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魏師師達成共識之後,常笙畫和她一起返迴了宴會廳——備注,光明正大的那種。


    魏師師一開始也有點奇怪,因為她以為常笙畫不會暴露她們之間的合作關係。


    至於她自己……算了,反正魏師師已經見慣了常家人的漠視或者是鄙夷,她也不在乎自己的處境能再差到哪裏去了。


    對於魏師師的破罐子破摔,常笙畫隻是微微笑了笑,語氣輕飄,卻近乎蠱惑:“就算我們明晃晃地在牽著手在他們麵前出現,他們也不會相信我會跟你有什麽關係,不是嗎?”


    “你說得對……”魏師師想到未來的兩個“大姑子”對常笙畫這個“小姑子”的評價,不由得點了點頭。


    ——陰沉,孤僻,毫無家族和協作概念,像是一個孤身行走於世界上的毒蛇,沒有任何同類能夠靠近她,她的利齒和毒液也會針對所有靠近她的人。


    反正在常家人看來,常笙畫這個小女兒就是他們家的邊緣人物,不僅和他們整個家族作對,還仿佛要跟整個人類世界作對似的,富有渲染力的評價讓人首先就樹立起了一個宛若詭異的女巫婆的形象。


    要不是魏師師曾經在全軍對抗賽上,看著殲龍大隊心悅誠服地跟在常笙畫後麵指哪打哪的場景,恐怕她今天在化妝間也不會那麽快放下戒備,和常笙畫達成共識。


    常家人的輕視和常笙畫的強大,讓本來就被排斥的魏師師毫不猶豫選擇了對立陣營。


    更何況,就算她不選,她又有哪條路可以走呢?


    光是在全軍對抗賽時出的那件事之後,常有戈以最快的速度暗示別人是魏師師主動勾引他的,這就已經足夠讓魏師師在部隊裏沒有容身之地了。


    作為一個同樣軍人出身的女人,魏師師貪戀權勢但也心腸夠硬,既然常有戈先對她不仁,那就別怪她不義了,反正魏師師舍得下臉皮和常有戈鬧出醜聞,自然也下得定決心搞死常有戈,甚至是基本上展露出放棄她的意願的常家。


    在走去訂婚宴現場的那條路上,魏師師無比清晰地知道自己將會通往什麽樣的道路。


    而作為引導者,常笙畫十分滿意於魏師師此時的表情,這代表她今天來到訂婚宴現場,意外收獲了一個驚喜——這是一枚釘在常家心髒處的釘子。


    人總是那麽輕易會被誘導——無關善惡,然而誘導終歸是誘導,做出選擇的是他們自己,不是嗎?


    人啊,總要為自己的欲望付出代價。


    喧囂的人聲漸漸放大,提示著她們兩個即將踏入戰場。


    常笙畫在距離出口數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帶著近乎完美的笑臉看向魏師師,仿佛是一個關切未來家人的最好模板。


    常笙畫輕聲問:“準備好了麽,師師?”


    魏師師並沒有介意常笙畫過度親昵的稱唿,甜膩而含笑的尾音將各種層麵上的“準備”推到了她的心口,逼著她將亂跳的心髒按捺住,不讓不合時宜的話語倒出喉嚨口。


    “嗯……我準備好了。”魏師師聽到自己用前所未有的冷靜口吻如是說。


    常笙畫再次露出一個仿若誠摯的笑容,“很好,走吧。”


    她們互相挽著手,抬腳,像是閨蜜一樣親密地步入了訂婚宴的現場。


    作為這場訂婚宴的女主人,盡管誰都知道這場宴會的滑稽和貽笑大方,但是魏師師的存在仍然是顯眼的,當她和常笙畫同時出現的時候,常笙畫這個陌生的麵孔讓不少人現出了幾分不解,而認識常笙畫的人又帶上了幾分玩味。


    作為把常笙畫帶進現場來的人,覃山祺見狀,恨不得馬上走人,免得接下來的戰火燒到自己的眉毛上。


    別問他為什麽這麽火急火燎的,盡管他隻和常笙畫見了兩麵,相處了不超過五個小時,但是也足以讓覃山祺明白這個女人的可怕之處了!


    覃山祺絕望地跑去他大哥那邊尋求避難了,看在覃山曜的份上,常家應該不至於找他的麻煩……吧?


    常家嫡係的人倒是最不關心這場訂婚宴的女主人,要不是常宮錦想為常有戈的迴歸軍部造勢,表示出常有戈的反省成果和常家的示好,常奇劍等人甚至都不會出席這場注定讓人蒙羞的宴會,包括出差後又不得不趕迴來的常重戟。


    所以常笙畫和魏師師聯袂出現的時候,常家嫡係的人反倒是最慢察覺的,當一個常家旁係的長輩發覺到常笙畫帶來的熟悉感時,才不甚確定地跟常宮錦低聲交談了幾句。


    常宮錦聽罷,眼神瞬間就帶上近乎恐怖的威壓,朝著常笙畫的方向逼了過去。


    能讓這位常家的家主當場變了臉,常笙畫看得都情不自禁露出一個恭敬又懷念的笑容,好像真的對多年未見的老父親滿懷尊重似的。


    魏師師深吸了一口氣,在常奇劍、常有戈等人驚怒不定的目光下,她款款領著常笙畫走到常宮錦麵前,帶上笑臉喊了一聲:“常伯父。”


