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韶明叫著馮香貞嶽母,但是字裏行間可沒怎麽給她麵子。


    馮香貞的臉皮子一下子就僵住了,下意識地看向常笙畫。


    常笙畫一臉淡漠,好像什麽都沒有聽到似的。


    馮香貞的心就有點虛了。


    其實她不是個多麽膽大有腦的人,從常笙畫小時候開始,馮香貞就特別怕這個親生女兒。


    馮香貞覺得她的性格不好,還特別陰沉,一看就是以後不會好好孝順她,加上常宮錦特別討厭這個小女兒,所以馮香貞更寧願跟那幾個繼子繼女親近,討好他們,保住自己在常家裏頭的地位。


    在馮香貞看來,自己這個女兒是個賠錢貨,跟她不齊心不說,還不會討好常宮錦,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用處。


    這麽一來,馮香貞就完全把常笙畫給放棄了,平時就不怎麽關注她,等到常笙畫被常家間接流放到了m國,馮香貞還隱隱鬆了一口氣。


    畢竟常笙畫總是激怒常宮錦,不聽他的安排,馮香貞也對此頗有意見。


    到了如今,常家衰落的頹勢已經現出端倪,但是馮香貞是看不出來的,所以她有點害怕常笙畫,卻還是有點有恃無恐。


    不然上一次常有戈訂婚宴的時候,馮香貞就不會那麽腦殘地跑去找個心理醫生想證明常笙畫有病,試圖逼她退伍了。


    可是常笙畫背後站了個寧韶明,就讓馮香貞覺得不好辦了。


    在馮香貞看來,寧韶明這個寧家大少比常笙畫可怕多了。


    如果被寧韶明和常家其他人知道馮香貞的想法,非得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她不可……


    馮香貞強撐起笑臉,對寧韶明道:“我也沒說你對她不好,就是這女人吧,天生就是活著給家裏操心的,你不讓笙畫忙活,她還不高興……”


    “可別,”常笙畫涼涼地道:“我覺得我挺高興的。”


    馮香貞不由得皺起眉頭,“你這孩子怎麽這麽……”


    “嶽母,”寧韶明加重了語氣,“她既然跟我在一塊兒了,你們也沒必要和她多說什麽,怎麽過日子,我們自己心裏有數。”


    馮香貞被噎得有點心發慌,她以前不管常笙畫的死活,逢年過節都想不起自己有個親女兒,這會兒常笙畫不歸她管了,馮香貞又覺得心裏沒底。


    馮香貞試圖對常笙畫說點什麽,“笙畫啊,待會兒你跟我迴家,我們母女倆好好聊……”


    寧韶明不耐煩了,“我們還有事,今天也是過來看二舅嫂的,嶽母有什麽話想說,就等下次再說吧。”


    馮香貞有點緊張,“你們要走了?”


    那她豈不是又找不到機會交代常笙畫討好一下常宮錦、起碼別玩針對了?


    常笙畫和寧韶明都沒吭聲,他們這麽一沉默,就顯得魏師師偶爾出現的抽泣聲特別明顯。


    常宮錦一直不動聲色看著,見狀,才對常笙畫道:“不用理你媽,說迴你三嫂那孩子的事情吧,這個孩子沒了,也是一件沒辦法的事情,你再跟你三哥商量一下,看迴頭能不能再談談過繼的事情。”


    常宮錦一開口,馮香貞就不敢說話了。


    病床上,魏師師則是難以置信地看向這個常家家主——他就這麽把常有戈推她的事情輕描淡寫一帶而過,還暗示著常有戈馬上會換一個女人,隨時可以把孩子過繼給常笙畫?!


    在這一刻,魏師師眼裏的仇恨之光幾乎比閃電還要耀眼,那光在她的雙目之中熊熊燃燒,仿佛要將病房裏的人都燒個幹幹淨淨。


    “這樣……麽?”常笙畫的注意力有一半都在魏師師身上呢,見到她露出這般情態,常笙畫的內心很滿意,但是麵上並沒有流露出什麽異樣,她還特意出聲,引開別人的視線,讓其他人都注意不到魏師師浴火重生的蛻變。


    ——既然過往已經不能逆轉,那就讓仇恨為你燒出一條新的康莊大道吧。


    至於能不能真的走上那條康莊大道,這就看魏師師自己的毅力了。


    常笙畫眼波流轉,落在常有戈身上,帶出三分意味深長,“三哥你怎麽看?”


    常有戈被她的眼神看得渾身不得勁兒,他當然是不想跟常笙畫有什麽聯係的,但是寧家的權勢像是一塊香甜的蛋糕,讓他有點欲罷不能,不願放手……


    常有戈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到時候……再談談吧。”


    常笙畫露出滿意的笑容,“那行,迴頭再聊,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和韶明也該走了。”


    常宮錦嚴肅地咳了一聲,“不管怎麽樣,常家都是你的後盾,凡事多想想常家,對你有好處。”


    常笙畫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


    畢竟是鬥了這麽多年的父女倆,常宮錦當然看出了常笙畫的不屑一顧,但是他也不在意。


    等到金先生那批勢力成功登頂……


    常家的權勢滔天,就隻能讓眼高過頂的常笙畫仰視巴結著了!


