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的誠意?”寧韶明不解,“哪方麵的?”


    常笙畫意有所指:“斯文德什麽都有可能差,就是不差錢。”


    這是要斯文德拿錢出來給殲龍?寧韶明黑線,“還說不是你男朋友?”


    常笙畫好整以暇,“不是男朋友的話,我就不能花他錢?”


    寧韶明震驚,“難道你還會吃大戶?”


    常笙畫嗤了一聲,“得了吧,他一年起碼得給我付這個數的年薪。”


    她比劃了一個數字,寧韶明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但是轉念一想,寧韶明想到她之前刷卡沒衣服時眼也不眨的樣子,又覺得也不是沒可能,常笙畫花錢的時候太理直氣壯了。


    寧韶明不解,“你能幫他幹嘛?抓商業間諜嗎?”


    常笙畫優雅地翻了個白眼,“m國第一研究所是跟斯文德的公司有合作的,我給他公司的項目兼職當市場調研方麵的顧問,研究什麽樣的產品更符合大眾需求,年薪隻是這方麵的,另外收入就是我個人的研究項目,交給他開發,直接每年拿分紅。”


    寧韶明沉默了一瞬,然後默默地道:“原來就我最窮……”


    可憐他身為寧家大少,除了部隊的津貼,額外的收入還不如常笙畫兼職一年的年薪!


    寧韶明終於把話題拐了迴來,“所以你想讓他幫殲龍籌經費?”


    殲龍大隊裏的人也不是沒有人脈,但是最大的靠山就是寧韶明,他背後的寧家是z國出了名的政治世家,現在寧家放話整他們,別人自然就不好吭聲了,


    可是斯文德背後的財團卻不一樣,因為跟政治不沾邊,還因為滔天財富而被z國看重,是各地政府都歡迎投資或者入駐的存在,所以如果由他那邊的勢力開了口,那麽寧家也不好明著暗著卡這個經費了。


    常笙畫道:“斯文德對你們的印象還是挺好的,而且他是家裏的老幺,很受寵,自己手裏也有財力,隻要他答應了,那麽接下來不管有什麽變故,殲龍的經費和物資方麵就不用擔心了。”


    除非殲龍徹底被整垮了,那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常笙畫剛說了要跟他借人脈,結果又用她自己的人脈來給殲龍曲線救國,寧韶明有些傻眼,“這……”


    “有問題?”常笙畫問。


    寧韶明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好半晌才道:“你不是說讓大熊他們好好鍛煉,殲龍自己把這事解決了麽?”


    常笙畫冷哼一聲,“你以為我願意?萬年死宅的樓大醫生都親自登門,警告我別折騰你,讓你茶不思飯不想不好好吃藥養傷,問題是這件事好像跟我沒關係吧?”


    寧韶明尷尬了,“老樓跟你開玩笑的吧,我哪有……”


    常笙畫麵無表情地輕輕踹了一下他的拐杖。


    寧韶明一個沒站穩,直接就“啪嘰”砸雪地裏了,步上了斯文德的後塵。


    常笙畫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看著他,“兩個禮拜就能好起來的脫臼,你一個多禮拜還瘸著,你問問誰不著急?你們不著急就折騰我,我又折騰誰去?”


    寧韶明不太好意思,默默爬了起來,“我就是怕他們應付不來……”


    “行了,讓他們熟悉一下流程,下次就有經驗了,這次我幫你們處理,”常笙畫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便坦然道:“既然你不想那麽急著改變什麽,那就慢慢來吧,我還是有時間等你的。”


    寧韶明愣愣地看著她。


    常笙畫懷疑剛才的話是不是刺激到他的自尊心了,想了想,又覺得好像沒說什麽重話,便疑惑又理直氣壯地和他對視。


    天上慢慢飄起了零星小雪,落在這片蒼茫雪原上,也落在了寧韶明長長的睫毛上,化成細細的水珠,要掉不掉地掛在那裏,讓人總想伸手替他拂去。


    常笙畫一心兩用地想,斯文德沒說錯,這個人的皮囊已經足夠吸引人給他賣命,偏偏他自己不當迴事。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明明能靠臉吃飯,偏生就是要靠才華。


    氣氛變得有些莫名怪異,像是風裏突然添加進了什麽東西,將空氣都擠得粘稠起來,糊著人的思維都變慢了。


    寧韶明微微動了動唇,正想說話。


    “常,我跟你說……哇啊!我什麽都沒看見!”


    斯文德大叫一聲,一下子打破了過分粘稠的氣氛。


    寧韶明和常笙畫同時扭頭一看,一眼就看到斯文德捂著眼睛在往迴跑,一群殲龍的隊員們躲在門或者窗戶背後,眼疾手快地把差點兒撞上牆的斯文德拽了迴去,藏起來裝死。


    寧韶明一頭黑線,“他們在做什麽蠢事?”


    常笙畫很淡定,“總有那麽幾天在犯病,習慣就好。”


    寧韶明表示真不想習慣這種事。


    常笙畫問他:“你剛才想說什麽?”


