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心頭一凜:“這人來得好快!”她正扭拄碧綃,一時間無暇閃避,就把碧綃往前一送,隻聽得“嗤”的一聲,碧綃的衣裳被長鞭撕去了一幅,鞭勢未停,仍然向前揮出,卷向珊瑚。


    這人的鞭法端的是到了輕重隨心,收發自如的境界,那麽兇猛的鞭勢,誤碰著碧綃,竟然絲毫沒有傷著她的皮肉,便能立即變招追擊敵人,連珊瑚也覺意外。可是珊瑚的輕功也極了得,那人的鞭勢雖然未衰,但究竟是給碧綃阻慢了少許,珊瑚身形疾起,已鍾竄出三丈開外。


    她落腳之點正在一叢玫瑰花的旁邊,立足未穩,忽覺微風颯然,幸而矚瑚耳音聰敏,立時察覺,急忙往前一個滑步,說時遲,那時快,花叢中已竄出一人,卻原來是個身長不及三尺的矮冬爪,他伏在玫瑰叢中,就是準備突施襲擊的。


    這矮冬瓜身手卻是十分矯捷,他使的是一對判官筆,珊瑚滑步急退,他居然不即不離,如影隨形,便即跟上。珊瑚早已取出拂塵,一揮一拂,將那矮冬瓜的雙筆蕩開。就在此時,隻聽得鞭風唿唿,先前那人的長鞭又已追蹤卷到。


    這人卻是個身長七尺的高個子,他人高鞭長,居高臨下,以遠攻配合矮冬瓜雙筆的“近襲”,鞭法更見淩厲!


    碧綃驚魂未定,扶著孟釗,嬌喘籲籲,不敢上前參戰,孟釗也樂得袖手旁觀。碧納定了定神,叫道:“高、林兩位大哥,這女賊擅闖本堡,意圖劫人,你們務必把她擒了!”那高矮二漢齊聲答道:“姑娘放心,她走不了!”


    原來這高矮二漢乃是堡中有數的好手,高個子就姓高,叫做高出雲,矮冬瓜名叫林深淵,他們二人是一對老搭檔。


    高出雲的長鞭越展越快,唿唿風響,使出了連環三鞭、“迴風掃柳”的絕技,卷起了一團鞭影,向珊瑚上三路打來,珊瑚使出蓬萊魔女授的獨門輕功,雙肩一晃,腳尖一滑,身子旋風似的,隨著鞭梢直轉出去,鞭梢離她三寸,沒有打著。矮冬爪林深淵一個虎跳,雙筆齊出,點她兩足膝蓋的“環跳穴”。


    珊瑚怒道:“你也看我的點穴!”拂塵一揮,運上內勁,塵尾竟是聚而不散,形如鐵筆,與林深淵的判官筆碰個正著,竟然發出“當”的一聲,林深淵也不禁心頭一凜:“這女娃子不但輕功絕妙,內功也這麽了得!”他的一雙判官筆竟給拂塵震歪,珊瑚用力一抖,塵尾倏地又再散開,恨根如刺,萬縷千絲的塵尾,倏然間好似變成了無數利針,齊刺林深淵的渾身穴道。這拂塵刺穴的家數,乃是公孫奇的父親、蓬萊魔女的師父公孫隱所獨創的,林深淵雖是公孫奇的手下,卻也從未見過。


    隻聽得“咕咚”一聲,林深淵倒在地上,但卻並非給珊瑚刺著了穴道,原來他因身材的便利,練成了一套巧妙的“滾地堂”的功大(矮子最適宜練這種功夫),和身臥倒,一滾就滾出了兩丈開外,脫開了拂塵籠罩的範圍。


    高、林二人,高矮配合、訓練有素,高出雲一見同伴遇險,立即邁前一步,“則”地一鞭打出,他人高腿長,一邁就是數尺,一招“神龍出海”,長鞭“唿”的一聲,已打在珊瑚的前頭,截住了珊瑚的去路,不讓她追擊林深淵。他的鞭法收發隨心,一越過珊瑚的前頭,將她阻了一阻,立即又倒卷迴來,變為“枯膝纏樹”,鞭梢向珊瑚的下三路卷到。珊瑚拂塵一展,纏上了他的長鞭。


    高出雲氣力很大,但給珊瑚用上了一個“纏”字訣,再暗運內力一粘,他的長鞭竟然擺脫不開。高出雲用勁一奪,反而越纏越緊,竟然給珊瑚扯得又向前奔出兩步,幾乎立足不穩。


    說時遲,那時快,那矮冬瓜林深淵又已滾了迴來,雙筆貼著地麵平伸,珊瑚一起步,他的判官筆就點向珊瑚腳跟的“湧泉穴”,點穴講究是“迅速準確”四字,平常人臥倒地上,點穴法實難施展礙開,但這林深淵與眾不同,他以一身巧妙的“滾地堂”功大,在地上滾來滾去,比站起來更靈活,那對判官筆專點珊瑚膝蓋以下的“陽維”“陰矯”兩大經脈的十八處穴道,更是防不勝防。珊瑚抬腿一踢,險險給他點中“趾突穴”,珊瑚急忙變為“十字擺蓮”,腿力跌蕩,向旁邊橫掃,林深淵隨勢滾動,筆尖一翹,義幾乎戳著了她腳跟的“湧泉穴。”珊瑚無可親何,隻得把拂塵一抖,放開了高出雲的長鞭,仍以“刺穴”之法,再來對付這矮冬瓜,林深淵哈哈一笑,迅即滾開,高出雲的長鞭立即配合,又打來了!