    常宮錦沒有迴應,隻是用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常笙畫,眼神淩厲而充滿審視,不像是一個父親,剛像是一個對下屬不滿的上司。


    常笙畫看著這個比記憶之中多了一些皺紋的男人,當然,那種挑剔和嫌惡的態度還是絲毫沒變,甚至變本加厲,她對自己帶來的影響力頗感滿意,嘴角就彎出了深深的弧度。


    “爸,”常笙畫用甜膩的聲音喊道,好像她真的是傳說中十分受寵的常家小女兒似的,“聽說今天三哥訂婚,我專門迴來給你一個驚喜。”


    常宮錦的臉色再度難看了一分。


    不少人正在留意著這位從不出席任何社交場合的常家小小姐,聞言,都禁不住露出怪異的表情。


    不管是“聽說”也好,“驚喜”也好,聽起來都充滿了意有所指的豐富含義啊……


    常宮錦沉默了幾秒鍾,這才淡淡地道:“迴來就好。”


    如果寧韶明在現場的話,他一定會發現常笙畫長得哪裏都不像常宮錦,但是那種說話的口氣卻是八分相似的——指的是常笙畫不裝模作樣的時候。


    而常笙畫此時正在扮演著“在外多年歸來卻又被家族忽視的孝順女兒”的角色,把神態和動作都拿捏得和平時十分不同,鑒於在座幾乎沒人和她熟識,所以常笙畫很輕易把自己的第一印象推銷了出去。


    毫不意外的,常家在常笙畫的三言兩語之下成了“惡人”。


    不過由於常笙畫的意外出現,常宮錦等人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他們隻是各自在肚子裏揣測常笙畫這一舉動的由頭,並不吝於朝著最惡意的方向去猜。


    作為訂婚宴上的男主人,跟在常宮錦身邊和客人交談的常有戈是第二個開口的人,在不引人注意的角度,他注視著常笙畫的目光都仿佛帶了漆黑的毒液,充滿了怨恨、嫉妒和不甘心。


    “小六迴來了啊,”常有戈幾乎維持不住自己的假笑,“你這麽忙,我還以為你不打算來參加你三哥我的訂婚禮了。”


    常笙畫輕飄飄地道:“從小三哥就對我那麽好,就算沒有請柬,我又怎麽舍得不來呢?”


    常有戈的下頷微微收緊,“小六這話說的……你是常家的人,還需要什麽請柬?”


    常笙畫看起來有點意外,“這樣啊……那就好,我下次過來的時候就不用蹭請柬了。”


    她的話像是在善意地開玩笑,但是周圍傳來了幾聲悶悶的笑聲。


    不說別的,光是接待客人的管家都不認識自己家的小主人,這可就有點難堪了。


    客人們都忍不住想象常笙畫被拒之門外、而不得不對前來參加訂婚宴的客人求助的場景,反正常笙畫的遭遇並不丟人,隻會讓人同情。


    常有戈的臉色幾乎要不受控製地拉了下來,但是常宮錦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成功讓常有戈的表情維持在一個有些扭曲的狀態上。


    魏師師幾乎忍不住自己想要翹起的紅唇。


    在常笙畫的現身之下,帶領她出現的魏師師基本上毫無存在感,她也不在乎,隻是借著濃密的睫毛瞥了常有戈一眼,對他這個時候表現出來的不夠鎮定感到十分快意。


    她的選擇很正確,不是嗎?


    此時,常奇劍他們都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帶著驚訝和嫌惡的心態靠攏過來。


    常宮錦不在意自己的兒女的反應,隻是用嚴厲的眼神看著常笙畫,語氣像是苛刻的命令:“你應該通知你的家人一聲,而不是擅作主張地做出不符合身份的行為。”


    常笙畫揚起眉頭,居然沒反駁什麽,“我知道了,爸。”


    以前的常笙畫可沒有這麽乖順,常宮錦的眉心迅速聚攏出幾分懷疑——他覺得常笙畫肯定別有所圖。


    果不其然,常笙畫很快就露出不得已般的無奈表情,“我本來是想提前一天給您‘驚喜’的,但是被一些意外絆住了腳。”


    她強調了“意外”兩個字,目光偏到了常宮錦的左邊。


    常宮錦下意識地順著常笙畫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到盛裝打扮的常家主母,他的繼室,常笙畫的母親——馮香貞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怎麽了?”剛剛在和一群貴婦在聊天的馮香貞問道,她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常伯母。”魏師師提醒她看向自己身邊的常笙畫。


    馮香貞本能地往那邊看了一眼。


    算上常笙畫在you-know-who封閉訓練和執行任務的三年,馮香貞隻對自己的女兒在出國前驚鴻一瞥過,算起來可以說是近十年沒有見過。


    在十八歲和二十八歲的時光距離之下,甚至沒有在常家留下過單人照的常笙畫的麵孔自然變得非常陌生。


    所以馮香貞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這位是……?”


    常宮錦的臉色瞬間鐵青。


    周圍有人噴笑出聲。


    常笙畫明顯地臉色僵硬,然後就笑著道:“親愛的母親,您……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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