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行烈傲然一笑微微蹲低丈二紅槍彈往半空一顫下化出萬道槍影似初陽透出地平般散射往前。


    兵器互擊交鳴。


    四名劍手踉蹌跌退其中兩人更是退勢不可止肩骨胸分別中槍胸中槍的更‘篷’一聲仰天倒跌當場斃命。


    四名女子功走陰柔情況卻好得多剌槍相觸時借勢飛開轉頭又撲迴來軔力驚人難纏非常。


    持戟夾馬分從兩翼殺來的四名武士這時已趕到風行烈兩旁。


    風行列大喝一聲正要再展現無堅不摧的燎原槍法忽地臉色一變不進反退閃迴穀倩蓮身旁。


    穀倩運正美目含情地看著他大展神威氣勢如虹將敵人雷霆萬鈞的攻勢一一粉碎雖說勝負未分顯是占盡上風為何卻會舍優勢而退。


    往風行烈望去駭然一震道:“你怎麽了!”


    風行烈臉色煞白手足輕顫。


    四名戟手匯合在一起方天戟指前轟然馬蹄聲中正往他們衝來隻是其聲勢便足教人心膽俱喪。


    風行烈一咬牙叫道:“走!”一掌拍在穀倩運身上欲以餘勁將她送離險地豈知不但一點內力也吐不出人也站不穩向穀倩運仆去但右手仍緊握紅槍不放。


    這時他心中想到的隻是厲若海臨死前的一番話:“我已拚著耗盡真元恢複了你的功力隻是你的勁氣內仍留有一個神的中斷隨時會將你打迴原形你要好自為之。”


    厲若海的警告終於生了。


    這‘中斷’牽涉到龐斑的‘種魔大法’連厲若海也無法可施。


    穀倩運無暇多想一手摟著風行烈的厚背支撐著他要倒下的身體。


    戟風帶起的勁氣撲麵而至。


    穀倩蓮反應快捷將手中兵刃納迴懷裏手一探已取了個圓筒出來。


    戟鋒的四點寒芒正標射而來。


    穀倩蓮嬌叱一聲手一揚機括聲響一個連著天蠶絲結成軔素的尖鉤由筒內電射而出深陷進左方二十步外一棵大樹樹身裏她雙足一彈已藉鉤索之力往路旁黑漆的樹林投去。


    四名戟手立時撲空。


    剩下十九人作夢也想不到眼前的變化反應快是以靈巧陰柔見長的四名女刺手眾人中的輕功亦以她們最好躍身而起往穀倩蓮追去。


    穀倩蓮一手摟著風行烈使了一下手法將鉤索脫出樹身、收迴筒內一點腳下伸出的橫枝竄往另一棵樹的樹梢。


    前方兩聲暴喝兩團人影迎麵趕至一空手一持矛竟是投降了‘人狠’卜敵的赤尊信麾下叛將‘大力神’褚期和‘沙蠍’崔毒。


    穀倩蓮看其來勢已知換了平時也非兩人敵手何況現在還多了個風行烈一聲不饗手中圓筒彈出鉤索再橫射往下方另一株樹借力移去。


    潛入林裏收迴索鉤又再彈出鬼魅般在幽黑的林內無聲無息地移動。


    敵人雖拚命窮追始終拿不著她機變百出的逃走路線。


    穀倩蓮轉瞬間已離開了剛才被截擊的戰場有七、八裏之遙正心中慶幸前方忽地沙沙作響黑影幢幢也不知有多少人向她圍過來。


    穀倩蓮無奈立定。


    一人排眾而出生得玉樹臨風隻可惜一對眼兇光閃跳躬身道:“穀姑娘能逃至此處不愧來自雙修府的高手尊信門主卜敵這廂有禮了。”


    穀倩運心中恍然難怪逃不出對方的羅網原來是卜敵動用了尊信門的龐大力量嬌笑道:“我走了!”


