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個林處長敢找殲龍士兵們的麻煩,自然不是空手套白狼的,他手上竟是有一份視頻,是去年寧韶明跟市裏的人發生衝突後大打出手的監控,其實當時也有別的殲龍成員在,但隻有寧韶明脾氣最爆,動手的次數最多。


    按理來說,這件事是各打五十大板,雙方都有錯,可是殲龍大隊以前不在意,在這個關頭爆出來卻是顯而易見的對他們不利了。


    劉興等隊員們或許還不擔心自己的把柄被人拿捏,但是拿寧韶明來威脅他們,這就是一威脅一個準了。


    常笙畫對這個理由很是無語,揮揮手示意一臉愧疚的劉興趕緊滾。


    計芎欲言又止,看看常笙畫,再看向寧韶明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轉身走了,也不知道打算去哪裏,三下兩下不見了蹤影。


    “老大他……”計芎有點無措地再度看向常笙畫。


    常笙畫擺擺手,示意計芎不用著急,“讓他安靜一會兒,迴頭我再跟他聊聊。”


    計芎歎了一口氣,“那教官你也別罵他,老大以前就是這個性格,我們也沒覺得哪裏不好,說白了,我們都是因為得罪人才從原部隊被趕出來的,如果老大脾氣好,他早就護不住我們了。”


    隻能說是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吧,寧韶明不是喜歡勾心鬥角的性格,那就隻能從氣勢上張牙舞爪地打退敵人了。


    常笙畫聽了之後,臉上並沒有什麽變化,隻是道:“去看看劉興他們吧。”


    計芎一聽,心裏也擔心那批隊員們,立刻扭頭就去找樓笑傾了。


    常笙畫離開了醫務樓,也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寧韶明,而是拐道去了辰津的辦公室。


    辰津果然還沒睡,正在辦公室裏不知道用電腦在做什麽。


    見常笙畫進來,辰津似乎早有所料,飛快道:“視頻不是寧家給林處長的,寧家隻是讓他給殲龍找點麻煩。”


    這個消息倒是出乎意料,常笙畫不解地問:“不是寧家給他的?那是誰給的?”


    辰津搖頭,“我還沒有查到。”


    常笙畫倒是不意外,估計還是想整垮殲龍大隊的那班人做的,如果寧韶明他們現在還是以前那種火爆的性格,今天傍晚的時候肯定會和林處長發生衝突,打起來那都是輕的。


    對方也算是處心積慮了,在她的評估報告馬上就要遞上去的前夕,讓殲龍大隊鬧出醜聞,那麽就算常笙畫把報告寫得再漂亮,也都沒有用了。


    “我去想辦法把視頻拿迴來?”辰津詢問常笙畫的意見。


    常笙畫搖了搖頭,“沒有用的,你們不隻是這一份把柄被人拿捏著吧。”


    辰津微微尷尬,沒吭聲。


    還真的是,殲龍大隊從上到下都是炮仗脾氣,一點就炸,偶爾有幾個理智的,在鬧出火來的時候也來不及滅火,所以事情就會越鬧越大了。


    常笙畫沉吟道:“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拿迴來一個也沒有用,我的建議是——別把這個當迴事,隨他們去吧。”


    “可是……”辰津擔心這些視頻會對殲龍大隊不利。


    常笙畫對他道:“你還不明白麽,這些都是過去式了,你們不管以前做了什麽,該寫檢討的寫了檢討,該禁閉的禁閉過了,別人很難拿已經被擺平了的鬧劇來大做文章,這些事情背後的人就是用這個來當誘餌,讓你們闖出新的禍。”


    辰津恍然大悟,心裏也有點後怕。


    還好今天下午是女教官跟著他們老大出去的,不然的話,一群隊員們不是和林處長發生衝突,就是打算偷偷摸摸去偷那個視頻迴來了,對方肯定有所準備,要是被逮個正著,那可就難看了。


    常笙畫見他終於明白了,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寧韶明真是把你們慣壞了,原本不是都挺聰明的麽,怎麽都不愛動腦?”


    辰津被她吐槽得很無奈,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常笙畫輕描淡寫地道:“行了,你去跟隊員們解釋一下吧,反正最近安分點,沒有我和寧韶明的準許,你們敢做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就打斷你們的腿。”


    辰津下意識說了聲“好”,然後就見她準備離開了,隨口問道:“你還要去哪裏?”


    常笙畫嘴角一挑,“安撫一下某個大齡兒童。”


    辰津:“???”


    常笙畫在老地方找到了某個大齡兒童,也就是殲龍的瞭望塔上,上次為了躲避心理測試,寧韶明也是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吹風的。


    瞭望塔下。


    兩個執勤的殲龍隊員無奈地盯著上方的塔頂發呆,等常笙畫走到跟前了,他們才發現她的存在,正想敬禮問好,但是常笙畫對他們擺了擺手,兩個隊員立刻就不出聲了。


    常笙畫指了指上頭,小聲問:“你們老大在上麵?”


