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般打擂正常的情況,一方戰死,底下就會有專門的人上台處理屍體。


    但現在,活著的卻抱著死者的屍體嚎啕大哭,這就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就連久經大敵的武元功,也沒想到事情會急轉直下,變成這樣。


    他剛才所想到的,都是在薑萬裏下殺手的情況下,他該怎麽做。但是這一出,讓武元功的算盤都落空了。他不是當事人,也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恩怨情仇,想勸慰幾句也不知該怎麽開口。


    哭了一會的銀鳳姑娘,似乎想到,不能就這樣讓薑萬裏曝屍在外。於是,她便抱起薑萬裏的屍體,往台下走。


    原本的打鬥,已經消耗了銀鳳不少體能,情緒激動又損了不少精神力。


    因此她抱著薑萬裏的時候,顯得那麽吃力,猶如風中的一棵小草,讓人看得心中不忍。


    血,隨著她那搖搖欲墜的步子,一路流淌。周圍的百姓,見她們的到來,也都很自覺的讓開一條大路,目送她們上馬,漸行漸遠。


    經此一戰,眾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武元功隻是歎了口氣,便獨自一人離開。


    美人在前,卻無能保護她,使她傷心欲絕,焦振遠這心中更是不好受。


    見台下眾人隻是小聲的議論,卻不見半個人上台。氣氛沉悶的有些壓抑,焦振遠實在有些忍不住了,站起身來,大斧向眾人一揮,高聲喝道:“喂!你們到底誰上來打擂啊?”


    剛才那一斧子,其所發出的氣勁,已經掃倒一大片。再加上這一嗓子,那些看熱鬧的、沒自信的,連大氣也不敢出,哪還會上擂台啊。


    “一個個都那麽沒種,還算什麽男人。沒人打就休擂,都滾迴去抱娃去。”說完,焦振遠氣唿唿的跳下了擂台。


    ¥¥¥


    擂台,是個什麽地方,是給人比武的地方,正大光明的用武功,也正大光明的用暗器,甚至正大光明的用毒。


    但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正大光明的。或者說,因為環境以及局勢的限製,不得不放棄正大光明。


    就像孫高,他本就想上擂台去正大光明的挑戰武元功,雖說這行為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可在他心目中,卻認為這是壯舉,要比那些隻會在台下品頭論足的花架子有氣魄多了。


    可惜啊,人算九分,天定一毫。


    半路出了個南宮愛,不僅阻止他的挑戰,還把他好好羞辱了一番。


    丟臉丟到這個份上了,孫高哪還好能再在這待下去。


    下了擂台,他便急急迴到村子裏,將那柄寄放修補的大斧取走,便匆匆離開。


    他一想,自己在擂台上受辱,太多人看到了。


    現在這個時間恰巧是中午,有很多人都迴村子吃飯。要是被他們看到了,又是一番嘲笑。


    想罷,他便調轉方向,準備繞小路,坐船過河離去。


    擂台就建在河邊,沿著河岸往上遊走四五裏地,就是渡口。


    當然,除了這條大路,渡口旁邊還有一條小路。


    對這條小路,孫高是知道的,他就是先坐船,再從這條小路先去了村子裏修補斧頭,吃飯休息,才迴到擂台的。


    這裏原本沒有路的,周圍都是荊棘叢生、大樹參天。隻有這條小路,隻生了雜草,又可通向擂台與周圍村鎮相連接的大路。


    眾人風塵仆仆的趕來,最先要解決的,是吃住問題。


    在知道擂台周圍的臨時客棧都被包滿了之後,這些人就選擇走這條小路,前往臨近的村鎮。


    這條路雖然是在開擂這段時間才被眾人使用,但走得人多了,一條比較暢通的路就這樣出來了。


    雖然走這條路的人很多,但都是來看打擂,或者準備打擂的。真正離去的,都是走陸路。


    畢竟,離開也不趕時間,何必走那麽湍急的河流呢。


    因為一路上都是新來的,沒人知道孫高出醜的事,因此他走得也比較放心。


    果然,這裏沒有對他受辱說三道四的人。


    應該講,不要說那些說話的人,甚至連人也沒有。


    孫高這就奇怪了,他當日來的時候,這條路人可不少。這才開擂幾天,怎麽一個人也沒有?


