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慕光見他收好箭兒,遂長揖為禮,轉身別去,一麵飄飄舉步,一麵浩浩為歌,他唱的是東坡學士傳誦千古的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睛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


    歌聲漸杳,人影漸渺,一轉瞬間,嚴慕光的英俊身影,便消失在漠漠黃沙之中,董天雄也隻好悵惘地,帶著滿腹懷疑,跨上千裏明駝,迴歸天心莊,去向那位精醫理,擅卜巫的石大夫人覆命!


    嚴慕光毅然作了“隻把人間比天上,黃沙終古葬芳魂”的允諾之後,心中倒略為舒暢,但仍重壓著兩團疑雲!


    第一團疑雲是許靈莎既然堅決不吐露姓名來曆,則石大夫人又怎會一聽董天雄敘述自己射鷹經過,便識破諸葛朗化名,知道自己是“玉笛金弓神劍手”嚴慕光,並似深悉自己與許靈莎之間的往昔情史?


    第二團疑雲則是石大夫人贈送自己的那隻密封錦匣之中,所貯究係何物?尤其令人難解的是,為何叮囑除非遇上極端兇險,否則便等迴到中原以後,方宜開視!難道這匣中所貯,竟是什麽啟人覬覦的至寶奇珍,並能夠幫助自己解脫危難?


    嚴慕光苦思甚久,總算對第一團疑雲,勉強想出理由,認為定是許靈莎與石大夫人相處時日稍長以後,發生親密情感,可能私下透露身分,告知一切,石大夫人今日才會對自己這等相待!


    根據董天雄所說,石大夫人除了不通武學以外,精於醫道,精於卜巫,並精於奇門遁甲之術,顯然是位絕頂聰明女子!則自己那兩句“隻把人間比天上,黃沙終古葬芳魂”的含意,她必能充分了解,轉告許靈莎後,定可使她知道自己業已絕情而去,並不會泄漏她未死秘密,而一心相夫教子,靜度安樂生涯!


    嚴慕光對於這第一團疑雲,在反複忖度之下,雖然獲得了相當了解,但對於第二團疑雲,卻始終摸不著絲毫邊際!


    途中幾度因好奇心甚,險些打開那隻密封錦匣,一觀究竟!但他對於那位石大夫人,頗有崇敬之心,遂竭力加以忍耐,準備進入玉門關後,再行拆視,免得萬一有什麽差錯,辜負了對方的一番深切情意!


    嚴慕光就在這種極為混亂複雜的心情之中,走到了阿爾金山,也走到了阿雅格庫木庫裏湖左近!


    如今已離紅河不遠,嚴慕光心頭之上,也自然而然地,以一人一事,代替了那兩團疑雲!


    人,自然是那曾經伴他萬裏同行,助他屢退強敵,並與他結為金蘭兄弟的諸葛朗!


    事,則是董天雄曾經向他歌唱過的:“休覓血神經,難尋九角形,神經差半冊,何必苦勞心?”


    這四句歌詩之中,最引人猜測的,自然是第二、第三兩句!


    第二句“難尋九角形”,似乎說“血神經”是藏在一種九角形的物體之內,而這九角形的物體,又複極難尋找!


    第三句“神經差半冊”,則顯然是說縱然尋得那極為難找的九角形物體以後,而其中所藏的“血神經”,也僅有半冊,並非全冊!


    這樁“事”並未使嚴慕光過於費力思索,但“人”卻使他極為想念!


    原來,起初嚴慕光的心房之內,所念的隻是“南嶽雙姝”,如今卻因衛靈芝已死,許靈莎已嫁,而整個換成了諸葛朗,那副倜儻風流瀟灑身影!


    諸葛朗的不辭而別,確令嚴慕光極為傷感,但他當時隻不過因乍見許靈莎未死,過分驚詫,才暫把對於諸葛朗的思念之情,置之度外!


    如今關於“南嶽雙姝”方麵,一死一嫁,情形整個明朗,則嚴慕光胸中的十分情意,恰好成了兩個相等均分,以五成情意,思念自己的結盟義弟,另外五成情意,則眷注在彼此未謀一麵,卻顯對自己情意綿綿的“蛇蠍美人”令狐楚楚身上!


    又經過幾處高峰絕澗,突然發現有條山澗澗底,因沙色深紅,遂把水也變得其赤如血!


    若在高遠之處,縱目遙視,這條澗水,確實像條血河,但走到澗邊,掬起澗水,則與尋常澗水,毫無二致,隻令人感覺特殊清冷而已!