    兩個隊員們點點頭。


    常笙畫挑了挑眉頭,隨手把路上碰到計芎時對方給她的熱水袋丟給他們,順著階梯往上走了。


    瞭望塔頂上,懸著一盞暖黃的燈,夜風拂過,燈影搖曳,照亮了燈下那個裹著大衣坐在地上的男人。


    他的眉目被暖光修飾,褪去了七分咄咄逼人,剩下三分俊逸典雅,隻是他可能心情不太好,手裏拿著一根沒有燃盡的煙,目光注視著遙遠的夜色和雪原,透出的是蒼茫的憂鬱和深沉。


    真不像是平時那個飛揚跋扈的寧大少……


    除了除夕那一次,常笙畫也沒怎麽見過寧韶明的這一麵,此時瞧見了,也沒開嘲諷,隻是默默地坐在他旁邊,一起看夜沉如水,以及那三月依舊冰封的遼闊雪原。


    寧韶明也沒趕她,拿起煙就想抽一口。


    結果常笙畫忽然開口:“吸煙有害健康,你還害我吸二手……”


    寧韶明頓時無語地看向她,“又不是我逼你守在這裏等我的二手煙的。”


    常笙畫理直氣壯地道:“就算我不在,也有別人會被你害到啊!”


    “……”寧韶明白了她一眼,但還是伸手把煙頭給碾滅了。


    常笙畫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寧韶明額角上的神經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所以你這是來找我麻煩,把開心建立在折騰我上麵的?”


    常笙畫很無辜,“我什麽時候找你麻煩了?”


    寧韶明想了想,好吧,女魔頭來了這麽久就開了一次口,勸他吸煙有害健康,還特麽算得上是為他好!


    常笙畫收起玩笑的心思,側頭看著他,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躲在這裏想什麽?”


    寧韶明撇開頭,“沒什麽……”


    “又在後悔以前太魯莽了?”常笙畫問。


    寧韶明嘖了一聲,“別說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樣……”


    常笙畫沒搭理他微弱的反駁,“每次都後悔,好像後悔有用一樣,既然你都做了,那就別一副你很難過你很傷心的樣子。”


    寧韶明被她說得有點惱羞成怒,“照你這麽說,大家都該理所當然地做錯事了?!”


    常笙畫的眼神平靜得像是平滑的冰,沒有任何波瀾,“那你為什麽不試著把錯的事變成對的呢?”


    寧韶明微微一愣。


    “讀書讀成書呆子,那就去搞研究;太偏科了,那就去專攻自己擅長的科目;愛錯了人渣,那就當是花青春買教訓;找了個沒意義的工作,那就自己在八小時之外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常笙畫的語氣也很平淡,“任何事情都會有兩麵性,你覺得自己蠢不可及,但是也未必不是好事,不是嗎?”


    寧韶明聽得糊塗,聽到最後就被氣笑了,“你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嘲諷我。”


    “但我說得也是認真的,”常笙畫看著他,“我不能誇你以前做得有多對,也不能說你做得沒有任何意義,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比起你躲在這裏自責又連累了大家,還不如想辦法躲過這場無妄之災。”


    寧韶明嘴硬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個道理麽,我隻是想一個人靜靜,好好想想怎麽辦!”


    “哦,”常笙畫平板地道,“那你想到怎麽辦了嗎?”


    寧韶明頓時語塞。


    常笙畫也不拆穿他,徑自道:“我跟辰津商量了一下,決定就破罐子破摔了,隨他們愛傳播什麽視頻就傳播什麽視頻,殲龍內部一切如常,你怎麽看?”


    寧韶明愣愣地看著她,好半晌才道:“哦……我沒什麽意見,挺好的。”


    常笙畫不吱聲了,隻是定定地注視著他。


    寧韶明從她好似穿透人心的瞳仁裏看到自己的倒影,莫名有點心慌,粗聲粗氣道:“看著我做什麽?我不是沒反對你的建議麽?”


    常笙畫冷不丁地問:“你很在意以前的事情嗎?”


    寧韶明本來想搪塞幾句,但是被她這麽看著,敷衍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訥訥地道:“說不在意是假的吧,我又不是失憶,還能把自己以前做的事全部拋掉……”


    常笙畫側了側頭,“你這個性格,活得挺艱難的。”


    既灑脫又重情,矛盾得揪心。


    寧韶明怔了一瞬,然後“嘁”了一聲,“再怎麽艱難,還不是活到現在了……我也沒覺得自己有多艱難。”


    常笙畫卻道:“我見過的抑鬱症患者都不太好過。”


    寧韶明抿平了唇,有點抗拒的意思。


    常笙畫卻沒有住口,繼續道:“他們悶悶不樂,悲傷絕望,無法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對未來沒有信心,他們可能表麵看起來很高興,不是什麽孤僻自閉的性格,但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好像全世界都是灰暗的……”


    寧韶明冷淡地說:“那又怎麽樣?”


    常笙畫定定地看著他,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不開心的時候就別一個人躲著吧,我的心理業務二十四小時營業,歡迎你來談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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