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蓬萊魔女早有防備,拂塵一展,將那股突襲她的力道解了一半,同時她那一招“夜戰八方”的劍式,也向四麵蕩開,這才把那人迫退。但饒是如此,蓬萊魔女也要懸空翻了兩個筋鬥,方能腳落實地。


    說時遲,那時快,蓬萊魔女腳步未穩,那人又已是一掌打來,而且哈哈笑道:“好侄女,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公孫奇還是你的師兄!”


    與此同時,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駝子,把公孫奇背在背上,早已跳下樓頭,到了園中了。這駝子遠遠地也在揚聲笑道:“有我在此,焉能叫你們如願?”


    原來用繩索把公孫奇扯出去的是神駝太乙,埋伏在窗外伏擊蓬萊魔女的則是她的叔叔柳元甲。


    柳元甲是害死蓬萊魔女母親的仇人,而且他也是一樣的通番賣國,罪惡並不在公孫奇之下。蓬萊魔女看見是他,心頭火起,喝道:“誰是你的侄女,我爹爹可以饒你,我可不能饒你!”


    一招“亂雲飛渡”,以“天罡塵式”中的一招精妙招數化解了柳元甲的的掌力,同時右手的青鋼劍也使出了“柔雲劍式”,一招“春雲乍展”,劍光如練,疾刺柳元甲的“璿璣穴”。


    柳元甲哈哈笑道:“怎麽說咱們都一家人,我並不想殺你,佩你要殺我,那也是辦不到的。”說話之間,接連使出“綿掌”


    和“斬龍手”的招數,把蓬萊魔女的柔雲劍法和天罡塵式全都解了。


    蓬萊魔女一聲長嘯,這嘯聲是向笑傲乾坤報警的。她這裏嘯聲甫起,隻聽得笑傲乾坤已在縱聲笑道:“好呀,你這老賊要來給公孫奇作陪葬,那是來得再好也沒有了!看你還能往哪裏跑?”原來笑傲乾坤不待蓬萊魔女傳音報警,亦已發現了神駝太乙了。而且笑傲乾坤亦已看出了公孫奇是失了武功,隻還未知道他是否走火入魔而已。


    蓬萊魔女聽得笑傲乾坤已去追擊敵人,心頭一鬆,全神對付柳元甲,塵劍兼施,仍然以天罡塵式護身,但劍招則已變為她父親所授的“驚神劍法”,這是從最上來的點穴指法中變化出來的,以劍代指,招數更為淩厲,更為奇妙。這一套劍法正是柳元甲的克星。


    柳元甲心中一凜,想道:“這丫頭得了她爹爹的傳授,武功比半年之前,竟然又增進了這許多了!”不過柳元甲挾著數千年功力,招數雖然被蓬萊魔女克製,蓬萊魔女要想勝他,那也的確是大不容易。


    但柳元甲自忖沒有取勝的把握,而且他們此來的目的隻是要把公孫奇搶走,目的已達,柳元甲便亦無心戀戰,當下他以綿掌掌力解開了蓬萊魔女的連環三招,笑道:“一家人何必再打?”身形倒縱,去勢如箭,在蓬萊魔女的後招續發之前,跳下樓頭。


    蓬萊魔女怎肯將他放過?如影隨形地跟著也追下去。柳元甲腳先著地,迴身發出了一記劈空掌,“喀喇”一聲,欄杆斷折,這欄杆是藏有機關的,欄稈一折,亂箭紛飛。柳元甲發出了劈空掌,立即向前飛奔,蓬萊魔女身形尚在空中,隻能揮舞拂塵,掃蕩亂箭。待她落地之時,柳元甲與她的距離已有十數丈之遙。


    就在此時,忽又聽得一聲長嘯,宛若龍吟。這嘯聲中氣充沛,內功之深,似乎還在笑傲乾坤之上。柳元甲大吃一驚,迴頭一望,原來是丐幫幫主武士敦來了。和他同在一起的還有他的未婚妻子雲紫煙。原來武士敦是在指揮群雄,把公孫奇的黨羽全部擊潰之後這才匆匆趕來的,故而此時才到。


    柳元甲老奸巨滑,登時想到了“聲東擊西”之策,猛的一掌卻向雲紫煙擊去。掌力一發,隱隱挾著風雷之聲。武士敦連忙遮在雲紫煙身前,雙掌平推了出去。隻聽得“轟隆”一聲,雙方功力相當,誰都占不了便宜。但餘波所及,雲紫煙仍然是禁不住身形一晃,搖搖欲墜。武士敦連忙將她扶穩,雲紫煙道:“我沒事,際快去追。”但柳元甲卻已趁此時機,又已跑開了十數丈之遙了。


