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剛才那朱玄水已經看出費洪這一拳沒有使足力氣,也知道如果自己躲藏,立即就會陷入人海之中。這才硬受了他一拳,手奇跡般地伸長了兩寸,恰恰製住了孫元。


    剛才所發生的一幕可謂是電光石火,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孫元就已經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


    孫元隻感覺脖子上涼颼颼的,身上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保護將軍!”


    一瞬間,幾十杆火槍伸過來,分別抵在朱玄水身上,就兩左右太陽穴,也各自頂了一把。


    “都不許動!”一瞬間,孫元突然冷靜下來,喝道:“把槍收了。”


    “將軍!”


    “聽我號令,把槍收起來。”


    眾人這才不甘心地收迴火槍,狠狠地盯著朱玄水。


    孫元哈哈大笑起來:“朱千戶真不愧是錦衣親軍的好手,就這樣也能被你翻盤,佩服,佩服!”


    他心中卻叫了一聲晦氣:眼見著就要將這廝拿下,卻不想轉眼就被敵人翻盤,這個朱玄水也太精明了,武藝也高得嚇人。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卻如何是好?


    心中沒由來的一陣慌亂,但表麵上卻發出從容的大笑。


    孫元知道此刻的自己不能亂,得盡快想個法子脫離險境。


    可人家都將刀子放在自己脖子上,急切之下,又有什麽法子可想?


    朱玄水調整了一下肢勢,來到孫元身後,將刀橫在孫元的下巴下麵,冷笑:“朱某這些年不知道辦了多少亂臣賊子,什麽樣的驚濤駭浪沒見過。你又算得了什麽東西,難不成某還在你手下翻了船?屠如皋主薄雷泰全家,罪大惡極,依照《大明律》,剮;如今又拒捕殺人,形同謀反,按照《大明律》,夷三族!”


    這一聲冰冷刻骨,充滿殺氣。


    孫元卻一副恬淡模樣,“我乃大河衛寧鄉千戶所千戶軍官,非是什麽東西。千戶大人來我千戶所,不問原由,就要喊要殺,我堂堂孫元,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怎肯引頸就戮?”


    朱玄水噶一聲笑起來:“都到什麽時候了,還舌辯蓮花,走,有話去我錦衣衙門說。”


    手中的刀一緊,有微微的刺痛傳來。


    就背著身,要押著孫元朝外走去。


    孫元無奈,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反抗,這個朱玄水會毫不猶豫地割斷自己的喉管,隻得一步步跟著他朝後退。


    其他士兵也是亦步亦趨跟來。


    剛走不了兩步,外麵又傳來一陣喧嘩:“將軍,人帶來了!朱玄水,你迴過頭看看!”


    正是溫老三。


    然後一是一個女人的驚叫:“啊,爹爹!”


    孫元心中驚訝,這女子是誰,溫老三又在幹什麽?


    “混帳東西,小人!”朱玄水驚天動地地叫起來。


    脖子處又是微微一痛,孫元不由自主地跟著朱玄水轉過身來。


    定了定神,仔細朝大門口望去,隻見溫健全手中短刀正架在一個女子的脖子上,一臉猥瑣地尖笑:“將軍,幸不辱使命,抓住這個小娘皮了。”


    天氣冷,這女子身上穿著碎花褙子,下身則是寬大的月白色長裙,雖然穿得厚實,卻玲瓏有致,別有一種婀娜之美。


    看這女子的發型,應該是待字閨中的少女,可年紀卻大,好象已經超過二十了吧,這才明朝倒是少見。古人結婚都早,一到十六歲就要嫁人,二十歲年紀,孩子都能上小學了。恩,明朝沒有小學。


    二十歲年紀還沒有出嫁的女子,不是傻子就是殘疾,在任何一個時代,剩女都天理難容。


    再一看她的身高,孫元就明白,這女子找不到婆家的緣故-----實在是太高了。


    這女子起碼有一米七五,站在那裏,高得嚇人,一雙大長腿,更是看得讓人觸目心驚心髒亂跳。


    女子被人用繩子捆在胸口上,將兩個小小的圓球形狀勾勒出來。


    不大,a-cuip,美中不足。


    躲在她身後的溫健全,簡直是矮得慘不忍睹。非得要踮起腳尖,才能勉強將刀架在人家的脖子上。


    而且,溫老三麵上還有傷痕,一隻眼睛也變成了烏雞眼,顯然是被那女子打的。


    “難道……這人是朱玄水的女兒?”孫元心中一動,又看了溫健全一眼。


    溫老三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女子被人用刀子架住脖子,生死關頭,偏偏還不肯就範,不住地掙紮著,用腳不住往後踢,搞得溫老三很是狼狽。