    這高矮二漢,倘若是與珊瑚單打獨鬥,那是必敗無疑。但現在他們二人聯手,配合得絲絲人扣,卻是把珊瑚纏得毫無辦法,時間過一分,她的氣力就多消耗一分,漸漸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隻聽得喔喔雞啼,東方天際微露曙光,天色快要亮了。天亮之後,堡中高手起來,珊瑚就更難逃脫了,


    珊瑚正在著急,忽見一條人影,疾奔而來,高聲叫道:“咦,瑚妹,是你嗎?”轉瞬之間,那人已是聲到人到,珊瑚抬頭一看,也不禁“咦”了二聲,叫道:“照哥,是你!”


    原來耿照練了邢大衍八式,打通了十二重夫,功力已平增數倍。桑青虹也未料到他成功如此之速,她本來計劃在天亮之時,來打開地牢,與耿照一同私奔的,她預算耿照在天亮之時,方可大功告成,哪知耿照在五更時分,便已功行完滿了。


    這時正輪到那鷹鼻漢子劉彪看守,劉彪有意令他多吃苦頭,巡視牢房之時,將他百般淩辱,耿照:一怒之下,便將劉彪擊暈,順手奪迴了寶劍,逃出牢房。他本來不想多事,但聽得這邊廝殺,免不了看它一眼,卻不料這一眼就看見了珊瑚。


    耿照吃了一驚,再看一眼,這一眼又看見了孟釗和碧綃。耿照更是驚魂不定,連忙叫道:“孟大哥,你怎麽不上去幫忙她?”話猶未了,隻聽得孟釗大吼一聲,已是振臂向他撲來!孟釗昨日與他平打,吃了點虧,但這時有碧絹在旁,他已是有恃無恐。


    耿照一個“遊身滑步”,閃開了孟釗的一拳,惱道:“盂大哥,你這人怎的如此不分青紅皂白,不分緩急輕重?玉姑娘一心前來會你,她遭受圍攻,你卻袖手旁觀,置之下理,反而要來打我!


    你即使對我有所誤會,也該先止住你的同伴,讓玉姑娘出來說話呀!”孟釗越打越兇,耿照大叫大嚷,他卻是一拳重過一拳,啞聲不響地接連打了一十三拳,耿照雖然沒有給他打著,但由於不想還手,一味退讓。他本是想衝過去援救珊瑚的,連讓一十三拳,離開珊瑚更遠了。


    珊瑚大為著急,叫道;“耿大哥,你趕緊自己走吧,不必管我!”她不知耿照已練成了上乘內功,估量他勉強可以應付孟釗,但倘若碧絹出手,那麽,他就一定逃跑不了。


    碧絹發了一聲冷笑,得意揚揚地笑道:“孟釗,你聽見了嗎?


    你這位心上人,她的心可並不是向著你,而是向著這姓耿的小子!你放心打他吧,他跑不了!”她身形一晃,截住了耿照的後路,手中扣著暗器,隻待孟釗一個不敵,她就要放暗器傷人。


    珊瑚與那高矮二漢對敵,本來就己處在下鳳,這時又在擔心耿照的安危,一個疏神,那高個子的長鞭,已是乘虛而入,隻聽得“唰啦”唿響,長鞭刷過,把珊瑚的衣裳撕去了一幅,幸而她閃避得快,要不然這一鞭就是皮破肉綻之災。


    珊瑚著急,耿照更急,就在這時,孟釗大吼一聲,又是一拳打到。耿照叫道:“好,你不救她,我去救她!你讓不讓開?”一掌平推,隻聽得“砰”的一聲,孟釗跌了個四腳朝天!


    耿照這一掌,隻用了三成功力,他新練成上乘內功,自己也不知道氣力有多大,想不到這輕輕一掌,竟把孟釗摔得個頭破血流,不禁呆了。


    耿照正想說幾句道歉的言語,說時遲,那時快,碧絹把手一揚,五枚指環,已是連珠價的向耿照打到,這指環是她所練的獨門晴器,專打人身大穴,耿照手忙腳亂,隻避過了兩枚指環,還有三枚都打在他的身上。碧絹惡狠狠地喝道:“躺下來吧!”


