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聿到伏牛山來是有目的。


    他跟著尹碧平和來風生上了泰山以後,盡管那兩個人不斷地吹噓他的武功,可泰山的派的池無也和呂子彬並沒有重視他,相反,因為兩個弟子的吹噓。泰山上的人反把他當成心腹之患。


    就是那一向對池、呂二人不大滿意的鐵甲,在這種時候,也與二人做成了一氣,想方設法地排擠韓長聿。韓長聿先是想加入泰山派,被池、呂二人以武功不同門而婉言拒絕了,可他曾救過泰山派的兩個弟子,在泰山上自然是客,他自己不提出,別人也無法攆他下山,而且得到好酒好肉的招待,隻是麵子上不大好看而已。


    尋了一個機會,泰山派狠狠地處治了尹碧平和來風生,罰他們到後山去麵壁一年,這兩個一離開,韓長聿在山上就呆得更沒意思了。


    以韓長聿的武功,要是單打獨鬥,池、呂、鐵三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可若是三人合在一起對付他,恐怕他就隻有一半的把握了,泰山派有弟子上千人,若是合在一起對付他,他就連一希望也沒有了。所以,他雖然心中不滿,也不好發作,泰山上自從處治了尹碧平和來風生以後,那些門內弟子都看出了當家人的意思,對韓長聿的態度更是冷冷地,他在山上住著簡直是度日如年。


    他是一個有著勃勃雄心的人,現在見泰山派如此待他,也就灰了心,無可奈何之際,他向三位當家人告辭,要下山去。


    池無也他們自然虛情假意地挽留一番,一麵說著挽留的話,一麵張羅著叫帳房支了一百兩紋銀出來,擺在了他的麵前,做為謝禮。


    韓長聿自覺無趣,收了銀子,下山去了。池無也、呂子彬、鐵甲送到山口,拱手告別。


    韓長聿突然道:“三位掌門,我聽說泰山上有一個規矩,若是殺了哼哈雙妖,誰就可做泰山派的掌門,不知此消息確切否?”


    池、呂二人對視了一下,池無也道:“是有這麽一說,怎麽,韓大俠想幫我們除掉哼哈雙妖麽?”


    韓長聿笑道:“我若是除掉了哼哈雙妖,你們是不是就肯將這掌門的位子讓給我呢?”


    池無也道:“這個自然,說是韓大俠,江湖上任何一個人若是能為我們除掉這兩個人,報了殺師之仇,我們泰山派都要迎他為掌門。泰山上掌門一職一直空著,由我們兄弟四人共同代理,也就為的是這個緣故。”


    池無也道:“韓大俠請慢行,我們泰山一派全山寨所有人敬侯佳音。”


    鐵甲在一邊突然出言道:“韓大俠,人都說你武功高超,我們兄弟心裏甚是仰慕,今日一別,再見不知何時,可否對我們兄弟一層風采呢?”


    韓長聿這些日在泰山上住得也委實足氣悶,他是一個好強的人,就是走了,也要在這些人心中留下一個印象,叫他們後悔曾經小瞧了他,聽鐵甲之言,正中下懷。


    遂笑笑道:“我救過尹碧平他們一命,他們感激我,說的話自然要言過其實,在下會一兩套劍法,其實有限,不過是一些將看得上眼的功夫,恐汙了幾位的眼目。”


    池無也道:“韓大俠何必過謙?大家都是習武之人,切磋一下也好嘛。”


    韓長聿道:“既然三位如此盛情,卻之就本恭了,隻是在下的劍法隻有在與人對練時才能發揮出來,自己演練卻平平淡淡,還是不練的好。”


    鐵甲道:“你要與人對練?這有何難?在泰山上要別的沒有,要習武的人卻順手抓上一個就是,你看跟在我們身後的那位持劍的人了麽?他是我們泰山派的帳房,也會幾下武功,你就與他練如何?”


