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當盛夏,碧天如洗,萬裏無雲,烈陽炎炎,化石流金!


    通往天台的官道上,正有著一老一少頂著灼膚如烤的烈日,喁喁而行。


    那老的鶴發童顏,麵如滿月,看年紀在七八十歲之間,但卻毫無龍鍾之態,雙目開合之間,精芒如電。


    那年少的約莫十七八歲,身穿寶藍儒衫,俊美絕倫,但卻劍眉深鎖,滿臉俱是怨毒之色,尤其眼中所含的那股恨意,使人看了不寒而栗。


    一老一少,低首而行,誰也不開口說話,似乎都有著沉重的心事。


    驀然──


    五條人影,如飛而來,行到老少兩人身側齊齊驚“噫!”了一聲,緩下勢子,原來是五個花白胡須的老者。


    哈哈哄笑聲中,齊齊向那老者施了一禮,其中之一道:“原來是‘天目老人吳道維’,二十年不見,你老兒風彩如昔”。


    “天目老人”也隨聲哈哈一笑道:“龍江五老怎的聯袂來此,有何貴事?”


    那少年側轉身去把眼望著別處,對眼前的人恍若未睹。


    “龍江五老”之一臉色一正道:“天目老兒是否也到接雲峰湊熱鬧,一探鬼琴之謎?”


    “老朽是歸途經此,對什麽鬼琴的事恕無興趣!”


    “此次各大門派選出數十高手再加上各方英雄豪士,迷惑了世人近十年的鬼琴之謎,可能因此而揭開!”


    “也許!”


    “啊!這位是令......”


    “天目老人”敝了那少年一眼,老臉一黯道:“這是老朽故舊之子,飄泊無依,所以帶在身邊......”


    “哦,如此說來是令高足了,你老頭好福氣,收到這麽一個資質秉賦上選的傳人,在你天目老人調教之下,想必已練就了一身出色的......”


    “天目老人”哈哈一笑打斷了對方的話,道:“老朽沒有這個福份收這樣的傳人!”


    “龍江五老”的另一個訝然道:“為什麽?”


    天目老人並不置答向那少年一招手道:“孩子,過來見見龍江五前輩!”


    那少年緩緩轉過身來。


    龍江五老和他一照麵之下,不由齊齊打了一個冷戰,各自在心裏忖道:“這娃兒好重的殺氣,好深的恨意,天目老兒可能因此而不敢收他為徒?”


    少年上前三步,冷漠的躬身一禮,又迴過身去。


    龍江五老不由婉惜的搖了搖頭。


    又是數條人影飛馳而過,看來都是趕往接雲峰探查鬼琴之謎的高手。


    龍江五老互望了一眼之後,齊向天目老人一抱拳道:“老兒,容改日奉訪!”


    “好說!好說!老朽掃榻以候!”


    龍江五老再次掃了那少年一眼,健步如飛而去。


    那少年迴過身來,向天目老人道:“師父......”


    天目老人將手連搖道:“不要叫我師父!”


    “但你老人家有授藝之德!”


    “老夫的目的隻是要你習技防身,另覓奇緣!”


    “你老人家一定不肯收晚輩為徒?”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為什麽?”


    “你身負血海深仇,而仇家俱是不可一世的梟魔,你縱習得了老夫全部武功,也難與你那仇魁抗衡,所以老夫要你另待奇緣!”


    少年冷漠的麵上抹過一片難以形容的色彩,肌肉微微抽動的道:“晚輩承蒙您老人家收容教養,此恩此德,沒齒難忘  ”


    “噫!孩子,別說這樣的話,老朽隻是為故人略表心意而已!”


    “晚輩想就此告辭!”


    “什麽?孩子,老夫正在替你設法尋覓良師  ”


    “老前輩盛德心領,晚輩決意自己一叩命運之命!”


    天目老人黯然神傷的道:“你一定要走?”


    “是的!”


    “孩子,我不勉強你,你現在所學足可防身,不過記住,你身邊的那柄斷劍且不可落入江湖人的眼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少年下意識的朝腰間一摸,眉目之間煞氣更濃,悲聲道:“晚輩有一個請求?”


    “你說?”


    “請恕老人家指示晚輩的仇家和身世!”


    “天目老人”身軀徒然一震,激動的道:“孩子,告訴你的時間還沒有到,現在告訴你等於是害了你!”


    少年苦笑了一聲道:“什麽時間才能讓晚輩知道?”


    “當你藝成足以談複仇兩字的時候!”


    “但晚輩的身世....... ”


    “一樣的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先告訴你一點,你姓許!”


    “許?”


    “不錯,你姓許!”


    “那晚輩的名字   ”


    天目老人慘然道:“孩子,你的名字老夫也不知道,老夫收留你的時候,你年紀還小,那時,唉......,孩子,有一天我會把一切告訴你的!”


    少年恨恨的凝視著遠空,讓淚水往肚裏流。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不知道自己的仇家!


    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多少年來,他在隱恨之中長大,他的腦海,除了一部份容納天目老人的愛外,全被恨所塞滿。


    天目老人用手撫著他的頭頂,慈祥無比的道:“孩子,你有姓,但不能沒有名字,我給你取個名字叫劍仇,許劍仇,意思就是要你記住你身邊那半截斷劍含有你的血海深仇!”


    “敬謝您老人家賜名!”


    “孩子,你還有一個哥哥,年紀大約長你十歲!”


    “我還有一個哥哥?”


    “不錯,二十年前我曾見過那孩子,你還沒有出世,他叫許天祥,不過是否尚在人世就不得而知了!”


    許劍仇茫然的點了點頭。


    天目老人又道“孩子,三年之內,如你別無所遇,就立刻迴到西天目山來!”


    “為什麽?”


    “唉!我已是行將就木的人,我希望你的身世仇家不致因我而泯沒!同時老夫當盡一分心為你安排以後的事,以免死不瞑目!”


    許劍仇想起十多年來老人教養之德,雖然沒有名分,但卻親如祖孫,不由聲淚俱下的道“晚輩謹遵您老人家的訓示!”


    “好,孩子,你走吧,自己珍重!”


    “您老人家也請保重,晚輩血仇了後,當侍奉您老人家以終天年”


    許劍仇灑淚拜別了天目老人,踏上莽莽江湖,去追求不可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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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目老人一代異人,許劍仇在他的陶冶之下,已堪列入武林一流高手之林。


    一路之上,但見人影穿梭,絡繹不絕,都是奔向天台接雲峰方向。


    許劍仇心忖:“看情形這些武林高手,都是為了探求‘鬼琴’之謎而來,自己反正去無定所,何不也去跟著瞧瞧!”心念之中,身行一展,滲入人潮之中,向天台山方向湧去。


    天台道上,高手如雲。


    十年來,武林中對這“鬼琴”采取大規模的行動尚屬首次,至於能否揭破這“鬼琴”之謎,卻是一個大大的疑問。


    一條長龍,緩慢的,順著峰蜿蜒而登,為首的是當今十大門派的高手,隨後是江湖中黑白兩道知名人士!......


    接雲峰高可接天,峰頂白雲飄渺若隱若現。


    傳說中那古怪而又恐怖的琴聲就是發自峰頂!


    多少年來,無數的武林好手,為了探求“鬼琴”之謎而喪失了功力!