    武士敦勝在內功深厚,但輕功則非所長,發力飛奔,仍是追柳元甲不上。說時遲,那時快,蓬萊魔女已經趕來,說道:“武幫主,請你去助穀涵拿那老駝子,公孫奇已經走火入魔,那老駝子把他槍去了。截住他門要緊。”此時笑傲乾坤已經追到了神駝太乙的背後,太乙背了個人,輕功自是稍受影響。武士敦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勢後,說了一個“好”字,便改向太乙追去。


    蓬萊魔女口中說話,腳步絲毫不緩,-而不舍向柳元甲追去,距離漸漸拉近。柳元甲喝道:“你當真要與叔叔為難,可休怪我手下無情!”此時他正越過一座假山,反掌一推,把假山頂端階缺磨盤似的大石推了下來,向著蓬萊魔女當頭砸下。


    蓬萊魔女焉能給他砸著,側身一閃,那塊大石從她身邊飛過。可是稍受延阻,柳元甲與她的距離又已拉開,轉眼間已是越過圍牆,逃出了桑家堡了。


    柳元甲在外麵揚聲笑道:“乖侄女,你還要與我比比輕功麽?”蓬萊魔女的輕功勝過武士敦,也勝過柳元甲,但也隻是僅勝柳元甲一籌而已。柳元甲氣力悠長,倘若追出十裏之外,追他不上,那就休想追上了。此時孤鸞山的一流高手都已到了桑家堡,外麵的人,無人能夠攔阻得住柳元甲。蓬萊魔女自忖追上了他,也無取勝的把握,於是隻好忍了口氣,迴過頭來,心想:“走了一個老賊,嗬不能再讓第二個老賊走了。公孫奇這賊子也不能讓他們搶走。”此時笑傲乾坤已經與神駝太乙交上手了。


    太乙看見笑傲乾坤追到,反手一指,冷風如箭。笑傲乾坤哈哈笑道:“你的玄陰指能奈我何?”折扇一撥,隻聽得唿唿聲響,兩股風力互相激蕩,誰都傷不了誰。


    笑傲乾坤邁步欺身,折扇一合,扇頭便點太乙後心的“誌堂穴”。太乙化指為掌,反手一抓,這一抓使的是“大力鷹爪功”,一把將笑傲乾坤的扇頭抓住。


    太乙與笑傲乾坤曾經不止一次交手,自忖功力要比笑傲乾坤稍勝一籌,故而才敢用“大力鷹爪功”硬抓他的折扇的,果然一抓就抓個正著。太乙咕哈笑道:“你的折扇點穴又能奈我何?”哪知話猶未了,太乙突然似觸電般的鬆開了手,“哎喲”一聲,趕忙倒縱出數丈開外。


    原米笑傲乾坤自從得了柳元宗和公孫隱兩位武學大師的指點,融會了三家的內功心法(連同他家傳的內功),功力已是大勝從前,而他的點穴手法又是柳元宗所授的天下無雙的驚神指法,扇頭一給太乙抓住,就順勢點他掌心的“勞宮穴”。太乙雖有封閉穴道之能,卻也禁受不起。


    但太乙的功力畢竟是十分深厚,雖然似觸電般的不能不鬆開了手,也還沒有給笑傲乾坤的點穴功大傷及他的經脈,他默運玄功,真氣一衝,解開了穴道。居然還能縱躍如飛。笑傲乾坤喝道:“往哪裏走?”,如影隨形,緊迫不舍。


    太乙與笑傲乾坤交了兩招,阻延片刻,說時遲,那時快,武士敦亦已趕了到來,迎頭將他截住。武士敦也是一盧喝道:“往哪裏走?”人未到,掌先發,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般地向太乙猛壓過去。


    太乙避開正麵,揮掌擊出,兩股劈空掌力一碰,發出唿唿轟轟的聲響,隱隱便似風雷之聲。太乙身形搖晃,又斜躍出一丈開外,心中暗暗吃驚。原來武士敦的大力金剛掌乃是武林一絕,要不是太乙避開正麵,隻怕已受他的掌力所傷。


    武士敦第二掌接著拍出,太乙躲在一塊大石後麵,武士敦掌力一到,石碎紛飛,那塊數千斤重的石頭也搖搖欲墜。但有人石給他擋住了,太乙卻是毫無傷損。太乙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叫你也見識見識我的功夫。”雙指連彈,玄陰指力分成三股射出。武士敦剛剛跳過大石,人在半空,被這冷風一射,不能不以掌護身,但護了上盤,護不了下盤,膝蓋的“環跳穴”就似著了一枝冷箭似的,也不能不落下地來,太乙己向前奔出十數丈,脫離了武士敦劈空掌力所能到達的範圍。他們這次交手兩招,各自吃了對方的一點虧,可說是誰都沒有占到便宜。武上敦運氣一轉,真氣自丹田而下,貫穿了足少陽經脈,登時也就把侵入“環跳穴”的陰寒之氣驅出了。