    嚴慕光知道血河已告尋到,隻不知西嶽群邪,世外群兇,及諸葛朗等人,究係尚未趕來?業已離去?抑或正在何處為了爭奪“血神經”互作殊死之鬥!


    嚴慕光因曾經看過諸葛朗原有的那角“血河圖”,並也對“鳩盤宮主”赫連英賭輸取出的那角“血河圖”,瞥了一眼,故而能從迴憶之中想起“血河圖”的畫法,是溯流上繪!


    “血河圖”既然是溯流上繪,嚴慕光遂順著“紅河”溯流上行!


    他因西嶽群邪與世外群兇,同流合汙,聲勢極盛,自己則隻孑然一人,遂決定暫時隱秘行蹤,不願沿河舉步,改在紅河右側的峰壁半腰,緩緩前行,這樣走法,既可隨時注視足下紅河的一切動靜,又可掩蔽行蹤,使敵方不易發覺!


    嚴慕光這種想法,原頗不錯,這種作法,也極成功!但……


    假如另有一人,站在紅河左方的山峰之上,而具有絕世目力,則他將可看見一幅奇妙畫麵!


    兩峰夾澗,澗底是一條水幅不寬,水流不急,水量也並不太大的紅色河流!紅河右方十來丈高的山崖之上,蹬足潛蹤,緩步前行,並不時低頭注視崖下動靜的白衣英俊書生,正是“玉笛金弓神劍手”嚴慕光!


    嚴慕光頭頂之上七八丈處,又有一位年齡甚輕的絕美紅衣少女,在躡足潛蹤地,尾隨嚴慕光悄悄前行!


    紅衣少女頭頂之上的四五丈處,更有一位身著黑色羅衫,臉垂黑色麵紗的一身全黑女子,在尾隨著紅衣少女!


    這黑衣女子因頭罩黑紗,年貌無法辨別,僅可從她飄飄舉步的嫋娜風姿之上,猜度出不論容貌武功,怕不會輸於紅衣少女!


    紅衣少女是誰?


    黑衣女子又是誰?


    這兩個問題之中,有一個目前無法揭開,另一個,則等她們再前繞了一座巍峨高峰,便可得到解答!


    目前的情勢是,嚴慕光不知頭上有位紅衣少女!


    紅衣少女不知頭上有位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則高高在上,可以洞悉一切!


    巍峨高峰業已轉過!下麵的深澗,變成了一處山穀盡頭!


    摩雲峭壁之上,噴珠跳玉的一道飛泉,便是那條長長紅河的起源之處!


    山穀中有不少人兒,正在到處徘徊,似有所覓。


    這些人兒,都是嚴慕光所熟悉的人物!


    他們是“西嶽派”中的“跛足天君”邢百非、“神勇鐵金剛”孟飛熊、“鐵心諸葛”侯鼐,及“世外八兇”中的“桃花羽士”熊策、“鳩盤宮主”赫連英、“鐵心王母”上官鳳,並無生麵人在其中,也未曾看見諸葛朗的絲毫蹤影!


    嚴慕光心中暗想諸葛朗雖未露麵,但他既欲搶在群邪之前,下手奪走“血神經”,則必然藏在那穀底左近!


    一麵心中思忖,一麵忽見群邪由散而聚地聚集在那道飛泉之下,紛紛議論!


    山風頗大,上下泉響又頗震耳,距離足有十來丈高,自然聽不清楚對方所說是些什麽言語。


    嚴慕光遂提氣輕身,掩到一堆下垂藤蔓之後,施展武功中極尋常的“壁虎遊牆”雙手附壁,悄悄滑落!


    他這樣做法,是因對方皆懷絕世武功,不得不盡量設法,減低聲息!


    下落六七丈後,藤蔓更密,結成一團,嚴慕光坐在其中,既可掩蔽身形,又覺頗為舒適!


    這時,壁下人語,業已清晰可聞!


    隻聽“鳩盤宮主”赫連英訝聲說道:“根據三角‘血河圖’的圖形指示,‘血神經’分明就藏在這血河起源的山穀之中!如今業已尋到地頭,這山穀周圍,又不甚大,怎地分頭搜索多時,竟未發現絲毫可疑之處?”


    “鐵心王母”上官鳳失笑說道:“六妹不要性急,‘血神經’是曠代異寶,那會容易得手?我們不僅應該釋矜靜躁,細心搜索,並要特別提高警覺,因為萬一尋得藏經之處,也許還有什麽意外埋伏?或奇毒蛇獸,驟然發難的呢?”


