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畫定睛看著麵前堪稱失意落魄的常奇劍。


    作為常家最正統的繼承人,曾經的常奇劍可謂是意氣風發,不管他再怎麽不是那塊料,軍部的人也會看在常老爺子的麵上對他禮讓三分,所以至今還是大校的常奇劍在軍隊裏還算是混得開,並且心心念念著做一番大事。


    然而這一切禮遇,恐怕都會隨著常家這艘船的沉沒而消失了。


    寧韶明在隔絕世事的殲龍駐地裏不甚清楚,但是不管是在帝都那邊的各家勢力,還是軍部的上層,無一都心知肚明——常家這迴是撐不住的了。


    常老爺子過世之後,常家青黃不接,隻剩下一個常宮錦在力挽狂瀾,可惜耐不住他的兒女扯後腿。


    這廂魏師師的孩子剛剛沒了,那頭常有戈就跑去和一些世家千金見麵,他不仁就怪不得別人不義,魏師師直接就借著常笙畫的一點小提示進了常宮錦的書房,直接把常家這艘船給鑿了個大洞。


    牆倒眾人推,帝都的局勢本來就惡劣,付家等新生派勢力和寧家等老派勢力鷸蚌相爭,正愁著局麵僵持得厲害,常家這麽個大bug突然出現,一下子打破了陷入僵化的局麵,無論是敵軍還是友軍都一湧而上,眨眼間就將常家壓得起都起不來。


    軍部這裏也在更新換代,常家這麽一倒台,大家就喜不自勝地把常家留在軍隊裏的爪牙給揪了出來,簡直恨不得一舉把這些隻會霸窩不下蛋的老頑固和蛀蟲全都清出去。


    換做是別的時期,魏師師的舉動會讓常家傷了元氣,卻不至於傷筋動骨,蟄伏一段時間就能想辦法翻盤。


    偏偏如今帝都班底變換,無數家族崛起,無數家族也就此消弭不見蹤跡,常家隻不過是一艘比較大的船而已,沉起來也不比別的船要慢。


    時也運也,不過如此。


    常家這麽一倒,雖然還不至於將常家人徹底趕出軍部,但是想要再東山再起……嗬嗬。


    故而,曾經仗著常家的後台在軍部混到大校的常奇劍,如今頗有人嫌狗憎之態,誰也不敢靠近,生怕被常家那個旋渦給拖下水了。


    想必再過一些時日,恐怕就再難看到他之前那副誌得意滿的模樣了。


    可是此時此刻,人人避之不及的常奇劍卻是攔在了常笙畫的前路上,一看便是來者不善。


    “爸被調查了,現在還沒出來,老三被撤職了,老五停職察看,老二和老四現在也幫不上忙,我現在也降了職,”常奇劍陰沉沉地看著常笙畫,“小六,你滿意了嗎?”


    常笙畫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大哥說笑了。”


    常奇劍死死地盯著她,像是恨不得立刻咬碎常笙畫的喉嚨,“我倒是看岔眼了,沒想到你去了m國那麽多年,眼界也低了,連魏師師那種女人都能放下身段去合作。”


    常笙畫覺得奇怪,“大哥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吧,在你們眼裏,難道我不是跟魏師師一樣扶不上台麵嗎?”


    她說罷之後,還跟著笑了幾聲,好像說了個很好笑的笑話一樣。


    常奇劍卻是笑不出來,他目光陰鷙地看著常笙畫,“小六,常家倒了,到底對你有什麽好處?!”


    常笙畫這下是真的笑了,“常家不倒,好像對我也沒有好處吧?”


    常奇劍恨聲道:“你別以為常家真的能就這麽垮了!”


    常笙畫卻是不耐煩聽他在這裏大放厥詞,臉上的笑容像是被風吹散的雲一樣走得幹幹淨淨,“大哥,你還能站在這裏對我放狠話,是因為你們跟金先生那邊的交易沒有爆出來,不然的話……”


    常奇劍雙瞳微微一縮,“你在威脅我!?”


    “你都跑到我麵前來威脅我了,我為什麽不能反擊?”常笙畫憐憫地看著他,“大哥,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天真了?”


    常奇劍冷冷地和她對視。


    常笙畫靠近去,在他耳邊低聲道:“而且,叛/國這種罪名,你們躲得了一時,躲得過一世嗎?”


    常奇劍咬緊了下頷,“我倒是不知道你是這麽個好人,還看不慣這種事情。”


    “這種事……就算是個偷雞摸狗的小混混,大概也看不慣這種戳脊梁骨的事情吧,”常笙畫低聲一笑,“也就隻有那些黑了心肝瞎了眼的人,才敢走這麽一條道……”


    “你……!”常奇劍臉色發青,想要發作,卻又不知為何說不出話來。


    常笙畫裝模作樣地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塵,然後退開兩步,拉開了和常奇劍之間的距離,假笑道:“大哥,報應不爽,你們以前那麽風光,到了該付出代價的時候就不能太吝嗇,你說對嗎?”