    武士敦膝蓋微感酸麻,一時迫不上太乙。但笑傲乾坤卻又追上了。太乙背了個人,輕功畢竟是稍受影響。太乙掌劈指戳,化解了笑傲乾坤的幾招攻勢。武士敦追了到來,喝道:“老賊,接掌。今日非與你決個勝負不可!”


    太乙冷笑道:“你們以多為勝,算得什麽好漢?我還背了個人呢!”武士敦掌力將發未發,說道:“你把公孫奇這賊子放下來,我與你單打獨鬥,見個真章。”太乙道:“你倒打得好主意,我豈能把我的好友交與你們?”


    蓬萊魔女此時已把柳元甲趕出了桑家堡,自忖追他不上,便迴過頭來,截住了太乙的去路。與華、武二人形成了鼎足而立。


    包圍太乙的形勢。蓬萊魔女朗聲說道:“咱們今日乃是捉拿通番賣國的奸賊,和奸賊還能講什麽規矩。”


    武士敦翟然一省,說道:“不錯。你這老賊要把公孫奇帶走,那是萬萬不能。”單掌劃了一道圓弧,掌力發出,太乙退後幾步,勉強化解了他的掌力,“卜”的一聲,肩頭卻已給笑傲乾坤的折扇打了一下。饒是他練有護體神功,這一下也是痛徹骨髓。


    蓬萊魔女劈頭將他截住,挽了一朵劍花,分心便刺。太乙剛剛以劈空掌力蕩歪她的劍點,說時遲,那時快,華、武二人已是兩翼齊上,三麵包圍之勢已成。


    太乙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我想在公孫奇身上撈些便宜,想不到反而是給他連累了。”蓬萊魔女運劍如風,笑傲乾坤揮扇疾點,不過幾招,殺得太乙手忙腳亂。還幸虧武士敦因見他們二人已把太乙困住,掌力隻是蓄勢未發,要不然太乙更難對付。


    太乙正自心道:“糟糕,糟糕!今番可是真的性命休也!”心念未已,笑傲乾坤的扇頭已是指到了他的“太陽穴”。太乙正自化解蓬萊魔女的劍招,騰不出於來招架。這“太陽穴”乃是人身死穴之一,以笑傲乾坤的功力,點著了他的“太陽穴”,大乙也是非得喪命不可。


    不料就正在太乙的性命已懸於俄頃之間,忽見青影一閃,一股力道突然撞開笑傲乾坤的折扇。一個青袍老人突然來到,“錚”的一聲,又把蓬萊魔女的青鋼劍彈開。


    武士敦人吃一驚,連忙一掌向那青袍老人打去。青袍老人抽一拂,讚了一聲道:“丐幫的金剛掌力果然名不虛傳!”但那青袍老人隻不過晃了一晃,武士敦卻退了三步。比較起來,還是那青袍老人的功力稍勝一籌。


    青袍老人說道:“乙體,你不聽我的善言勸告,如今後悔了吧?我隻能救你一次,你快走吧!”大乙道:“是,多謝青靈師兄了。”笑傲乾坤給那青袍老人攔住,一時衝不過去。太乙背著公孫奇已是跳出了圍牆。


    笑傲乾坤怒道:“好,我不管你是何等人物,你放走了這兩個奸賊,我隻問你要人!”折扇一合,欺身進招。他試過一招,已知對方一定是極有來頭的武林前輩,於是後招續發,就越發抖擻精神,盡履平生所學。折扇一合一張,合起來時,當作判官筆使用,使的是天下無雙的“驚神指法”,張開來時,當作月牙刀用,鋒利的扇緣削對方腕脈。而那折扇的一撥,卻又是公孫隱所傳的內功,扇出一股如刀刮麵的勁風,小小一柄扇子,在他手中竟然使出三種不同的上乘武學。那青袍老人“噫”了一聲,長袖一抖,如靈蛇般地卷來,搭著笑傲乾坤的折扇。他所發的內力比笑傲乾坤更勝一籌,笑傲乾坤登時覺得他的那把扇子便似給巨石壓住一般,三種最上乘的武林絕學都發揮不出,但笑傲乾坤也不是那麽容易就會被他壓服,當下內力直貫扇頭,震得對方的衣袖如被風吹皺的一池春水似的,起了一圈圈的皺紋。