    她那張帶著英氣的麵龐上滿是惱恨,站在那裏,如同一具雅典娜雕像。


    太陽已經完全下去了,風又大,氣溫突然下降,風中竟有柳絮般的雪花吹來。


    孫元現在做事的風格是隻求結果,不問手段,可還做不到派人抓一個女子做人質。


    估計是先前那溫老三聽說朱玄水這次到寧鄉來辦案還帶了女兒,孫元派費洪、強驢子、溫老三去帶兵過來控製局麵時,溫老三索性偷偷跑去將朱千戶的女兒一並抓了。想的就是一旦控製不住局麵,就拿這女子做人質,逼朱玄水就範。


    溫老三這麽幹不太地道,也有些不道德,又不尊號令自行其事,叫孫元微微惱怒。


    不過,此刻不是想這事的時候。


    朱玄水的女兒落到了自己手上,大家可以開始談判了。


    “放下我家將軍,否則就不客氣了!”溫健全大約也是被身前這個高得令人發指的女子弄得很是惱火,忍不住踢了她的腳彎一腳,將那女子踢得跪了下去。


    這一腳可謂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啊!”痛楚的聲音傳來。


    身後,看到女兒的朱玄水一顫,怒嘯一聲:“孫元小人,挾持女子算什麽英雄好漢。你若是讓手下人傷了汀兒一根頭發,定叫你死得苦不堪言。”


    手下欺淩一個女子,讓孫元有點尷尬。不過,他還是強道:“苦不堪言?哦,我倒是忘記了,朱千戶你剛才不是判我孫元剮刑,還要夷我三族,世界上還有什麽比這樣的死還苦不堪言?”


    “你……小人!”


    孫元明顯地感覺到身後的朱玄水顫個不停,心中知道這人心氣已墮,繼續故意大笑:“朱玄水,馬上放了本官,扔掉兵器束手就擒,本官答應不殺你們父女。不然的話,今日就讓你女兒死在你前麵,讓你白發人送黑發人。”


    既然已經被人誤會成卑鄙小人,孫元也知道自己再也解釋不清楚了。


    為今之計,隻能拿朱家女兒來脅迫朱玄水,先脫身要緊。


    既然已經被人當成了惡人,那就當個惡人吧!


    孫元不禁有些喪氣。


    朱玄水還在微微發顫,卻竭力裝出平靜的樣子,冷笑道:“笑話,小賊你如今可是落到本官手頭,又憑什麽和我談條件。”


    他朝溫健全陰森森地看了一眼,喝道:“那軍漢你聽著,本官這次來寧鄉辦案,隻拿孫元這個首惡,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立即放了汀兒,本官恕你無罪。嘿嘿,若是膽敢輕舉妄動,我錦衣衛有的是手段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溫老三一窒,卻有些畏懼了,怯生生地看著孫元。


    孫元沒想到朱玄水都落到這種田地了,還想策反自己的手下,心中倒是讚了一聲。


    “老三!”費洪、強驢子等人同時大喊。


    溫老三搖了搖頭:“我溫老三的命早已經交給孫將軍了,老子眼睛裏隻有將軍。姓朱的瘟生,你若在廢話,被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


    “好,三哥,咱們沒看錯你!”眾人都同時叫了一聲好。


    溫老三伸出手去,抽了那女子一耳光。


    “啪”,非常響亮。


    “汀兒!”朱玄水悲憤地大叫起來。


    那女子卻不叫了,迴過頭,惡狠狠地看著溫老三。


    “嘿,小娘皮倒是強!”溫老三又要再抽。


    孫元喝住他:“老三,打一個女子算什麽好漢,一刀殺了他!”


    “什麽!”朱玄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叫。


    就連溫老三也叫出聲來。


    孫元冷冷道:“你還想讓我重複一遍嗎?殺了她!”


    然後縱聲吼道:“各位將士聽著,若我孫元今日死在朱玄水手下,等下殺了朱玄水,將他父女二人剁成肉醬喂狗。”這話一說出口,孫元一張臉羞得通紅,恨不得抽自己一記耳光。


    “卑鄙!”朱玄水父女同時驚叫。


    “得令!”眾人的叫聲中,溫老三手中刀一緊,就朝那個叫汀兒的女子脖子上勒去。


    “不要!”朱玄水大叫。


    孫元:“停!”


