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惋笑如暗自沉吟的功夫,卻突然聽見皇後娘娘飽含怒意的冷哼了一聲:“嗯?”


    下意識抬起頭,隻見皇後娘娘危險地眯了眯眸,流轉的眸光中充滿了肅蕭的殺意,正冷冷地掃向了那名婦人,很顯然她的這番說辭並未能讓皇後娘娘感到滿意,此時這位中宮之主,已經隱隱的動了真怒。


    “皇後娘娘饒命呀,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婦人渾身一顫,隻是略略地掃了皇後娘娘一眼,她心中便不可遏製地升騰起了一陣寒流,直接席卷全身,給她凍了一個透心冰涼。


    惋笑如餘光流轉,卻是不動聲色掃了她一眼,忽而發聲,似在小聲的喃呢,又似是發自內心的感慨了一句:“饒恕?怎麽饒恕?這可是欺君之罪呀!”


    話落之後,“欺君之罪”這四個字的打擊巨大,直接使得婦人整個人驟然一愣,身子僵直在了半空中,一時間甚至連磕頭的動作都忘了做。


    驚懼萬分,神情茫然不知所措,就那樣愣怔地望著惋笑如。


    而反觀惋笑如的臉上卻是帶著抹晦澀不明的冷笑,眸光幽幽閃爍,正在飽含深意的迴望了過去。


    四目相對,一股說不清也道不明的詭異氣氛在二人之間彌漫開來。


    然而隻是片刻之後,婦人眼前一亮,率先反應了過來,由於二人的間距離得極近,她一把就抓住了惋笑如的胳膊。


    惋笑如極其淡定的看著她,隻見她麵帶祈求,態度低三下四,急迫的連連道:“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個賤婢一般見識,求求您,幫我求求情,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您!”


    此翻下來,她算是看明白了,這惋笑如才是所有事情的關鍵之處,隻要她肯為自己說話,那自己的這條命便是無虞了。


    察覺到自己胳膊上,那婦人大力禁錮的力量,惋笑如皺了皺眉,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了起來,下意識扭動著身子,想要掙脫開她的束縛。


    這般樣子落入了外人的眼中,再正常不過,然而就在惋笑如看似在不停掙紮的空擋之際,在身子的掩護之下,惋笑如與那婦人彼此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救你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嗎,你與官差二人配合的是那般的天衣無縫,要是說一點關係都沒有,恐怕也說不過去吧!”


    惋笑如聲音輕淺,溫熱的氣息噴在婦人的頸間,帶來了陣陣的酥麻,一句極具暗示的話,以極快的語速脫口而出,倒也是帶著絲絲屢屢果斷的凜冽。


    快速丟下這句話之後,惋笑如的身子又不安的扭動了兩下,以不可察覺的之勢,悄然離開了那婦人的頸間。


    而後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惋笑如飽含深意地緊緊盯視著婦人的雙眸。


    隻見那婦人的麵容一怔,隨後震驚的神色在臉上悄然劃過,下意識死死地咬住嘴唇,短暫的猶豫過後,重新展露出來的,卻已是為了自保而泯滅良知後的執念。


    惋笑如嘴角邊的笑容逐漸加深,與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輕鬆,短短的幾句話之後,倒是省下了不少的力氣。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緊接著惋笑如卻倏然提高了聲調,大聲的迴答道:“我怎麽幫你求情,都到這一步了,難道你還要包庇別人嗎?”


    “我……我說……”婦人咬了咬牙根兒,如今為了活命,她倒也是豁出去了,“是他倆找上了我,給了我五千兩銀票和那枚玉佩,叫我這麽做的!”


    婦人一邊尖銳的喊叫著,一邊猛然一迴頭,抬起手,徑直指向了孟慶與高強二人。


    突然的莫名指責,使得孟慶與高強二人登時一怔,腦袋裏有片刻的混沌,突然“刺啦”一下,裂痕滋生,片片斷裂開來,馬上反應過來的二人,滔天的怒意席卷全身,怒目而視,孟慶更是在第一時間裏發聲,壓低了嗓音,怒氣衝衝的質問到:“賤人,你在胡說些什麽?”


    而反觀一旁的惋笑如,卻是頷首垂眸,嘴角勾起一抹及其淺淡的弧度,眸底似有似無的寒芒稍縱即逝,許久之後,好似才終於得以從震驚中迴過神來,惋笑如拎著裙擺,緩緩地站起身來。


    然而,卻在將將起身之際,惋笑如眸光漣苒,不可察覺地朝婦人丟了一記讚揚與鼓勵的目光。


    如此一來,接收到惋笑如訊息的婦人,心中反而更加的有底氣了,全然不顧孟慶與高強二人怒火的掃射,直接麵色淒然的望著皇後娘娘,不停的喊冤道:“皇後娘娘,我說的句句屬實,絕無半點的虛言,就是他們,是他們威逼利誘,強迫我這麽做的!”


