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山。


    這裏,離著項真出來的地方,約莫有五十多裏地,項真早將身上的創傷包紮得妥貼,他行動如飛,但是,眉頭卻鎖得緊。


    眼前,兩座盡是怪石嶙峋的山嶽已經在望,在這兩座山的中間,還橫著一條不高的嶺脊,活像一根扁擔挑著兩座石山。嗯,怪不得稱為二郎山,就像個二郎神肩著要走路了。


    項真靠在一塊岩石旁,喘了一會氣,身上的傷口又在抽筋似的疼痛著,他知道不該再度令自己奔波勞累的,但是,不這樣又怕事情來不及,本來嘛,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


    前麵就是雙義幫的總舵所在了,最好令他不要濺血,鼻腔裏充滿了那股子粘膩的腥膻味,嘔得慌。


    像一頭狸貓,在黑暗中不帶一丁點聲息,項真煙霧般飄然來到二郎山前,一條青石道路繞著上山,可是,除了白癡,誰也知道這條大道走不得。


    靜靜向四周打量了一陣,項真終於飛身進入道旁的嵯峨石隙中,他謹慎的往山上攀著,很快他已安然過了六道明樁暗卡。


    小心翻過一條絲似的細索,細索上掛著一串警告的銅鈴,再繞過一排困好的枕木,三處碩大的“彈拿石灰包”,一片用木柵圍成的寨牆已然在望。


    十六名灰衣大漢把著柵門,柵門之前有一根旗鬥,一麵灰色繡著兩個並排的大白義字的旗在夜風裏凜凜作響,柵牆之上,但見人影晃動,刀光映閃,倒真是有一番防衛森嚴的景象。


    附近暗處,柵門邊高吊的兩盞氣死風燈照不著了,項真伏下身來,雙手抓住柵牆牆根,緩緩用力,不一會,那些粗如大腿,用鋼絲鐵釘緊縛釘牢的柵牆便被他硬生生拉開了一個尺許寬的缺口,鋼絲的崩斷聲輕微的簡直聽不到,隻是被分開的柵木上半截棟微有點傾斜而已。


    項真迅速鑽了進去,有數十棟大小不一,或用木築,或用石砌的屋舍業已展現眼前,遠遠的,在一個高起的坡上,當然另有一棟特別巨大宏偉的白色建築。


    往裏麵閃入了不多一會,項真已發現一個灰衣大漢正匆匆向自己這邊走來,他隱在一處屋簷的暗影裏,大漢走過去的刹那,項真的手指已點在這人的腰眼上。


    連吭也來不及吭一聲,項真一把將這漢子扯了過來,對方那張驚恐的臉上充滿了惶惑,項真在他背心一拍,低沉的道:


    “朋友,若想要命,就不準叫嚷,否則,明天的太陽你就看不到了。”


    大漢張張嘴,又急急點頭,項真冷冷的道:


    “晏立的未婚妻在哪裏?”


    “誰……誰的未婚妻?”大漢是似不明所以,結結巴巴的問了一句。


    項真又重複了一遍:


    “晏立,有一臉大胡子的那個晏立。”


    那漢子“哦”了一聲,惴惴的道:


    “晏立反了……他的那個姘頭現在囚於大牢……大牢就是往前去不遠的那棟麻石屋子……”


    項真抿抿唇,朝前麵所說之處一瞧,不錯,有棟用大麻石砌就的房子,陰森森的獨築在一塊空地上。


    大漢咽了口唾液,又道:


    “今天兩更,晏立的姘頭就要處死了,大約是用火刑。”


    項真有些奇怪的看看這漢子,因為他沒有問這些,而這人卻自動說了出來,大漢明白項真的意思,他苦澀的齜齜牙。


    “不瞞這位好漢,晏立的事咱們幫裏上上下下都知道,誰是誰非大家嘴裏不說心裏也有個數,何況,小的與晏立一向交情也不惡,小的明白好漢是來營救晏立那姘頭的,這女人不是個夭折之像。”


    項真笑笑,道:


    “既是如此,我也不難為你,不過,朋友你得暫且歇一會。”


