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畫眉頭一挑,寧韶明登時就冷了臉。


    他們還沒去找付珩的麻煩呢,這家夥就先送上門來了,也不知道是太著急還是太自信。


    付珩倒是毫不介意他們的冷淡態度,甚至很自然地問:“歡迎我坐下來嗎?”


    寧韶明“嗬”了一聲。


    常笙畫平靜地道:“如果我們說不歡迎,付少就會走嗎?”


    付珩唇角彎起,往卡座裏一坐,直接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答案。


    他也沒喊服務員加碗筷,就是叫了杯飲料,噙著笑坐在那裏看著他們。


    寧韶明不搭理他的打量,見菜品上來了,他就主動幫常笙畫盛湯,一副把對方當做空氣的架勢。


    反正跟別人打交道這種事情都是女魔頭幹的,除非她開口,不然寧韶明都不愛出這個風頭。


    常笙畫喝了兩口湯,然後抬眸看向付珩,“付少這兩天挺忙的吧。”


    付珩動作一頓,“常小姐說話總是這麽直接。”


    “您貴人事忙,不好耽誤您時間。”常笙畫說得很客氣,她平時諷刺人的時候才會用敬語,寧韶明聽得想笑。


    付珩未必清楚常笙畫的習慣,但也知道她肯定不是真的在客套,“那我就長話短說吧,常小姐是跟著寧伯父過來的?”


    常笙畫眉目不動,“所以?”


    付珩的指尖搭在杯子的邊沿,無意識地敲了幾下,“寧伯父脾氣不太好。”


    他的語氣裏帶著幾分怪異的微妙,寧韶明聽到關於寧景侯的話題就覺得膈應,直接道:“長話短說?”


    付珩翹了翹唇角,“寧哥需要多點耐心。”


    常笙畫哂然,“我覺得他脾性不錯,倒是不用你來指教。”


    “是我僭越了,”付珩能屈能伸,神情自若地把話題拉了迴來:“我就是覺得他們兩個人容易針尖對麥芒,寧伯父對寧哥的確很苛刻,但人年紀一大就容易心軟,父子沒有隔夜仇,現在鬧得不好看,以後是什麽局麵也不好說,常小姐夾在他們中間,怕是有些不方便吧。”


    寧韶明冷了臉,“你什麽意思?”


    當著他的麵挑撥離間?!


    常笙畫拍了拍寧韶明的手臂,倒是來了幾分興致,“付少這麽說,是打算指點我幾句嗎?”


    “談不上指點,隻是想讓兩位看到我的誠意,”付珩的笑容裏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詭譎,“我是在誠心地爭取兩位手上的籌碼。”


    寧韶明夾菜的動作一頓。


    常笙畫探究性地和付珩對視了幾秒鍾。


    付珩笑容不改。


    常笙畫同樣麵不改色,“付少也不擔心好心辦壞事?”


    付珩沒有絲毫心虛,“無論兩位領不領情,我都不至於吃虧,不是嗎?”


    常笙畫忽然問:“付少已經到這麽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麽?”


    被揭短的付珩一點兒都不生氣,半真半假道:“如果我父親在,我也不需要費這個心思籌謀了。”


    常笙畫這下就真的笑了,“令尊怕是沒有付少這麽慧眼識人。”


    付珩有點意外,“你指的是金明銳?”


    常笙畫沒否認。


    付珩笑得輕蔑,“付家養的一條狗而已,常小姐倒是很看得起他。”


    常笙畫的語氣意味深長:“人咬狗未必咬得準,狗咬人一定痛得


    很。”


    付珩的臉色沉了下去。


    他們之間也沒有聊很久,付珩估計是被常笙畫氣到了,很快就起身離開了。


    等他出了門,寧韶明才問:“能跟不?”


    常笙畫給了他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寧韶明道:“你不是說他不如金明銳嗎?”


    “事實而已,”常笙畫理所當然的語氣分外讓人氣結,“如果現在站在棋盤上的人是金明銳,你以為尋市還能這麽安靜?”


    付家家主野心有餘魄力不足,付珩狠辣有餘閱曆不足,縱然如此,曾經的付家還是有能力壓製金明銳的,也不打算給他太多展示能力的空間,甚至因為忌憚金明銳而將他丟在家族勢力的外圍,隻負責做內外聯絡的媒介,龍困淺灘壯誌難酬不外乎如此,否則以金明銳當年就把n坑到慘烈的進度,國的大形勢哪裏還能穩定這麽多年?


    運勢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玄之又玄的東西。


    “說是這麽說”寧韶明表情微妙,“但剛才聽他的意思,他動了寧景侯?”


    “所以說他不如金明銳,”常笙畫把辣椒夾開,將排骨放進他碗裏,“金明銳可比他識時務多了,不能動的人他都不會隨便動。”


    寧韶明蹙起眉頭,“付珩怎麽突然跟瘋狗亂咬人似的寧景侯幹了什麽?”


    他可不相信對方是為了對他們倆展現誠意才和寧景侯杠上的。


    常笙畫看了一眼手機,上麵並沒有什麽動靜,不由得露出幾分思索的表情。


    “常小花?”寧韶明不解地看她。


    常笙畫迴神,“今天下午見小關的時候,安秋把人都攔了。”


    作為軍方和n放在明麵上的靶子,她和寧韶明被盯得很死,突然這麽一“失蹤”,盯著他們的那些勢力自然就各有想法了。


    寧韶明隱約明白了,“他找不到我們,就懷疑我們去查他的生產線了?”