    話落之後,皇後娘娘的臉色登時陰沉了下來,冷冰冰的眸光移轉,最後落在了孟慶與高強二人的身上,危險地眯了眯眸,一切看起來順理成章,兩撥暗箭相輔相成,要說這二者之間全然沒有關係,皇後娘娘自是也不會相信的。


    如今說來,這婦人的指證到是更顯得合情合理了,就是因為相信,皇後娘娘的神情才會更加的陰冷的不少,朝堂與後宅狼狽為奸,勾結在一起,作為一國之母,這是皇後娘娘最為不能容忍之處。


    威逼利誘?冷眼旁觀的惋笑如眸光微斂,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心中冷笑了一聲,這個詞,倒是運用的極好!


    察覺到皇後娘娘充滿殺意的目光,孟慶與高強二人當即頭皮發麻,腳底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隻見孟慶臉色蒼白的辯駁道:“皇後娘娘,卑職二人冤枉呀,卑職根本就不認識這女人,又何來威逼利誘這一說。”


    “既然不認識,那她又為何要冤枉你們!”他話音將將落下之後,卻倏然響起了一聲唯諾之中略帶顫抖的聲音,眾人一愣,循聲望去,待看清出言者的真容後,一時間都感覺到有些驚訝。


    惋笑如神情淒苦委屈,眼睛裏攢動著濕潤的霧氣,那個樣子頗為可憐,正失神地望著孟慶二人,苦澀地蠕動著唇,喃喃道:“為什麽?這話小女子也想問問兩位官差大人,我們素未平生,為何要如此狠心,想要致我於死地?”


    話落之後,孟慶與高強二人不可遏製的收縮了幾下瞳孔,望著惋笑如的眸光中充滿了陰森可怖的敵意,在惋笑如突然的攪局之下,竟忘記了接下來自辯的節奏,孟慶雙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好一招借花獻佛,到底是低估了這個看似溫和無害的女子了。


    “大小姐,你......不要信口雌黃,汙蔑我等!”就連一向不善言辭的高強在此等危機的時刻,也忍不住跳了出來,想為自己二人辯駁,然而脫口而出的話,卻是一句毫無分量的質問之言。


    而惋笑如的眸光淡淡地在高強的臉上悄然劃過之後,卻是穩穩地停留在了孟慶的身上,其實惋笑如早就看出來了,這二人的組合,一切都是以孟慶為主導的,他才是有能力與自己對弈之人。


    四目相對,隻見孟慶臉色鐵青,喉嚨不停的上下聳動著,飽含殺意的目光,就那樣毫無一絲的遮掩,直接朝惋笑如席卷而去,沒有說話,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何隻在短短的瞬間,局勢竟會發生如此天翻地覆般的逆轉。


    恍若出神,眉頭緊鎖,情緒翻騰之下,就連在皇後娘娘麵前要略微遮掩一下情緒的這件事,都被孟慶直接給忽略掉了。


    見他是這般如此兇神惡煞的瞪著自己,惋笑如眉宇間閃過一抹淡淡的嘲諷,隨即鼻子一算,神情委屈,豆大的淚珠撲簌撲簌落了滿腮,在他的怒目之下,惋笑如“害怕”極了,直接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由於此前惋笑如站起身來後,就直接來到了羽寧公主的身旁,這一退可不要緊,彼此間的距離又相差不遠,惋笑如直接失神地撞向了羽寧公主,結果一時不察,身形跌跌撞撞,兩人扭做一團,險些一同摔倒在地。


    “笑如姐姐,你沒事吧?”羽寧公主臉色一變,晃了晃,率先反應了過來,趕忙伸手來,一把就扶住了惋笑如的胳膊,隨即關切的問道。


    “沒......沒事......”惋笑如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驚恐之色,機械地轉過頭來,愣怔地望著羽寧公主,花容失色,那濯濯的清冷,落入了眼中,直叫人心生不忍。


    “你瞪什麽瞪,信不信本公主直接挖了你的那雙狗眼?”見惋笑如受了委屈,羽寧公主當時就急眼了,怒氣衝衝地指著孟慶,恨不得直接衝過去,掄起巴掌,劈頭蓋臉狠狠地暴揍他一頓。


    經過羽寧公主突然出聲,暴怒的指責,孟慶渾身一顫,瞳孔猛縮了兩下之後,這才迴過神來,突然察覺到自己失態了,孟慶臉上刷的一下,就蒼白了幾許。


    然而羽寧公主卻是不依不饒,直接又望向了皇後娘娘,小嘴撅得老高,告狀似的連連道:“母後,您快看呀,咱們在這呢,這個畜生都敢用這種眼神瞪著笑如姐姐,這要是咱們不在了,他不還得吃了笑如姐姐呀?”


    聞言,皇後娘娘重重地一挑眼簾,朝羽寧公主丟了一記稍安勿躁的眼神之後,卻是冷冷地掃向了孟慶,其實即便不用羽寧公主多言,剛才所發生的種種,全都未能逃脫出皇後娘娘的法眼。


    驚覺到那抹充滿了壓力的目光,孟慶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從腳底開始,嗖嗖地往上冒涼風,吞咽口吐沫,孟慶苦澀地抽了抽嘴角,在心中懊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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