    半峰之間,是一小塊平陽,至此峰勢陡變,再向上便是懸岩峭壁,功力稍差的,根本無法飛升。


    那條長龍到了半峰間的平陽上,停了下來,這裏便是以前無數次高手所能到達的地方,每一個人的心都是忐忑的,他們都冒了功力被廢的危險而登臨......


    奇怪的是那“鬼琴”的琴聲竟然不見傳來。


    所有的高手麵上流露出既迷惘又恐怖的神色,仰首望著峰頂,如果半刻之後,琴聲不傳出的話,他們就要開始登峰!


    空氣在緊張之中透著恐怖!


    誰也不能想象那琴聲響起之後的情況!


    這時,高手群中,一個寶藍儒衫的俊美少年,也冷漠的隨著人們觀望!


    他就是身世淒迷,背負血海深仇的許劍仇。


    突然-------


    人群一陣騷動,許劍仇迴首望處,隻見三男一女,正向場中移來,聚集的高手們波分浪裂讓開了一條路,一個個如逢蛇蠍,驚悸的別轉了頭。


    許劍仇大感奇怪,這三男一女是何來路,竟然使江湖人畏懼若此。


    三男一女目中無人的大步行來,轉眼已臨切近。


    許劍仇細看之下,不由心中一動,隻見那女人豆蔻年華,美賽天仙,一雙勾魂攝魄的媚眼,正朝自己射了過來,忙不迭的轉眼打量那三個男人。


    三人年紀都在二十上下,一式的黑色勁裝,胸前各繡了一柄小劍,二白一金。


    這一打量之間,三男一女已來到麵前不及兩丈之地,停下身來。


    那少女又朝許劍仇展顏一笑,這一笑大有傾城之慚。


    許劍仇冷冷地別過頭去。


    三個胸繡小劍的少年不自禁的冷哼了一聲。


    那少女自負為天下第一美女,見這冷漠的少年竟然現出不屑一顧的樣子,笑容一斂,粉麵帶煞,姍姍向前移了三步,嬌眉到極的道:“喂,你叫什麽名字?”


    許劍仇索性移步走


    “別動!”


    許劍仇隻好迴過身來,把一雙充滿恨意的眼光朝對方掃了過去,這一掃使得那少女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姑娘叫住在下有什麽話說?”


    “我問你叫什麽名字?”


    “這個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少女不由一怔,可能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聽見有人以這種態度對她說話,半響才道:“你狂傲得可以!”


    許劍仇冷哼了一聲道:“無理取鬧!”


    “你說誰?”


    “你!”


    “我?你知道姑娘是誰?”


    “在下根本不知道姑娘是誰?”


    “哼!我偏要告訴你,姑娘叫追魂倩女葛如蕙!”


    那一旁的三個少年之中胸前有金色小劍的向其餘兩個繡白色小劍的一揮手道:“與我拿下!”


    兩少年各應了一聲:“是!”一左一右搶步而出,身形一畫,四隻手爪,奇幻無比的疾抓而出,迫得許劍仇連退了三個大步方才險險避過。


    金劍少年嘿嘿一陣冷笑道:“我以為真的有兩下子,才敢如此目中無人,原來是個膿包貨!”


    追魂倩女葛如蕙不由一皺眉。


    兩個白劍少年一抓不中,雙雙冷哼一聲,旋身再進,其疾似電,四隻手掌幻成漫空爪影,有如瑞雪飄飛,從不同角度卷裹而上。


    許劍仇但覺避無可避,閃無可閃,一咬牙雙手一圈,分朝左右劈出,但他遲了一步,掌勁未吐,雙手腕脈已被對方扣住,不由氣得渾身亂顫,目眥欲裂!


    四圍的高手,一個個噤若寒蟬,冷眼旁觀,沒有誰敢說一句話。


    金劍少年緩緩移步上前,不屑已極的道:“小子,你叫什麽名字,何人門下,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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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劍仇恨恨的哼了一聲,恍如未聞!


    “啪!啪!”兩聲脆響,許劍仇的俊麵之上已現出了十個清晰的指印。


    “小子,你說是不說?”


    許劍仇目中幾乎噴出火來,怨毒至極的狠盯住對方,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啪!”又是一聲暴響,右頰之上又疊上了一重指印,口角冒出鮮血來!


    人群之中倏地閃出五個花白胡須的老者。


    金劍少年毫不為意敝了五老者一眼道:“嘿嘿,龍江五老,是不是看不順眼?”


    龍江五老麵色同時一變,其中之一道:“少堡主,這位是......是......天目老人的傳人!”


    “  天目老人的傳人?”


    “不錯!”


    “天目老人又怎樣,本少堡主今天就替天目老人管教他!”


    許劍仇血紅的雙目一瞪道:“誰是天目老人門下?”


    金劍少年一怔之後,哈哈一笑道:“你不是?小子,你怕給天目老人丟臉是不是?”


    “放屁!”


    金劍少年鷹眼一轉,口角浮起一抹陰森的笑意,又是一個耳光拍去!


    許劍仇被打得眼冒金星,口噴血沫,俊麵紫了半邊。


    所有的武林人物,似乎心存顧忌,連表示憤慨的人都沒有一個。


    金劍少年轉麵向龍江五老道:“你們五位最好還是退遠些好!”


    龍江五老也是響當當的人物,聞言之下,竟然半聲不吭的退了開去。


    金劍少年一揮手,那兩個白劍少年鬆開了扣住許劍仇腕脈的手,退了迴去。


    那少女冷眼旁觀,始終不發一言!


    許劍仇腕脈被鬆,悶哼一聲,電閃撲向那金劍少年......


    金劍少年冷哂一聲,一揚掌,一股駭人至極的勁道應掌而發,許劍仇在急怒攻心之下,一個勁的猛撲,根本不曾考慮到此點,同時對方出掌其快似電,慘哼聲中,許劍仇被劈得飛瀉而出......


    四周的高手刷的朝外一閃,露出了更大的空場。


    金劍少年意猶未足,跟蹤而進,一翻腕,手中已多了一柄金光爛爛的小劍。


    許劍仇搖晃著站起身形,用手一抹口邊的血漬,厲聲道:“你準備把小爺怎樣?”


    金劍少年陰森的一笑道:“小子,劍堡的規矩,要在你臉上畫個十字!”


    許劍仇不由毛發逆立,暗道一聲完了,想不到會毀在這劍堡少堡主的手裏。


    眼前金光一閃......


    一聲嬌喝倏告傳來:“張昆,不許你傷他!”


    發話阻止的赫然是那美絕天人的追魂倩女,金劍張昆眼中頓時露出一種感然之光,隨即又能變為妒恨之色,冷冷的道:“為什麽?”


    “不為什麽,就是不許你傷他!”


    金劍張昆恨恨的哼了一聲道:“劍堡的規矩......”


    追魂倩女冷笑一聲道:“張昆,別和我談規矩,今天我不許你傷他!”


    金劍張昆欲言又止的向追魂倩女看了一眼,收起金劍,恨聲向許劍仇道:“小子,便宜了你!”


    你字尾音尚蕩漾耳際,一掌已告電閃拍出!許劍仇在迭受重創之下,如何能躲,“呯!”的一聲,慘嗥又起,張口射出一股血箭,仰麵栽倒......


