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秋的話讓常笙畫覺得有點意外。


    理論上來說,you-kno-ho隊員偽造身份跟井孟可談戀愛的事情,並沒有損失他的實際利益,就是給他造成了深刻的情傷。


    但是懂得規避風險的人都知道要將這樣的事情藏在心裏,不要刻意去和you-kno-ho玩針對,畢竟這種事情是尋不了仇的。


    事實卻是——井孟可居然主動去調查you-kno-ho。


    難怪安秋說他恨透了他們,連前途和性命都可以賠上去。


    “所以,井孟可被調到這裏來的直接原因是因為他調查了我們?”常笙畫問道。


    安秋點了點頭,“當年那件事裏已經排除了井孟可的嫌疑,那位同事自殺之後,他也幫我們把掃尾的工作做得很好,後來他迴國了,我們隻是象征性地對他做了個短期監控,沒想到他順蔓摸瓜查過來了,警告了幾次也沒有用,他的監控等級就被提到最高了。”


    常笙畫問:“那他知道真相嗎?”


    安秋想了想,“多少還是知道的吧,不過不可能全都知道。”


    起碼井孟可永遠不可能知道那位前同事到底愛不愛他了,從見麵到死亡,他們之間充斥的隻有謊言,浪漫又尖銳地刺破了兩個人的心髒。


    常笙畫若有所思。


    看來當年的情傷給井孟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痛苦,那他這麽做……是真的想要真相,還是由痛苦所帶來的自毀呢?


    安秋垂下眼簾,歎氣道:“這個工作……有時候真的很傷人。”


    “那你做好準備,以後會傷更多人的,”常笙畫平靜地道,“有些犧牲是無法避免的,你隻能控製傷害的範圍大小。”


    安秋難免苦笑,“難怪劉處說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常笙畫知道他說的是you-kno-ho的負責人人選,“你覺得我太絕情?”


    絕情到可以用天平秤來衡量不同的人的生命的份量——論斤論兩稱的那種。


    安秋頓了頓,如實道:“有點。”


    哪怕常笙畫已經離開了you-kno-ho很多年,但是她的行為方式並沒有太多的改變。


    常笙畫也直白地道:“感情用事並不能給事情帶來好的轉變,有時候還會好心辦壞事。”


    安秋道:“人不可能全然理性的,感情有時候決定了他們的行為。”


    “當然,每個人的處理方式不一樣,對於一部分人來說,愛可以拯救一切,”常笙畫的表情有些清冷,“但起碼在我這裏,它起不到任何作用。”


    安秋忍不住道:“包括寧韶明?”


    常笙畫看他一眼,眼神如霜雪般冰冷。


    安秋反應過來了,首先退了一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和你互相拿刀往對方心上捅的。


    常笙畫把自己的目光收迴來,緩慢地道:“他不一樣。”


    然後她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安秋也不知道常笙畫指的“不一樣”是什麽意思。


    常笙畫沒有給安秋答疑的意思。


    她想,當然是不一樣的,她從來不在寧韶明的身上感情用事,她做的所有關於寧韶明的決定都是三思而後行的。


    她不希望自己的決定在寧韶明身上導致任何傷害,哪怕是以愛的名義也不行。


    ——愛不是傷害一個人的理由。


    離寧韶明越遠,常笙畫反而看得越清楚。


    如果時間和空間都沒辦法對這份感情造成過多的傷害,那麽她沒有理由不費盡心血去維護和珍惜對方。


    糾纏對立的三觀是很沒意義的事情,常笙畫和安秋默契地揭過這一頁,繼續討論工作。


    井孟可被列入了重點觀察名單,安秋把他這幾天探查到的情況拿出來一起商量。


    他們正說著話呢,常笙畫的房門突然就被敲響了。


    常笙畫和安秋對視一眼,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有條不紊地把所有東西收了起來,電腦屏幕也調到播放音樂的頁麵,常笙畫一指臥室的位置,安秋立刻就帶著東西閃身進去,還把門帶上了。


    常笙畫順手就抓起一本書丟在了沙發上,麵不改色地去開門了。


    果不其然,門外站著的人是袁函良。


    如果是富茜茜的話,她的敲門節奏聲是比較輕快的,而會主動來敲門找常笙畫的人就這麽兩個,其他人礙於常笙畫的冷淡麵孔,就算聊得還不錯,但也不會親密到進入對方的私人空間。


    袁函良一直是翩翩公子的精致打扮,在這山旮旯的地方也不忘揮灑他的荷爾蒙,此時他卻顯得有點頹唐,半倚在門邊,走廊上的光打在他臉上,帶出幾分死板的慘白。


    “嗨,美女,”袁函良故作不正經道,“上門/服務,點個單不?”


    常笙畫審視般地掃了袁函良一圈。


    袁函良幾乎維持不住自己的笑容。


    常笙畫這才撇了撇頭,示意道:“進來吧。”


    “哦……”袁函良乖乖地跟進門了,隻是隨手半掩著門,並沒有關緊。


    常笙畫頭也不迴地道:“關上,你以為你是明星大腕麽,還開門避嫌?”