    所以付珩來展現誠意的,也是來試探他們的反應的,如果常笙畫和寧韶明真的查到了什麽,他這一步既是拉攏又是威脅常笙畫和寧韶明跟寧家不對付,付珩從中攪和,自然是想賣個好,順帶殺個雞儆個猴。


    常笙畫慢條斯理地咽下嘴裏的東西,“我本來還在懷疑除了孟氏軍工,付家在尋市是不是真的有別的生產線現在看付珩這麽著急,我就能確定了。”


    寧韶明有點意外,“真的有?”


    “嗯,”常笙畫聳了聳肩,“估計是寧景侯的人摸過去了。”


    寧韶明有點無言以對,“不是說他不方便插手嗎?”


    除了專門負責這些事情的人,其他勢力最近都縮起腦袋做人,寧景侯代表的是寧家一派,怎麽就不懂得收斂呢?


    “幹得好就叫做幫忙,幹不好才叫做插手。”常笙畫別有深意地道。


    寧韶明對這群陰謀家的語言藝術歎為觀止。


    常笙畫扒了幾口飯,然後就想拿起手機來發信息。


    寧韶明用筷子一頭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手,“吃飯不要玩手機,你還是小孩子嗎?”


    常笙畫失笑,“我就問問情況”


    “收起你那旺盛的控製欲,”寧韶明道,“這不是你的主場,乖乖當個移動靶子就好,不需要這麽勞心勞力。”


    常笙畫隻好把手收迴來,但還是道:“我這叫有備無患。”


    “嘁!”寧韶明懶得和她鬥這個嘴皮子,但想了想,又覺得有點不太放心:“等下孟老總不會也跑過來跟我們聊聊吧?”


    雖然可以跟女魔頭一起搭檔幹活,但是這工作也太糟心了,不太符合寧韶明素來簡單粗暴的風格


    他就是隨口吐槽幾句,沒想到常笙畫還真的認真想了想,最後道:“今晚估計不會來了,明天就說不準了。”


    寧韶明:“”


    常笙畫看向餐廳外頭的人潮洶湧,“放心吧,很快就能解決的了。”


    寧韶明和常笙畫迴到酒店的時候,寧景侯的秘書過來傳話,說要見他們一麵。


    寧韶明自然是沒興趣應付這個便宜爹的,但是也沒一口否決,隻是側頭去看常笙畫。


    常笙畫很淡定,“走吧。”


    寧韶明遞給她一個疑問的眼神。


    常笙畫沒說什麽,隻是搖了頭,寧韶明一時間有點琢磨不透她在打什麽啞謎,隻好跟著她一起去了寧景侯的房間。


    酒店房間的燈光明亮,寧景侯坐在燈下,相貌堂堂,引人注目。


    如果刨除對待寧韶明的惡劣態度,其實這位寧家家主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行事作風都讓人讚歎佩服,可惜這些優點都沒有展現在寧韶明麵前,二三十年的父子對立累加起來,寧韶明光是看著他就覺得心塞,更別提是心平氣和說話了。


    寧景侯顯然也沒興趣在跟眼前這個“一生的汙點”談和,他輕視的態度根本無需掩藏,手中的文件都沒有放下,頭也不抬地道:“你們下午去了哪裏?”


    寧韶明不打算一直讓常笙畫替他出麵應付寧景侯,便率先隨意拖過一張椅子,大馬金刀一坐,拿住了主動權:“寧先生未免管太寬了吧?”


    常笙畫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倒是寧景侯動作一頓,終於放下手裏的東西,抬起眼來,和寧韶明靜靜地對視了幾秒鍾。


    寧韶明沒有避開,眼神有些挑釁,但更多的是冷靜的揣度。


    他在思考怎麽對付他。


    寧景侯腦中掠過這個念頭,眼睛都微微眯了起來,視線中都帶上了估量。


    他素來看不起寧韶明,不僅是因為這個“兒子”的出身問題,更多的是強者對弱者的蔑視誰讓他生在寧家呢,一力撐起整個家族派係的寧景侯自幼就是碾壓無數同齡人的天之驕子,對“爛泥扶不上牆”的寧韶明從來都是輕視的。


    在他看來,一個不會用腦子的寧家人簡直是寧家的恥辱,寧韶明記在嫡係名下就是一種原罪,如果他能接得下寧家,寧景侯頂多就是漠視他,偏偏他還擺不清自己的位置,理所應當地當一個讓家族蒙羞的廢物,更因為宋敏夏的死而和他翻臉,寧景侯便徹底厭惡了這個便宜兒子的存在,把自己所有的惡意都傾瀉到了他身上


    久而久之,他們之間的梁子就再也解不開了。


    不得不說,在“仇視對方”這件事上,寧景侯和寧韶明從來都是同步的。


    隻不過寧景侯一直都是占上風的那一個,他也沒把寧韶明當做是個威脅,直到此時此刻


    隻會意氣用事和暴力解決問題的寧韶明,在他麵前從來都矮一頭的寧韶明,不再輕易露出獠牙和利爪,卻又學會了如何和他抗衡。


    寧景侯的臉色徹底冷了下去。


    “看來,你是真的翅膀硬了啊”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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