    哪知耿照非但沒有應聲躺下,反而向前衝上了兩步,原來他剛剛練成了上乘的內功,體內真氣鼓蕩,那三枚指環碰著他的身體,立刻給反彈迴來,反彈迴來的力道比碧綃發出去的力道更急,碧綃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跳過一邊,隻聽得叮叮叮連珠密響,那三枚指環打中了一塊太湖石,火星迸現,石屑紛飛。


    那三枚指環打中耿照的穴道,但打來的勁道給他本身的真力全擋了迴去,自是毫無傷損,個過等於給小孩子抓癢一般,隻是略微感到一陣酸麻。他向前猛衝幾步,氣血運行加速,這酸麻之感也立時消失了。孟釗隻道他要衝過來施展殺手,嚇得連爬帶滾,遠遠躲開。耿照根本就不是想對付孟釗,他雙臂一振,腳步不停,就向那高個子撲去。高出雲見他一個照麵就摔倒孟釗,又震飛碧綃的暗器,也是不敢輕視,長鞭一抖,用了十成氣力,反手一鞭“迴風掃柳”,打到了耿照的麵前。珊瑚嚇得慌了,疊聲叫道:“耿大哥,快走,快走!”拂塵一起,要搶上去纏高出雲的長鞭,矮冬瓜林深淵早已滾到她的腳邊,雙筆平伸,點她腿彎的“鼠蹊穴”,珊瑚迫得將拂塵一拂,蕩開他的雙筆。


    高出雲的鞭法迅如閃電,一招“迴風掃柳”,連環三鞭,一鞭狠過一鞭。耿照內功雖已練成,臨敵的經驗還很幼稚,招數也很平庸,而且他所會的隻是劍法掌法,對這種精奇的鞭法卻是見所未見,不知如何招架。他仗著家傳的“躡雲步法”,閃開了兩鞭,第三鞭卻是再也閃避不開,隻見那鞭梢抖動,恍如一條藤蛇,堪堪就要纏上他的頸項。這一鞭正是高出雲得意的殺手鞭法,名為“鎖喉嚨”!


    耿照心中一凜,倘若給他的長鞭纏上喉頭,豈不是要立時氣絕?百忙中無暇考慮,霍的一個“鳳點頭”,伸出手臂,硬抓長鞭。他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寧可讓對方的長鞭打斷手臂,也絕不能讓它纏著喉嚨。


    他這一來正巧應付對了,高出雲鞭法精妙,當然不會給他抓著,長鞭見物即繞,倏地就纏上他的手臂,轉了十幾匝,將他的臂膊纏得結結實實。可是這一來耿照的內功立即有用武之地,高出雲猛力一拉,耿照分毫未動,高出雲卻反而給他帶動了幾步。


    高出雲與林深淵本是一對配合得極好的老搭檔,這時高出雲的長鞭纏上了耿照,既不能將他拉倒,急切間又不能解開,隻剩下林深淵一人對付珊瑚,卻怎是珊瑚的對手?不過數招,珊瑚拂塵一展,塵尾散開,宛如千萬根利針,將林深淵罩住,一齊刺下!


    林深淵將身子縮成一團,使出“滾地堂”的功夫,活像一個皮球,刹那間就滾出數丈開外。可是他沒有高出雲的長鞭唿應,珊瑚可以毫無顧忌地放膽追他。林深淵的滾轉雖然迅速,怎也快不過珊瑚的輕功,珊瑚身形一掠,塵尾如影隨形,輕輕一拂,已拂中了他尾龍骨的“尾閭穴”。林深淵登時變作了一灘爛泥似的,再也不能動彈了。


    珊瑚轉過身來,正要相助耿照。隻見耿照與高出雲業已分開,高出雲身似陀螺疾轉,在地上直打圈圈,越轉越快,忽地“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原來高出雲拉不倒耿照,反而給耿照的內力牽動。他是個武學行家,情知不妙,急忙鬆手,可是身上所受的那股力道,急切之間卻是不能化解,由於運動中“慣性”的作用,身子兀是轉個不休,終於支持不住。


    珊瑚又驚又喜,急忙走上前去,替耿照解開纏在臂上的長鞭,問道:“耿大哥,你受了傷沒有?”耿照道:“沒有。”珊瑚籲了口氣,說道:“好,那麽咱們走吧!”


    耿照道;“瑚妹,你怎麽走?”珊瑚道:“我為何不能走?”耿照道:“孟大哥在這兒呢,要走你也該和孟大哥一同走。孟大哥,我剛才摔了你一跤,並不是有意的,望你不要見怪。”碧綃正扶著孟釗,遠遠地躲在一邊,孟釗見耿照向他走來,又氣又怒又是驚慌,“哼”了一聲,退後幾步,卻不敢罵。


    珊瑚心中酸楚,又說了一聲:“耿大哥,咱們走吧!”眼光從孟釗身上移開,從此再也不瞧他一眼。耿照驚疑不定,問道:


    “瑚妹,他、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位孟大哥嗎?”珊瑚搖了搖頭,說道:“不錯,他的名字叫做孟釗,但己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孟釗了。”話聲低沉,無限淒涼。


    耿照莫名其妙,一片茫然。珊瑚又道:“耿大哥,咱們走吧!”這是她第三次催促了,耿照茫然地隻好跟著她走;剛走得幾步,忽聽得有個冷峭的聲音說道:“耿照,你好呀!就想走了嗎?”隻見花叢中走出一個白衣女子,正是那公孫奇的小姨桑青虹!


    桑青虹在他們的前頭一站,冷冷說道,“耿照,你昨晚說過什麽話來?你說和這位玉姑娘不過是兄妹之誼,哼,哼,好一個兄妹之誼!你要帶她到哪裏去?”珊瑚道:“你胡說什麽,我們是兄妹也好,不是兄妹也好,你管不著!”