    不過他就要離開這裏了,也就不管這條路為何一個人沒有,還是又有了新的捷徑。


    走過這段小道,前麵有個相對比較平坦空曠的區域。


    但孫高還沒走到,就聽前麵不遠處有打鬥喝罵的聲音。


    這聲音還有點熟,似乎是那可恨的南宮愛的聲音。


    雖然說話的內同聽不真切,但不聞可知,南宮愛又在欺辱別人。


    想到南宮愛,孫高就氣不打一出來。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得過對方,提著大斧就衝了過去。


    小路兩邊多是高大的古樹,光線不明。


    等衝到外麵,一時間竟視線受阻。


    待孫高視力恢複過來的時候,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隻見南宮愛的隨從各個倒地身亡,死相淒慘。


    有的骨頭被打斷,身子呈扭曲狀;有的甚至被打得屍體分裂,骨肉清晰可見。


    這……這什麽個情況!


    此時的南宮愛,正跟另一個打擂的魏廣生站在同一陣線,對上同一個人。南宮愛先不說,那個魏廣生為人還算正派。他既然願意和南宮愛站在同一戰線,那對方應該不是什麽好人。


    而他們麵對的,是個瞎子,原本的眼珠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不知什麽材料的黃眼球。一根導盲杖,插在一旁的地上。


    此時,這個盲人正陰笑著麵對兩人說道:“怎麽樣,兩位還是不放棄反抗?魏少俠,你可是自己當著天下群雄的麵前,以歸命劍作為彩頭打擂,如今怎麽又帶著劍離開呢。”


    “劍我已輸給武元功了,他又將劍還給了我。這一次,我並不想以此為彩頭,這並不算失信天下。”


    “想拿武元功來壓我,可惜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也不為難你,還是那句話,你將劍交給我,我不傷你分毫。到時候,我拿著劍去擂台找武元功比試,正大光明的將劍贏過來。”


    “歸命劍乃是家傳神兵,我必以此來報仇雪恨。”


    “報仇!你還是算了吧。當年滅門慘案眾多,皆是不留活口。朝廷、江湖查了那麽多年,也查不出什麽結果。就算給你查到幕後真兇,就憑你這點微不足道的功夫,能做什麽。還不如早些迴家,給你們魏家接續香火。”


    “我的人生用不著你來指指點點。”


    “要打就打,別那麽多廢話。”被涼在一邊的南宮愛忍不住插嘴道。


    “你們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孫高也忍不住問道:“這瞎子是誰。”


    “一個瞎子而已,用不著三兩下,本少爺就能解決。”


    輸人不輸陣,更不能在孫高這個手下敗將麵前失了麵子,南宮愛又是一頓吹噓。


    孫高也不是大傻子,看地上躺著的,就知道那個瞎子不簡單。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死屍的慘狀,瞎子的言語,可以確定不是好人了。


    如此殘忍之人,對江湖來說,乃是極大的禍害,不可不除。


    感受到孫高的殺氣,那瞎子抬手一指孫高,說道:“看來,你也想多管閑事。”對方說話的態度極為輕視,似乎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孫高更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一個個都看不起他,殺氣之中,孫高又多了一分怒氣。


    南宮家族暫時動不得,魏廣生與那對魏家兄弟到底有多深的關係,也是不得而知,因此也不能下手。那麽眼前這個孫高,正好可以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想罷,瞎子嘴角微微上揚,身形一閃間,已來到孫高麵前。


    這一手輕功身法極快,三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南宮愛與魏廣生這才明白,這瞎子的實力,要比他們高太多,剛才與他們動手,確實手下留情了。