    武士敦喝道:“好功夫,我再領教你的一掌!”他這一掌與笑傲乾坤的折扇同時攻出,使的也是丐幫秘傳的金剛掌中的殺手絕招,這一招有個名堂,叫做“龍門三疊浪”,三重掌力,狂濤駭浪般他浦來,一浪高於一浪。青袍老人又“噎”了一聲,揮出左掌抵禦他的“龍門三疊浪”,這一次因為他是同時抵敵二人,單掌之力,僅能消解“龍門三疊浪”中的前兩重力道,蹬、蹬、蹬地退了三步。


    笑傲乾坤的折扇擺脫了他袖子的壓力,搶先攻上,扇頭直指青袍老人背心的“大椎穴”,這一招點穴手法變幻莫測,對方若是反掌化解之時,又可以順勢點他的“曲池”“陽穀”“勞宮”等處穴道。青袍老人腳步未穩,即使能夠抵擋,也是一定要被迫暫處下風的了。武士敦跟著再發一掌,青袍老人就一定抵擋不住。


    蓬萊魔女本來是迎頭截著青袍老人的去路的,她以拂塵護身,也正自使出一招“驚神劍法”,以劍尖刺穴,比之笑傲乾坤的折扇點穴,功力或有未及,而招數的淩厲,則更過之,這一招是同時遍襲青袍老人的九處大穴的。


    青袍老人吃驚非小,不禁又是“噫”了一聲,心道:“三十年不出山,不料武林中竟然出現了這許多武學深湛的後輩。”正要冒險用“彈指神通”的功夫彈開蓬萊魔女的劍尖,蓬萊魔女忽地側身一閃,青鋼劍不是刺向青袍老人,而是“嗖”的從他身旁竄過,替他架住了笑傲乾坤的折扇,說道:“穀涵,不可對肯靈前輩無禮。”笑傲乾坤愕然收扇。武士敦的第三掌剛剛劈出,青袍老人隻是化解他的掌力,當然是綽綽有餘,當下揮袖拂出,立即將他的掌力消解了。蓬萊魔女道:“青靈前輩,請恕我們不知,冒犯了老前輩了。照弟,快來!”


    原來蓬萊魔女是聽得太乙叫出了“青靈子”的名號,這才突然變招,不刺青靈子,反而替他格開了笑敝傲坤的折扇的。要不然,即使青靈子的武功再高,也絕難抵擋三大高手的同時攻擊。


    青靈子一聲長歎,說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老夫隻合名山老,倒真是,何必紅塵走一遭了。”


    耿照匆匆趕來,叫道:“青靈前輩,你救了我的性命,又傳授了我的稀世奇功,請稍留步,容晚輩叩謝。”


    青靈子道:“這隻是一個機緣,我借你的手以報故人之德。


    你無須向我道謝,我也不必領你的情。”他口中說話,腳步絲毫不緩。但見一條青影,箭一般地越過圍牆。說到最後一句,聲音已似從山上傳來了。


    武士敦愕然道:“這個青袍老者是什麽人?怎的他救了太乙,又曾經救了你的性命麽?”


    耿照把日前與青靈子遭遇的經過告訴了武士敦與笑傲乾坤。蓬萊魔女說道:“據肯虹妹子說,這青靈子是他爹爹生前的好友。剛才聽這青靈子的口氣,似乎他曾受過桑見田的什麽恩德,故而要利用照弟來助青虹妹了免那???火入魔之劫。可能是他以為桑見田的女兒必然已練家傳的兩大毒功,也可能是他已知道公孫奇和桑家二女之事,公孫奇立意要令青虹受難,都已在他意料之中。”


    笑傲乾坤說道:“這麽說來,青靈子倒是個介乎邪正之間的人物,說不上是咱們的敵人,也說不上是咱們的朋友。不過,他既然有大恩於照弟,暗地裏又幫了桑青虹這樣大的一個忙。咱們確也不該與他為難。隻是,唉——”


    蓬萊魔女當然懂得他的意思,說道:“咱們礙於他的情麵。


    放走了太乙和公孫奇,這件事當然是一大損失。可是公孫奇已經走火入魔,不用咱們去殺他,他也已是廢人一個了。”


    武士敦道:“隻不知這青靈子與太乙是甚交情,倘若他為了太乙之故,又助公孫奇這賊子解除走火入魔之難,那麽這禍根就仍然隱伏,隻怕將來還是要有一場武林的浩動了。”


