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秋是想過能真的從病人嘴裏得到可靠的線索,但是m090374給出來的信息未免太模糊了。


    “他隻是說他見過這麽個人而已?”安秋狐疑。


    “不,”常笙畫淡淡地道,“重點是他告訴了我,療養院裏有個第六區。”


    安秋微微一怔,“什麽意思?”


    “374參與的實驗不在三區。”常笙畫說。


    安秋點頭,“但是他們各個區會交叉配合不是嗎?”


    常笙畫搖頭,“也不在別的區,我用井孟可的賬號查的。”


    安秋茫然,“你什麽時候拿到了井孟可的賬號?”


    常笙畫聳了聳肩,“他狀態不好,我幫他分擔工作呢——我是說,包括電子檔文書錄入。”


    安秋沒話說了,他都覺得常笙畫用程婭楠的事情來打擊井孟可,主要就是為了這個權限更高的身份賬號,至於井孟可能不能和他們合作,那都是次要的。


    “療養院裏的確有袁函良的通行證去不了的地方,他的權限不是最高的……”安秋迴想著,“但是我大部分都去查過了,沒發現有什麽隱藏區域。”


    “不一定是隱藏的,”常笙畫另辟蹊徑,“可能是我們都注意得到但是又忽略了的地方。”


    他們雙雙冥思苦想,隻是線索太過模糊,提不出經得起推敲的猜測。


    “那我明天再去周圍看看……”安秋說,“程婭楠的日記本要先給你嗎?”


    常笙畫問:“備份做了嗎?弄好的話就先給我吧。”


    安秋便把一本很迷你的筆記本給了常笙畫,它看起來隻有手巴掌的大小,甚至沒有上鎖,就像是個隨手記錄心情的便簽。


    常笙畫接過來,放在桌上,並沒有翻動。


    安秋忍不住問:“井孟可真的知道密碼對譯本是什麽嗎?”


    常笙畫似笑非笑,“嗯,,《茶花女》,你有興趣的話可以讓密碼組那邊對著翻譯一下。”


    安秋微微睜大眼睛,“你怎麽知道的?”


    “程婭楠的假身份喜歡的是茶花,最愛的文學作家是小仲馬,井孟可的書架上沒有《茶花女》,但是他有小仲馬的傳記,他去看過《茶花女》的話劇,票根夾在傳記裏……”常笙畫道,“那套密碼不是程婭楠編的,是井孟可為她編的。”


    安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如果是程婭楠自己編的密碼,那you-kno-ho這邊應該早就有所發現了才對,畢竟他們對外勤人員的掌控還是很緊密的,程婭楠又沒有二心,抽絲剝繭本是很順利的事情。


    但是多了一個井孟可之後,這件事就失控了。


    “他的確很有才……”常笙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現在更想挖他走了。”


    安秋嚇了一跳,提醒道:“他跟金先生合作了。”


    常笙畫聳了聳肩,“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井孟可要的無非是真相,她給他了,他還有什麽理由吃力不討好地針對常笙畫?


    安秋無語地道:“他原來恨透了我們,覺得我們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又是騙他又是殺了他三舅背黑鍋,現在你告訴他——是他三舅惹的禍,他自己還間接害死了程婭楠,而程婭楠隻愛國不愛他?長命花,我怕你挖不走人,還把他逼死了。”


    “誰說的,程婭楠愛國,也愛過,”常笙畫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密碼本,一臉無辜的表情,“這不是明擺著的證據嗎?”


    安秋有點不解,“你這是猜的還是賭幾率的?”


    “程婭楠用了他的密碼,寫了一本日記,”常笙畫道,“裏頭無非就是兩個意思,‘對不起’和‘我愛你’,不然一個訓練有素敬業愛崗的外勤人員,為什麽要留下這種自己人都破譯不了東西,差點兒連死了還被調查身家清白的問題?”


    安秋一聽,無話可說。


    因為這個筆記本的問題,程婭楠的忠誠度的確是有被質疑過,但是她以身殉國,這件事隻能記錄在存疑檔案裏,現在倒是可以解禁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不會逼到他狗急跳牆的,畢竟救出人之後,我還要在這裏繼續工作,”常笙畫安撫道,“但是光靠我們兩個,一個月都未必查得出端倪,既然他們有送上門的把柄,為什麽不用呢?”


    “抓住他們的軟肋一擊就中,花費最少的力氣嗎?”安秋想了想,“我很少這麽做,我也不太擅長算計人心。”


    常笙畫又想起了劉方交給她的任務,便道:“術業有專攻而已,你習慣用計謀去策劃大局,我習慣用人性去推動大局,大家走的方向不同,而且你算計人心會有愧疚感,我也不建議你走我這條路子。”


    她總是擅長敲碎別人的心,連小獅子都曾經栽在她手裏,如果換做是安秋這麽做,他讓人傷了心,頗是自己也要心碎了。


    安秋沉默了一會兒,“求同存異嗎?”