    群邪聽完上官鳳所說話後,均頗深以為然,遂又複由聚而散的分頭搜索!


    嚴慕光見得群邪雖已找到地頭,卻尋不見“血神經”藏在何處,不由又複想到董天雄對自己所說的“休覓血神經,難尋九角形”之話!


    遂在藤蔓隙縫以內,向穀底仔細凝目搜索,想居空臨下地,先察看察看有無九角形之物?


    飛泉如練,削壁如屏,至於無數嵯峨怪石,則如猿蹲,如虎踞,如佛坐,如龍飛,但卻無一具有九角形狀!


    群邪找了足有個把時辰!


    嚴慕光看了足有個把時辰!


    找的人毫無所得,看的人卻忽然大為驚惕地,發現端倪!


    嚴慕光注意到那道掛壁飛泉,自峭壁近頂之處,一墜百丈,落到一塊巨大平石之上,再噴珠濺雪地,分為無數細流,流向穀底,匯成紅河流去!


    常言道得好:“繩鋸木斷,水滴石穿”,那塊接百丈飛泉的巨石,因千百年來泉水不竭,已被衝出一片凹痕,遠遠望去,頗像是多角形狀,但是否九角?因水花飛濺,卻看不真切!


    嚴慕光心中一動,暗想這片石上泉痕,倘若真為九角,則萬眾覬覦的武林秘笈“血神經”豈不就是藏在石內?


    照目前情況,群邪聲勢太眾,自己單獨一人,不宜現身硬奪,則隻有靜等群邪搜尋得精疲力竭,掃興離去以後,再悄悄到那大石之前,察看究竟!


    嚴慕光坐在藤蔓隱蔽之處,方想至此處,穀底群邪,果然搜尋得均自漸漸不耐起來!連適才寬慰“鳩盤宮主”赫連英的“鐵心王母”上官鳳,此時已白發飄飄地,怒聲叫道:“諸位不必找了!”


    “桃花羽士”熊策笑道:“上官大姐有何妙計?”


    上官鳳苦笑說道:“我們苦搜這久,幾已翻遍整個穀底,卻仍毫無所獲,我對‘血河藏寶’的這樁傳說,有些懷疑了呢!”


    “跛足天君”邢百非鐵拐點地,縱到上官鳳身旁,一麵舉手拭去額間汗跡,一麵搖頭說道:“我與上官大姐,頗有同感,真想就此罷手!因為整個穀中,均已尋遍,連血河水底,也都仔細搜索,委實心力俱疲了呢!”


    上官鳳一頓手中“王母杖”軒眉說道:“我想在停止搜尋之前,再作一次最後努力,假使仍無成效,則索性連這三角‘血河圖’,也一齊毀掉!”


    赫連英首先讚道:“上官大姐說得對,我們倘若得不到‘血神經’,便應該使這冊武林秘笈,永不出世!”


    “跛足天君”邢百非跟著赫連英,接口問道:“上官大姐打算再作什麽努力?”


    上官鳳指著那些如猿如虎的嵯峨怪石說道:“我們唯一不曾搜索到的,便是這些亂石之中!如今由我用‘王母杖’,由孟飛熊用獨腳鋼劉,由邢天君用鐵拐,三人合力,把穀底亂石,完全擊碎,看看是否有冊‘血神經’藏在石內?”


    “神勇鐵金剛”孟飛熊聞言之下,首先猛揮他那隻重達兩百???四斤半的獨腳銅劉,電火星飛,震天巨響地,砸碎了一塊足有五六尺高的人形怪石!


    孟飛熊這一動手,“跛足天君”邢百非及“鐵心王母”上官鳳,自然也就隨後施為,隻聽得一片砰訇巨震之聲,響遍穀底!


    他們這等作法,頗使嚴慕光擔憂,因為群邪萬一砸碎那塊承接飛泉大石,而果然顯出“血神經”之時,自己究應以寡敵眾地,冒險搶奪,抑或聽任群邪,把這冊足能助紂為虐,貽禍江湖的奇書取走?


    嚴慕光如今遭遇難決之事,不由想起自己那位武功出神入化,心智靈妙無比的金蘭義弟諸葛朗來,暗忖諸葛朗賢弟如今不知是否隱身在穀底周圍?倘若他與自己同在一處,則可能又將想出什麽妙計絕招?不僅奪得“血神經”,並使群邪空費心力,灰頭土臉!