    蓬萊魔女道:“聽他責備太乙的口氣,看來他也是不齒太乙所為。若果他知道公孫奇毒害桑家二女之事,那他更不會幫助公孫奇的了。”


    話雖是這麽說,但太乙是叫青靈子作“師兄”的,盡管江湖上的稱唿,對平輩有時也可尊稱為“師兄”,但太乙和青靈子究竟是否“同門”,那卻是他們所不能斷定的。故而太乙會不會騙取青靈子的逆行經脈之法,去助公孫奇解除走火入魔之難,那也是誰也不能斷定的。


    武士敦笑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管。咱們今日消滅了公孫奇的黨羽,又奪迴了桑家堡,總算是大獲全勝了。趁著各路英雄在此,正直商量抗金大計。柳盟主,就請你主持此次盛會如何?”


    蓬萊魔女道:“不錯,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抗金大事,正宜集思廣益,但卻不必如此注重儀式,就在慶功宴上,大家商量商量吧。也不必推定誰是主持了。”


    此時孤鸞山上桑家堡的舊人和前來助戰的群雄都已來到桑家堡。於是當晚就大張筵席,款待群雄。席上蓬萊魔女宣布由桑家四者接管此堡,十八年後再交迴桑家母子,此是順理成章之事,桑家堡的舊人自是一致讚同。桑家四老提出自願參加抗金事業,並擴充孤鸞山原來已略具規模的營寨,作為一個抗金的基地,與桑家堡配合,成為犄角相依之勢。桑家堡在公孫苛竊據的時期,乃是敵人的巢穴,如今把敵人的巢穴,一變而為抗金的堡壘,群雄人人興奮,歡聲雷動。


    蓬萊魔女道:“自采石礬一戰之後,由於趙宋小朝廷欲求苟安江南,戰勝反而撤兵求和,以致金虜得以全力對付義軍,咱們頗受了一些挫折。但戰爭總是有勝有負。一時的挫折算不了什麽,最緊要的是不能令民氣消沉。”好幾位義軍首領都道:“是啊,我們所憂慮的就正是民氣消沉。去年虞元帥在采石礬大破金兵,人心振奮,義軍風起雲湧。不料虞元帥大捷之後,反被金牌召迴,義軍所受的這個打擊可真是太大了。許多人的確是因此而失望灰心,就好像是六月天時突然跌到冰窟似的,一下子就由火熱而變為冰涼了。請問如何才可以重振民氣?”


    蓬萊魔女道:“咱們應該和老百姓談個透徹,趙宋官家所要保全的是他們一姓的尊榮,和老百姓本來就不能同心抗敵的。咱們應該靠自己的力量去打敗金寇。假如能夠使得大多數人拋掉了對官家的幻想,事情就容易辦了。咱們可以選擇敵人兵力較薄弱的地方,相機出擊,先打幾場小勝仗,鼓舞人心。積小勝而為大勝。最後就是各路義軍聯合起來,給金虜以致命的打擊。”


    武士敦道;“丐幫弟子遍布天下,可以給各路義軍擔任聯絡之責。”


    當下大家提出許多具體的辦法,彼此舉杯互祝,相期痛飲黃龍。這一次在慶功宴上共商大計,所收獲的效果,比正式的會議還大得多。


    第二日各路英雄各迴原地。但武士敦與雲紫煙卻不準備迴轉南陽,而是計劃到西北一行,巡視各處分舵,並請丐幫中碩果僅存的魯長老出山。


    這位魯長老是前任丐幫幫主尚昆陽的師弟。去年在首陽山上公孫奇與武士敦爭奪丐幫幫主之役,魯長老正在病中,他把師兄的遺書交給弟子龔浩,龔浩後未在途中給金國的鷹爪所殺,恰值蓬萊魔女路過,那封遺書落在蓬萊魔女手中。武士敦就是靠了這封遺書,才得以洗脫嫌疑,獲得幫眾的信任。由於這件事情,蓬萊魔女也知道這位魯長老乃是剛正不阿的一位老前輩。


    武士敦提起了這位魯長老,蓬萊魔女想起往事,說道:“魯長老的病好了麽?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你新任幫主,我也在擔心你缺乏可以助你整頓幫務之人,若得這位老前輩出山,正是最好不過。”


    武士敦道:“聽說魯長老的病早已好了。大都(即今北京)本幫分舵的三位香主是他的弟子。實不相瞞,年輕一輩可以作我臂助的幹材也並不缺乏。但以我的身份,卻是不大方便進入金國的京都。故而我想錯重這位魯長老給我在大都作個布置。這是準備日後若有事於大都之時,預先布下的一枚棋子。”