    常笙畫看著常宮錦眼裏的勃勃野心,目光也跟著閃爍了一下。


    常奇劍全程都不發表任何意見。


    而魏師師滿眼殷切哀傷,在別人注意不到的角度期盼地看著常笙畫,希望能夠得到她的幫助。


    常笙畫對她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魏師師也不知道為什麽,心情突然就定了下來,不再那麽慌亂無措了。


    常笙畫不再多做什麽,和寧韶明準備離開。


    馮香貞忽然不甘心地道:“笙畫,我有幾句話跟你說,就幾分鍾,媽跟你單獨聊聊。”


    常笙畫挑起眉頭。


    寧韶明當即就想懟迴去。


    但是常笙畫先一步點了頭,“嗯,我們出去說吧。”


    寧韶明有點皺眉,不過馮香貞真不是什麽有威脅性的人物,他就沒說什麽了。


    常笙畫和馮香貞走到了病房旁邊的樓梯道裏。


    這裏的光線有點昏暗,照得常笙畫的側臉秀麗而冰冷,像是一條冷血的毒蛇。


    馮香貞看了常笙畫一眼,先是有幾分膽戰心驚,然後就多了一絲複雜莫辨。


    她好像……對這個女兒真的太陌生了,光是這麽看著常笙畫,馮香貞竟是一點兒都感受不到血濃於水的熟悉感,仿佛這就是一個最陌生的親戚而已。


    常笙畫隨意往樓梯扶手上一靠,風清雲淡地道:“說吧。”


    她連假扮個孝順女兒出來的想法都沒有,簡單直白,毫無敬意。


    馮香貞看著這樣的常笙畫,忽然神念一動,不知道為什麽就從內心升起一份從未有過的清醒。


    她清醒地意識到——這個女兒,真的早就已經不是她能拿捏得住的了。


    什麽孝道也好,法律也好,都攔不住常笙畫對她的無視。


    常笙畫未必恨她,但是她肯定不覺得她需要尊敬愛護這個媽媽……


    周圍太安靜,光線太昏暗,馮香貞在恍然之間就覺得後背慢慢有冷汗滲了出來,她警惕地後退了兩步,好像是在害怕常笙畫突然暴起傷了她……


    常笙畫看著馮香貞的動作,嘴角一彎,就是嗤之以鼻,“放心吧,為了你這樣的媽去坐牢,我是沒興趣的。”


    這是她們母女倆多年重逢之後,常笙畫第一次這麽直接地表現出對馮香貞的厭惡——不是心尖兒上抹不去的仇恨,純粹就是一種看自己很反感的某一類人的態度。


    馮香貞對於常笙畫來說並沒有什麽意義,她純粹就是不喜歡馮香貞這種人而已,就像是很多人會討厭出爾反爾的小人之類的。


    馮香貞被常笙畫仿佛俯視螻蟻般的眼神看得口幹舌燥心慌,“我畢竟是你媽……”


    常笙畫奇道:“除了把我生出來之外,你盡過什麽當媽的義務?”


    馮香貞舔了一下嘴唇,幹巴巴地道:“我知道你恨我……”


    “打住,”常笙畫似笑非笑,“恨?不好意思,我真沒這個閑工夫。”


    馮香貞啞聲道:“那你到底要什麽?”


    既然走了,為什麽要迴來?


    既然迴來了,為什麽又是這樣的態度?


    常笙畫憐憫地看著這個將自己生下來的女人,“你是不是很享受現在的榮華富貴,覺得我也一定會喜歡這些東西?”


    馮香貞試圖辯解道:“沒錢沒權怎麽過日子,你跟寧大少談戀愛,還不是圖他的寧家嗎?”


    常笙畫冷笑,完全不屑於和馮香貞爭辯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


    馮香貞得不到她的下文,用力地咬了咬下嘴唇,眼角的皺紋都不由自主地被擠了出來,“我真的不明白,你從小到大為什麽都不聽話呢?”


    常笙畫誠摯地問:“從小到大,你跟我說過幾句話呢?”


    不是在忙著討好常宮錦,就是在常奇劍他們幾個那邊轉悠,說句難聽的,常笙畫從小見到馮香貞的次數,還不如來找她麻煩的常有戈等人呢。


    馮香貞聽得臉色一僵,但是也沒什麽愧疚的心態,頂多就是後悔自己以前沒把常笙畫小時候叛逆的萌芽給掐滅了……


    常笙畫把馮香貞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裏最後一次親情的情分便倏然間斬得幹幹淨淨。


    常笙畫臉上的表情愈發淡漠了,“還有事?沒事我就走了。”


    說著的同時,常笙畫就往樓梯門走去了,並不打算和馮香貞多加廢話。


    馮香貞卻突然揪住她的一角,“笙畫。”


    常笙畫有點不耐煩應付這個便宜母親,“說。”


    馮香貞壓低聲音道:“我不跟你談母女情分,我跟你談生意……現在覃寧江萬左五家裏,最有機會登頂的就是覃家,最容易翻船的就是寧家,我問你,如果我有把握讓你嫁給覃家大少,你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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