    鉤索彈射。


    弓弦聲響。


    一時間上下左右盡是勁箭。


    穀倩蓮像是早知如此動也不動任勁韶在上下左右掠過。


    卜敵叫道:“燃燈。”


    百多盞燈在四周亮起照得林內明如白晝。


    穀倩蓮歎了一口氣手一鬆讓一直閉目不動的風行烈和他的丈二紅槍一齊躺倒地上望向卜敵幽幽道:“我認輸了任憑門主處置。”


    若換了聽的是風行烈又或是範良極和韓柏一定知道穀倩蓮另有詭計但驕橫自負的卜敵卻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一對賊眼在穀倩蓮玲瓏浮凸的嬌美胴體上下巡邏嘿嘿淫笑道:“姑娘若能令本門主開開心心我當會為你在小魔師麵前說幾句好話赦過你所作的錯事。”


    穀倩蓮冷冷一笑道:“我何用你為我說好話不信便給些東西你看看。”探手懷內。


    卜敵雖是色迷心竅兼之對穀倩蓮頗為輕視但終是走慣江湖的兇人一怔下喝道:“不準動!”


    穀倩蓮嬌笑聲中雙手連揚擲出十多個圓球投往四方八麵。


    其中一個向著卜敵迎頭打過來。


    卜敵大喝一聲騰身而起避過圓球淩空往穀倩蓮撲來。


    ‘卜卜卜……’圓球在四方八麵的林裒爆開化成團團色彩不同但均鮮奪目的濃霧迅往四周擴散遮蔽視線。穀倩蓮大叫道:”沒有毒的吸入也不打緊呀!“可惜卻沒有人願信她紛紛往後退開。卜敵運功閉氣飛到穀倩蓮上空手化為抓往她抓來措尖射出嗤嗤勁氣顯是動了殺機。他的武功雖比不上師兄赤尊信但亦是個絕不是好惹的高手且曾得方夜羽親自指點否則也坐不上尊信門主之位。穀倩蓮臉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一團紅色的煙霧在手上爆開刹那間已將她吞噬包藏。卜敵怕煙霧有毒立往後仰雙掌卷起勁風到將紅霧劈散穀倩蓮和風行烈已蹤影渺然窮目四望所見的隻是隨風擴散的彩霧。


    韓柏在房舍間左穿右插想起範良極的大盜夜行法童心大動將身法展至極限鬼魅般穿房過舍。今午他離開範良極時這老尚年輕的黑榜高手曾追趕了他一會不知為何忽又放棄。以範良極的追蹤術他卻管再苦練三年輕功也絕逃不掉不知範良極為什麽肯放他一人去應付危險?其中必有因由。不一會他已來到城東。四周不見敵蹤。心下稍定停了下來這時他俯伏在一幢平房的瓦麵上禁不住縱目四顧隻見這附近的房舍都是高牆圍繞林木亭台顯都是財雄勢大的富戶人家在東麵遠處一座特別幽深的府第在這等時分仍有燈火亮著分外觸目。四周靜悄悄的韓柏心中奇怪難道從範良極處學來的夜行法竟如此厲害隨便就把花解語甩掉若是如此範良極在這方麵可算目己的師傅但他為何對花解語還如此忌憚。百思不得其解間心中警兆忽現。事實上他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異象隻是心中一動升起了危險的感覺像是魔種在向他出警告。韓柏冷哼一聲往前飄飛落在對麵房舍的梁脊時才轉過身來。一個人從屋後鑽了出來夜風下白飄舞正是花解語的好拍檔‘白’柳搖枝。


    柳搖枝手持他的獨門兵刃‘迎風簫’微微一笑道:“難怪解語留你不住連我的接近也瞞不了你。”


    韓柏哈哈一笑道:“那算什麽一迴事?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


    他暗恨柳搖枝想偷襲他故出言毫不客氣又兼和範良極鬥慣了口故言辭難聽。


    柳搖枝身為魔官兩大護法之一地位何等尊崇所到之處真是人人敬畏臉色一寒道:“若非小魔師吩咐了要將你即時處死我定要教你痛嚎百日後始得一死。”


    韓柏笑得按著肚子坐了下來指著對麵屋頂上迎風卓立的柳搖枝道:“你難道未聽過有一招叫做‘自斷心脈’的嗎?定是你不懂便以為別人也不懂就算我那麽倒黴給你捉著最多便自斷心脈那會痛嚎百日?”頓了一頓道:“你連自殺也不會看來你還是迴家哄孩子好了!”