    韓長聿迴頭看看,見五步開外果然站著一個捧劍的人。此人的年紀看上去比池、呂、鐵三人都略大一些,相貌堂堂,依表不凡,居然隻穿著一件普通的舊青衫,眉宇間的氣勢卻掩蓋不住,顯見不是一個帳房。


    他早聽人說泰山上還有一個大師兄叫季洞飄,在心中便猜測定是此人,在他的心中,也是想與季洞飄交交手,試試泰山派的高低,可他以一個帳房的身份出現,要是出手就將自己的身份降低了,韓長聿無論如何不能答應,遂道:“鐵掌門,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未免也太小看了韓某人了吧?我到泰山上來,是與三位掌門交往的,縱要切磋武功,也得與三位掌門切磋,你叫一個下人來與我比劍,我無法接受。對不起,在下告辭了。”


    他拱拱手,轉身要走,鐵甲幹笑一聲,攔住道:“韓大俠請留步。”


    韓長聿道:“鐵掌門,你還有話說?”


    鐵甲道:“韓大俠到泰山上來,對我們兄弟來說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韓大俠若是不肯賜教,我們怎麽會舍得放你走呢?”


    韓長聿道:“賜教不敢當,大家玩玩吧。如果三位掌門看和起我,你們就一起來,咱們切磋一下吧。”


    鐵甲不悅,道:“怎麽,你一人要和我們三人比劍麽?韓大俠未免則、看泰山派了吧?”


    韓韓長聿道:“是不是小看你,要比過才知道。”


    池無也捅了呂子彬一下,對他使了個眼色,呂子彬會意,上前道:“四弟,既然韓大俠如此說,我想他心中自有把握,咱們就與他比上一比如何?”


    鐵甲道:“可咱們三個打一個,這未免……”


    池無也道:“唉,四弟,是人家看不起咱們,要和咱們這麽打,咱們有什麽辦法?打就打吧。不過,韓大俠,刀劍無情,萬一有個什麽閃失,你可不要怪我們。”


    韓長聿道:“這個自然。”


    他迴頭看看,隻見身後密密麻麻地站滿了泰山派弟子,心中也有些不安,又道:“不過話得說在前麵,咱們是以武會友,還是點到為止的好,萬一有個什麽閃失,也是心甘情願,請幾位知會門內弟子,不要找韓長聿尋仇,我殺了哼哈雙妖以後,還要來找三位討這個泰山派的掌門坐,要是與門下弟子結怨,我這個掌門可就當不成了。”


    鐵甲道:“怎麽,你怕我們泰山派打群架麽?那你可就太小看我們了。”


    他迴轉頭,對山上的弟子們喊道:“喂,你們聽著,我與這位韓大俠切磋武功,若是有個什麽閃失,也是兩下情願,任何人都不許出手,也不許找這位韓大俠報仇,若有違令者,斬!”


    山上的弟子齊齊地應了一聲。上千人發出同一聲音,震得林間樹木都嗡嗡作響,迴聲在山穀間迴蕩著,久久不散。


    韓長聿讚道:“泰山派果然是泰山派,讓人佩服。好,咱們也不必再多說了,三位出招吧!”


    他緩緩地抽出劍來,立了一個門戶。


    鐵甲道:“好,韓大俠當心了!”


    他拔出劍來,當胸一劍便刺了過去。


    韓長聿向旁一側,躲過了這一劍。


    鐵甲緊迫不舍,將劍一劃,左腳一挫,淩空翻轉,又刺出了第二劍。


    這一劍喚作“紅門曉日”,不僅姿勢優美,氣勢也甚為磅礴,雖隻是泰山劍法中開式的三劍之一,可在他手中使采,卻完美無缺,進可攻,退可守,無一絲破綻可尋,那些弟子看到妙處,不約而同地喝了一聲彩。


    韓長聿劍鋒未動,腳下一滑,輕輕巧巧地又躲過了這一劍。


    鐵甲連刺刺兩劍,對方一劍未還,未免有點急躁,腳下一滑,又跟了上去,手中還是這一劍“紅門曉引’緊住韓長聿不放。


    他在滑動之中,劍勢絲毫未改,氣勢絲毫未減,在那些弟子的眼中,比上一劍使得更加爐火純青,可他們也看出場內的情勢,對方一劍未發,鐵甲的劍使得越好,就越顯得被人戲弄了,因此上誰也不再吭一聲。


    韓長聿依舊是一滑,又躲過這一劍。


    鐵甲三劍未中,心中不是大悅,道:“韓大俠,我刺你三劍,你一招未發,究是為何?難道在這裏戲弄於我麽?”