    桑青虹麵似寒霜,冷笑說道:“我管不著你卻管得著耿照,耿照,你學了我的武功,是用來和孟釗搶女人的嗎?”耿照又羞又氣,說道:“又不是我要學你的武功,是你迫我學的。”桑青虹冷笑道:“真是笑話,手腳長在你的身上,你不練那大衍八式,我怎能強迫你練?好一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珊瑚柳眉微蹩,問道:“照哥,你當真跟他練了什麽功夫?”心想:“照哥真糊塗,豈不知學了別派的功大,即算未曾正式拜師,也得算是那一派的記名弟了,從此就要受那一派長輩管束的了?”


    耿照急得大叫道:“不是的,她是用詭計騙我上當的。”當時桑青虹是用“封穴逆息”的邪派手法,令得耿照真氣逆行,渾身發熱,神智迷糊,不知不覺之間,自自然然地就要練那大衍八式以求自解。但倉促之間,耿照卻哪能說得明白?


    珊瑚一時間也想不通何以用“詭計”可以使一個人練別派的武功,但她相信馱照,耿照說是“詭計”,那就定是詭計無疑。


    當下說道:“你向這位姑娘發個毒誓,以後絕不使用從她這兒學來的武功。”珊瑚隻道這“大衍八式”乃是武術的招式,故此按照武林規矩,叫耿照發一毒誓,永不再用,那也就等於宣告與那一派脫離關係,可以不再受她管束的了。


    她哪知道“大衍八式”不是武術的招式,而是邪派的內功中“導氣歸元”的八個日式,內功練成之後,舉手投足,便會自然而然地運用出來,要製止也製止不了的。


    耿照又是羞慚,又是氣急,訥訥說道:“這個,這個……”桑青虹笑道:“這個毒誓你是發不出來的。”耿照憤然說道:“好,你把我的功夫收迴去吧!”桑青虹笑道:“除非我把你殺了。否則焉能隻收迴你一部份的功夫,再不然,另外就隻有一個法子——”耿照忙道:“什麽法子?”桑青虹道:“你留下來,從此永遠不能離開我。在我管束之下,你就不能擅用本派武功了!”說至此處,頓了一頓,迴過頭來,又對珊瑚說道:“玉姑娘,你擅入本堡,按說我也不能任你要來便來,要去便去:但現在耿相公已是本派弟子,看在耿相公的份上,我賣個人情,放了你吧。


    你一人走,或若和孟釗同走,都行!”


    孟釗叫道:“二小姐,你殺了我,我也決計不能再要這個賤人。二小姐,這小子也不是好人,你不要上他的當!”桑青虹微笑道:“孟釗,多謝你的好心,我不必你來給我打算。好,玉姑娘,孟釗既然不要你了,你就自己走吧。”珊瑚見耿照不肯發誓,心中很是不滿,這時也是氣怒交加,拂袖便走。


    耿照大叫道:“你憑什麽把我留下,你殺了我也不留!瑚妹,咱們一同走。”珊瑚見他堅決要與自己同行,不知怎的,心中感到一陣喜悅,想道:“對,和這種妖女,講什麽武林規矩?照哥不肯發誓,其中定有道理。我答應過保護他的,豈能讓他陷身魔窟?”她本是個有幾分男子氣的巾幗英雄,想到自己有保護耿照之責,豪氣頓生,不自覺地拉著耿照,便要硬闖過去。


    桑青虹冷冷說道:“好,你們要作比翼雙飛,那就一個也走不了!”忽地伸手朝珊瑚麵上一抹,珊瑚輕功已得蓬萊魔女的五六成功夫,早有防備,但桑青虹這一掌無聲無息地突如其來,珊瑚側身一閃,鬢角已給她冰冷的手指觸了一下,登時頭暈目眩,幸而她應變還算機警,一個“鷂於翻身”,立即倒縱出三丈開外,未曾給桑青虹的指力透入她的穴道,尚可支持。但如此一來,她與耿照也不得不分開了。


    桑青虹這一抹不中,也覺有點意外,冷笑道:“果然是個美人胎子,怪不得男人都看了你的迷湯!”妒火中燒,如影隨形,又是一掌向珊瑚麵門摑去,這一掌若然給她摑中,登時就可毀了珊瑚的月貌花容。


    珊瑚大怒,拂塵一展,一招“千絲萬縷”,也向桑青虹的麵門拂來,這時兩人距離不過爬尺之地,桑青虹也小敢讓她拂中,當下張口一吹,塵尾登時飄散,可是由於她要運氣抵禦,那一掌的勁力就減了幾分,珊瑚也從容地格開了。


    桑青虹笑道:“好,讓你也見識見識我的點穴手法!”五指一攏,倏地疾彈而出,將珊瑚的“天璿”“地闕”“玉門”“玄機”“委中”五處大穴,都籠罩在她五指可及的範圍之內,她五指伸縮不定,難以捉摸,饒是珊瑚的點穴本領也得了蓬萊魔女的真傳,急切間也不知該如何防禦。她的拂塵被桑青虹一口氣吹散,急切間也聚攏不來,難以防身。