    驀在此刻......


    一縷琴音,破空傳來!


    人群之中立時響起一片驚唿之聲......


    鬼琴!


    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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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劍仇倒地之後,一股與生俱來的倔強之氣,使他又掙紮著爬了起來,全身血跡斑斑,麵頰青腫,淒厲如鬼,戟指金劍張昆,道:“小狗,這筆債小爺要加倍討迴!”


    “哈哈,憑你,你在做夢!”


    追魂倩女粉麵凝霜,怒視了金劍張昆一眼,從身邊取出一粒丸藥,擲與許劍仇道:“這是傷藥,接住了趕快服下!”


    許劍仇一抬手,把那粒丸藥反掃迴去,恨聲道:“不用!”


    追魂倩女不由為之愕!


    金劍張昆暴喝一聲:“不識抬舉的小子!”又是一掌劈去,許劍仇慘嗥得半聲,一個身形如斷線風箏,飛瀉到三丈之外,倒地不起!


    琴聲淒厲刺耳,如一柄柄的利劍,直朝耳裏鑽,所有在場的高手,臉色為之大變!


    琴聲又是一變──


    刹那之間,地慘天愁,陰風四起,鬼哭神嚎,日色無光,在場的高手,被這琴音一摧,頓感氣翻血湧,一個個麵現痛苦之色──


    有那些膽氣不足的,紛紛飛遁下峰。


    功力稍差的紛紛坐地運功抵拒——


    隻有極少數的拔尖高手,尚能勉強按捺,使氣血不致翻湧,但也驚得麵無人色。


    鬼琴!


    如果真的是發自魔鬼之手,那麽人力決無法與之抗衡。


    琴聲!——


    如巨瀑天降,駭浪滔空,整座山峰,有若巨浪中的一葉扁舟,飄搖震蕩,恍若宇宙沉淪,末日來臨。


    那些功力稍差的高手們,已進入了半昏迷狀態之中。


    功力極高的少數人,這時也額角見汗,意奪神馳。


    突然——


    三聲裂帛巨響,勢若駭電奔雷,像是要撕裂長空般的——


    琴聲嘎然而止,在場的高手們,恍若從一場噩夢中醒來,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人外,其餘的一個個神喪氣沮,軟弱得像是初生的嬰兒,顯然他們已在這最後的三聲琴音之中,散去了全部功力!


    這時,唯一不受琴音所擾的,便是那許劍仇,因他已被金劍張昆劈得昏死過去,一無所覺,仍直挺挺的躺在那裏!


    那些喪失了功力的高手,一個個垂頭喪氣,下峰而去。


    駭人的一幕過去了,接雲峰又恢複了平時的神秘死寂恐怖。


    這一役中,至少有兩百以上的高手失去了功力!這真是亙古未有的奇事!


    場中——


    剩下了三僧一道,四老者,和金劍張昆,追魂倩女及另兩個胸前繡有白色小劍的劍堡少年高手等寥寥十二人。


    還有一個,便是那生死不明的許劍仇。


    十二個高手,在驚怖之中露出了一絲得色,大概他們感覺到自己的功力確屬超人一等,竟然能抗拒得了鬼琴的摧殘而仍能保全功力。


    金劍張昆哈哈一陣狂笑之後,道:“所謂鬼琴,也不過如此!”


    追魂倩女冷冷地敝了他一眼,把眼光轉向數丈外的許劍仇。


    金劍張昆狂傲的向三僧一道四老者道:“各位是否有膽量登上峰頂查個水落石出?”


    長髯及腹的那道人立即接口道:“當然!當然!”


    金劍張昆當先縱起身形,兩個白劍少年隨後,接著三僧一道四老者也飛身而起,十一條人影,疾逾流星的向那絕壁峰頂縱去。


    追魂倩女秀眉一蹙,蓮步姍姍的走近許劍仇,俯下身去,伸出纖纖玉手一探脈息,微笑著點了點頭,憐惜的在許劍仇的俊麵之上撫摸了幾下!又複凝注了他片刻,粉麵之上?竟然飛上了兩朵紅暈?br />


    這些,許劍仇一無所覺。


    追魂倩女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玉瓶,倒出了兩粒晶瑩的小丸,一粒用口嚼碎,塗在許劍仇的臉頰之上,靈丹妙藥,果然不同凡響,塗捺之下紅腫立見消退,另一粒含在口裏,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口對口的用舌尖把那粒丹藥送入許劍仇的口中。


    片刻功夫——


    許劍仇但覺齒頰生香,身上痛楚全消,俊目睜處,隻見追魂倩女坐在自己身側,一雙勾魂攝魄的妙目正一瞬不瞬的注定自己,粉麵之上,紅霞未退,心中不由一蕩,忙一翻身站了起來。


    追魂倩女也喜孜孜的立起嬌軀,聲如乳鶯出穀般的脆生生的道:“你覺得傷勢怎麽樣?”


    許劍仇冷漠到極的道:“是你替我療傷?”


    “不錯!”


    “為什麽?”


    追魂倩女不由一怔,久久才道:“不為什麽,我高興要這樣做!”


    “在下並不領你的情!”


    “不過在下恩怨分明,這點好處總有一天會還給你!”


    說完轉身就走——


    追魂倩女不由粉腮一變,道:“迴來,好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許劍仇應聲止步迴過身來,冷冷的道:“在下又不曾請你療傷!是你自願的,我已說過這點好處有一天會償還你!”


    這話說得追魂倩女粉腮大變,殺氣隱隱,意不到自己阻止金劍張昆向他下手,免了金劍畫麵之厄,又不避男女之嫌,為他渡藥塗丹,結果他竟然是這麽一個冷酷無情的人,一時之間芳心盡碎,怔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許劍仇滿身是恨,憤世嫉俗,追魂倩女雖美賽天仙,卻無法打動他的心,他的心已被仇和恨充滿,容納不了任何東西,當下再次冷冰冰的發話道:“姑娘如果沒有話要說,在下要走了!”


    追魂倩女粉腮煞白,嬌軀如花枝般亂顫,咬牙道:“不許走!”


    “為什麽?”


    “我要殺你!”


    許劍仇充滿恨毒的目光朝對方一掃道:“要殺就動手吧!”


    “你以為我不敢?”


    “下手吧!”


    追魂倩女粉腮之上殺機陡現,纖掌一揚,一股萬鈞勁道猝然卷出,勁勢之強,驚世駭俗,看來她的功力要在金劍張昆之上。


    許劍仇自幼被天目老人收容教養,功力也非泛泛,雙掌平推,挾以畢生功力,疾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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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追魂倩女的功力,不知要高出他多少倍,掌勁才吐,立感劈出的勁道竟然阻滯不前,心中大感駭然——


    轟然一聲劇震,但覺如被萬斤錘擊,“哇!”的噴出一口鮮血,直被震飛到五丈之外,“砰!”的一聲,重重的摔落地麵,昏死過去。


    追魂倩女幽怨的歎了一口氣,疾走過去把一粒丹藥塞入他的口中,輕輕的喚了一聲:“冤家!”


    一聲陰森冷酷的話音從三丈之後傳來:“表妹,誰是冤家?”