    寧韶明卡殼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空,“忘了……”


    常笙畫覺得應該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那就算了。”


    風夾著雪吹過,寧韶明一連打了三個噴嚏,鼻子眼睛都紅了。


    常笙畫嘖了一聲,“迴去吧,病號,迴頭感冒了,樓大醫生又要找我算賬。”


    說起來也是莫名其妙,寧韶明生病,關她什麽事啊?!


    寧韶明忽然抬起頭來看她,眼睛紅紅的,襯得他這麽個一米九的大男人還有點可憐兮兮的。


    他說:“常小花。”


    “幹嘛?”常笙畫準備往迴走,聞言,便迴頭看他。


    寧韶明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好像真有點感冒了,他小小聲地道:“我是不是又太任性了?”


    常笙畫奇道:“你什麽時候不任性?”


    寧韶明垂下眼睫,看起來莫名失落,“我好像總是做得不夠好……”


    也許常笙畫才是對的,他不夠強,而且就算再強大也有顧及不到的地方,讓計芎他們自己成長起來才是更正確的決定。


    可是他又有點不甘心,想證明自己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才能把身邊想要保護的人都保護起來,讓所有人都不用再像是他母親那樣,一個人扛到崩潰都不願意出聲,隻能用死亡來結束一切苦難。


    為什麽人總有那麽多東西想守護,卻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做得到呢?


    常笙畫說她想要成為z國心理學領域的王,光是聽就讓人覺得她有這樣的底氣,好像那是遲早會實現的事情,可是他想開口說點雄心壯誌,卻那麽像是在異想天開。


    常笙畫看著寧韶明臉上的不甘心,眼神有點複雜,“那你想做下去嗎?”


    “我……”寧韶明抬起眼簾,望著她,目光充滿了刀光劍影的矛盾。


    “很多事情不是靠著下決心和拚了命就能做到的,也許你有一天會發現,你的努力毫無意義,在這個過程中,你甚至可能丟掉更多的東西,最後連自己都找不迴來了——”


    常笙畫冷靜的聲音講述著事實,足以讓人心頭沸騰的熱血都冷卻下來。


    “——即使是這樣,你也要繼續嗎?”


    寧韶明一時半會兒沒說話。


    “其實走別人走過的路會簡單很多,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這麽做,你要變成百分之一,其實很困難,也沒什麽必要,”常笙畫如是說,仿佛是勸誡,也像是警告,“你有比別人更高的起點,為什麽要跳到更矮的地方往上爬?”


    “那你呢?”寧韶明反問,“你要做那百分之一嗎?”


    常笙畫冷淡地道:“我已經在做了。”


    寧韶明輕聲說:“那我為什麽不可以?我們是一樣的。”


    “不,我們不一樣,你有的選擇,我沒有。”她說。


    寧韶明輕微一怔。


    常笙畫看著他,“你失敗了,你可以迴去做你的紈絝大少,我不同,常若詩能給我找一個甘老板,常宮錦能給我找個李老板,我媽可能就幫我找個陳老板,如果我沒有話事權,那我就沒有別的選擇。”


    寧韶明沉默了。


    事實的確如此,哪怕處處都在標榜公平,但是公平都是靠爭來的,搶到手才是自己的,搶不到你就得認命。


    也許這才叫做公平,弱肉強食,能者多得,你想要的,必須要親手去拿,沒人會送給你。


    常笙畫微微仰頭看著他,氣勢上卻毫無阻礙地壓倒了他,“所以,寧韶明,你真的願意繼續嗎?”


    寧韶明眼中所有的掙紮爭相消失,最後隻剩下一抹毫無遮掩的堅定,像是傍晚雨後天晴的霞光,那麽明亮,那麽旖旎,那麽美。


    “為什麽不呢?”


    他笑著說,笑容很淺,語氣很輕,像是風在低吟。


    “你沒得選擇,被逼著都要走,我大不了失敗了就往迴退,其實有後路才敢放手一搏,不怕一無所有,那我為什麽不繼續走呢?”


    也許是被寧韶明眼裏的色彩迷惑了,常笙畫半晌沒出聲。


    怎麽會有人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呢,他的內心那麽孤獨,有著天生無法被人理解的憂鬱,精神癌症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的靈魂,湮滅他的希望,可是他怎麽還能從某個地方汲取到生命之力,永遠都能在往下掉的同時,咬著牙從最低穀往上爬呢?


    太神奇了。


    常笙畫這般想道。


    這就是人類的奇跡,單薄軀體上開出的驚豔世人的花,是她迷上心理學之後孜孜不倦在尋求的人性本源之力。


    其實每個人都有,但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麽耀眼,像是永動機,生生不息不止。


    “既然決定了,那就去做吧。”常笙畫聽見自己用從沒有那麽溫柔過的聲音說。


    寧韶明似乎也有一瞬的驚訝,然後就笑了,毫無輕佻暴戾,風雪落在他身上,仿佛被那笑容的暖度融化了。


    “我也想看看呢……”常笙畫說。


    寧韶明露出疑惑的表情。


    常笙畫搖頭輕笑。


    讓我看看吧,寧韶明,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真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至少這一刻,我衷心祝你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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