    說著,項真雙指閃電般點在這人的“暈穴”之上,這漢子哼了一聲,像癱了一樣軟下去,剛好在牆角為他留著一塊不容易為人察黨的好位置——條鋪著木板的幹溝下麵。


    幾個縱躍,項真已到了那間大麻石房屋的右側,那棟石屋建在一片空地中間,沒有任何遮掩,石屋外,可以看見四名灰衣大漢正抱刀齊立,石屋周遭亦有數條人影在往來遊巡,假如要接近石屋,這片隔在中間約有十餘丈的空地,是一個最大的妨礙。


    輕輕吸了口氣,項真正想站起來,卻不料一陣突然的暈眩感襲來,眼前黑了一黑,他急忙摔摔頭,奇怪的用手揉揉額角,怎麽會頭暈呢?莫不是大累了?


    平靜了一會,他走出暗影,大搖大擺往前麵的石屋行去,剛剛行了幾步,兩響擊掌聲已經傳來,隨即起了一聲喝問:“誰?”


    項真也還拍了三下手掌,低沉的道:“我。”


    對方似是一愣,項真一跨步,已經飄飄的向前移近了尋丈之遙,口中道:


    “哥們辛苦,幫主這就到了。”


    一條人影朝他走來,疑惑的道:


    “來的是哪位兄弟?你方才迴答的訊號不對。”


    項真在這一刹,又移近了一大段路,他鎮定的道:


    “剛換了暗號,怎會不對?幫主問火刑的家事備妥了不曾?”


    來人還有兩丈遠近,猶是驚疑不定:“換了訊號?兄弟怎的不知?”


    項真嘿嘿一笑,驀地來到那人身側,沒見他動手,那位仁兄已躺了下去,他狂風似的一旋身,五尺外另兩個大漢也跟著栽倒,他們甚至連對方是個什麽模樣也沒有看清!


    四名守在門外的漢子正覺不對,尚未及喝問,人影一晃,已都醉了酒似的倒成一堆,項真閃身入門,一張木桌後的兩個灰衣人已大叫一聲撲了上來。


    冷冷一笑,項真的身軀一折一轉,雙掌揚起急斜,再斜再轉,同一時間幻成雙招十六式,於是,和外麵的人一樣,兩名灰衣人亦“撲通”連聲的躺了下去。


    這是一間毫無陳設的正堂,左右雙方各有一道石門,石門緊閉著,項真衝向左邊的石門,奮力一掌劈去,石門嘩啦啦倒塌了下來,裏麵黑黝黝的一條甬道,甬道兩側約有八間囚房,項真低促的叫道:


    “誰是晏立的未婚妻?請快迴話。”


    他連叫三聲,隻喚來八間囚房裏的一陣混亂騷動,他知道時間不多了,一個翻身,迴掌猛擊右邊石門,在一片碎石濺飛裏,他又低促的叫著:


    “晏立的未婚妻是誰?在下是來救你的,請快答話!”


    叫到第二聲,最末尾的一間囚房裏忽然傳來一個女子顫抖的迴答:


    “我……我就是……”


    沒有考慮,沒有猶豫,項真長射而入,腳未沾地,抖掌已震倒了那間囚房的堅硬栗木門,黑暗裏,一個雖然肮髒蓬垢,卻依舊可以看出一副窈窕身段兒的女子已弱生生的移了上來,嗯,她身上,手銬腳鐐都俱全了。


    項真匆匆一瞥,運掌如刀,硬生生切斷了這女人的鐐銬,邊急促的道:


    “你就是晏立的未婚妻?”


    那女人抽噎著直點頭,話聲發抖:


    “單……單殉,要在今夜……用火刑殺我……”


    項真一把將她挾在腋下,冷冷的道:


    “他害不了你。”


    說著話,項真往外電射而去,但是,一出那破碎的石門,一片通明耀亮的火把光輝卻映得他雙目一眩,石屋之外,已靜靜的圍立著無數名灰衣大漢,他們的兵刃在火把的光芒裏閃浮著寒光,再襯著那一張張冷漠生硬的麵孔,越發顯得氣氛僵酷而沉重了,死亡的僵酷,沉重的陰森。


    為首者,赫然正是雙義幫的幫主“三目秀士”單殉,圍在他身側的,都是雙義幫的一流高手——三堂六舵的首要!