    追魂倩女不由芳心劇震,臉泛紅潮,倏地迴過身來。


    原來金劍張昆上峰之後,不見追魂倩女隨來,心中大是犯疑,囑兩個白劍少年先隨三僧一道四老者登峰,自己迴身來找追魂倩女,可巧正逢上令他刺目鑽心的一幕。


    他的表妹,不可一世的追魂倩女竟然愛上了這名不見經傳的冷漠少年。


    追魂倩女隱私被金劍張昆看破,惱羞成怒,殺機滿麵的向前移近了數步冷冷地道:“張昆,你說什麽?”


    金劍張昆妒火中燒之下,毫無顧忌,冷哼一聲道:“表妹是否愛上了這小子?”


    “是又怎樣?”


    “可是別人卻不愛你!”


    這句話大大的傷了追魂倩女的芳心,柳眉一瞪,殺機陡熾,再向前迫近了數步,厲聲道:“張昆,乘我還沒有下手的時候趕快離開,否則我要你五步亡魂!”


    金劍張昆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道:“葛如蕙,我父子對你不錯?”


    “因為這樣,所以我要你趕快離開!”


    許劍仇因被追魂倩女在劈飛之後,塞了一粒靈丹,所以很快又告清醒過來,顫巍巍的站起身形,忽然敝見追魂倩女和金劍張昆劍撥弩張之勢,不由大感奇怪,忖道:“這是怎麽迴事,他們不是一路的嗎?”


    金劍張昆見許劍仇立起身來,不由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心忖:“都是你這小子生的禍,使表妹變心,殺了你一切太平!”心念之中,猝然電閃撲向許劍仇,金光閃處,一柄小劍已劃向對方麵門。


    許劍仇連心念都不及轉,金光已臨麵門,這種身手簡直是匪夷所思,連閃避封擋的餘地都沒有,暗道一聲:“完了!”


    “你敢!”


    嬌喝聲中,隻聽見“當!”的聲,金光忽斂,金劍張昆暴退五尺,滿臉驚怖之色!


    追魂倩女已俏生生的站在一丈之外,她究竟用什麽功力,在千鈞一發之間迫退了金劍張昆,許劍仇根本不曾看得出來!


    證諸不久之前,黑白兩道的高手對金劍張昆驚懼之態,足見他的身手必定相當駭人,追魂倩女竟能在舉手之間迫退了對方,那她的功力就更不可想像了。


    “表妹,你真的如此絕情?”


    “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你是否還想迴劍堡?”


    “哈哈,張昆,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


    許劍仇突然厲聲向金劍張昆道:“小子,多蒙賜,他日一並加倍奉還!”


    金劍張昆獰笑一聲道:“小子,我希望你能有這麽長的命!”


    許劍仇不理他的話,轉麵又向追魂倩女道:“追魂倩女,我受了你的藥,你劈了我一掌,咱們之間恩怨兩消!”


    這話說得追魂倩女芳心如割,她為了他不惜與表兄反臉成仇,為了他變成了無家可歸的孤魂,而他竟這樣的冷酷無情;難道他的心是鐵鑄的!登時花容失色,嬌軀亂顫,臉上又怖出駭人的殺機,她準備毀了這冷麵冷心的人——


    金劍張昆見風轉舵,堆下一臉奸笑道:“表妹,這種渾小子值不得你為他生氣,表兄我替你毀了他罷!”


    追魂倩女秀目煞光一閃,道:“張昆,你再不滾我就先毀了你!”


    金劍張昆碰了一鼻子灰,一張臉頓成豬肝之色,怨毒到極的瞪視著許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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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頭之上傳來三聲撕空裂雲的琴聲,有如駭電乍閃,奔雷驟發,接著,又傳來兩聲慘嗥,隨即一切寂然,三人同時為之心頭巨震。


    追魂倩女與金劍張昆雙雙縱起身形,向峰頂射去,山壁陡峭如削,攀升極是不易,剛升得三百丈高下,隻見壁間一處突岩之上,似乎伏了兩條人影,升上一看,不由頭皮發炸,膽顫心寒!


    那兩條人影,赫然是那胸繡白色小劍的少年高手,早已死去多時,頸項之間,各被切開了一道口子,鮮血還不停滴落,突岩後的壁間,鮮血淋漓,想是在峰頂遇害之後,被拋屍此間,兩人麵對這兩具死狀厥慘的屍體,近退失據,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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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刻——


    一陣沙沙之聲,從側方不遠之處傳來,兩人的心又是一陣猛跳,驚悸的轉過頭去,隻見數條人影,緩慢的順著石罅岩縫,連抓帶滑的向下爬來,赫然是那三僧一道四老者,奇怪,他們竟然沒有死?


    追魂倩女移身過去,這才看清這八個恢尖的高手麵上猶帶著驚怖欲死之色,口角血跡殷然,雙眼黯淡無光,顯然已喪失了功力。


    “喂!什麽迴事?”


    八人之中的一個老者,木然的看了追魂倩女一眼,顫聲道“鬼——”


    鬼什麽卻沒有說出,又自顧著艱辛的向下爬!


    追魂倩女茫然的應了一聲:“鬼?”


    此情此景,她功力再高也不敢冒生命之險登峰一探究竟,不管是人是鬼,總之絕已是極端恐怖的怪物,她忽然想起留在下麵的許劍仇,粉麵頓現恨愛交迸之色,心想:“我非和他理論個所以然不可,必要時就把他毀了!”心念一決,登峰的勇氣頓消,飛身向原地縱落。


    金劍張昆本是極端陰殘奸滑的人,更沒有勇氣登峰去探鬼琴之謎,見追魂倩女已經離開,也跟著下峰,任那兩個白劍少年的屍體曝在岩間。


    追魂倩女下得峰來,已失去了許劍仇的身影,在四周尋覓了半天之後,恨恨的一跺腳道:“天涯海角,姑娘我非找到你不可,我得不到你就毀了你!”她自語數聲之後,飛身離去。


    一幕轟動江湖大規模的探索鬼琴之謎的大戲,就這樣的終場了。


    且說許劍仇在追魂倩女和金劍張昆離去之後,也跟著從峰壁的另一側向上攀登,不久之前兩百多名高手被琴音震散了功力,狼狽離去的那一幕,他因在重傷昏迷之中,所以一無所知,還以為群雄都上了峰頂,所以心中了無懼意。


    他重傷未愈,加之峰壁陡峭,攀登起來困難萬分,但在好奇心的鼓舞下,一鼓作氣的牽藤附葛,踏隙蹈罅而上。


    日薄西山,冥氣四起,夜幕迅速的下垂。


    沒有月色,隻有一層晦暗的星光。


    許劍仇登上峰頂,已是筋疲力竭,頹然的躺倒在一從矮樹的暗影中。


    峰頂是一塊半畝大小的方場,月黑風高,鬼火流螢,恐怖,陰森,樹枝在夜風吹拂之下,發出一片沙沙之聲,有如鬼語秋秋。


    奇怪!不見半個人影,不聞半絲人聲,難道所有登峰的高手都已遭了不測?


    死一般的靜寂,加上鬼火飛螢,秋秋鬼語,有如置身幽冥鬼域!