    柳搖枝不怒反笑道:“在下有數種獨門手法可把你變成日癡到時看你還怎能自斷心脈?”


    豈知韓柏笑得更厲害。但又不敢放聲大笑以致驚擾了下麵的人的好夢喘著氣道:“若真的變了白癡那就連痛苦也不知道了。”


    柳搖枝一時語塞不禁動了真火手中長四尺四寸的迎風簫在空中繞了一個圈出倏高忽低幾個飄忽無定的鳴音聽上去極不舒服。


    韓柏喝道:“且慢.方夜羽說過隻對付我三次剛才你的老相好已捉迷藏捉輸了給我現在你又要動手算是第幾次?”


    柳搖枝心想這小子表麵粗豪放誕其實極有計謀我絕不能給他在言語上套死正要答話花解語嬌甜放蕩的聲音在韓柏背後響起道:“誰說我捉輸了給你。”


    韓柏嚇了一跳迴頭一望隻見衣服迴複整齊端莊的花解語臉泛桃紅地笑盈盈立在後方隔了兩間屋外的瓦麵因相隔這麽遠難怪自己感應不到她的接近。


    柳搖枝狠聲道:“小子.聽到了沒有你若能在我們兩人手下逃生便算你躲過了第一次攻擊。”


    韓柏嘻嘻一笑道:“我隻是江湖上的無名小卒你白紅顏兩位這樣的大人物那犯得著來侍候我?”他依然大刺刺坐著好象對方才真是無名小卒。


    花解語啐道:“你或者是小人物但你體內的魔種卻不是。”她桃目含春俏臉蕩情確能使柳下惠也要動心。


    柳搖枝不耐煩地道:“解語!快天亮了我們幹掉了他也好迴去交差。”他看見韓柏的模樣便有氣。


    韓柏哈哈一笑道:“我不奉陪了!”彈了起來身形一閃落入屋下的橫巷往左端掠去。


    紅顏白兩人輕喝一聲飛身追去。


    韓柏奔到巷尾剛躍土一堵矮牆背後風聲已至心中暗懍這柳搖枝的度為何竟如此驚人難道他的輕功比範豆極還要好嗎?簫音由低鳴轉為高亮敵人應已迫至五尺之內無奈下扭身一掌迴劈。


    他一轉身便知不妙原來柳搖枝仍在三丈之外向他追來但這時耳中已貫滿使人神經繃緊的簫音。


    至此才知道柳搖枝竟能以內力催簫音來‘追’人。


    但已失了先勢。


    眼前滿是簫影。


    韓柏左右兩掌連環劈出硬擋了對方三簫到第四簫時雖仍未給他劈中豈知簫管一轉兩個轉了過來向著他臉門的簫孔勁射出兩道氣箭直取他雙眼。


    韓柏狹不及防一聲驚唿施了個千斤墜硬生生翻落牆頭。


    人還未著地眼角一道黑影飛來認得那是花解語的彩雲帶時連忙一掌拍在牆上運功生出吸力貼牆橫移。


    彩雲帶像有眼睛一般一拂拂空立時旋三圈往韓柏追去。


    韓柏雙腳一彈炮彈般由牆角彈出往二丈外的花解語撲去剛好避過了像條色彩斑爛的毒蛇般的彩雲帶。


    花解語一聲嬌笑彩雲帶倒飛迴身化作一圈又一圈的彩雲像鮮花般盛放著等待韓柏撞上去。


    韓柏想不到長遠三丈的彩雲帶如此迅靈活打消強攻之意剛要閃往一側隙機逃走背後簫聲又起。


    他暗歎一聲這兩人不但武功強橫最可怕處還是配合得天衣無縫隻是其中一人或者還勉強可以應付但若是兩人聯手自己不要說取勝連逃跑也有問題。


    自離黃州府的土牢後無論和八派種子高手雲清又或黑榜高手範良極動手他也從未有過這種不能力敵的感覺難怪當日範良極一聽到這兩人出現也趕快避開原來這兩人聯手之威一竟是如此厲害。


    想歸想他的手腳卻沒有慢下來這次他已學乖了並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簫音反將精神集中在皮膚的感覺上立時感到一點尖銳的勁氣直點自己的脊椎大穴心中暗笑手伸背後抓著三八戟看也不看往下劈落。


    “叮!”