    單殉眉心上那塊菱形的疤痕映現著紅光,一雙眼睛冷得帶血,臉上毫無一絲表情,他死死的盯著靜立在麵前的項真,那情景,不帶一丁點人味。


    挾在項真腋下的女子急劇的抖索著,麵色灰白,四腳痙攣,她恐懼極了,原已準備脫離苦海,誰又知道那苦海無邊呢?


    眉梢子動了一下,單殉陰沉的開了口:“姓項的,你終於慢了一步。”


    項真平靜的靠著石牆,淡然的像是沒有看見眼前的場麵。


    “老實說,不幸的是你們趕早了一步。”


    冷冷一笑,單殉道:


    “項真,今夜,你隻怕是來得去不得了。”


    抿抿唇,項真低沉的道:


    “不要過於樂觀,單殉,你將得不償失。”


    單殉的鼻孔一張,他壓製著憤怒,恨恨的道:


    “逼人不能逼絕,姓項的,你若想騎到我雙義幫頭上撒野,哼,你還不夠這個道行,別人怕你,單某人卻不將你置於眼中!”


    項真吸了口氣,他又感到一陣隱隱的暈眩,胸口也有些鬱悶。


    “單殉,這女人是別人的,何苦拆散人家夫妻?你並不在乎這個女人,可是別人卻要相偕過一輩子……”


    單殉驀地大喝一聲,怒叫道:


    “住口!晏立勾引本幫主待妾。已是罪該萬死,如今你這狂徒更竟助紂為虐,大膽前來劫牢傷人,我雙義幫若是任你如此妄為下去,異日江湖上還有我等寸土立足之地麽?”


    項真揉揉太陽穴,低低地道:


    “不要衝動,單殉,為了一個女人栽跟鬥不值得。”


    一聲冷哼,魏字出現在單殉身側,他向單殉詭秘的點點頭,轉朝項真,陰惻惻的道:


    “項真,立即就會知道誰要為了一個女人栽跟鬥,立即!”


    那陣陣的,像一波波的浪濤似的鬱暈感更嚴重了,項真用力摔摔頭,嗓音已變得有些沙啞:“單殉,我再問你一句,讓不讓路?”


    單殉冷森的一笑,道:


    “讓路簡單,隻要你能將我雙義幫全幫之人性命取去。”


    項真忽然怪異的笑笑,道:


    “單大幫主,你當我項真做不到麽?”


    單殉微退一步,重重的道:


    “本幫主正等著你做到!”


    淡淡閑閑的一笑,項真又露出他那股“天下萬事不足一哂”的勁兒,慢吞吞往門外逼了過去。


    單殉哼了哼,驀地一揮手,堵立在門口的雙義幫首要們閃電般往兩側躍開,在他們背後,三十名灰衣大漢正成梯形疊排,每個人的手上都執著一具兩尺長的銀筒,看得見銀筒尾部的一根拉簧,他們的手都按在那拉簧上,嗯,筒子裏不用說是裝的什麽,若非火藥,定是毒氣瘴霧一類!


    項真心裏微微一跳,他平靜的道:


    “單殉,你準備孤注一擲了?”


    單殉額上浮突著暴出的青筋,他的語聲自牙縫進了出來:


    “放下那女人,用你自己的手點你自己的軟麻穴!”


    項真笑笑,道:


    “你明白我辦不到,大幫主。”


    單殉目光一硬,嘴角略一抽搐,於是,項真已知道對方想幹什麽,多年以來,項真便沿襲著他自己的習慣一搶先出手,當然,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一條淡淡的黃影箭似的射向門邊,幾乎在同一時間,在一聲粗厲的大喝下響起了一連串“砰”“砰”的震響,一團團的火焰,帶著濺散飛舞的火星,劃過一條條碧綠的曳尾,那麽迅速的來到那條黃影身前!


    不及人們的視線追攝,那條黃影突地在門檻處一仆,沒有看清他什麽時候又站起來,而當他站起來,兩名雙義幫的舵主己狂嚎著摔出三丈之外!