    許劍仇越想越覺得膽戰心驚,一股股寒氣直往上冒。


    他想下峰,但已無能為力。


    時間久了之後,他反而安靜了下來。心想:既來之,則安之,傳說中這鬼琴都是夜半子時開始傳出,何不看個究竟。


    星鬥參橫,子時將到。


    他的心不由卜卜的跳了起來,雙眼一瞬不瞬的注定那方空場。


    期待的事快出現了,他不敢想像那後果——


    一條黑影出現了,出現得那麽突兀,像幽靈突然顯現——


    鬼!


    難道世間真的有鬼?


    他不由頭皮發炸,全身毛發根根直豎,一顆心幾乎跳出口來!


    他運盡目力,仍然無法斷定那黑影是否是人,因為那隻是一個臃腫的黑影,沒有具備一個人的輪廓。


    他不相信世間真的會有鬼,他想衝上去看個究竟,但全身虛軟無力,不由自主的簌簌而抖。


    那黑影緩緩矮了半截,像是蹲了下去——


    咚!


    一聲脆響劃過死寂的夜空。


    他全身陡然一震,幾乎脫口叫出:“鬼琴!”


    接著一陣幽抑的琴韻徐徐響起,像情人夜半私語,又似那幽咽的流泉滑下水灘——


    漸漸,他忘了恐怖,忘了置身何地,忘了一切,心神已全被那抑揚的琴聲所化。


    他似乎聽見鳥語,聞見了花香,嗅到了春的氣息,進入了一個美妙的夢中——


    琴音一變,陡轉淒涼哀怨,如怨婦孤舟夜泣,杜鵑深山夜啼,地慘天愁,草木皆兵,像沙漠裏卷起沙塵,日月無光,像簫殺的朔風,席卷大地上的一切。


    他緬懷身世,不知不覺淚下如雨——


    琴聲愈轉愈弱,終至不可聞——


    突然——


    一聲裂帛,破空而起,有如風雨驟至,金劍齊鳴,雷驚天地,殺聲四起,愈來愈烈,像火山爆發,波濤洶湧——


    無窮的恨,怒,怨毒,一古腦兒宣泄而出。


    許劍仇,身不由主的舉步向場中走去,他目眥欲裂,血湧如潮,他的觀念裏隻有兩個字:


    恨!


    仇!


    x           x           x


    琴聲戛然而止,許劍仇又迴到了現實,眼前已失去了那操琴的黑影蹤跡,恐怖又乘虛而入,正待——


    一隻冰涼的手掌,已搭上了自己的肩背。


    許劍仇不由亡魂皆冒,骨軟筋酥,本能的向前一欺,電閃轉身,卻一無所見,那隻冰涼的手,仍附在自己肩背之上——


    一個如發自寒冰地獄般的聲音道:“你來此何為?”


    許劍仇把心一橫,反問道:“你是人還是鬼?”


    “鬼!”


    “鬼?”


    許劍仇幾乎當場暈倒,但一個倔強的意念支持著他,咬牙道:“你真的是鬼?”


    “不錯!”


    “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


    “人間根本就沒有鬼!”


    迴答他的是一陣瘋狂的笑聲,笑聲中似含有無比的怨毒和憤怒,他斷定對方是人,決不是鬼,但仍忍不住全身起栗,汗毛直豎,他盡力平靜心神,又道:“你是人!”


    “何以見得?”


    “如我所料不差,你是一個傷心人!”


    “傷心人!哈哈哈哈——”


    這一問一答之後,許劍仇膽氣頓豪,又恢複了平時的性格,冰冷的道:“我說得不錯吧?”


    “你說對了一半!”


    “為什麽?”


    “我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人,多了一口氣的鬼!”


    “那你還是人不假!”


    “不管是人是鬼,為了不使人幹預我十年來的行動——”


    “怎麽樣?”


    “我隻好殺了你!”


    許劍仇不由心頭巨震,驚魂出竅,的確,對方要殺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因為現在自己尚在對方控製之下,他毫無反抗的餘地。


    “你真的要殺我?”


    “當然!”


    “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麵孔?”


    “可以!”


    肩背上的手倏然鬆開,許劍仇前飄五尺,倏然轉身,一看之下,又是一陣毛骨悚然,麵對的是一個長發披肩,從頭到腳全被布裹住的怪物,僅隻麵孔之上露出了一雙寒星似的眼睛,他無法看出對方的形貌。


    那怪人乍見許劍仇之麵,也不由“哦!”了一聲。


    許劍仇心忖:“即使是死,我也不能束手待斃!”立時氣貫雙掌,冷冷的道:“閣下動手吧!”


    “你不怕死?”


    “大丈夫生也何為死何地,有什麽可怕?”


    “現在我殺你了!”


    “為什麽?”


    “因為你——你——可以替我了卻一椿心願!”


    “我?”


    “不錯!”


    “我不懂!”


    “你當然不懂!”


    “什麽樣的心願?”


    “現在你別問,隨我來!”


    怪人最後一個字出口,人已到了方場的邊緣,許劍仇不由咋舌,跟著縱身過去,一看,立身這處是絕峰的邊緣,下臨無底。


    “你坐下,不要說話!”


    許劍仇茫然的坐了下來。


    怪人也朝地上一坐,取出一張黑黝泛亮的小琴,擺在兩膝之間,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然後一弄弦索,彈了起來,仍然是方才所彈的那一支調子。


    許劍仇像是經曆一場奇幻的夢境,茫然的聽他彈完。


    怪人聲音淒哽的道:“你看見什麽沒有?”


    “沒有!”


    “看那對峰的樓頂!”


    許劍仇如言望去,窮極目力,果然見對峰一從黑忽忽的樓舍之間的陽台上,有一個白色的人影,不禁詫然道:“你要我看那白色人影?”


    “不錯!”


    “她該是一個女人!”


    “不錯!”


    “她在聽你彈琴?”


    “你說對了!”


    “你為了她而來此彈琴?”


    “一點不錯!”


    “你彈了十年她聽了十年?”


    “嗯!”


    許劍仇錯愕得不知所以,天下竟然會有這種奇絕怪絕的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彈,一個聽,打發了十年光陰,良久才問出一句話道:“她是誰?”


    “一個生活在幻影中的女人!”


    許劍仇訝異至極的道:“閣下為一個生活在幻影中的女子彈琴?”


    “不錯,這琴聲使她在空比中抱著一縷希望而活下去,而我,是為了她的影子而生存下去!”


    許劍仇越聽越奇,茫然的搖了搖頭道:“我不懂閣下在說什麽?”


    “停會我告訴你!”


    “這與閣下方才說的心願有關?”


    “不錯!”


    許劍仇忽地想起那些下落不明的高手,脫口道:“閣下是否看到數百名高手上峰?”


    “不隻有十個!”


    “十個?”


    “他們都在琴音之下散了功力,狼狽鼠竄,十個能抗拒我魔琴一疊的高手,上了峰頂,其中三僧一道四老者,在魔琴二疊之下失去了功力,另兩個胸繡白色小劍的少年,被我毀了!”


    x           x           x


    許劍仇方始恍然,同時也想到追魂倩女和金劍張昆因了自己不曾隨眾上峰而脫過了一劫。


    “閣下為什麽單單殺死那兩個白劍少年?”


    “他們是劍堡的人!”


    “劍堡?”他心裏卻想著金劍張昆不正是劍堡的少堡主嗎!有一天——


    “不錯,傲視武林的劍堡!”


    “閣下與劍堡有仇?”


    “仇比海深!”