    正中簫頭。


    這一著大出背後攻來的柳搖枝意料之外三八戟的重量配合著韓柏全力施為打得他幾乎兵器脫手悶哼一聲往後退去整條手臂麻痛。


    韓柏正欲乘勝追擊彩雲帶又至。


    韓柏暗想管你怎樣厲害還不是一條軟布而且長連三丈任你功力高絕內力傳了這麽遠的距離也不免減弱隻要不是給你拂個正著我不信堂堂一個男子漢便受不了你這嬌蕩婦的一拂主意打定低喝一聲身形一閃避開彩雲帶轉身往疾退向後的柳搖枝追去險中求勝正是赤尊信的本色。


    三八戟如影隨形往柳搖枝攻去。


    彩雲帶又在身後追來。(..tw好看的小說)


    韓柏早有準備猛提一口真氣身法加倏忽間已迫至柳搖枝六尺之內三八戟構掃敵人顫震間封死了敵人的逃路。


    彩雲帶亦往背心拂至。


    柳搖枝想不到韓柏如此拚死攻來冷哼一聲使出了一下精妙絕倫的手法迎往有力壓千軍之勢的三八戟。


    “鏘!”


    戟簫交擊。


    柳搖枝全身一震吃虧在臂力未複踉蹌跌退。


    彩雲帶拂上韓柏背心。


    韓柏厚背一弓一彈想要將彩雲帶的勁力化去豈知彩雲帶輕柔地拂拭背上像是一點力道也沒有。


    韓柏心中大奇。


    若非花解語真是如此不濟便是她在手下留情。


    這時已不暇多想正要對柳搖枝續下殺手剛跨出一步一絲奇寒無比的勁氣由背後的督脈逆衝上頭越過頭頂的泥丸官順著任脈直衝往心。


    韓柏大叫不妙若給這絲寒氣攻入心脈保護立時一命嗚唿到這時他才知道花解語的內功別走蹊徑陰柔之極而長連三丈柔軔非常的彩雲帶恰好將這種陰勁揮得恰到好處不過這時知道已太遲了。


    他已顧不得驚動附近好夢正酣的人。大叫一聲激起全身功力護著心脈。


    “篷!”


    心頭一陣巨震體內兩氣相交到第三波真氣才勉強止住了那絲陰寒。


    韓柏立足不穩翻倒地上。


    想順勢纏身的彩雲帶卷了個空收了迴去。


    柳搖枝見狀重組攻勢又撲了迴來。


    這時韓柏全身冰冷一口真氣怎樣也提千起來散而不聚幸好他不需顧及麵子就地翻滾避往一旁那情景有多狼狽便多狼狽。


    柳搖枝的迎風簫唿嘯中水銀瀉地般往他攻去招招奪命。


    韓柏借那點緩衝真氣迴順彈了起來慌忙下連擋蓄勢而來的柳搖枝十多擊。


    柳搖枝見他在如此劣勢下仍能不露敗象心中暗驚不過他眼力高明看出花解語那一拂傷了韓柏經脈刻下對方已是強弩之未。


    柳搖枝身經百戰毫千急躁冒進將迎風簫的威力揮至極限若長江大河綿綿不絕地攻向韓柏務求千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隻要韓柏一個錯失便是落敗身亡之局。


    最奇怪的是花解語她將彩雲帶收迴後竟靜立一旁再沒有出招一對俏目盯著奢韓柏雄偉魁梧充滿男性魅力的虎軀眼神忽晴忽暗忽憂忽喜也不知她想到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


    韓柏的三八戟忽地窒了一窒。


    此消彼長下柳搖枝的迎風簫寒光暴漲狂風掃落葉般向韓柏卷去。


    韓柏連聲怒吼可是這種高手過招敗勢一成便非常難以逆轉更何況他經脈的傷勢說輕不輕說重不重若有半灶香光景調息便可複原偏是沒那個機會。


    “當!”