    耿照本來不想與桑青虹動手,但這時見珊瑚已是危在旦夕,一急之下,也就顧不得這麽多了,當下大喝一聲:“撒手!”一掌就向桑青虹劈去。


    桑青虹麵色鐵青,冷笑道:“耿照,你好啊!你可知偷來的技藝打不到師父嗎?”五指一收,化指為掌,也是一掌拍出,隻聽得“蓬”的一聲,雙掌相交,耿照隻覺手心一涼,一股陰柔之極的力道,已被他的掌力化開,身不由己地倒退幾步。


    桑青紅也黨掌心一熱,上身也不由得晃了一晃,這一拿未能把耿照擊倒,也是大出她意料之外。原來耿照從小練的是正宗的內功心法,一練了那“大衍八式”,打通了經脈之後,真氣流貫全身,內功的基礎已是比桑青虹更為紮實。不過,桑青虹的上乘內功早已練成,論到運用之妙,那當然是比耿照勝過不知多少,所以較量之下,耿照還是要稍吃點虧。


    桑青虹心中後悔:“早知他如此負心,不該傳了他大衍八式。”愛恨交並,追上去對耿照又是一掌。珊瑚喘過口氣,立即轉過身來,拂塵襲擊桑青虹的後心大穴,桑青虹長油向後一甩,右掌揮舞,仍向耿照疾攻。


    耿照拚命檔了幾招,越來越覺應付為難,急得連忙叫道:


    “瑚妹!你快走吧!”桑青虹冷笑道,“你們兩人彼此愛護,好得緊啊:”瞬息之間,攻出七招,每一招都是指掌兼用,指尖點穴,掌心拍擊,掌拍指戳,都是攻向耿照意想不到的方位。耿照內功雖然練成,招數的精妙卻是遠遠不如對方,他雙掌齊出,抵禦桑青虹單掌的攻擊,兀是給迫得手忙腳亂。珊瑚這時要走,本來可以全身而退,但她又怎肯舍棄耿照,一走了之?那支拂塵,也政得更急了。


    桑青虹頭也不迴,反手揮舞長抽,抵敵那支拂塵,衣袖拂塵都是柔軟之物,雙方使出剛柔兼濟的功夫,打得難分難解。但桑育虹以一掌一抽,分敵二人,仍占上風。耿照見形勢危急,猛的張開雙臂,便要抱住桑青虹的纖腰,原來他情知不敵,急之下,索性使用出這“奮不顧身”的“笨法子”,隻要一給他抱住,珊瑚就可以逃走了。


    桑青虹麵卜一紅,喝道:“你找死麽?”掌心倏地往他胸膛印下,掌力將發未發之際。耿照的手指已觸及她的纖腰,桑青虹忽地心頭一軟,按著掌力不發,改用指尖一戳,點中了耿照的麻穴。但她給耿照的手指觸了一下,身形不免稍稍遲滯,隻聽得“嗤”的一聲,背心一幅衣裳,已結珊瑚的拂塵撕破。


    桑青虹大怒,迴過頭來,全力對付珊瑚,珊瑚雖得了蓬萊魔女的四五成功夫,卻怎是她的對手?桑育虹雙袖齊飛,一條衣油與拂塵相抗,另一條衣袖,倏地從下麵卷上來,卷著了塵柄,衣袖一甩,塵柄撞中了珊瑚脅下的麻穴,珊瑚也不能動彈了。


    孟釗剛才給耿照摔了一跤,頭破血流,血雖止了,氣還未消,氣唿唿地過來,便要毆打耿照。桑青虹雙眼一翻,冷冷說道:“你要打他,我就放開了他,讓你們再打!”孟釗道:“二小姐,你不可上了這小子的當!”桑青虹道:“我自有主意,不必你為我操心。”孟釗大是尷尬,隻好汕訕退下。


    桑青虹恨恨地盯了耿照一眼,一時間卻是心亂如麻,打不定主意。忽聽得她姐姐的聲音說道:“妹妹,你幹的好事!”隻見一個婦人分花拂柳而來,正是她的姐姐桑白虹。


    桑青虹不怕姐夫,對她的姐姐卻是有幾分顧忌,隻好垂下手來,聽她姐姐斥責。桑白虹麵挾寒霜,冷冷說道:“妹妹,你以往怎麽胡鬧,我都可以任由你的性子。但這次你卻是太過膽大妄為啦,你怎麽可以把咱門傳家之寶的大衍八式私傳了外人?


    你可知道這大衍八式,我是連你姐夫也不傳的?”桑青虹低下了頭,說道:“我違反家規,業已做了出來,隨便姐姐責罰吧……”桑白虹歎了口氣道:“論理我本該廢了你的武功,誰叫你是我的親妹子?好吧?事到如今,我不殺你,就隻好殺這小子了!”