    武士敦還有一個不便說出的理由,大都的三位香主在丐幫的資望比他深,他不願意以幫主的身份派人去給他們傳達命令。


    通過了他的師叔,可以表示武士敦對他們的尊重。武士敦處事幹練,對許多小節都是注意到的。另外,由於武士敦做了幫主之後,一直未得餘暇去探他師叔的病,趁此機會,也正好去拜候師叔。


    蓬萊魔女笑道:“你和雲紫煙姐姐本來是準備在南陽成婚的,這麽一來,可不是把你們的婚期耽擱了。”


    武士敦性情豪邁,笑道:“我這是向你們效法,你們不也是先公後私麽?我已經知道你們的婚期是在三月之後舉行的了。待我迴來,正好赴得上喝你們的喜酒。喝了你們的喜酒,我就請你們到南陽來作我們的賓客。”原來蓬萊魔女在首陽山那次事件過後,和她的師父說好是在一年之後與華穀涵成親的,如今已經過了九個月,還有三個月就是婚期了。雲紫煙從珊瑚的口中得知此事,是以武士敦也當然知道了。


    蓬萊魔女笑了一笑,說道:“原來你們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要我先替你們約好賓客。”要知武士敦剛才的那段活雖然沒有明白說出,但已是在話語之中有所暗示:待蓬萊魔女與笑傲乾坤完婚之後,他和雲紫煙也跟著迴轉南陽原籍完婚。蓬萊魔女的朋友大都也是武士敦的朋友、故而蓬萊魔女和他們開了幾句玩笑。


    蓬萊魔女想起一事,問道:“對啦,我還沒有問你,魯長老是住在什麽地方屍武士敦道,“在固原境內的天狼嶺。”蓬萊魔女喜道:“好,那就正好了。”


    武士敦道:“什麽正好!”蓬萊魔女道:“天狼嶺與光明寺相距不過五六百裏,桑青虹母子要到光明寺寄屆,我的爹爹和師父都在那兒,還有武林天驕姐弟和赫連清雲等人可以照顧她。我就隻擔心路上沒人護送,如今你既然是要到天狼嶺去,那就請你多走一程吧。”


    武士敦笑道:“我正是想到光明寺去拜見三位武學宗師,順便去探望武林天驕,看他的病好了沒有?我和他的交情雖然不深,但那次首陽山的事,他曾經幫過了我很大的忙。我和他也算得是一見如故,意氣相投的好朋友。”


    蓬萊魔女喜道:“東海龍應西岐鳳之請,將到塞外一遊,他們也是要經過光明寺的。有你們夫婦和他們二人護送青虹母子,即使碰上太乙和柳元甲,那也是足可以應付了。”


    於是蓬萊魔女上樓去和桑青虹說明此事。桑青虹經過一晚的休息,氣色很好。她是有武功根底的人,如今擺脫了公孫奇的魔掌,心情舒暢,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當下蓬萊魔女替她收拾行裝,桑家四老早已給她準備好了一輛馬車,這是一輛四匹馬拉的大馬車,十分舒適。桑家四老因為有武士敦等人護送她兩母子,他們就不用再抽出入來陪伴了。


    耿照、秦弄玉等人都來送行,桑青虹看見他們,心裏自是有許多悵觸,但想到自己得有今日的結果,亦已算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蓬萊魔女道:“青虹妹子,你到光明寺見了你的師兄師嫂。


    請你代我問候。”蓬萊魔女是個爽朗大方的女中豪傑,對於武林天驕過去傾慕於她的一段情事,她與笑傲乾坤之間也早已沒有猜疑,故而她毫不避嫌地請桑青虹代為問候武林天驕、赫連清雲夫婦。


    笑傲乾坤笑道:“你的師兄經過了九個月的調治,武功即使未能完全恢複,想來也應該恢複了七八成了。請他不要忘了我們之約。”桑青虹道:“什麽約會?”笑傲乾坤笑道:“你隻須和他這麽一提他就知道了。原來當日在光明寺分乎之時,笑傲乾坤是約武林天驕在一年之後來參加他們的婚禮的。蓬萊魔女粉臉微紅,桑青虹一看到她的神情,心中亦已明白。笑道:“我一定替你們把話帶到,隻可惜我是不能來喝你們的一杯喜酒了。”


    言下不禁黯然,心中想道:“檀師兄(武林天驕)當年傾慕於柳姐姐,但他雖然不能如他心願,如今和赫連清雲師姐結了鴛盟,亦算得是美滿姻緣,比起了我是強得多了。”