    韓柏一聲慘哼三八戟離手墜地踉蹌跌退左臂給迎風簫畫出一道血痕衣袖破碎鮮血激濺。


    柳搖枝哈哈一笑簫勢一變轉為大開大闔迫得空手招架的韓柏連連後退眼看落敗身亡便在眼前。


    遠處的花解語一跺腳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彩雲帶脫手而出筆直前伸兩丈半纖手輕迴轉了個小圈繞往韓相後方再兜了迴來點向韓柏腦後。


    韓柏剛劈開了柳搖枝點往咽喉的一簫腦後風聲響起連忙矮身避過。


    彩雲帶在頭上拂過變成往柳搖枝掃去柳搖枝一呆下連忙後退。


    彩雲帶又兜轉過來拂往韓柏胸口。


    韓柏也是一呆就在這一刹那他感到柳搖枝一直緊壓著他的氣勢被花解語一拂拂得冰消瓦解全身一鬆而後方次露出逃走的大空隙。


    韓柏尖嘯一聲倒躍而起避過花解語的彩雲帶乘勢一個倒翻投往後方漆黑的房舍轉瞬不見。


    柳搖枝想追去可是彩雲帶在前方轉了個圈才再被花解語收迴去硬生生阻止了他的追路。


    花解語垂頭不語像個犯了錯的小孩。


    柳搖枝臉色陰沉之極靜立了一會忽然歎了一口氣道:“解語!你可知若讓少主知道你蓄意放走這小子會有何結果?”


    花解語道:“我不想這麽快殺死他!”


    柳搖枝苦笑道:“你知否自己正在玩火一個不好便會給火燒傷這小子潛力驚人若給他體內的魔種壯大成長將來恐怕要主人才有能力殺死他天下這麽多俊俏男兒為何你偏要揀上他?”


    花解語跺腳道:“我不管!”飄飛而起像隻美麗彩蝶投往韓柏消失的方向。


    柳搖枝靜立一會將迎風簫插迴背上拾起地上的三八戟揣了一揣心中想到的卻是三十年前與花解語結成夫婦後本是非常恩愛花解語對他也千依百順可恨自己見不得漂亮女人在外沾花惹草激得花解語以牙還牙四處勾引男人這三十年來夫妻關係名實俱亡但說到底自己對花解語仍有一份深厚的感情。


    他可以對任何人施展心狠手辣的手段但在花解語身上卻全用不上來。


    他再歎一口氣收拾情懷朝韓柏和花解語消失的相反方向緩步而去。


    快三更了。


    浪翻雲坐在怒蛟島西南那小石灘的一塊大石上靜待朝日的來臨伴著他隻有胳個空酒壺。


    以他這等練氣之士等閑可以連續七、八天不睡隻要間中坐上一刻鍾精神便可飽滿如熟睡一夜的人。


    浪翻雲愛妻惜惜死後便養成了夜眠早起的習慣從不睡多過一個時辰騰出來的時間便用來懷念、思索、喝酒。


    今午聽到厲若海敗亡的消息後直到此刻他一直都斷斷續續地想這英雄蓋世的一代武學宗匠憶起七年前和他有緣一會的情景。


    初時他還以為厲若海是來找他試槍看看丈二紅槍是否比他的覆雨劍更好?那天天氣極佳陽光普照大地春迴他正趕迴怒蛟島的途中厲若海背上裝載著分成了三截的丈二紅槍的革囊一身白衣筆直地立在路心負手望著由遠而近的浪翻雲冷冷道:“浪翻雲!”


    浪翻雲到他身前丈許處立足眼中精光爆起訝道:“邪靈厲若海?”


    厲若海角分明予人驕做孤獨的唇角露生絲罕有的笑意道:“隻是看浪兄龍行虎步之姿縱使不知浪兄乃天下第一好劍也該知浪兄乃風流之王。”


    浪翻雲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厲若海峻偉無匹的容顏無懈可擊的體形姿態歎道:“厲兄過獎了但你亦可知我直至今天此刻見到厲兄後才相信世間有厲兄這等人物的存在。”


    厲若海臉容迴複無浪無波淡淡道:“浪兄好說了厲某人今天到此相候是想看看浪兄的覆兩劍。”


    淚翻雲一愕道:“厲兄此話若聽進別人耳裏定以為是向我挑戰但我卻知道厲兄全無戰意難道隻是真想看看小弟的爛劍嗎?”