    桑白虹緩緩舉起手掌,慢慢地向前推進,逐漸接近耿照的腦門。桑青虹忽地將姐姐抱住,說道:“姐姐,你還是責罰我吧!”桑白虹道:“你不肯讓我殺這小子,你寧願讓我廢了你的武功?”桑青虹道:“過錯在我,是我迫他練這大衍八式的。殺了他那未免太不公平!”珊瑚心道:“耿大哥果然沒有說謊,是這妖女迫他練的。”她剛才未明真相,對耿照肯學桑家的功夫不免有點不滿,現在聽得桑青虹自己招認出來,是迫耿照練的,她這一點點不滿,也就煙消雲散了。


    桑白虹笑道:“你居然也講起公平二字,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好吧,隻要你想得出一個恰當的處置辦法,我就饒了他吧。”其實桑白虹也並不想殺耿照,她那一掌故意緩緩落下,就是準備讓妹妹求精的。


    桑青虹卻想不出恰當的處置辦法,一時惱怒,說道,“這麻煩都是這妖女帶來的,我先把她斃了!”一掌便向珊瑚擊出,她這一掌快如閃電,與剛才桑白虹擊向耿照的那一掌大不相同。


    哪知她姐姐比她更快,她手臂一抬,掌力尚未發出,桑白虹已將她一把拉開。桑青虹詫道,“姐姐,你怎麽也不論我殺她?”桑白虹道:“是你姐夫不許。這裏發生的事他都已知道了,他要我提這兩個人去問話,你若殺了這個女的,他一定殺那男的。”桑青虹道:“哦,原來你早就打定主意,要交姐夫處置,那你還間我做什麽?”桑白虹道:“反正你也想不出恰當的處置辦法,那就不如讓你姐夫去發落吧。再說,你姐夫總是一家之主,你也不該太過拂逆他的意思。”桑青虹冷笑道:“人人都說姐夫怕你,依我看來,卻是你越來越怕姐夫了。”桑白虹道:“胡說八道,我與你姐夫和敬如賓,說不上誰怕誰。”桑青虹暗暗冷笑,桑白虹又道,“你倘要保全這小子的性命,我勸你在你姐夫麵前,還是不要胡亂說話的好。”桑青虹冷笑道:“好,你既然幫定了姐夫,那我就一聲不響。”


    孟釗聽得她們姐妹的口氣,對耿照都似頗為偏袒,心裏又驚又惱,要想跟去,卻又不敢。桑白虹道:“孟判,你也不必著急,主人總不會虧待你。你受了傷,讓碧絹替你好好料理吧。”她交代了這麽幾句,隨手一招,喚來了另外兩名丫鬟,便扶著耿照、珊瑚二人走了。


    公孫奇正在大堂裏獨自徘徊,見她們來到,笑道:“很好,玉姑娘,你也來了。”他向珊瑚說話,腳步卻朝著耿照走去,忽地一掌拍下,這一掌事先毫無征兆,突如其來,桑青虹想要攔阻已來不及,不禁失聲驚唿。


    耿照忽然覺得手足能夠活動,原來公孫奇那一拍並非取他性命,而是替他解開穴道。可是由於這一掌突如其來,耿照卻怎知他的用意?穴道一解,本能地便揮掌抵禦。


    雙掌相交,毫無聲響,耿照觸著對方的掌心,隻覺一團綿軟,他所發出的那麽剛猛的掌力,竟似泥牛入海,刹那間便都溶化在大海之中,公孫奇哈哈一笑,信手又點了耿照的穴道,說道:“夫人,你們桑家的大衍八式,果然是神奇無比,這小子再練上十年,不難與你我比肩。他得了你們桑家的不傳之秘,怪不得你要感到為難了。嗯,是殺他呢還是不殺?”原來公孫奇解開耿照的穴道,正是要試他的功力,一試就試出了耿照已練成上乘內功,雖然目前還未能給他傷害,但已是委實不容輕視。他聰明絕頂,當然也就立即猜到了,這是桑青虹私下傳授耿照,而他的妻子則正在為此感到為難。


    桑白虹心裏暗暗叫苦,原來公孫奇當年受她誘惑,寧願舍棄老父,與她私奔,這固然是由於他貪圖外麵的享受,不甘老父的拘束,但另一方麵卻也是為了想學桑家的武功。桑自虹姐妹的父親桑見田是邪派中數一數二的人物,生前與公孫奇的父親公孫隱並駕齊名,但若論到功夫的歹毒,桑見日尚在公孫隱之上。公孫隱少年時候曾受過桑見田的淩辱,自此與桑家結仇,桑見田雖然死了,他這口氣尚未曾消。因此公孫奇與仇人之女私奔,他才會那樣生氣。


    公孫奇想學桑家的武功,這心思他妻子當然知道。也正因此,桑白虹隱瞞了大衍八式,不肯教他,目的就是為了留著一手,以作為俠持丈夫之用。要知公孫奇的天資勝於妻子,他本身又有家傳的武功,倘若再學全了桑家的功夫,桑白虹就再也不能製服丈大了。公孫奇的手下人人以為公孫奇懼怕妻子,其實是為了這個原因,這原因也隻有桑白虹自己明白。如今大衍八式的秘密已經泄露,桑白虹自是覺得不妙,隻怕公孫奇要學,那就難以砌辭推搪了。