    “以閣下的超凡絕俗的身手,難道不能複仇?”


    “能,但我不能,而且將永遠不能了!”


    許劍仇不由一愣,詫然道:“為什麽?”


    “第一,我不能一日離此,因為我每晚要為她彈琴,否則她不能活下去,同時我既是介於人鬼之間,白晝我不能活動,而劍堡遠在千裏之外。第二,我還有三個月的活命——”


    許劍仇大驚失色道:“你還有三個月的活命?”


    “是的,三個月,九十天,九十天之後我真的變成鬼!”


    許劍仇不由為之黯然,他看出這個怪人必有一番慘絕人寰的遭遇。


    “那三個月之後,誰來為她彈琴?”


    “這就是我的心願,如果我沒有遇到你,那隻有埋恨千古,可是,哈哈哈哈,我卻碰上了你,這是天意,天公巧妙的安排!”


    “我!與我有什麽關係?”


    “因為你的形貌長得和十年前的我一樣!”


    “閣下的意思是——”


    “我要你代替我!”


    許劍仇這一驚非同小可,激動的道:“閣下要我代你每日在此彈琴?”


    “不!”


    “那——”


    “這件事以後再談,我在臨死之前,要把全部的功力都輸送給你!”


    許劍仇心中一動道:“如果自己得了這怪人的全部功力,何愁身世不明,大仇不報,但對方如此做的目的何在呢?如果他輸出了全部功力,豈不——不,這是慘絕人寰的事,我絕不能接受!”當下一搖頭道:“在下不願接受這種無法報償的恩惠!”


    “這不是恩惠,是一種條件交換!”


    “條件交換?”


    “不錯,就是我方才所說的心願!”


    許劍仇道:“如果閣下有什麽事要在下效勞,在下當盡力以赴,至於說到輸功一節,恕在下無法應命!”


    “盛情足感,但如你不接受的話,就不能代我完成心願!”


    “為什麽?”


    “你功力太差!”


    許劍仇不禁俊麵一紅,轉念之間,又概然道:“不錯,目前在下的功力確實太差,但我可訪名師,覓奇緣!”


    “當然,這並非不可能,但我隻有三個月的活命!”


    “你要我在你死前替你完成心願?”


    “正是這樣!”


    “我可以拜你為師,學你的武功?”


    “三個月的時間你能學什麽?而且你沒有具備百年以上的修為,就不能學我的武功,同時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有任何名份,我們隻做個朋友!”


    許劍仇駭然道:“閣下已是百歲開外的人了?”


    “不!和你差不了多少!”


    “但你說學你的武功需具百年修為,那你豈不是——”


    “沒錯,一分修為一分功力,但也有例外!”


    “什麽例外?”


    “比如奇緣之類,正像我現在所說的要把功力輸給你,你可以在一日半日之間,具備與我一樣的功力,而不必苦練百年,這也屬於奇緣之一!”


    許劍仇心潮起伏,思緒萬千,這確實是千載難逢的事,但想到彼此素無瓜葛而要對方為自己犧牲,他實在不忍也不願——


    怪人道:“你叫什麽名字?”


    “許劍仇!”


    “許劍仇?你也姓許!”


    “閣下姓許?”


    “不錯,我叫許繼宗,我們可以兄弟相稱!”


    “好,那我該稱你一聲大哥!”


    “仇弟,哈哈哈哈——我常恨蒼天無眼,現在看來冥冥之中仍是有公道的!”


    許繼宗說罷之後,又是一陣激蕩排空的狂笑,紛披的長發,隨著笑聲而飄拂,許劍仇雖然此刻懼意全消,但荒嶺,黑夜,怪人,仍使他不自禁的心泛寒意。


    “仇弟,現在我要把功力先輸一半給你,你替我去辦一件事,最遲不能超過十天,然後你再迴到這裏,我將告訴你一個慘絕人寰的故事,交托我的心願,給你全部功力,如何?”


    “不!”


    “你不願意?”


    “我無條件為大哥你做任何事!”


    “你要使我遺恨千古?我隻有三個月的活命。”


    “為什麽要先給我你的一半功力?”


    “這樣,你可以更有效的去完成這件事,同時,我保有一半功力可以應付外來的幹擾,等你迴來!”


    許繼宗話聲才停,一晃身軀,一隻手已抵在許劍仇的命門之上,一股洶湧的熱流,跟著滾滾透入。


    “別動,運功導引!”


    這猝然的舉措,使許劍仇欲罷不能,此刻他若稍一不慎,勢將演成悲劇。


    他無可奈何的運起本身真元,疾施導引。


    一盞熱茶的時間過後,許劍仇汗珠滾滾而落,怪人許繼宗也告喘息可聞。


    兩人個時辰之後,許繼宗在一聲長喘中站起來。


    許劍仇也跟著起身,激動無已的道:“大哥,兄弟實在心中不安!”


    “別說這些廢話了,將來你為我做的將超過我給予你的!”


    “大哥現在要我先辦什麽事?”


    “你到南昌西門外三十裏鳳尾幫壇送一件東西給一個人,這東西關係至大,絕對不能丟失,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謝想!”


    許劍仇點點頭道:“什麽東西這樣重要?”


    “這個你不要問,你隻要按址交本人就行!”


    “送給什麽樣的人?”


    “一個女人!”


    “女人?”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名叫將婷,也就是鳳尾幫幫主的獨生女兒,她長得極美,左腮之上有一個豆大的紅印,一看你就會知道,這東西必須當麵交付與她,並且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送這東西給她!”


    “如果她本人不在呢?”


    許繼宗沉思了片刻之後,道:“她不會不在的,萬一不在的話,你就原物帶迴,她如果問起我來,你就說我已不在人世,你受我臨死之托,送這東西給她!並說我至死仍對她內疚!”


    許劍仇惑然的道:“為什麽要這樣說?”


    “仇弟,不要問為什麽,我一切信托你了!”


    “我會照你的話辦到!”


    “如此,你乘夜下山去吧,記住事完立刻趕迴,愈快愈好,也許,唉!也許我活不了三個月!”


    許劍仇又是一怔,道:“大哥,你為什麽知道三個月必死?”


    “這事迴來再談!”


    “有沒有挽救的餘地?”


    “沒有!”


    許劍仇黯然道:“真的沒有?”


    許繼宗以斬釘截鐵的口吻道:“沒有!”


    “那我走了!”


    “好的,記住這件事關係太大,決不能失誤!”


    “我記住了!”


    許繼宗從懷中掏出一個半尺寬一尺長的方形布包,遞與許劍仇,他的手似乎在微微顫抖,再次道:“仇弟,我們見麵隻幾個時辰的時間,但我等於把生命交在你手般信托你!”


    許劍仇激動的道:“大哥,我以生命作證,決不負你所望,再見了!”


    身形一展,如夜宵蝙蝠般消失在茫茫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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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劍仇跟從天目老人苦練了近十年,現在意外獲得鬼琴之主許繼宗的一半功力,這一展開身形,其勢如流星飛矢,向峰下疾瀉而落。


    他是第一個知道鬼琴之謎的人!


    一夜之間他等於變了另外一個人,人生的際遇真是不可思議。


    了遙想著當自己獲得許繼宗的全部功力之後,就可以上西天目找恩養自己十餘年的天目老人,問明身世,血仇!