    厲若海哈哈一笑道:“這又有何不可浪兄若不介意我們可否並肩走上一程?”


    浪翻雲啞然失笑道:“想不到厲兄竟有如此興致浪翻雲怎敢不奉陪!”跨步上前和扭身前行的厲若海並肩而進。


    厲若海眼光定在前方道:“浪兄成名時龐斑早已退隱不出想來仍未見過此人。”


    浪翻雲悠閑地跟著厲若海寬闊的腳步感受著春日溫暖的陽光望往對方有若白色大理石雕成的完美側臉問道:“難道厲兄竟見過龐斑這可是從未見傳於江湖的聞了。”


    要知江湖上黑白兩道的高手除非迫不得已又或龐斑找上門來否則誰肯主動去見龐斑故此假設厲若海具的見過龐斑江湖上早應傳得無人不知。


    厲若海平靜地道:“我隻見過他一眼。”


    浪翻雲奇道:“一眼?”


    厲若海停了下來側身望著浪翻道:“那是龐斑退隱前的事了我摸上魔師宮蒙他接見和他對望一眼後立即便走他也沒有攔阻我事後兩方麵也沒有人說出來所以江湖上無人知道。”


    浪翻雲失笑道:“厲兄是眼力夠龐斑則是心胸闊。”


    厲若海微微一笑繼續和浪翻雲並肩漫步道:“隻一眼我便知道自己還要等當時本來我想挑戰的人還有幹羅、赤尊信、言靜庵、了盡禪主鬼王虛若無等人但在見過龐斑之後餘子已引不起我絲毫興趣。”


    浪翻雲默然不語咀嚼著厲若海做然說出的壯語。


    厲若海續道:“到浪兄覆雨劍一出藝驚天下我才再考慮這個問題終於忍不住來找浪兄希望能作出決定。”


    浪翻雲笑道:“看來厲兄已經決定仍揀龐斑為對手可是覺得浪翻雲比不起龐斑?”


    厲若海淡然自若道:“可以這麽說也可以不是這麽說。邁才我見浪兄由遠而近忽然心中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心使我戰意全消至於浪兄是否比得上龐斑則連我也難以說得上來。因為龐斑這次退隱據我密得來的消息乃是要修練一種古往今來從沒有人練得成的魔門大法再出世時厲害到何等程度確是無從猜估故亦難以將你和他加以比較。”


    浪翻雲哈哈一笑道:“厲兄這麽說已點明了眼下的浪翻雲至少仍比不上當年你所見的龐斑龐斑啊!你究竟是如何卓的人物使厲兄這樣的人也要對你念念不忘。”


    厲若海停下腳步峻偉無匹的臉容掠過一絲紅聲調轉冷道:“浪兄家有嬌妻生有所戀劍雖好卻仍是入世之劍浪兄可知此乃致敗的因由?”


    這番厲若海七年前說的話就像在昨天才說但現在惜惜已經死了厲若海也死了。


    一個是他最心愛的人兒。


    一個是他最敬重的武學天才。


    海浪溫柔地打上岸邊浪花湧上岸旁邊岩石間隙出‘啪啪’的響聲。


    微響傳來。


    第十一章殺出重圍幹羅大喝一聲長矛連閃將左右攻來的一斧、一棍、一刀挑開才破中而入和方夜羽的三八戟絞擊在一起出傳往老遠的一下清響。


    方夜羽悶哼一聲往後連退三步始能化去幹羅藉長矛送來可斷經脈的先天氣勁他知道若非幹羅要分出真勁應付其它的攻擊自己能否全無損傷實屬未知之數。


    幹羅矛影暴漲兩名高手仰天飛跌命喪當場。


    方夜羽的一眾高手駭然大驚攻勢登時一挫。


    沒有人想到受了重傷的幹羅仍可揮如此可怕的殺傷力。


    幹羅再挑開滅天絕地的兵器迴矛桃斷另一從後攻來那人的咽喉後仰天一聲悲嘯叫道:“方夜羽!看矛。”


    長矛在空中轉了一個大圈。


    強勁的氣旋龍卷風般卷起使人口鼻難以唿吸心跳加氣浮身顫。


    方夜羽眼光落到幹羅的小腹處見到匕旁已有血水滲出大喜喝道:“小心他臨死前的反擊。”往後疾退以免成為幹羅死前反撲的目標。


    豈知其它人亦無不打著同樣心思往後退去一時間合圍之勢鬆緩下來。


    幹羅哈哈一笑道:“幹某失陪了。”一改沉凝緩慢閃電般往後退去。


    守在他後方的高手猝不及防下一斧劈出。


    “颼!”