    袁函良一愣,然後就笑了笑,把門帶上了,走進客廳裏,聽到電腦裏發出的音樂聲,他隨口就道:“《平湖秋月》?我覺得古琴版本的比古箏版本好聽。”


    常笙畫若有所思,瞥了一眼臥室房門之後,她從冰箱裏拿了瓶礦泉水丟給袁函良,走過去切了一首外文歌,“這個呢?”


    袁函良接過礦泉水,聽了聽,“《esist-ein-schnee-gefallen》?”


    常笙畫又切了一手小提琴曲。


    袁函良這迴想了想,“《引子與幻想迴旋曲》?”


    常笙畫關掉了播放器,直接道:“你對當兵感興趣?我推薦你去音樂行業發展一下,我在國內可能沒什麽人脈,但是m國的幾家音樂學院都有熟人。”


    袁函良愣了愣,然後半真半假地笑道:“我比較想去部隊當文藝兵。”


    常笙畫有點費解地道:“為什麽你就那麽想當兵?”


    雖然她現在對軍人沒什麽成見了,但是袁函良這一身細皮嫩肉的,去部隊跟一群糙漢子混做什麽?


    袁函良沉默了一瞬,再開口時竟是難得的認真:“大概是覺得……可以守住點什麽東西吧。”


    常笙畫盯著他看了幾秒鍾,然後搖頭道:“你守不守得住,跟你是什麽職業……有時候不是關聯很大。”


    袁函良的指尖一顫,幾乎把手裏的礦泉水瓶子掉在地上,但是他的臉色很平靜,像是犯人已經知道自己會被判死刑,所以宣布的時候早就接受了事實,“……嗯,我知道。”


    他的臉色有點蒼白,常笙畫冷不丁地問:“喝了多少?”


    袁函良沒提防,隨口就道:“不多,一瓶白的。”


    常笙畫嘖了一聲。


    袁函良反應過來了,搖頭道:“我酒量挺好的,沒醉,也不會發酒瘋。”


    常笙畫笑了一下,近乎是嗤笑,“酒這玩意兒不靠譜,真想喝醉的時候醉不了,還給自己找罪受,還不如去跑個十公裏,累成狗了,就什麽都不會想了。”


    袁函良扯了扯嘴角,“這算是專業意見嗎?”


    常笙畫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心理學的各個派係都公認運動可以緩解負麵情緒。”


    “好吧,那我待會兒去跑兩圈……”袁函良看起來是真的有這個打算。


    “既然是待會兒,那不如現在說說你來找我聊什麽?”常笙畫看了一下牆壁上的鍾,“我的諮詢費很貴的。”


    袁函良扯了扯自己的領帶,“一個要求?在我調任之前都可以。”


    常笙畫揚起眉頭,“確定要調走了?”


    袁函良漫不經心地道:“又不用我決定,通知下來了,那就走唄。”


    常笙畫的指尖在沙發扶手上點了點,“一個要求?”


    袁函良打開礦泉水的蓋子,喝了幾口冰水,舒緩酒後有些幹渴的喉嚨,“對,任何要求。”


    常笙畫似笑非笑,“你這海口誇得有點大。”


    袁函良苦笑,“這不是相信常姐不會為難我嗎?”


    常笙畫淡淡地道:“你對我的人品太有信心了。”


    袁函良有點被噎住。


    常笙畫忽然盯著他,“理由。”


    袁函良開玩笑道:“為常姐的美色傾倒了。”


    常笙畫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戒指,穩如泰山地道:“我男朋友能一個打你這樣的二十個。”


    “……”袁函良打了個冷戰,急忙改口道:“我隻是覺得常姐拿得出這樣的籌碼!”


    常笙畫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袁函良摸不清她的想法,硬著頭皮道:“我知道你不是單純來療養院代班的。”


    常笙畫托住下巴,目光滑過他的喉嚨,“有沒有跟你說過,知道太多是會沒命的?”


    袁函良再度:“……”


    袁函良的冷汗都出來了,把那點酒意都給蒸發了,“常姐,我不是在威脅你……”


    救命qaq!


    常笙畫恐嚇了袁函良一下,然後就收手了,也沒問他是怎麽看出來的,隻道:“你想我幫你做什麽?”


    袁函良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衡量提出來的條件,“……去一個袁家管不到我的地方?”


    常笙畫覺得有點意思了,“決心?”


    袁函良閉了閉眼,“你說的,最好也就這樣,最壞不過如此。”


    常笙畫想了想,“m國?”


    袁函良死心不改,“軍隊……”


    常笙畫皮笑肉不笑。


    袁函良識趣地改口,“聽你安排。”


    常笙畫不置可否,隻道:“誠意?”


    袁函良早有所料,直接道:“我的通行證這兩天丟了,助理忘記幫我補辦了,我都準備離職了,就拿備用的那張先用著吧。”


    常笙畫笑了,“看來你的助理有點粗心。”


    袁函良十分誠懇,“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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