    韓長聿道:“四掌門說哪裏話,我在泰山是客,怎敢戲弄掌門?隻是咱們方才已經講好,要你們三個一起上,現在他們兩個還未出劍,在下隻是等一等嘛。”


    他這番話說不是戲弄,其骨子裏戲弄的味道更濃,鐵甲怎麽聽不出來?他氣得滿麵鮮紅,大喝一聲,道:“好,今天我看你倒底出不出招!”


    揮劍一陣亂砍。他這也是“泰山劍法”中的一式,叫作“黃河金帶”。


    看上去雜亂無章,其實亂中有序,每一劍中無不含著莫大的殺機,隻要對方稍一疏忽,他那亂劍中就會分出格外雄勁的一劍來,置對方於死地。韓長聿隻覺自己已全身都罩在了對方的劍光之下,天地水火中門都被對手團團封死。想再逃逸已無可能,無可奈何,隻好信手點出一劍。鐵甲要的就是這一劍,對方的劍一動,他的亂劍立即指實,迎著那劍鋒便砍了下去。


    他素以膂力驚人而稱雄於泰山之中,這一劍對實,山上弟子均興奮得“嗷”了一聲。


    可他們這一聲隻發出一半,便縮了迴去,他們看到:兩劍相對,對方沒有如他們想像的後退,而是穩穩地站著,將兩柄劍粘在一起。


    兩個人在場中拚上了內力。


    鐵甲堅持了約有半柱香的功夫,漸漸感到有些不支,劍尖慢慢地他那一方倒了下去。


    這一輕微變化,遠在山上的弟子自然是看不清,可池無也和呂子彬卻看得明明白白,呂子彬對池無也使了一個眼色,抽出劍道:“韓大俠,你也未免太小看泰山派了,我們來了!”


    池無也也掣出了劍,兩人一閃一滑,已欺到了韓長聿的兩側,大喝一聲,將兩柄劍同時向他的兩肋插了下去。


    韓長聿的劍與鐵甲的劍粘在一起,若向後麵一撒,鐵甲自然會跟身上來,他失了先機;他若不動。兩側插上的呂、池二人也會要了他的性命,危險之中,他急中生智,使出師父教的絕頂輕功“靖雪隨風”就著二人的劍風,將身一揚。


    人在空中飄起,那劍風在他的腹下飛了過去。


    他人在空中,手中的劍自然也脫了力,順勢一帶,便分開了粘在一起的劍,輕輕在躍在了圈外。


    他這一下於危難之中化險為夷,身手矯健得令人難以置信,那些弟子大開眼界,均不由自己地喝了聲彩。


    喝過之後,才醒悟是替自己的掌門喝了倒彩,一個個心中好不惶恐,呆呆地看著場上,誰也不敢出聲了。


    場上突然靜寂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靜寂使場上的氣氛顯得更加緊張了。


    上千雙眼睛盯著一處而形成心理態勢在無形中給場中的人施加了數倍的壓力。


    泰山派的榮辱興衰,似和站在此一舉了。


    池無也、呂子彬、鐵甲三人成品字形將韓長聿圍在了中間,韓長聿也不敢大意,緩緩地滑動著腳步,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四柄劍尖殺氣騰騰地遙對著,誰也不敢先動一步,給對方一絲可乘之機。池無也腳下錯著步,眼視劍,左手悄悄地捏了一個劍訣。


    池無也、鐵甲心中會意,悄悄地點了點關。


    池無也猛地大喝一聲:“五嶽獨尊!”