    此刻,飛舞的火焰才射入石室內,一片刺耳的炸裂聲爆起,石室內頃刻間已成為光海地獄,熊熊的火光竟附在不能助燃的大麻石上燃燒,火苗躥舞,並浮動著一片碧熒熒的綠芒!


    是的,那是滲有毒磷的火藥彈,隻要沾上一點,除非你立即割掉那塊肉,否則,它會一直燒進你的骨頭!


    三十名執著銀筒的大漢十分沉著,一見不中,即刻伸手入懷,熟練而快速的齊又摸出一粒兒拳頭大小的紅色藥球,急急再裝向筒尾——


    項真左掌在須臾問連出三十一式,同時逼退了五名雙義幫高手,目光一飄,在他略一斜仰暴旋下,一片半月形的金芒已鬼嚎般唿嘯著飛了出去。


    金色的半月旋轉著,眼看隔得很遠,卻連這個“很遠”的念頭尚及在人們腦海中消失的刹那,九顆鬥大的人頭已噴著鮮血滴溜溜滾到一邊!


    銀筒墜地的鏗鏘聲串連成一片,驚唿慘嚎的叫吼聲亂得心煩,單殉怒罵著衝上,手中的“蠍子鉤”狂風驟雨般攻向他的敵人!


    以足尖拄地,項真“唿嚕嚕”旋出五丈,在他旋轉的過程中,又有十多名灰衣大漢翻跌仆摔,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


    三條人影疾掠而至,分成三個不同的方向撲下,掌勢沉雄,勁力強渾,這三個人,便是雙義幫三堂堂主——“明意堂”堂主“一壁肩山”餘廉、“清心堂”堂主“袖裏針”崔喜、“澄朗堂”堂主“紫髯”萬百侯!


    項真沉馬立樁,身形不動,左掌劃過一道傘形的半弧,狂厲的掌風已凝結成一道有形的築牆,而在他這半弧的揮動中,已向對方這三位堂主各各迎拒了十五掌!


    成串的肉掌交擊聲爆連,雙義幫的三名堂主俱皆悶哼一聲,分朝兩側落下,每張麵孔上都帶著那麽一絲兒蒼白。


    三目秀士單殉又狂撲而來,他口中大叫道:“擱下這個狂徒,今夜流盡了我們的血也不能放這畜生生還!”


    蠍子鉤的頂端閃映出兩條冷森的鉤刃,變幻莫測的戳向項真,一條長韌的蟒皮鞭,也在這時劃破空氣卷向他的足踝!


    項真緊了緊肋下那個女子,在做這個動作的同時,他已閃挪著躲過了單殉的攻擊,大時在他的猝退中搗向那執鞭之人——魏宇!


    魏宇大叫一聲,慌忙躍閃,他想不到對方是用什麽身法能在這瞬息間到了眼前,更能用拐時向他攻來,在他的躍避中,那個有著一把濃紫色長髯的澄朗堂堂主萬百侯已沉喝一聲,流鴻般切上,朝項真背後拍出十掌踢出九腿!


    項真驀地左右搖晃,飛起一掌直斬對方頭頸,這一掌來去無蹤,宛如來自虛渺,萬百侯心頭一跳,拚命後撤,肩頭的衣衫已“呱”的一聲被削破了一條裂縫,這一掌,萬百侯哪裏知道便是項真散手絕式中有名的“鬼索魂”呢?


    一臂掮山餘廉斷叱一聲,他的“雙環金刀”已唿轟自斜刺裏削到,下麵雙腿也狂風般連連掃出。


    項真又感到眼前一黑,他聽風辨位,電光石火般移走了九個不同的位置,又是一記“鬼索魂”逼退了自左右掩上的“袖裏針”崔喜。


    三目秀士單殉額心的菱形疤痕閃泛著紅光,雙目圓瞪,形如瘋虎般舞著蠍子鉤猛攻急打,而這時,雙義幫中剩下的那四名舵主亦已加入戰圈,與單殉等五人結成一體,不止不休的殺了上來。


    體內那股疲乏與暈眩的感覺越來越重了,像是一隻無形的魔手緊緊抓著他的心髒,項真知道不妙,他是中毒了,但是,這毒,又是在哪兒中的呢?