    常笙畫不置可否,“你看不慣,但是你得接受,這個世界就是這麽現實。”


    安秋眼神複雜,“改變不了嗎?”


    “沒有不流血的戰爭,”常笙畫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眼裏卻帶著冷酷的意味,“你是在戰爭,不是在治國,安秋,別操心過界了。”


    安秋微微一震。


    常笙畫低頭去看那本小小的筆記本,那裏裝著一條性命裏最後的情感,“你可以天真,也可以有改變的想法,但前提是——如果你是上位者,那你就要為你的下屬負責,你以為他們做這些事情就沒有心理負擔,就沒有想過大團圓的結局?”


    “但事情總是容易走到最壞的方向,你沒有能力控製,那就不要去怨為什麽會有犧牲。”


    “沒有人不想隻做好人,但是既然已經做了壞人,是不是也該遵守一下壞人的職業操守呢?最可悲的無非是,好得不夠好,壞得不徹底,最後搭進去的可不隻是你自己。”


    安秋低聲道:“我隻是希望這些選擇是有意義的。”


    “那你為什麽不把它真的變得有意義呢?”常笙畫問,“從某方麵來說我挺看好你的,我來管you-kno-ho,他們會變得更強,但是換做是你,也許他們會過得更好。”


    安秋定定地看著常笙畫,


    半晌後,他閉了閉眼,什麽都沒有說。


    不過在半年之後,安秋接下了you-kno-ho負責人的位置,很多成員都戲稱他是三觀最正的一任長官,還擔心過他會不會逼大家出任務的時候別耍手段,要跟人家正麵懟。


    但事實上安秋並沒有指責過他們的行事作風有哪裏不對,隻是會提出更佳的方案,他在任的期間,you-kno-ho的成員犧牲率呈現出了明顯的下降。


    隻是安秋在培養好下一任負責人之後,就離開了you-kno-ho,投身政壇,被他的政敵頻頻攻擊為天真的空想家,然而安秋終生謹言恪守,言出必行,持身以正,最後連政敵都不得不喟歎他的毅力非凡。


    不過那已經是後話了,再次姑且不提。


    ……


    殲龍駐地裏。


    訓練中場休息時間,隊員們坐在地上喝水的喝水,聊天的聊天。


    “老大這兩天都在嘰裏咕嚕啥呢?”劉興有點納悶地道,“我老是看他嘴巴在動,不知道在背什麽,難道最近有什麽考試麽?”


    “好像是在背英語,”胡小戈道,“我聽到幾個單詞了,風啊花啊夏天啊什麽的。”


    “這是什麽風花雪月的東西?”王勝麟很茫然。


    “是不是軍官考試之類的啊?”齊葛問道,“上迴開會,不是說過必須要學好外語嗎?”


    眾人猜了一通,都沒有搞明白寧韶明是在做什麽。


    計芎正想說話,然後就注意到辰津一臉的慘不忍睹,便隨口問:“超腦你知道老大在幹嘛?”


    辰津生無可戀地道:“背詩呢。”


    “啊?”一眾士兵露出黑人臉問號。


    辰津扶住了額頭,多加了一個字:“背情詩呢。”


    殲龍眾人:“……”


    “我覺得我一定是聽錯了……”餘慶栗抽了抽嘴角,“就老大那個情商,他還會背情詩,還是外文版本的!?”


    旁邊的戰友們紛紛點頭,讚同他的說法。


    辰津聳了聳肩,“你們自己說的,他沒這個情商。”


    胡小戈弱弱地道:“前兩天老大不是收了個快遞麽……?”


    劉興睜大了眼睛,“教官寄過來的。”


    趙素林也有點不忍直視了,“她寫了信?”


    計芎摸了摸鼻子,“還給老大寫了詩……”


    “對,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高端洋氣上檔次!”辰津破罐子破摔道,“他們倆就談個戀愛,至於這麽膩歪嗎?!”


    還十四行詩,臥了個槽,她怎麽不幹脆把自己拴個蝴蝶結打包了再快遞寄迴來呢!


    眾人忍不住側頭看辰津。


    “超腦啊……”計芎勾住了辰津的肩膀,“你這是羨慕嫉妒恨嗎?”


    “……我羨慕什麽?”辰津有點崩潰,“要是中隊不天天找我來分析十四行詩,還讓我教他怎麽寫,我管他們是飛鴿傳信還是青鸞傳情啊!我是個搞電子信息工程的!電子!!不是文學係的!!!”


    眼看著素來溫文爾雅的辰津都咆哮開了,一眾戰友默默地同情看他。


    超腦真可憐,每天都被老大和教官的狗糧塞到飽……


    (天津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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