    想完諸葛朗,跟著又複想起“蛇蠍美人”令狐楚楚!


    這位在武林中極負盛譽,神出鬼沒的絕代佳人,在西來路上,屢屢相助,似對自己極為垂青,屢次留函之中,更充分吐露了幽情蜜意,怎的如今到了重要關頭,反而不見她的芳蹤出現?


    嚴慕光心中百念紛呈,莫衷一是,坐在他頭上三丈來處,古鬆枝中的那位紅衣少女卻正對他怒目而視!


    再高丈許的一塊突石之上,所坐的那位黑衣女子,則依舊麵紗深垂,神色漠然地,靜靜注視著紅衣少女、嚴慕光,以及穀底群邪的一切動作!


    群邪把穀底那些嵯峨怪石,完全擊碎,仍無所獲之後,也就意懶心灰,不曾再複援登峭壁,去向那塊承接飛泉大石,加以試探!


    “鳩盤宮主”赫連英麵含苦笑,自懷中取出那三角“血河圖”來,微運功力,合掌一搓,把三卷羊皮,整個搓成碎粉,灑落在滔滔流去的“紅河”以內!


    上宮鳳長籲一聲,狂笑說道:“好、好、好,我們雖然空費一番心力,但‘血神經’三字,卻也從此永絕於世!”


    赫連英灑盡“血河圖”所化碎粉,一拍雙手,苦笑說道:“上官大姐,此間既已事了,我們應該趕緊進入玉門關,去往哈拉湖畔,等候陰素梅八妹到來,與諸葛朗、嚴慕光,以及‘蛇蠍美人’令狐楚楚主婢等人,一分勝負!”


    上官鳳點頭說道:“我確實應該先期趕到哈拉湖,把這場約會,好好安排一下,出口惡氣,因為一路之間,我們真被對方揶揄夠了!”


    熊策含笑說道:“哈拉湖之戰,情況不同,我們添了一位陰八妹,應該占得相當優勢!”


    上官鳳眉頭微蹙說道:“令狐楚楚至今未曾正式露麵,功力深淺難測,不知陰八妹比起她,究竟誰強誰弱?”


    赫連英充滿自信地,含笑說道:“我對諸葛朗所說的‘三個蛇蠍美人,也比不上一個幽靈鬼女’之語,雖然略嫌過分,但卻可保證陰素梅八妹,無論在智計方麵抑或武功方麵,均將勝過令狐楚楚!”


    群邪一麵談笑,一麵舉步,片刻之間,穀底除了到處碎石以外,便自毫無人影!


    嚴慕光在群邪走去以後,又複等了頓飯光陰,見穀底別無人蹤出現,方知自己特意趕來尋找的諸葛賢弟,可能別因要事羈留,竟未趕到此處。


    尋找諸葛朗之念,既告成空,則嚴慕光自然不甘就此甘休,要想看看石上泉痕,是否形如九角?


    心意動處,立即飄身離開藤蔓,向那承接飛泉的大石縱去!


    他頭上的紅衣少女,及黑衣女子,則均默然不動,暗中注視!


    那道飛泉,自高空拋落,水霧如煙,致使嚴慕光尚未縱到石上,便已全身盡濕!


    但這點水濕,已引不起絲毫在意,因為他如今的整副心神,全凝注在那大石泉痕之上!


    人落石上,自然看清楚,那石上泉痕,竟多達十角。


    嚴慕光頗覺失望,欲往他處尋找,但忽地靈機動處,恍然悟出武林秘笈“血神經”,正是藏在這塊大石之內!


    因為“休覓血神經,難尋九角形,神經差半冊,何必苦勞心”等四句歌兒,不知編自若幹年前,這道飛泉,則匹練拋空,終古不斷,極可能把石上原來的九泉痕,又複衝激得添了一角!


    嚴慕光悟出其中妙理,遂立即功貫雙掌,猛力向那承接飛泉的大石震去!


    連震三掌,大石果被震裂!


    裂石之中,也全如意料地,嵌著一隻透明晶匣!


    嚴慕光微運“鷹爪神功”,自石中取出晶匣,隻見匣中有本薄簿小書,封麵上寫著“血神經”三個鮮紅隸字!


    就在他剛剛取得晶匣,加以審視之際,驀地一朵紅雲,自天疾降!


    嚴慕光始終心存警念,故而才一聽得身後風聲,便把內貯“血神經”的晶匣,揣向懷內,閃開數尺!