    但當他想起怪人許繼宗因此而付出的犧牲時,不由感到這念頭近於可恥。


    心念之中,已來到日間被金劍張昆連劈重傷的那塊半峰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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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條人影,向峰上電射而來!心裏念頭疾轉道:“這兩條人影必然又是為了探查鬼琴之秘而來,自己既然接受了許繼宗一半的功力,應該為他擋上一擋!”


    想著,刹住身形,停身峰腰之間的那塊空坪中。


    轉眼之間,那兩條人影已臨切近。


    許劍仇冷冰冰的喝道:“與我停下!”


    驚“噫!”聲中,兩條人影電劃而落,赫然是兩個獰惡至極的紅發老者。


    兩老者乍見許劍仇之麵,驚怖的向後退了三步,及至看清原來是個麵如冠玉的藍衫書生之時,雙雙一陣震天狂笑,聲如鬼哭狼嗥,刺耳至極。


    許劍仇再次冷聲喝道:“識相的與我滾下峰去!”


    兩個紅發老者之一獰聲道:“小子,你算什麽玩意兒,敢對老夫兄弟如此說話?”


    許劍仇嘿嘿一笑道:“不管什麽玩意兒,我要你兩滾下接雲峰!”


    另一個老者聲如破鑼也似的道:“小子,你聽說過綿山二鬼沒有?嘿嘿,老夫我叫大鬼潘虎,這位是二鬼潘豹!”說話翹起大拇指朝自己一比,又向旁邊的老者一比。


    許劍仇冷漠至極的哼了一聲道:“不管你是什麽鬼,我叫你們滾!”


    二鬼潘豹傑傑一聲怪笑道:“小子,你敢到太歲頭上動土,準是嫌命長了,老夫成全你!”


    你字剛落,蒲扇大的手掌,已告劈出。


    許劍仇得了鬼琴之主許繼宗的一半功力,再加上自己十多年的精修,內力已具驚人火候,當下揮掌疾迎,一股駭人勁道,如山湧出。


    “波!”的一聲響,二鬼潘豹當場被震退了三步。


    二鬼這一驚非同小可,想不到這藍衫書生有這高的造詣。


    許劍仇一招得手,欺身進步,又向對方劈出一掌。


    二鬼潘豹怒哼一聲,硬封迴來。


    雙方都用足了十成功勁,隆然巨響聲中,二鬼潘豹蹬蹬蹬退到一丈之外。


    大鬼潘虎驀地神色一變,疾向二鬼潘豹使了一個眼色,轉向許劍仇道:“我兄弟並非無名之輩,你也報個姓名出來?”


    “許劍仇!”


    “你從峰頂下來?”


    “這不用你管!”


    “你憑什麽阻止我兄弟上峰?”


    許劍仇劍眉一揚道:“就憑這個!”


    說著雙掌齊揚,猛劈三掌,勢可撼山栗嶽。


    大鬼潘虎見來勢兇猛,豈敢硬接,電閃橫飄一丈,避過這駭人的三掌。


    二鬼潘豹厲吼一聲,身形一劃,捷逾鬼魅的欺到許劍仇身側,雙掌曲摜如鉤,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抓出。


    許不仇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左掌一圈護住胸前要穴,右掌閃電般磺擊而出,二鬼潘豹如果不撤勢的話,許劍仇固然不免要傷在爪下,但這橫擊的一掌,足可以使對方送命而有餘。


    就這電光石火之間,二鬼潘豹身形一旋而開,許劍仇也凜然退了一步。


    大鬼潘虎高叫一聲道:“兄弟,鬼琴之謎就在這小子身上!”


    綿山二鬼雙雙欺身上步。


    這一來,卻勾起了許劍仇的殺機,心忖:“我如果讓你兩著下峰,把這話傳出江湖,豈不遭透,今後勢將成為眾矢之的,恐怕過步難行!”心念未已,綿山二鬼已告雙雙發掌攻來。


    許劍仇鋼牙一咬,雙掌挾以畢生功勁,猛劈而出。


    慘嗥聲中,綿山二鬼各各噴出一股血箭,踉踉蹌蹌的倒下不迭。


    許劍仇冷哼一聲,旋身疾進,雙掌再並劈出,兩條身影,應掌飛瀉而出,叭!叭!兩聲,撞在一塊岩石之上,紅光現處,腦漿迸裂而死。


    他第一次殺人,難免心中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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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道:“你叫許劍仇?”


    許劍仇不由心中一震,電疾轉身,見這發話的是一個鷹鼻削腮的中年文士,胸前赫然繡著一柄紅色小劍,登時火高三丈,氣貫胸膛,自己被劍堡少堡主金劍張昆打了三個耳光,劈了兩掌,而鬼琴之主許繼宗與劍堡之間又是仇比海深,當下冰寒至極的哼了一聲道:“是又怎樣?”


    那中年人陰森的一笑道:“是就好,免得以後相逢不識,錯過了!”


    許劍仇不由一愣,不知對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冷聲道:“閣下是劍堡中人?”


    “嘿嘿,劍堡屬下,標識顯明,這還用問,大爺我叫短命秀士周平,黍掌劍堡師爺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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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裂帛也似的琴聲,破空而起!——


    短命秀士周平登時臉色大變,匆匆的道:“許劍仇,咱們有緣再見!”


    最後一個見字傳來,人已在十丈之外。


    許劍仇不由悚然而震,心想糟了,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聽口氣可能目睹自己從峰頂下來,目今江湖中黑白兩道,都在探查鬼琴之謎,自己的麻煩大了,如果因此而誤了許繼宗交托的事,豈不——決不能讓他走脫!


    又是數聲撕空裂雲的琴聲傳來。


    許劍仇暴喝一聲:“哪裏走!”


    身形似電,疾追下去,對方身法快得出奇,隻這轉眼之間,便消逝無蹤。


    許劍仇懊喪不已,疾撲官道,向南昌方向馳去。


    他一路盤算著到了鳳尾幫總壇之後,如何能使將婷現麵,而把許繼宗的東西交與她!這真是一個難題——


    他與她素未謀麵,不過照許繼宗所說她長得很美,年在二十餘歲之間,左腮之上有一個豆大的紅印,隻要見麵,不難認出,難在於如何使她現身,許繼宗一再叮囑,這件事不能使任何人知道,自己當然不能明闖鳳尾幫。


    正行之間,忽聽數聲淒厲至極的慘嗥充耳而來,心中不由一驚,忙不迭的緩下身形,察那慘嗥聲似乎傳自官道旁的一片蒼林之中。


    他毫不遲疑的穿林而入,一看之下,不由毛骨悚然。


    隻見林中隙地之上,橫七豎八的躺了近二十具屍身,清一色的是灰衣芒履頂有戒疤和尚,細看那些屍體,周身不見傷痕,但皆都麵現極度驚怖之容,麵也扭曲得變了形,顯然是被一種極為怪異的功力所傷。


    許劍仇這一駭非同小可,這下手的人功力之高,手段之辣,恐怕世無其匹,自己聞聲而來,也不過轉眼之間的事,近二十的佛門弟子竟然悉數死亡,行兇的人蹤跡不見,他愈想愈覺得駭然。


    為什麽死的全是佛門弟子?


