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胡言亂語,本公子隻是聽了小人之言!”劉熙之反駁,後退兩步,與王采萍拉開距離,裝作無辜受害的樣子。


    “小人之言,你是說戶部尚書王大人騙婚與你了?”王采芪不言其他,直接將一言不發的大老爺拉下水。


    劉熙之再次變色,他震驚的看著王采芪,無辜的表情再也裝不出來。這個懦弱無能,目不識丁,惡名在外的未婚妻,他是見過的,可現在,她怎麽變成這個樣子,冰冷堅韌,一顰一笑之間錚錚傲骨,渾無畏懼,開口便能令他一個秀才啞然瞠目,簡直像是變了個人,那眉眼明明沒有變啊!


    大夫人站在原地,胸口起伏,表情陰鷙想反駁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手指都無法動彈一下,她被定了穴。


    “小侄不敢!”劉熙之忙側身朝大老爺拱手。


    大老爺一笑,正想說什麽,卻突然被王采芪截了話頭,驚嚇道:“不敢?看來你真的認為是戶部尚書王大人騙婚了?嘖嘖嘖……”


    王采芪滿臉驚訝,眼角卻閃爍著幸災樂禍。


    “這王采芪既然沒死,果真是王大人騙婚嗎?”


    “誒?不對,定然是劉公子垂涎大小姐容貌,才會跟王家商量好的!一個巴掌拍不響!”


    “而且,你們沒聽六小姐說,是大小姐將她推下懸崖的嗎?”


    “真惡毒啊,為了私心,妹妹都可以狠心殺害!”


    “嘖嘖,我瞧著六小姐也沒傳說中那麽懦弱無能啊,謠傳,果然是謠傳!”


    “你這麽一說,六小姐還挺漂亮的!”


    “隻是現在,不知誰會上花轎,有好戲瞧了!”


    百姓們你一言我一句,議論紛紛,聽得王家人和劉家迎親隊伍都紛紛鐵青了臉。


    “不過是誤會罷了,既然采芪迴來了,婚事就……再議吧!”還是戶部尚書老奸巨猾,避免被人看見議論,朝百姓們拱拱手,便要往府中走,並且朝劉熙之使了個眼色。


    劉熙之會意,剛要轉身,便被王采芪叫住。


    “劉熙之你站住!”她偏不讓大老爺如願,陡然一聲厲喝,聲音中夾雜著威嚴與淩厲,劉熙之身體不由自主的頓住,轉身詫異看向王采芪。


    百姓也因為這聲厲喝,停止議論,目光看向王采芪。


    王采芪收斂淩厲,平和柔婉的笑了,“既然花轎已經到了這裏,咱們的婚事還是就此解決了吧!”


    “你想上花轎?”劉熙之臉色難看,嫌棄的看著王采芪,渾身透著拒絕與輕蔑。


    王采芪冷笑:“怎麽?你想將我們姐妹一起帶走嗎?”挑眉看了看仍在驚慌顫抖的王采萍,她勾勾唇,看來自己那天雖然沒有殺了她,卻也給她留下了終身難忘的記憶。


    “我……”劉熙之看了看王采萍,又看看王采芪,麵上一喜,鄙夷卻竊喜道:“你若願意來,我不介意帶上你!”言下之意,是真想將兩人都帶走。


    “嗬嗬,沒想到你劉公子竟如此自視甚高,目空一切,我王家好歹也是三公之後,你一日之間娶我王家姐妹雙姝,不問名,不納采,沒文定,沒大禮,就想坐擁齊人之福,真是好威風,好自私呢!”


    說著,眉毛一挑,嬌斥道:“你納我大姐為妾,是想打我伯父的臉嗎?還是想說我大姐不知廉恥,自甘墮落,甘願為妾?”


    欺人太甚,著實欺人太甚了,王采芪幾句話,百姓看向劉熙之的目光便不善起來,都說讀書人都是花花腸子,想坐擁齊人之福?果然自私不要臉。


    自此,不知廉恥和自甘墮落也成了王采萍的代名詞,伴隨她一生,至死也被寫在她的墓碑上。


    “我,你胡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劉熙之辯解。


    “那你什麽意思?”王采芪反駁。


    “對,什麽意思啊,你今天究竟想帶誰走?”百姓振奮吼叫起來。


    劉熙之陷入沉思,帶王采芪走?得罪王大人,那可是戶部尚書,父親工部是靠著戶部才能如此如魚得水。帶王采萍走?又背上背棄盟約的罪名,著實難選,隨即他艱難的看了站在身側不遠,陰沉著臉的戶部尚書王大人,歉然的傳遞一個目光。


    “諸多誤會,今日實不是大婚的好日子,小侄先行告退!告退!”躬身行禮,滿臉歉然與懊惱,言下之意,今日竟然是誰都不帶走。


    連花轎都不顧了,他低著頭,快速朝來路而去,然而,當他經過王采萍身旁之時,王采萍那茫然震驚的眼神中突然閃過一束亮光,她一把抱住劉熙之的腿,淚水盈盈的喊道:“別走,熙之,你別走,你說過你愛我,你答應過我要娶我的,你說過要帶我走的,你不能背棄誓言,你不能……”


    見劉熙之離開,王采芪剛想喊他,卻瞧見大姐如此失心瘋的模樣,不由咧嘴笑了,真是剛想睡覺就有人遞來枕頭,她突然揚聲道:“劉熙之,既然姐姐愛你,你也與姐姐情投意合,我成全你們,拿筆墨紙硯來!”


    “你想幹什麽?”劉熙之麵容扭曲,腿被王采萍抱住,掙脫不開,臉色青紅交加,瞪著王采芪,惡狠狠道。


    “休了你!”


    清靈淡然的聲音從那薄唇中吐出如驚雷般震懾人心的三個字,在所有人耳旁炸開,眾人的眼神有些抽離,休夫?奇恥大辱!


    “你敢?”劉熙之血氣翻湧,厲聲咆哮,青筋直突,絲毫沒有讀書人的儒雅謙和,嚇了眾人一跳。


    “你既然與我大姐勾搭在一起,我還有什麽不敢的!”挑了挑眉,王采芪笑道,她說話雖然不好聽,忒直白,但卻沒有人反駁,紛紛點頭認同。


    環視一周,見沒有人給她拿紙筆,她不由巡視一圈,搶過記賬先生的毛筆,抓過一片懸掛在花轎上的紅綢,展開就這麽寫了起來。


    王采芪謹立休書。


    蓋說夫妻之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皆緣分所定,而今劉熙之,背棄父母盟約,變心愛上他人,且私定終身,罔顧人倫,不遵天道,不循舊約。既已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既未曾正式成婚,此婚約作廢。祝君相離之後,再得佳麗。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書法飄逸,筆鋒淩然,儼然有大家之風。


    有人讀了出來,百姓拍手稱讚,“好,說得好,既然沒有大婚,婚約作廢,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嘶拉!”一聲,王采芪將紅綢撕下來,展示與眾人麵前,大聲道:“今日休夫,請諸位見證!”說罷,她將那紅綢,丟給劉熙之,劉熙之下意識的接住。


    這一接,臉色瞬間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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