在亂刀之下——


    “大齙牙”李淦卻在此時拚命劈出十八刀,騰身而起直往包公度這麵撲過來——


    形勢對高威等人著實不利。


    因為對岸渡過河來的敵人還舉刀狂叫著殺過來了。


    煜媸樵荷描,東曦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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