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畫是淩晨四點多才迴到小區的。


    這次她光明正大走的是小區正門。


    也許是因為之前在寧韶明開車的時候睡了一覺,所以常笙畫並不怎麽困,隻是精神上莫名地很疲憊,讓她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有了一種想要迫切見到小獅子的衝動。


    二十層。


    屋子裏黑漆漆的,常笙畫也沒開燈,摸著黑就迴了主臥室。


    她剛一推開門,床上的被子就動了動,寧韶明慢吞吞地探出頭來,睡意朦朧的聲音在昏暗的屋內響起:“你迴來了啊……”


    常笙畫頓在原地,有一瞬間是有無數的話想說,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寧韶明意識到不對勁,終於把自己從周公那邊拉了迴來,順手按亮了大燈,“你……”


    話音剛起,寧韶明就皺起了眉頭,難得冷著臉硬聲道:“過來!”


    常笙畫頓了一下,但還是抬腳走了過去。


    她還沒走到床邊,寧韶明就坐了起來,連被子帶人將她整個裹住了,直接抱到了床上。


    剛從室外迴來的常笙畫渾身上下都冷冰冰的,而寧韶明的體溫和蓋著的被子都是暖烘烘的,截然不同的溫度碰撞在一起,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你是笨蛋嗎?”寧韶明被冰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但是卻把常笙畫抱得更緊了,“大半夜的出門,連個手套圍巾都不戴,你還真行啊,當自己是超人還是小怪獸呢?”


    常笙畫隻是靠在他的肩頭上,眼睫毛低垂,一言不發。


    寧韶明動了動肩頭,“裝死也沒有用啊,吱聲。”


    常笙畫“嗯”了一聲。


    寧韶明的嘴角抽了抽,“你還來勁兒了是吧?要麽老實交代,要麽就趕緊睡覺。”


    常笙畫突然低聲說:“寧小明。”


    她的聲音有點嘶啞,像是壓抑著什麽極為激烈的情緒,剛想把常笙畫摁在枕頭上睡覺的寧韶明一聽,動作就頓住了,“嗯?在呢。”


    可是常笙畫又不吭聲了。


    寧韶明差點兒被她氣死,但又總覺得女魔頭這一趟出門似乎受到了什麽打擊,便忍住了和她互懟的衝動,抱著她一起倒在床上,縮在被窩裏。


    常笙畫的手也是冷冰冰的,都有點凍僵了,寧韶明心疼地搓揉著,冷不丁又想起當初常笙畫在殲龍的第一次野外訓練,她那會兒也像是今天這樣,爬雪山時寧可凍僵了手也不肯吱一聲。


    還說他比牛固執,明明她也是強脾氣,大家半斤八兩……


    寧韶明簡直拿常笙畫沒轍,說不聽又打不贏的,隻能認命地幫她把冷冰冰的四肢揉熱了,然後才起來給她弄了一碗紅糖薑水。


    常笙畫沒拒絕,喝完之後還是躺在那裏發呆。


    正如寧韶明所想的,常笙畫的確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真相來得猝不及防且毫無鋪墊,如果不是看到了活生生的苗鳳纖,常笙畫一定會質疑這個真相的真假程度。


    常笙畫心想,恐怕她一直對付金先生甘老板之流、卻還活蹦亂跳的原因也在苗鳳纖身上吧。


    苗鳳纖暗中盯著常笙畫,在她出手的時候加了幾分力,而苗鳳纖和那批勢力周旋多年,怎麽會不了解他們的強項和弱點,自然就是一打一個準了。


    那批勢力受了打擊,也沒空來收拾報複常笙畫了,他們還要靠著她引出苗鳳纖呢!


    從苗鳳纖的講述中可以得知,當初他的妹妹失蹤,關韞莊被暴露,苗鳳纖暗中追查始終無果,海島一戰之後,第七小隊唯二生還的就隻有常笙畫和被敵人救走的他,其他隊員已經確定全部慘死。


    那批勢力拿第七小隊隊員的屍體和他家人的安危來威脅苗鳳纖,讓他不得不鬆口將一些you-kno-ho的機密說出來。


    不過他們並沒有關住苗鳳纖太久,他妹妹就已經膽大心細地殺了迴去,將他救走。


    這些年裏,苗鳳纖和他妹妹一直在逃亡和對抗那批勢力,隻是勢單力薄,成效不大,甚至他們的家人也在逃亡早期已經被害,剩下他們兄妹倆如驚弓之鳥,誰也不敢相信。


    直到前一年常笙畫迴國,苗鳳纖就意識到那批勢力是在試圖用常笙畫把他引出去,並再度將you-kno-ho卷下水,所以他就鋌而走險地關注著常笙畫的消息。


    無論是在南邊和甘老板的對抗中、還是帝都的炸彈密碼箱等事件,都有苗鳳纖在背後的影子。


    苗鳳纖試圖把常笙畫推出這個旋渦,甚至在發現常笙畫和萬家接觸之後,不惜用親筆字跡來忠告常笙畫趕緊收手,可惜不但沒有成功,還把他自己暴露在了常笙畫麵前。


    至於苗鳳纖的妹妹在哪裏,他又是怎麽能那麽準確地知道常笙畫的行蹤,苗鳳纖對此就三緘其口了。


    常笙畫躺平盯著天花板,眼中的情緒起伏如同風雲雷動。


    正如她對苗鳳纖所言的,不管這件事多麽曲折複雜,陰差陽錯,罪魁禍首也應該是做了壞事、並且還在圖謀著大計的那批勢力,可是關韞莊、第七小隊和苗鳳纖自己的家人等,都是因他的一時疏忽而被害死了的。