    這行兇的人為什麽要向這群和尚施毒手?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的話,這些被的和尚準是少林僧人無疑,但這恐怖的人物為什麽要對少林僧人下毒手呢?


    他茫然不得其解。


    此地距天台山接雲峰不過百裏之遙,莫非這些和尚是參與探索鬼琴之謎的少林高手,功力被琴聲震散之後,歸途逢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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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慘嗥之聲,又告遙遙傳來!


    許劍仇暗道一聲:“又有人遇害了,不知是些什麽樣的人!”


    身形疾展,穿林而出,眼前是一道山環,官道正中,赫然又是十幾具死屍,死狀和那些僧人一樣,更奇怪的是這些死者全是道家裝束。


    許劍仇一看之下,忍不住頭腦發炸,心驚膽寒。


    這行兇的人在半盞茶不到的時間,連切了數十僧道,確屬怪論人聽聞。


    他極目四望,膽見除身後的蒼林之個,其餘三麵,開曠平坦,沒有任何足以阻擋視線的物體存在,但卻見不到半個人影。


    一聲輕微的呻吟,傳自屍堆之中——


    許劍仇四顧之下,隻見一個被另一具屍體壓住的道士,手腳微動,顯然還沒有斷氣,當下忙把屍體移開,用手一探,雖說脈息仍在微微跳動,但已離死不遠了!


    心想,如果能使這道士複生,不難從他口中探出真相。


    疾伸右掌,抵住那垂死道士的命門大穴,攻入一股真氣!


    一聲長長的喘息之後,那道士的雙眼,睜開了一條縫。


    許劍仇大聲道:“你們是否武當門下,誰下的毒手?”


    連問數遍,那道士嘴唇一陣牽動,但卻發不出聲音,許劍仇搖搖頭,真力陡運,又逼入一股真元,左手疾點那道士的數處大穴。


    那道士雙眼倏睜,但仍布滿驚怖至極之色。


    許劍仇再次問道:“你是否武當門下?”


    那道士半晌才迸出一絲細如蚊蚋的聲音,道:“——是——武當——”


    許劍仇心中一動又跟著問道:“你們是否由天台接雲峰探索鬼琴之謎後迴程?”


    “——不——錯——”


    那道士眼中僅餘的一點光彩逐漸消失,眼皮徐徐下垂。


    許劍仇不由大急,高聲道:“是誰下的毒手?誰?誰殺害你們?”


    那道士嘴唇又是一陣嗡動。


    許劍仇急出了一身冷汗,連聲道:“誰?誰是兇手?——”


    那道士似乎也在拚命的想說出話來,嘴唇急劇的抖動,終於迸出了幾個模糊的字道:“追——追——刹——”


    許劍仇心中一震,道:“是不是追魂倩女?追魂倩女——”


    那道士的頭一偏,死了!


    許劍仇無可奈何的站起身形,望著那些屍體出神,忖道:“莫非真的是追魂倩女所為?她為什麽要殺害少林武當兩派的弟子呢?這些被害者既是自接雲峰而來,那死前已經被鬼琴散去了功力,追魂倩女殺害失去武功的人,這手段未免太過酷毒了——”


    又轉念道:“管它,我還是先趕到鳳尾幫總壇辦正事要緊!”


    轉身正待離開——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三條人影急閃瀉落道中。


    赫然是三個白眉老和尚。


    三個老和尚向道中的屍體掃了一眼,齊齊宣了一聲佛號,然後把目光轉到許劍仇的身上,其中之一激憤的道:“少施主所紀輕輕,竟然這般心狠心辣,殺害失去武功的人——”


    許劍仇全身為之一震,道:“大和尚,你說什麽?”


    那白眉老僧道:“少施主造此無邊殺孽,上幹天和——”


    許劍仇氣得渾身直抖,大聲道:“出家人怎可以血口噴人,憑什麽硬指在下是殺人兇手,請教三位法號?”


    那和尚宣了一聲佛號道:“罪過,罪過!老納悟本,這兩位是敝師弟悟性,悟禪,黍居少林本寺達摩院長老,隻因本門弟子參與探查鬼琴之謎,老納等三人奉掌門法諭前來緩手,一步來遲,眾弟子已被鬼琴廢去武功,適才老納等親見少施主俯身屍堆之間,而且這一個時辰之內前後皆無人經過,若說不是少施主所為,恐怕——”


    另一個悟性長老接口道:“少施主肆虐少林武當兩派弟子,意在何為?”


    許劍仇怒目切齒的道:“在下鄭重聲明,此事決非在下所為!”


    悟禪長老宏聲道:“請施主提出證據,證明不是施主所為?”


    許劍仇怒極反笑道:“請三位長老提出證據,證明這件兇案是在下所為!”


    為首的悟本長老白眉一揚,道:“這些弟子剛死不久,現場隻有施主一人,難道還不足以證明?”


    許劍仇肺都幾乎氣炸,怔立了片刻之後,道:“三位可肯聽在下一言?”


    “請講!”


    “適才有一位道長在臨死之前,曾說出兇手是追——,他僅說了這一個字,便已斷氣亡身,三位可想得出有什麽人名號之內有追字的曾與貴派和武當派結怨?”


    三長老深思有頃,各搖了搖頭,悟禪長老又道:“施主這話老納等不敢說是假,但卻是死無對證的話,難以取信!”


    許劍仇不由怒意橫生,冷傲憤世之性突發,沉聲道:“三位的意思要怎麽辦?”


    悟本長老道:“請少施主同老納等返迴少林,由本派掌門人發落!”


    許劍仇冷哼了一聲道:“在下沒這個空!”


    悟性長老立即沉聲道:“恐怕由不得施主你不去,這兩派數十條人命難道就這樣算了?”


    “我說過不是我所為!”


    “口說無憑!”


    突然——


    一條人影從山環之後飛轉而出,到四人身前停下身來,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和尚,身形才定,一眼看見許劍仇,不由蹬蹬蹬退了三個大步,驚悸的向三個老和尚道:“稟長老,這位是——是——”


    悟禪長老見事有蹊蹺,急聲道:“是什麽?”


    “好像是傳說中的藍衣書生許劍仇——他——他是接雲峰上的人!”


    許劍仇不由心中巨震,知道必是那劍堡師爺短命秀士周平見自己阻止綿山二鬼上峰,並掌二鬼,所以傳出了江湖——


    心念未已,隻聽悟本長老道:“施主叫許劍仇?”


    “不錯!”


    “如此說來所謂鬼琴不過是一般江湖人的揣測訛傳,世間何來鬼怪,施主想必是鬼琴的傳人無疑了!”


    許劍仇深悔自己下山之時錯了一著,弄成如此局麵,當下冷冰冰的道:“無可奉告!”


    悟性長老突然若有所悟般的厲聲道:“施主是否因彼等闖接雲峰探視而予以追殺?”


    許劍仇有口難辯,氣得七竅生煙,急不擇言的道:“是又怎樣?”


    少林三長老連同那小和尚,同時臉上變色,悟本長老如宏鍾般的道:“如此說來,施主已承認是鬼琴的傳人,也是殺人的兇手了?”


    許劍仇正待迴答,忽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大和尚,你們錯了,殺人的兇手不是他!”


    老少四僧同感一震。


    許劍仇迴首望處,不由氣衝鬥牛,飛身便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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