    似一道流鴻,他縱飛著閃開了一連串的狠辣攻擊,出手迎拒之間,項真已覺得有些沉重遲滯,於是,他抖手二十一掌劈出,在漫天的掌影旋舞裏,身形已倏而掠出六丈!


    單殉大吼連聲的追上,怒罵著:“黃龍,這就是你成名江湖的作風?”


    項真一言不發,猛然揮手,三道半月形的,閃射著耀目金光的“大龍角”已倒飛而去,他沒有迴頭,長射如虹裏,耳中已聽到背後傳來一連串的慘嚎,項真明白,他的“大龍角”出手,從來沒有不染血的!


    強製提住一口真氣,在這股真氣的流循迴蕩裏,他似一縷被狂風吹拂的輕煙,那麽快捷的飛掠而去,去得無影無蹤。


    片刻間,他已連起連落的點著二郎山上的岩石逸脫,而黃豆大的汗珠亦自額際,鬢角,鼻窪溢出,他強閉著唿吸不敢喘息,他知道,隻要一喘,體內的力道就要消散了。


    腋下挾著的女子似乎已經暈了過去,軟綿綿的動也不動,四肢垂落,蓬亂的長發散披向下,現在,她的體重像是突然增加了不少……


    項真盡力疾奔著,口腔裏又苦又澀,喉頭幹得似是有一團火在燒,他用力眨著眼,因為眼裏仿佛有一層蒙蒙的霧,看出去,什麽東西都是花眩眩的。


    這五十多裏地的路程,像是永遠也走不完了,那麽漫長,那麽遙遠,一座山連著一座山,一道嶺接著一道嶺,荒野裏是無際的黑暗,冷漠的黑暗,可怖的是風刮著樹梢子打著轉兒唿嘯,像是鬼在哭。


    用空著的左手拭去汗水,項真覺得自己心跳得急,內外衣衫也被汗水濕透了,粘膩膩的,貼在身上似糊著一層皮。


    他艱澀的吞了口唾沫,腳下加上一把勁,但是,卻像同時也加上了兩串鐵錘,是如此沉重,如此呆滯,宛如被地麵吸著。


    過了好久,項真終於籲出一口氣,他已穿過“思歸穀”來到了那排鬆樹之前,那棟巧雅的小木屋就在這兒,嗯,還透著隱隱的燈光,那燈光好柔和,好安詳啊,靜清清的,軟團團的,項真恨不得立即進去躺上床去睡一大覺。


    又緊了緊腋下挾著人的那條右臂,項真拖著重有萬鈞的腳步,吃力的來到了木屋之前,他上了台階倚在門框大大的喘了一會,孱弱的伸手拍門:“老包……開門,我迴來了……”


    他的叫聲驀地噎住,門順著他的手“呀”然開了,客堂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沒有一個人影,但是,桌椅卻仍像他走時一樣,井然有序的擺置在那兒,絲毫沒有紊亂的現象。


    一種本能的反應使他全身一冷,他直黨的感到有一股不祥的意念升上心頭,沒有再猶豫,他猛的縱了進去,一腳踢開了左廂房——君心怡住的那間廂房,但是,君心怡呢?君心怡並不在床上,那條夾被,卻已棄置在地下!


    腦子裏像同時響起十個旱雷,全身的力道一下子完全消失了,他覺得房子好像在旋轉,物體仿佛在跳躍,一陣黑霧升在眼前,肌肉酸軟不堪,無盡的疲乏向他襲來,腋下夾著的女人也軟軟的滑落在地麵,他搖晃著,蹌踉著,伸出雙手想抓住一件東西做依恃,他心裏急的似火焚,他知道,他不能倒下去,絕不能倒下去……


    朦朧中,在一片隱隱的黑霧裏,有一張甜生生的臉蛋兒出現在大門口,這張臉蛋似曾相識,啊對了,她叫汪菱,但是,甜蜜的麵孔上卻為何沒有甜蜜的神韻?老天,那冷漠的眼神,惡毒的表情,陰邪的諷笑,似一個來自深山古洞裏整日與蝙蝠蛇蟲結伴的披著黑紗的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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