    常奇劍的臉色已經幾乎憋出青紫色。


    常笙畫懶得再和他耍嘴皮子,轉身就走。


    常家,從來都不在她最需要顧慮的對象名單裏。


    “常笙畫!”常奇劍忽然在她身後陰森森地道:“你別高興得太早,你真的以為金先生那邊不知道你和寧韶明一起幹的好事嗎?”


    常笙畫頓住,迴頭看著他,眼神有點冷,嘴角卻掛著嘲諷的笑,好像漫不經心,“有事就衝著我來,跟寧韶明有什麽關係?”


    常奇劍卻仿佛抓到了她的痛腳似的,眼露快意,“這就不是我能管的了,和你的姘頭去跟金先生求饒吧!”


    “我會怕他們?”常笙畫冷淡道:“讓他們盡管放馬過來。”


    “嗬……”常奇劍的眼裏掠過一抹瘋狂,“他們不會放過你的……等著吧,小六,常家都倒了,你怎麽可以不陪著我們呢?”


    常笙畫的表情漠然,不再多說,直接就抬腳走開了。


    而在她的背後,常奇劍發出怪異的笑聲,癲狂之中帶著嘲弄,就像是一隻不詳的夜鴉。


    師部的一處休息間裏。


    臨時過來開會的何丘良上將就在這裏暫時休憩。


    雖然這次殲龍大隊和師裝三連的實戰演習裏,殲龍並沒有特別驚豔的表現,但是也沒有可以詬病的問題,足以證明他們已經能重新勝任特種作戰任務了。


    對於一支幾乎被遺忘的試點部隊來說,他們在精神狀態近乎崩潰又浮浮沉沉一年之後,還能一步一步爬起來,恢複鼎盛時期的架勢,已經是足夠讓很多人跌破眼鏡了。


    按照軍部的想法,他們是希望這支“問題兒童集中營”部隊能夠就這麽悄然無聲地沉寂下去,被派去後勤部隊裏虛度光陰這點已經讓人很難堪了,過個一年半載,那些狀態不好的兵就會受不得苦悶各自尋出路了。


    ——既然不適合當兵,那軍隊就不耽誤你們的前程了,對吧?


    然而寧韶明這個當老大的死活不肯放下自己的部隊,軍部這邊就當是給他一個麵子,畢竟他也暗示過自己遲早會迴寧家,把一個大餅畫下來誘惑他們,大家都磨刀霍霍,想著接手殲龍大隊剩餘的那些好苗子。


    但是誰知道這個大餅簡直有毒,誰都咬了個空,這會兒寧韶明還沒迴寧家去,殲龍大隊卻是要擠迴到特種作戰部隊的行列了!


    鬧這麽一出,眾人便知自己是被坑了一把,但是也阻攔不了殲龍大隊的勢頭,隻能在他們要從後勤部隊調出來這件事上能多使點絆子就使點絆子,好生給自己出口氣。


    雖然這支問題部隊能恢複得不錯,大家心裏高興了,可是被坑了就總覺得不爽,還是要鬧點脾氣,教訓一下這些膽大包天的年輕人的。


    在這個過程中,何丘良上將自然是被擠兌得最多,不過他才不管這群老戰友陰陽怪氣羨慕嫉妒恨的口吻了,老神在在地跟他們開會撕逼,給殲龍大隊的複出爭取最有利的資源。


    常笙畫來休息室找他的時候,何丘良還以為她是過來跟他商量怎麽再宰一頓那群老家夥的。


    寧韶明不是個擅長你來我往唇槍舌戰的人,他的嘴皮子僅限於怎麽把人氣死,而不是拐彎抹角不動聲色挖陷阱坑人一把。


    這兩天常笙畫被迫留在這裏開會做匯報,順帶以代理指導員的身份為殲龍大隊爭取權益,把那些軍部高層們噎得不行。


    何丘良看得那叫一個爽,看常笙畫也是十分順眼,他大概是唯一一個在得知常笙畫和寧韶明在談戀愛之後,沒有露出異樣表情,反而還誇寧韶明有眼光的人了。


    隻不過,在聽過常笙畫的來意之後,何丘良有點不解。


    “常家麽?他們都是秋後的螞蚱,過兩天就涼了,”何丘良明顯露出幾分鄙夷之意,“連下流胚子都不會碰的惡心事,他們也幹得出來,真以為老祖宗的那點榮耀能護得住他們一輩子嗎?”


    常笙畫不置可否,“總有人本事不大,膽子挺大。”


    何丘良不解,“你好端端的提他們做什麽?雖然你也是常家的人,但是你布置了那麽多後手,應該牽連不到你身上吧?”


    拜上次常有戈訂婚宴所賜,常家不喜她這個小女兒的消息到處飛,這會兒常家倒了,有了殲龍大隊這頂保/護傘,常笙畫倒是無事一身輕了。


    然而常笙畫的表情卻不輕鬆,“常家不重要,但是他們背後的那批勢力……”


    何丘良的臉色也凝重起來,“那批勢力找你麻煩了?”


    “這就是我想跟您說的……”常笙畫的眼神晦暗一片,“我恐怕要離開殲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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