    來人身落石上,竟是隨侍“蛇蠍美人”令狐楚楚身畔,青紅二婢中的謝小紅!


    但謝小紅日前協助嚴慕光、諸葛朗會鬥群邪之際,對嚴慕光的神情態度,何等恭順?如今卻麵帶秋霜,眉籠傲氣,嘴角之間,也含哂薄神色!


    嚴慕光能見到謝小紅,心中已頗高興,遂自懷中取出那隻晶匣遞過,含笑說道:“謝姑娘,你要看看這被武林中萬眾覬覦的‘血神經’麽?”


    謝小紅接過“血神經”,用一種幾乎深含殺氣的恨毒目光,對嚴慕光狠狠盯了幾眼,銀牙微咬,蠻靴頓處,竟驀地飛身,向來時峭壁縱去!


    嚴慕光並不注意“血神經”被她取走之事,但想在謝小紅口中,探聽一些有關“蛇蠍美人”令狐楚楚訊息,遂愕然高聲叫道:“謝姑娘,你倘若想要‘血神經’,嚴慕光願意奉贈,但請暫留貴步,我還有事請教!”


    謝小紅答以一聲冷笑,身形毫未停留,業已撲上峭壁!


    但就在她剛剛點足峭壁之際,突然一聲慘哼,像是中了什麽暗算,自十來丈高處,倒翻墜落!


    那隻內貯“血神經”晶匣,卻被一隻膚白如脂,衣黑如墨的纖纖玉手,自峭壁之後,伸手奪去!


    嚴慕光見狀大驚,顧不得奪取“血神經”,隻好縱身撲向謝小紅墜崖之處,企圖營救!


    尚幸崖壁隻有十來丈高,謝小紅又未全失知覺,是順坡滾落,跌入叢草之中,故雖遍身傷痕,立即暈絕,人卻不曾死去!


    嚴慕光知道外傷無妨,遂趕緊取出靈丹,弄來泉水,喂給謝小紅服下,療治她內髒方麵所受震蕩!


    約莫半個時辰以後,謝小紅悠悠醒轉,緊咬銀牙,恨聲問道:“是誰在暗中用‘隔空點穴’手法,對我暗算?”


    嚴慕光搖頭答道:“大概是黑衣女子!”


    謝小紅又複問道:“血神經呢?”


    嚴慕光苦笑答道:“大概也是被這黑衣女子搶走!”


    謝小紅柳眉雙剔地,咬牙問道:“這黑衣女子有多大年紀?是什麽長相?”


    嚴慕光頗感尷尬地答道:“我不曾看見她整個身軀,隻看見奪取‘血神經’時的一隻黑衣右手!”


    謝小紅怒道:“為什麽連人都不曾看見?你簡直是個笨蛋!”


    嚴慕光想不到謝小紅竟會以這種態度對待自己,不禁呆了片刻,方緩緩說道:“謝姑娘,你手中‘血神經’被人奪走,又複中了對方的‘隔空點穴’,尚不知是遭何人暗算,怎能怪我太蠢笨呢?”


    謝小紅被嚴慕光駁得玉麵飛紅,羞窘萬分,但仍不肯承認錯地索性瞪著兩隻大眼,向嚴慕光冷然叫道:“我說你笨,你就是笨!我隨侍主人令狐姑娘,走遍江湖,也不曾見過你這樣笨的男人!”


    嚴慕光聽不出謝小紅的弦外之音,隻以為女孩兒家臉嫩,在失去“血神經”,及遭受暗算之後,難以為情,才這等亂發嬌嗔,藉遮羞窘!


    故而雖被謝小紅兩度頂撞,仍自毫不動怒地,轉開話頭,含笑溫言說道:“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謝姑娘不曾受甚大傷害,便屬萬幸!至於‘血神經’被奪之事,根本不足掛念!你主人令狐姑娘,現在何處?”


    謝小紅一雙妙目之內,射出兩道神秘眼光,凝視著嚴慕光,冷笑問道:“嚴相公,你還記得起我主人麽?”


    嚴慕光臉上一紅,正色說道:“謝姑娘說那裏話來?你主人令狐姑娘的一番深厚情意,嚴慕光銘刻五內,沒世難忘!”


    謝小紅“喲”了一聲,嘴角微撇哂然說道:“誰要你銘刻五內?誰要你沒世難忘?我主人令狐姑娘對牛彈琴,空費了一番心意以後,已經嫁了人了!”


    這句“已經嫁了人了”,著實聽得嚴慕光愕然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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