    溫健全的刀在千鈞一發中停了下來,一絲紅色從汀兒脖子上流下來。


    朱玄水手中刀落到地上:“我降了……哇!”一口熱血噴進了孫元的後頸窩裏。


    原來,先前硬受了費洪一拳,朱玄水已經受了極重的內傷。他武藝高強,硬生生提了一口氣,將翻騰的氣血壓住。


    如今見女兒就要死在自己麵前,一口氣卻是瀉了。


    脖子上的刀落地之後,孫遠朝前一撲,躍到一邊。


    費洪等人一湧而上,十幾個槍托同時砸下去,將他打倒在地。


    “別傷我爹爹,別傷我爹爹!”朱汀悲哭一聲,衝了過來。


    這個時候,費洪等人才停了手。


    卻見,朱玄水一張臉已經變形,身上全是鮮血。


    見女兒撲來,他伸出手抱住,悲叫道:“是爹爹沒用,是爹爹沒用,害了汀兒你!”


    “爹爹,爹爹,你武藝高強,別管女兒,快殺出去!”


    “沒用,沒用了。”朱玄水虛弱地搖了搖頭:“爹爹受了很重的內傷,已經動不了啦!”


    看到這一對父女哭得如此淒慘,其他士兵都是一臉的不忍。


    孫元心中也是叫了一聲慚愧,今天自己的所做做為確實是有些卑鄙了,都是這狗日的溫老三,我的名節今日算是全被他給毀了!


    他禁不住老臉一紅,走上前去:“朱千戶,這事或許有些誤會,一時間也解釋不清楚。大人你一到寧鄉就喊打喊殺,孫元也是逼不得以自保,還請諒解。”


    朱汀怒視孫元:“卑鄙小人。”


    朱玄水再不如先前那般暴戾,卻是歎息一聲:“孫千戶心誌果決,無所不用其極,朱某落到你手頭,無話可說,還請給我父女一個痛快。”


    旁邊,費洪是個老實人,不忍心:“將軍,給他們一個痛快吧!”


    孫元搖頭:“我又不是殺人魔王,今天見血也是逼不得以。不要再殺人。將他們好生關押,明日一並帶走。”


    費洪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是,我這就去辦。”


    朱玄水朝費洪點了點頭:“那軍漢,外門功夫不錯。”


    費洪:“慚愧,怎比得上千戶大人的內家武藝。”這句話倒出出自真心,他甩了甩先前擊中朱玄水心口的右手。感覺裏麵像是有針在紮,隱隱發疼。


    低頭一看,手腕已經有些紅腫。


    心中大駭:好厲害的內家工夫,真是邪門得緊!


    幾個士兵上來將朱玄水押住,又有人要去拉朱汀。


    朱汀肩膀一聳,撞開兩個士兵,怨毒地看了孫元一眼,檀口一張,將一口唾沫吐過去:“小人,有種動我父女一根頭發試試!”


    孫元一時不防,竟被這口唾沫吐在心口上。


    心中頓時有一股怒氣湧起,一伸手,將朱汀的一根長發拔出:“我就動了,你待怎麽地?”


    這下,不但其他人,就連朱汀也呆住了,一張臉氣得全是桃花。


    旋即,卻是羞惱地流下眼淚來。


    看到這個明朝剩女氣成這樣,孫元哈哈大笑了幾聲,心中才好受了些,道:“將他們押下去,叫郎中給朱千戶治治。”


    如果沒看錯,朱玄水剛才被十多把槍托一頓暴錘,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如果搞內出血,不盡快服藥,隻怕活不了幾日。


    在以前,孫元手上也有幾十條人命。不過,死者要麽如雷泰那樣身份卑微,要麽是像顏知府那樣死得神不知鬼不覺。這朱玄水這次來寧鄉衛緝拿我孫元,肯定是在錦衣衙門裏備了案的。他可是錦衣千戶,殺了這樣的人物,孫元將來就算立下的功勞再大,也會有很大麻煩。


    “是。”費洪點了點頭,正要押朱玄水父女下去。


    “等等,將朱家姑娘鬆綁。”一個陽光運動型美女被人捆成一個粽子,象話嗎?


    “將軍,這女子可不能鬆綁,她就是頭母老虎。”溫老三猥瑣地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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