    當下桑青虹和蓬萊魔女等人各道珍重,馬車就上路了。耿照這對未婚大婦目送車塵馬跡漸行漸遠,想起世事滄桑,變化難測,心中亦是撫然。


    蓬萊魔女道:“照弟,你不用趕迴江南吧?”耿膽說道:“稼軒(辛棄疾的字)兄如今已是位列閑曹,也無須我去給他幫辦軍務了。如今我是閑雲野鶴之身,往哪兒都可以。”蓬萊魔女歎道:“棟梁之材,投閑置散;諂媚之輩,充塞朝廷。趙宋小朝廷隻求苟安,實是令人可歎可恨。照弟,你既然不用趕迴江南,那麽請到我的山寨去住些時候如何?目下北方的形勢是外弛內強,正在醞釀著巨大的風暴,說不定就將有你大顯身手之時。”珊瑚也拉著秦弄玉的手道:“秦姐姐,我也正想和你多聚些時,你就到我們的山寨去吧。”


    耿照本來有點擔心珊瑚心裏還有芥蒂的,如今見她和秦弄玉情如姐妹,心裏極為快慰,於是笑道:“我隻求有殺敵的機會,柳姐姐肯讓我到山寨去效勞,我正是求之不得呢。”蓬萊魔女離開山寨已有數月,急於迴去,當日便即啟程。


    他們三對情侶作伴同行,一路上談談笑笑,倒是頗不寂寞。


    這一次蓬萊魔女奪迴了桑家堡,救出了桑青虹,又與群雄商定了抗金的大計,心中自是十分高興。唯一令她還不能放下的心事隻是給公孫奇漏網而已。蓬萊魔女倒不是一定要殺公孫奇,但卻擔心他給太乙救去,萬一逃過了走火入魔之劫,又將成為武林的大患。


    公孫奇究竟能不能逃過走火入魔之劫呢?花開兩朵,各表一技。暫且擱下蓬萊魔女等人迴山寨之事不談,且先說說公孫奇的遭遇。


    話說當青靈子替太乙在桑家堡抵擋追兵之時,太乙背著公孫奇先出了桑家堡。急步飛奔,日落之前,已到了離開桑家堡三百餘裏的一座山中。太乙這才鬆了口氣,發聲長嘯。他這裏嘯聲一起,山中便有嘯聲相應。太乙循聲覓跡,找到了一座山神廟,隻見柳元甲已在那裏等候看他。原來他們是約好了在此山相會的。


    柳元甲道:“想不到公孫世兄竟然遭了走火入魔之劫,但得以脫出敵人之手,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公孫奇受了一日的煎熬,痛苦難堪,呻吟他說道:“請柳老前輩救我。”太乙道:“對啦,令兄是當今國手,老弟醫道想亦不凡,又曾學過穴道銅人的圖解,試試能否助公孫世兄脫難如何?”太乙本來是柳元甲的嶽父,但因二人年齡相差不遠,故而以“老弟”稱他。


    柳元甲歎口氣道:“隻怕小婿也無能為力。”當下替公孫奇診了一把脈,掌貼他的背心,試以本身真氣助他推血過宮。公孫奇練了桑家的兩大毒功之後,本身的功力比柳元甲更深,兩人的內功並非同一路道,柳元甲掌貼他的背心,雙方都受到對方內力的震蕩,公孫奇汗如雨下,更覺痛苦。柳元甲連忙把掌移開。


    太乙道:“怎麽樣?”柳元甲道:“恐怕無能為力。”公孫奇忍著了疼痛,說道:“太乙前輩,那位青靈子前輩可是你的師兄麽?”太乙道:“不錯。”公孫奇道:“他有逆行經脈之法,可以解除我這走火入魔之難。前輩能否為我求援?”太乙道:“你怎麽知道?”公孫奇道:“這是耿照那小子和青虹這賤人說的,想不會假。”


    公孫奇分神說話,禁不住呻吟出聲。柳元甲忽道:“公孫世兄,我替你稍減痛苦。”突然駢指一戳,點了公孫奇的穴道。


    太乙吃了一驚,說道:“老弟,你不是點了他死穴吧?”柳元甲笑道:“你這麽辛苦將他救了出來,我怎能把他弄死?”太乙鬆了口氣,笑道:“你說替他消除痛苦,我還以為你要讓他長眠地下呢。其實他多些痛苦少些痛苦,我倒並不關心,隻要他不死掉就好。”