    瞎子身法雖然快,但出手卻不快。這一拳,孫高完全可以接下。因此他也毫不猶豫的一斧子迎了上去。


    雖然手中拿著的,不是焦振遠的精鋼大斧,也不是那種加大號的車輪大斧。但這一下的力道,也不會小到哪去。


    可孫高能接的下這一拳,但不代表能擋得住。


    隻見剛修好的斧子麵,已經變形,斧柄直接被打斷了。


    孫高人也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老血噴出,昏迷不醒。


    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拳的威力。


    另外兩人本就絕不可能妥協,見瞎子出手沒有管他們,二人連忙出手攻向對方背後。


    瞎子知道,想要說服對方交出歸命劍是不可能了,千番言論,還得一錘定音。


    將孫高一拳打倒後,瞎子轉身就是一拳。


    強橫的拳勁,將飛射而來的幾把折扇,全部原路打迴。


    這一下,可就苦了南宮愛了。


    此二人雖為交過手,也未曾配合過,但這次合作,倒也有默契。


    南宮愛先以飛扇打對方的要害,不管對方是躲還是將折扇逐一擊落,都會出現空隙。


    而魏廣生則利用這個空隙發動進攻。


    但卻沒料到,瞎子隻用了一拳,就將那些折扇原路打迴。


    身在半空的南宮愛,正是這些飛扇返迴的目標。人在半空無處借力,躲是躲不掉了,無奈他隻能將折扇全部收迴。


    扇子返迴的路線是沒有變,但力道可不是同一個級別的。


    將扇子收迴,也就意味著瞎子加諸在扇子上的力道,南宮愛也要全盤接受。如此一來,他便再無出手的能力。


    收在袖子內的雙臂,已經不住的發抖。對方的氣勁已經通過折扇打入南宮愛的體內,強大的力道在他體能左衝右撞。


    用盡了全部的功力,南宮愛才勉強將那股力道壓下去。


    兩拳解決掉多餘的麻煩,剩下的,就是主要的目標——魏廣生。


    剛才交手一輪,已摸清楚對方的底子,什麽斤兩都知道。但現在瞎子能感覺出來,對方剛才也留了手了。


    這一劍尚未至,但其劍氣已經給他護身真力造成了一點壓力。


    雖然這點壓力可以完全忽略不計,但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不對,不對!


    剛感覺到這不是好事,瞎子就發覺不對了。


    剛才他雖然招招留手,但也是完全壓製對手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再留手。


    唯一可以再提升實力的,就隻剩下他手中的歸命劍了。


    用歸命劍者,沒有一個有好下場,這是天下人皆知的。


    而觸發這個結果的前提,就是使用。


    如果得到這把劍的人,成天隻知道拿出來炫耀,或者放入密室獨自賞玩,說不定還能得個善終。


    得寶刃而不用,江湖中有誰能做的到,因此至今未有例外出現。


    魏廣生的父親就是知道這件事,所以自小便對魏廣生說,讓他不準使用歸命劍。


    甚至連看都不給他看一眼。


    後來,魏廣生帶著劍拜入柳鬆涼門下,其師也不準他使用歸命劍。


    在擂台之時,歸命劍雖被拿出來作為彩頭,但也未正式使用過。


    這一次,真的是被逼無奈,才使用了歸命劍。


    使用歸命劍與擁有歸命劍,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當決定使用歸命劍,把劍拔出來的一瞬間,一股強大的不可匹敵的力量,由劍身傳到魏廣生的掌心,通過筋脈穴位到達全身。


    五髒六腑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似乎將以前不能使用的力量全部激活,耳目之中的世界煥然一新。


    這樣的感覺前所未有,這難道就是高手與平庸之人的差別?


    來不及喜悅境界提升後的快感,魏廣生便要立即麵對眼前強敵。


    麵前的瞎子,已經與剛才有所不同。


    魏廣生已經隱約能看到對方的護身罩,似有似無的顯出對方的幾個破綻。


    這就是歸命劍的功效,但似乎,與傳說中的不一樣。


    如果真是傳說被誇大,那又為何有那麽多人,拚得性命不要,下場淒慘,也要得到這把劍。如果隻是傳說,那麽一個個擁有過歸命劍的人,到底是怎麽創造自己神話的。


    瞎子在警惕與疑惑中,對上了實力提升後的魏廣生。


    初一交手,瞎子便吃了虧,吃虧在手無寸鐵上。


    原本瞎子的實力遠在魏廣生之上,赤手空拳也可以完全勝過對方。但歸命劍之銳利,卻可割開他的護身罩,傷及他的肌膚。


    不敢與魏廣生硬碰硬,瞎子隻得以深厚的修為,企圖空手奪白刃。


    但經過歸命劍加持的魏廣生已經實力大增,隨著時間的推移,對這股力量的運用愈加得心應手。


    不僅可以看出瞎子的招式破綻,也明了對方的出手規律,更能做到製敵於先。


    但正是因為這樣,才讓瞎子覺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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