    幹羅矛尾由脅下飛出破入斧勢裏戳在那人眉心處。


    方夜羽喝道:“小心他逃走!”


    這句話還未完幹羅一聲長笑快無可快的身法驀地增再‘颼’一聲已掠上近處一棵樹的橫枝上一閃消失在黑夜裏。


    眾人呆在當場。


    在這種傷勢下幹羅竟仍能突圍而逃確是說出去也沒有人相信。


    方夜羽俊秀的臉容露出一絲冷笑沉聲道:“好一個毒手幹羅我看他能夠走多遠。”穀倩蓮一手扶著風行烈一手提著他的丈二紅槍穿過一個茂密的樹林後來到流水滾滾的長江旁再也支持不住和風行列一齊滾倒草地上。


    風行烈在地上滾了兩滾仰天躺著若非胸口還有些微起伏真會教人以為他已死了。穀倩蓮伏在地上喘息了一會才勉力往風行烈爬過去她體力透支得非常厲害全身筋骨像要散開來那樣不要說再帶風行烈逃亡連自己個人獨自逃走也成問題。


    她來到閉目仰臥的風行烈旁邊伸出纖手愛憐地輕撫風行列英俊的臉龐嬌喘道:“冤家啊冤家你可聽到我的說話嗎?你還說要保護我豈知現在卻是我保護你。”


    風行烈的眼動了一動像是聽到了她的說話。


    穀倩蓮大喜忘了男女之嫌撐起嬌軀伏在他身上將香湊到他耳邊叫道:“求求你風少爺風大爺風公子快醒來卜敵那瘟神正追著我們呢。”


    風行烈全身一震竟緩緩張開眼來。


    穀倩蓮便像宰個孤苦無依的世界裏覺自己仍有親人那樣也不知那裏來的力氣將風行烈扶起來坐著。


    風行烈睜開眼來起始時目光渙散不一會已凝聚起來。


    穀倩蓮摟著他的肩頭關切問道:“你覺得怎樣了?”


    風行烈徐徐吐出一口氣眼睛四處搜索當看到丈二紅槍就在左側不遠處時才鬆弛下來道:“好多了!但若此刻再與人動手極可能會走火入魔成為終生癱瘓的廢人。”


    穀倩蓮道:“隻要你能自己走路我便喜出望外謝天謝地了。”


    風行烈深深看了她一眼站了起來向穀倩蓮伸出手。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


    穀倩蓮嬌軀輕震俏臉飛過紅雲。


    借風行烈手拉之力站了起來。


    風行烈心中一陣感動穀倩運的姿容或者稍遜於靳冰雲但她對自己的情意和關切卻是無可置疑的。


    穀倩蓮最引人的地方就是無論在多麽惡劣的環境裏仍能保持不屈不撓的鬥誌仍充滿著對生命的渴望和熱情。


    風行烈問道:“你把我帶到長江之旁難道你有辦法利用水路逃走嗎?”


    穀倩蓮垂頭道:“為了應付危急的情況我們雙修府在長江沿岸不同地點布下了特製快艇好讓我府中人能迅由水路迴到雙修府由我們這處往下遊再走上三裏許便有一個這種藏舟點。”


    風行烈對穀倩蓮的狡猾多智始終不放心警覺地道:“你原來是趁我受傷想弄我迴雙修府去。”


    穀倩蓮出奇地沒有大嬌嗔委婉地道:“相信我吧!我穀倩蓮現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弄你到雙修府去。”雙眼一紅幽幽道:“你總要錯怪倩蓮。”


    風行烈一愕望向穀倩蓮為何早先穀倩蓮千方百計想誘他到雙修府去?現在卻剛剛相反?穀倩蓮美目深情地往他望來輕輕道:“我早知命運會作弄人但總想不到會至如此地步天下間隻有雙修心法又或‘毒醫’烈震北才可以使你完全複原可恨這兩樣東西現都全在雙修府內你說我們還可以去別處地方嗎?”