    柳元甲恍然若有所悟,卻故意說道:“嶽父大人,公孫奇走火入魔已是一個廢人,你還要拚著性命救他,這等俠義行為,小婿十分欣佩。”太乙哈哈笑道:“我的用心,想來也不能瞞過賢婿。哈哈,老弟,咱們既是朋友又是翁婿,索性就打開了天窗說亮話吧。肥水不流別人田,有好處也總不能少了你的。老弟,我正要請你幫忙。”太乙和柳元甲相識多年,直到最近才知道他是自己的女婿。而他的女兒又早已不認柳元甲為夫,故而大乙說到“賢婿”二字,不覺有點兒麵紅,終於還是改迴他們平日的習慣稱唿,叫柳元甲做“老弟”。


    柳元甲卻不怕麵紅,一本正經他說道:“嶽丈大人有何吩咐?”太乙凝神一聽,說道:“趁著青靈子還沒到來,我把我的計劃告訴你。”當下在柳元甲耳邊悄悄他說了幾句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柳元甲老奸巨滑,和太乙正好是旗鼓相當,太乙的計劃,其實也早已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了。於是柳元甲微微一笑,說道:“小婿省得。”便揭卅神前的慕幔,躲了進去。他們的計劃是什麽,請恕作書人暫且賣個關子,以後再表吧。


    柳元甲躲好之後,太乙縱聲長嘯。過了一會,隻見一個青衣老人走入這座山神廟,正是他的師兄青靈子來了。


    太乙施了一禮,說道:“多謝師兄救助之德。師兄為小弟出山。小弟感激不盡。”青靈子皺了皺眉,說道:“我也並不是隻為了你的原故出山。這個以後再說。我隻問你,你為什麽要費這麽大的氣力把公孫奇弄出來?”


    大乙道:“師兄,你可知道公孫奇是什麽人麽?”青靈子道:“我怎麽不知道?他是桑見田的女婿,又是給公孫隱逐出家門的逆子。”太乙道:“著呀!”那麽,就隻看在他是桑家女婿的份上,咱們不是也該救他麽?”


    青靈子“哼”了一聲,說道:“你知不知道桑見田的兩個女兒都是給他害的,他毒死了發妻又強占小姨,似此惡毒行為,實是令人發指!你還說看在桑家的份上?”


    太乙道:“師兄,你是聽誰說的?”


    青靈子道:“是耿仲的兒子耿照說的。耿仲生前與我雖然不是深交,但我卻深知他是個正人君子,料想他的兒子也不會說謊。”


    太乙道:“照你這麽說法,那麽公孫隱素有俠義之名,聲譽比耿仲更好。他的兒子也應該是個好人,你為什麽不肯救他?”


    太乙能言善辯,青靈子給他抓著話柄,一時無言可對。太乙笑道:“師兄,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青靈子道:“好吧。就算‘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不對,但事實總是事實,難道耿照是誣賴他的不成?我不敢說有知人之明,但一個人是好是壞,落在我的眼裏,總可以看出幾分。不論你怎麽說,我還是相信耿照。”


    太乙說道:“耿照之言倒也並非全是謊話,但其中另有內情。


    不錯,桑見田的大女兒桑白虹是給毒死的,但主兇卻並非公孫奇,而是一個綽號‘玉麵妖狐’赫連清波的妖女。公孫青年少風流,這妖女癡戀於他,公孫奇曾經做過對不起妻子的事那是有的,但在這妖女害死了桑白虹之後,公孫奇不久就醒悟過來,後悔得不得了,終於把那妖女殺了,替發妻報了仇。”


    青靈子隱居了數十年方始下山,對這件事情,他隻是聽來的一鱗半爪。確是未知詳情。太乙歪曲事實,輕描淡寫地就把公孫奇的罪狀減輕了。


    青靈子道:“那麽青虹之事又是如何?”


    太乙笑道:“這可就涉及男女私情了。青虹本來屬意耿照,但耿照業已定親。是以青虹一氣之下,才嫁了姐夫的。她嫁了卻又後悔,當然也就對公孫奇不滿了。”


    青靈子道:“那麽,你那日想要謀害耿照又是為何?”


    太乙道:“就是想為公孫奇出一口氣。其實那日我也並不是就要殺他,不過是意欲略施懲戒而已。”


    青靈子“哼”了一聲,冷冷說道:“要不是我恰好在那時露麵,他早已喪在你的玄陰指下了。那時,你為什麽不向我解釋?”


    太乙道:“請師兄恕罪,當時我見師兄怒氣衝衝,恐怕難以獲得師兄的諒解,是以隻好暫且避開。師兄明鑒,耿照那小子其實是傷得並不算重。”


    青靈子麵挾寒霜,看了太乙一眼,搖了搖頭,歎口氣道:“你的毛病始終未改,還是要文過飾非。”正是:欲逞奸謀施詭計,能言鸚鵡毒於蛇。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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