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畫靠在窗戶邊上,抹去玻璃上的霜花,看著下麵在進行晚間訓練負重跑步的殲龍隊員們。


    他們在大雪天裏揮汗如雨,臉上毫無野心的痕跡。


    她的臉上沒有太明顯的表情變化,“如果還是不行呢?”


    “那就放棄他們,換一個盟友,”斯文德眼中的冷硬消失了,變成了無奈,“有的人的確是天生就對名利沒什麽欲望,如果他們做不到,那就沒必要逼著他們去送死,不是嗎?”


    雖然斯文德在殲龍呆了不到一天,但是殲龍的氣氛還是感染到了他,那種很純粹的感情……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了,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其實他不想破壞這個僻靜卻溫馨的地方。


    寧韶明說,因為是朋友,所以不能給人添麻煩。


    常笙畫想起他這麽說的時候的表情,眼中情緒複雜莫辨,“怕的是我們放過他們,但是別人不肯放。”


    斯文德微微一驚,“什麽意思?”


    常笙畫側過頭,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沉甸甸的重量,“斯文德,我見到了一個人。”


    這個話題轉移得有點快,斯文德一時愣住,“什麽人?”


    常笙畫吐出一個名字;“甘石榮。”


    也就是跟常若詩搭上線的甘老板。


    斯文德有一瞬的茫然,他知道那是常若詩給常笙畫挑的“相親對象”,他當時還替死黨生了好一會兒氣呢。


    “他有什麽問題嗎?”斯文德問。


    常笙畫微微垂下睫毛,“聯誼會上的那單綁架案你查到了吧?”


    斯文德頷首,“我黑了那附近的攝像頭,把他們進出聯誼會現場的視頻匿名發給警方了。”


    常笙畫扯了扯嘴角,笑意有點冷,“這件事應該是那批勢力做的,但是那兩個逃犯是甘石榮的人。”


    斯文德震驚,“你是說他跟那批勢力有關係,還把豢養的逃犯提供給他們做事?!”


    常笙畫慢聲道:“寧韶明背後站著的是寧家,就算他不受寵,他也是目前寧家家主唯一的兒子,我懷疑殲龍在無意中掌握了他們的某些線索,或者是做了什麽足以威脅到他們勢力的事情,他們才會趕盡殺絕。”


    斯文德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常笙畫臉上的冷笑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片冷硬,隱隱透出幾分殺伐之氣,“你說得對,他們會被逼得騎虎難下,不是死就是鬥,我們不是非他們不可,但是他們最合適。”


    斯文德微微閉了閉眼,譏誚道:“他們還真是一如既往,寧殺錯不放過……”


    沒錯,常笙畫表麵上是說請斯文德過來解決殲龍大隊的燃眉之急,讓寧韶明跟他交好,達成合作,但實際上,常笙畫和斯文德才是更穩固更早結成的聯盟!


    如今斯文德借直升機給他們也好,和殲龍的隊員們打成一片也罷,都是為了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能夠參與到接下來的行動之中。


    事情其實也很簡單,脾氣古怪到近乎孤僻的常笙畫難以和人交心,從來隻按照自己的需求來變換麵孔,她能跟斯文德變成死黨的理由也沒什麽特別的——常笙畫在you-know-who的導師和戰友死得不明不白,斯文德的母親也是死於同一批勢力的人手裏。


    不同的是,常笙畫他們是無法撼動對方的小魚小蝦,斯文德的母親是被殃及的無辜者,而現在的殲龍大隊就是那批勢力赤裸裸想要對付的人。


    他們參與進來的理由不一樣,可是最終想要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常笙畫和斯文德在當年就明白——沒有能力報仇的情況下,他們隻能蟄伏變強,等待時機一擊即中,不然等待他們的就是更可怕的悲劇。


    這次常笙畫被常家召喚迴國是一個意外,發現殲龍大隊和那批勢力有牽扯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可是機會難得,常笙畫原本隻是打算幫殲龍度過心理上的危機,治好他們的心理疾病,偏偏甘老板和幕後勢力的出現徹底改變了她的想法,讓她冒險決定——


    聯合殲龍大隊,徹底拔除那批勢力的爪牙和根莖!


    說實話,這樣做會很難,很辛苦,幾乎看不到什麽前景,可是他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就是……有點對不起寧韶明了。


    斯文德沉思了良久,才道:“常,你已經說服他們了麽?”


    常笙畫搖頭,“我跟寧韶明談好了合作,不過他還不知道這場戰爭會有多激烈……所以我會留在這裏,盡可能幫他們熬過去。”


    斯文德臉色冷凝,“有什麽是我家能做到的事情,直接跟我說,我爸和我哥都等著這一天呢!”


    他們空有錢沒有權,其實真正能做的還不如常笙畫迴常家去攪風攪雨,所以在這一場戰役裏,他們隻能充當後勤的角色,隻要有需要他們做到的事情,他們絕對萬死不辭。


    綁架,撕票,爆炸,屍骨無存,他的母親死得太慘烈,他們父子三人至今十餘年再想起這件事,情緒仍然激烈到讓身體都幾乎發抖。


    可親人被害的理由僅僅是對方綁錯了人,他們就幹脆將錯就錯!