    桑青虹道:“姐夫……”公孫奇笑道:“這小子心不向你,你還是要為他求情麽?”桑白虹道:“妹妹,聽你姐夫處置。”桑青虹嘟著嘴兒,卻也不敢不依。


    公孫奇轉過身來,說道:“玉姑娘,你跟隨柳清瑤不過四年,居然能夠和高出雲、林深淵二人打個平手,確實不錯。你的功夫我是不用再試了。孟釗呢?”桑白虹道:“盂釗正在養傷。”公孫奇道:“玉姑娘,是你將他打傷的嗎?”珊瑚閉口不答,桑白虹道:“是這姓耿的小子將他打傷的。”公孫奇哈哈笑道:“孟釗的一片相思要付之流水了。如今我才知道,原來玉姑娘愛的不是孟釗,而這位照相公,也願意為玉姑娘拚命,看來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了。”


    耿照要想辯解,苦於口不能言,珊瑚啞穴未封,可以說話,但她卻不願意說話。


    桑白虹笑道:“這隻是你惴測之辭,玉姑娘心意如何,還應該問過她才好。”公孫奇道:“不錯,昨日我本來想把這小子交給孟釗,任由孟釗處置,如今玉姑娘親自來了,事情又有了出乎意外的變化,對這小子的處置,當然應該由玉姑娘親自決定了。”珊瑚正在心亂如麻,為耿照擔憂,聽了這話,不覺大為奇怪,“這魔頭安的是什麽心思?為何他對我似乎頗為尊重,屆然肯讓我處置此事?”桑青虹聽了,卻是大為著急。


    隻聽得公孫奇接著說道:“玉姑娘,這裏有兩條路任你選擇,這位耿相公的命運,也就要看你如何選擇而定了。”珊瑚這才知道,原來公孫奇所說的由她處置,也還是附有條件的。


    公孫奇笑了一笑,接續說道:“第一條路,你要是當真喜歡這位耿相公,我也可以讓你們成親,不過,你們成親之後,卻不能擅自離開本堡。也即是說,從今之後,我就是你們的主人,你們一切都得依從我的命令。你意下如何?”珊瑚一直默不作聲,這時忽然抬起頭來間道:“第二條路又是如何?”耿照望了珊瑚一眼,他滿腔優憤,在眼光中表露無遺;但珊瑚卻似心底有了主意,神情反見鎮定了。


    公孫奇道:“第二條路是讓你嫁給孟釗,這麽樣,這姓耿的就不能留在這兒。”桑青虹喜道:“這樣最好。你不殺他?”公孫奇道:“我廢掉他的武功,保留他的性命,讓他逃出本堡。不過,這兩條路要由玉姑娘選擇,與你無幹。你不必多出主意。”桑青虹叫道:“姐夫,你這是分明要迫玉姑娘嫁給這姓耿的小子!”依她想來,珊瑚本來就已移愛耿照,與耿照成婚,又可保全他的武功,那豈不是正遂了他們心頭之願?珊瑚當然是要選擇第一條路了。


    哪知珊瑚卻咬著嘴唇,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說道:“我願意嫁給孟劊,但你們也得依從我一個條件。”公孫奇頗出意外,但他的用意隻是想留下珊瑚,她嫁給誰人,公孫奇都是無可無不可。當下便立即問道:“好吧,什麽條件,你就說吧。”珊瑚道:


    “不要廢掉耿相公的武功,讓他走吧。”公孫奇麵色一沉,道:


    “你可知道,他學了我嶽家不傳之秘的武功?我豈能讓他帶了這武功出去?”珊瑚冷笑道:“我知道了,你們是懼怕他在十年之後,武功勝過你們!”


    公孫奇極為自負,聽了這話,縱聲大笑道:“我本是非廢掉他的武功不可,但聽了你這話,我倒可以重新考慮了。不過,夫人,這是你家的事情,我還得聽聽你的意思。”桑白虹望了妹妹一眼,說道:“我聽憑夫君的處置。”公孫奇道:“好,那麽我就讓這位耿相公保存武功,不傷他一絲毫發。隻是他從今以後,可不許再踏進本堡一步!”


    公孫奇隨即解開了耿照的穴道,淡淡說道:“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耿照本來盼望珊瑚與孟釗“有情人終成眷屬”,如今得到這樣的結果,自是滿意不過,但他迴頭一望,忽見珊瑚眼眶紅潤,淚光瑩然,卻不禁心頭一震,腳步登時似有千斤之重,再也踏不出去,不覺呆了。


    耿照避開了珊瑚的目光,定了定神,心裏想道:“不對,珊瑚剛才不肯認那孟釗,對他似是甚為厭惡,她為了什麽原因不愛孟釗,我不知道;但我總可以看得出來,她是不願意嫁給孟釗的了。然則,她何以如今又突然改了主意?嗯,莫非這一切都是為了我麽?”


    珊瑚見他舉步躊躇,大為著急,連忙說道:“耿大哥,咱們從今之後,各走各路,你有你的去處,我有我的歸宿,你還不走,留在這裏做什麽?”