    風行烈剛想說話忽地啞口無言。


    難道命蓮真的注定了他要往雙修府去嗎?韓柏亡命飛逃奔過了三條小巷一段大街跨過了十多間屋來到一堵高牆前牆後就是剛才仍有燈火透出的華宅。


    韓柏鬆了一口氣定下神來才覺整隻右手痛得麻痹起來顯示柳搖枝那一劃暗藏傷人員氣嚴重地傷了他右手的經脈自己剛才顧著逃命忘了運功療傷現在情況轉壤若再不找個地方調養可能連手臂也要廢掉。


    想到這裏那敢遲疑躍入牆裏楝了主樓後的糧倉模樣的建物掠去。


    到了糧倉正門他運功一躍撲上瓦麵滑往屋脊後的另一邊找到了個氣窗輕易打開往漆黑的倉底跳下去心中苦笑前一陣子自己才躲在韓家的糧倉現在又要再挨糧倉不知是否前世是個偷了懶的糧倉守衛想到這裏忽覺不妥為何絲毫沒有糧食的氣味雙腳已踏在一幅軟綿而有彈力的布帛類東西上滑溜溜的令得他一個倒翻順著那漲鼓鼓的東西滑開去。


    “篷!”


    韓柏掉在地上壓著傷處痛得他呻吟起來。


    他躍了起來功聚雙目漆黑的室內立時墾亮起來隻見倉心豎起了一個華麗的大帳幕占了倉內幾乎三分之二的空間情景怪異得無以複加。


    究竟是誰將一個帳幕藏在這裏?秦夢瑤在寂靜無人的長街盈盈而行看似緩慢但刹那間已垮過工二個街口忽然停了下來道:“請問是何方高人跟著秦夢瑤?”


    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後方響起道:“貧僧少林不舍向秦始娘請罪。”


    秦夢瑤轉過身來平靜地打量著眼前這深具出塵之姿的高秀白衣僧淡淡道:“大師之名夢瑤聞之久矣可惜夢瑤有約在身不能和大師深談了。”


    不舍微微一笑道:“長話短說姑娘來自慈航靜齋應知道我們八旅聯盟有一個‘淺水行動’。”


    ‘淺水行動’是八派聯盟一個專用來對付龐斑的計畫他們相信蛟龍也有落難的時刻龐斑也有遊上淺水的時候隻要這機會一出現他們便會出動十八種子高手不擇手段將龐斑除掉。


    秦夢瑤臉容轉冷道:“秦夢瑤對這類仇殺並不感興趣。”


    不舍仰天一笑道:“秦姑娘乃慈航靜齋的代表我們對著姑娘便如見著言齋主所為正邪不兩立怎隻是一般仇殺?”


    他這番話語氣極重將秦夢瑤和慈航靜齋綁在一起使秦夢瑤在任何行動前先要為慈航靜齋的榮辱想上一想。


    奏夢瑤這時更明白言靜庵在送別她時要她放手而為所說的一番鼓勵說話更感到言靜庵對人間險惡那然的洞悉力和智能。


    秦夢瑤歎道:“龐斑每次和人動手決戰從來都是明刀明搶光明正大八派以此手段對付龐斑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


    不舍臉容一正道:“成大事者豈能被束於區區小節為了除魔衛道不舍早放開了個人的榮辱得失了。龐斑六十年來次負傷若我們不利用此機會放過了便永不會迴來秦始娘請以大局為重。”


    奏夢瑤臉容迴複平靜背轉了身淡然自若道:“快三更了!我沒有時間和大師說話了也沒有興趣知道水深水淺。”舉步去了。


    不舍望著她遠去美麗背影眼中閃過茫然之色卻沒有出言留人也沒有追去。


    “當當當!”


    報更聲在遠處響起。


    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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