    常笙畫道:“冷靜點,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這條路也很長,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走完,”她用怪異又深沉的口吻說:“且行且保重著吧。”


    斯文德臉上緊繃的表情鬆了鬆,終於露出幾分原本的笑意,“那倒也是,仗還沒開始打,就先把自己憋屈死了,那就太難看了。”


    常笙畫重新看向窗戶外麵,跑完步的隊員們已經重新集合,準備去室內訓練場做別的訓練了。


    寧韶明不知道什麽時候換好衣服跑出來,杵著拐杖眼饞地看著他們,一副太久沒活動憋壞了的表情,死活要跟著他們一起去。


    計芎苦口婆心勸誡,劉興幸災樂禍起哄,辰津麵色平靜地跟寧韶明說話,常笙畫從唇語中讀出他在科普脫臼未好時過度運動的壞處……


    這一幕其實沒什麽特別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常笙畫想,如果等無形的戰火燒起來之後,這些場景是不是都會消失了?


    斯文德不解地看著她,她的沉默似乎有點沉重,“常?”


    “沒事。”常笙畫應聲,說話之間,她臉上和心頭所有異樣的情緒都已經清得幹幹淨淨,又恢複了原本的冷硬和無堅不摧。


    沒什麽好可惜的,比起抗爭之後的消亡,在無知之中犧牲才是更悲哀的事情,不是嗎?


    當天晚上,斯文德在招待外客的地方睡了一晚,第二天還早早起來,一時興起,跑去跟殲龍大隊的隊員們跑了個五公裏。


    可惜他是個死宅黑客,健身房裏練出來的肌肉完全比不上隊員們硬熬出來的完美肌理,就算沒有負重,跑完五公裏之後也趴在那裏變成死狗了。


    這讓常笙畫覺得很是丟人現眼,毫不客氣地把他丟給了辰津,讓後者教他學點保存體力的技能。


    大家都是玩技術的,怎麽這體力就差那麽遠呢?


    常笙畫看看辰津,再看看斯文德,搖頭表示嫌棄。


    寧韶明在旁邊簡單做一些熱身運動來複健,見狀,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他說:“雖然超腦是技術兵,但是他的訓練量跟我們是一樣的,成績是在下遊水平,秒殺一個外行人還是做得到的。”


    不然的話,殲龍怎麽敢號稱是精英特種作戰部隊?!


    常笙畫卻是搖頭,“我給斯文德製定過一套專業的訓練計劃,他先天素質比辰津的好,要是他肯照著做,肯定不會比辰津差。”


    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斯文德隻做了兩天就叫苦不迭,死活不肯繼續做了。


    寧韶明用肉眼觀察了一下斯文德的身體數據,嘖聲道:“太浪費了,你問他現在有沒有興趣參軍,年紀是大了點,但是他家應該能給他弄個後門吧?其實殲龍隻有超腦一個人形電腦,算起來還是少了點。”


    常笙畫嗤笑,“他人懶,性格二,愛泡妞,一年懶床三百六十天,你指望他參軍?”


    寧韶明表示這些都不是問題,“栗子說的,一進軍營深似海,從此偷懶是路人,我保證能在三個月內訓得他人模人樣的。”


    常笙畫輕笑,她覺得把斯文德交給寧韶明,三個月後的確就能脫胎換骨,可惜到了那時候,斯文德就該被逼得在她麵前拿著三尺白綾上吊了。


    寧韶明也覺得斯文德不可能跑來當兵,跳過這個話題,便問了個更關心的問題:“你跟他談的怎麽樣了?”


    常笙畫揚起眉頭,煞有介事道:“我出馬,會有做不到的事情?”


    寧韶明嘴角一抽,“好吧,你臉大你最行……所以他是答應幫忙了?”


    常笙畫聳了聳肩,“我說了,隻是小事一樁而已。”


    寧韶明鬆了一口氣,臉上流露出幾分輕鬆的笑意,“那就太好了。”


    說罷之後,他就單腳蹦躂著去找斯文德,笑著道:“兄弟,夠仗義,咱再去喝幾杯唄!”


    斯文德眼睛一亮,“好啊!”


    寧韶明想了想,“下午你要走,喝幾杯啤的,睡個午覺就沒事了。”


    斯文德嘿嘿笑著,“沒問題!”


    寧韶明立刻衝計芎喊道:“老慢,中午吃飯的時候幫我拎兩瓶啤的過來啊!”


    計芎剛想答應,忽然腦袋就是一縮。


    樓笑傾不知何時站在了不遠處,白大褂在風中搖擺,宛如白衣死神。


    他的臉上就寫著一行大字——敢、喝、酒,你、死、定、了!


    寧韶明默默和樓笑傾對視一眼,毫不猶豫轉移仇恨,抱頭哀嚎:“常小花救我!!!”


    收到了樓笑傾充滿殺氣的眼神的常笙畫:“……”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實在救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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