    耿照聽了這話,登時明白,“呀,她果然是一片苦心,完全為我!”原來珊瑚情知不是公孫奇的敵手,她若選擇第一條路,她與耿照就都要陷身魔窟,在他們看管之下,隻怕插翼難飛!她想到耿照負有使命,要將父親的遺書攜到江南,豈可令他受自己的連累?因此,她為了成全耿照,隻好佯允嫁給孟釗。她與耿照說的那幾句活,就是點醒耿照,叫他記得他有他的奎處。


    公孫奇笑道:“咦,你們兩人怎麽還是依依不舍?”耿照心中悲苦,咬了咬牙,轉身便走。桑青虹忽地攔住門口,叫道:


    “且慢!”耿阻愕然道,“你要怎麽?”桑青虹向公孫奇道:“姐夫,堡中之事,由你作主。但這姓耿的不是堡中之人,他的大衍八式是我私相傳授的,我有過錯,我要補救,我可不能讓他這樣容易出去!”公孫奇道:“哦,你要廢掉他的武功?”桑育虹柳眉一豎,道:“不廢他的武功也行,他可得由我處置!”


    珊瑚叫道:“公孫堡主,你說的話不算數?”公孫奇見她如此著急,大大起疑,冷冷說道:“也好,耿相公,你且待一會兒。”珊瑚又叫道:“公孫堡主,你出爾反爾,算得什麽英雄?”公孫奇淡淡說道:“玉姑娘,你別忙,我還有幾句話要問,問清楚了就放他走。咄,姓耿的,你是什麽人?何方人氏?父親是誰?師父是誰?”


    原來公孫奇派出手下跟蹤耿照之時,雖對耿照也曾有過調查,但隻打聽到他的姓名,知道他曾在蓬萊魔女山寨中作過客,其他有關耿照之事,卻是未曾打聽清楚。當時公孫奇隻是想以耿照為餌,將珊瑚引來,對耿照並不放在心上,所以也未曾仔細盤問。如今公孫奇見珊瑚如此著急地要耿照離開,不由得暮地起了疑心。


    耿照心頭一震,暗自想道:“這魔頭不知與金人有無勾結,但總之不是好人,我的來曆,豈能說與他知道?”要待措辭搪塞,但一來他不慣說謊,二來公孫奇問及他的父親,父親的名字豈能胡亂捏造?正在躊躇,盤算該如何迴答,珊瑚忽道:“公孫堡主,我有一事,先要請教。”公孫奇道:“請說。”珊瑚道:“這位耿相公是你答應讓他走的,那麽,你是不能將他當作囚犯的了?”公孫奇道:“我是好好問他,也沒動刑,誰說我將他當作囚犯?”珊瑚又道:“你的命令,是不準他今後再踏進貴堡半步,那麽,你當然也是不把他當作朋友的了?”公孫奇傲然說道:


    “不錯,半今之世,夠得上與我朋友相稱的,本來就沒有幾人!”珊瑚道:“著呀,那麽,他與你非友非敵,毫不相幹,你何須問他來曆?”


    公孫奇怔了一怔,哈哈笑道:“玉姑娘,你辭鋒銳利,果然不愧是柳清瑤親手調教出來的女中豪傑!好,我就不盤問他了。


    但你們之事,與我無關,與孟釗卻大有關係,你如今已答應下嫁孟釗,那麽理該將孟釗叫來,三麵言明,耿相公才好離開。”珊瑚又羞又惱,亢聲說道:“公孫堡主,你是存心羞辱我嗎?這活,你剛才可沒有說過。”公孫奇道:“我剛才一時思慮未周,如今補救,還來得及。你和孟釗已定了夫妻名份,夫妻之間何事不可明言?何況耿相公是你的好友,也就應當是你丈夫的好友,你們夫妻倆送他一程,也是應該,此事光明磊落,焉能說是羞辱?”


    公孫奇說至此處,便不再理珊瑚,徑自向妻子問道:“孟釗傷得重嗎?”桑白虹道:“摔破了頭,並非很重。”公孫奇道:“好!”立即吩咐一個仆人:“你給我將孟釗叫來,叫他順便將冀州的卷宗帶來。”


    原來孟釗頗通文墨,替公孫奇掌管文書。公孫奇曾叫手卜將各地的成名人物編成名冊,附有事跡;各地所發生的大事,也多有記載,與現代間諜組織所必備的檔案差不多。


    他聽出耿照是冀州口音,所以便叫盂釗將冀州的“檔案”調來,看一看冀州有沒有姓耿的武林人物,希望從這檔案中可以查到耿照的來龍去脈。


    枝節橫生,風波疊起,珊瑚、耿照均是忐忑不安,但既然還在公孫奇掌握之中,公孫奇執意如此,他們亦是無可奈何。桑青虹在一旁偷偷歡喜。


    那仆人接了命令,匆匆便走。哪知剛走到門口,外麵忽地有個人也匆匆跑進來,“砰”的一聲,撞個正著,那仆人跌了個四腳朝大!


    公孫奇喝道:“穆弘,你不在大門把守,失魂落魄地跑來幹什麽?”這穆弘抬起頭來,滿麵鮮血淋漓,叫道:“主公,不好了!”正是:


    才傷情海風波起,又見尋仇怪客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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