    苗鳳纖的確很愛他的妹妹,他妹妹也願意和他相依為命逃亡天涯,但是其他人呢?他們都要為這兄妹倆的小遊戲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那句藏在花海裏溫馨美好的“妹妹,哥哥愛你”,現在看來,真是相當嘲諷。


    寧韶明去洗完了鍋,迴來一看,發現常笙畫還沒睡,他爬進被窩裏,把她抱住,強行蒙上常笙畫的眼睛,硬邦邦地說:“睡覺!”


    常笙畫眨了眨眼睛,睫毛在寧韶明的手心上刮了刮。


    寧韶明心裏一軟,嘟噥道:“睡不著?那我們去晨練?”


    常笙畫沒迴答,隻是側過身摟住他,用行動證明她不打算離開被窩。


    其實寧韶明也覺得她應該乖乖在床上躺著,於是就沒多說什麽了。


    常笙畫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把腦子裏繁雜的思緒慢慢收攏起來,激烈的情緒起伏也在看到寧韶明之後逐漸平息下來。


    寧韶明也發現了她身上的氣場不再那麽暴躁,便默不作聲地親了一下她的額角,帶著一點安慰的意思。


    常笙畫摸了摸他的下巴,然後平淡地道:“我見到貓哥了。”


    “哦。”寧韶明應了一聲。


    常笙畫默數了三下。


    寧韶明慢半拍反應過來,果然差點兒從床上滾下去,“臥槽?!你撞鬼了?!”


    小獅子永遠可以用一句話來逗笑她,常笙畫微微笑了起來,“嗯,還是個背了一身債的窮鬼。”


    寧韶明隱約理解常笙畫的意思,有點難以置信,“我記得……你說過他已經死了的。”


    “眼睛也是會騙人的,”常笙畫淡淡地道,“我以為我親眼看到了,但事實上他命夠硬,閻王收不走他。”


    而是留著他在人世間還債!


    寧韶明一時之間還真的不知道能說什麽。


    他知道貓哥是第七小隊的隊長,和常笙畫的關係怎麽樣不好說,但是常笙畫折騰那麽久,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要為第七小隊報仇,結果這會兒發現他們隊長壓根兒就沒死,還疑似出賣了他們……


    寧韶明自己也是在戰場上混的,自然能明白這種被背叛的錐心之痛,就算常笙畫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這會兒估計也不好受了。


    寧韶明還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常笙畫,急得抓耳撓腮的,吭哧半晌才道:“他人呢?我幫你揍死他!”


    常笙畫就這麽看著他瞎著急,聞言,還裝模作樣地道:“真的?可是他以前還救過我一命誒……”


    寧韶明露出為難的表情,“那我……先弄死他,再幫他叫救護車?”


    常笙畫怔了一下,然後就笑了出聲,“寧中隊,你學壞了哦。”


    寧韶明理直氣壯道:“你帶壞的!”


    常笙畫側過頭來親了親他的臉頰,“把前途光明的少校大人帶壞了,你說何上將會不會劈死我?”


    寧韶明也想親迴去,但是常笙畫已經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他努力在找角度,心不在焉地道:“他敢動我媳婦兒?我也……咳,跟他切磋!”


    常笙畫見寧韶明就像是貓咪在追著光點似的追著她的臉,她的惡趣味湧了上來,故作不經意地避開了寧韶明的靠近,讓他的偷親落了空,“媳婦兒?說得還挺順口。”


    寧韶明又沒親到,垂頭喪氣地嘟噥道:“反正你已經答應了咱倆遲早要領證,我叫一下過癮還不行啊……”


    “行,當然行……”常笙畫看到他像是沒拿到糖的小娃娃似的,心情大好,用力地在他唇上親了一口,“你這麽可愛,說什麽都是對的。”


    寧韶明拿到了親親,開心了,也不計較常笙畫又說他可愛了,“快睡覺了,你以為你是鐵打的嗎?”


    常笙畫捏捏他的臉,“你不想聽貓哥的事情?”


    寧韶明把她的手抓住,藏進被子裏,“你愛說不說,反正睡覺最重要。”


    “就算跟殲龍有關,你也不聽?”常笙畫道。


    寧韶明頓了頓,才道:“你要說的話,自然會說,你不說,那就是我不該知道的,那我就當做不知道吧。”


    常笙畫的目光閃了閃,“這麽相信我?”


    “我才不信你呢,你在我這裏的信用分是負值,”寧韶明沒好氣地道,“可是你要騙我,我能有什麽辦法,就算知道你騙我,我還不是自動送上門了?哪天我要是傾家蕩產,那絕對就是你害的。”


    常笙畫驟然失笑,笑到一半就慢慢收起了笑容,“別擔心,我不會害你傾家蕩產的。”


    苗鳳纖那種因為太自負而害死身邊人的例子……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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