    三人上人,三隻劍同時彈直,從三個方位向韓長聿刺了下去。


    韓長聿將劍一揮。山上的弟子看見劍光一閃,接著就聽見了一聲如驚雷般的擊劍聲。


    他們呆呆地向場內望著。


    場上,韓長聿持劍傲立在場中,池無也、呂子彬、鐵甲的三支劍三麵叉起,卻同立起了一個劍架,將他的劍牢牢地叉在了架上。


    四個人如同木雕石刻一般一動不動。


    山上的弟子都看呆了。他們誰也不知場上倒底是誰勝誰負了。


    漸漸地,他們看見自家的三位掌門頭上有雲霧般的冷氣慢慢地升騰起來,一次資曆淺的弟子以為是掌門師父運功出現的現象,領先喝起彩來。


    他這一喝,又有一些弟了跟著哄叫起來。


    資曆較深的弟子覺出了不對,忙製止了他們。


    局麵一時變得格外。


    四個人的劍一搭之時,他們立即覺得有一股冷氣透過手中的劍傳了過來,還未等他們思忖,持劍的右臂均已被那冷氣封住,行動不便了。


    此刻,他們的手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了,若是勉強撤迴劍來,隻要劍一跟進,那就一點抵擋的能力也沒有了。


    他們一心想殺了這個人,料定他也不會手下留情,因此上不敢輕舉妄動,隻好硬著頭皮將劍架在那裏,各自動功想催開右臂上的寒氣。


    可那寒氣越來越重。漸漸地,三人的半邊身子都有些僵冷了。


    現在,他們就是想撤出也不可能了。


    韓長聿暗暗得意。


    他奮力向外發著內力,將一股寒氣源源不斷向三人的體內摧去,隻要這寒氣進入他們的任、督二脈。眼前這三個泰山派的掌門人可就是三個廢人了。


    他不想殺了他們,隻想以這一招廢了這三個人,震服這一山的弟子。


    可他犯了一個不該犯的錯誤、他忘了在他的身後坯有一個更厲害的敵人。


    那就是化裝成帳房先生的大掌門季洞飄。


    季洞飄閉關練功,豈是白練的,他一上來就和韓長聿打了個平手。


    韓長聿自覺無趣,他用甩手,就向山下走去。


    那些門內弟子見大掌門與他打了個平手,膽氣驟增,亂叫道:“站住,不許走!”


    季洞飄擺擺手止住了大家,人們不敢吭聲了。


    韓長聿心裏也怕那些人乘亂追上來,隻要再糾纏一陣,那三個人緩過來,自己可就難走了。可在這樣的時刻,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露出一點怯意,故作滿不在乎狀大搖大擺地下了山,在拐過一個山口,山上人看不見他時,他施展起輕功,轉瞬之間就蹤影難覓了。


    他早在心中打好了主意,要去伏牛山上找哼哈雙妖,尋個機會殺了他們,迴到泰山派去討那兩個掌門做。


    那幾個掌門的功夫他都試過,就是那個大掌門,若是單打獨鬥的話,也不會讓他逃過十招,況且他還要閉關練功,練一重就要二、三年,閉關其間,隻要他強行開關,就是自己找死了,因此上報本不足為慮。那三個掌門更是徒有虛名,隻要將哼哈雙妖的首級一擺,山上弟子服他,這泰山派就是他掌中之物了。他化裝著伏牛山下,沒想到恰巧遇到紫芯率人下山,一看見那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孩想入伏牛山的願望更強烈了。


    聽說哼哈雙妖不在山上,他心裏不僅沒有一絲失望,反而有些暗暗慶幸,這樣,他就有機會慢慢地享用這幾個女孩了。隻是聽說雷澤澈上了天山,他心裏想起若薰,滑過了一些醋意,可若薰年紀畢竟大了些,和這幾個女孩比,她又算得了什麽呢?他在三十歲上才嚐到了女人的滋味,從此便在心中割舍不下了。


    開始他在天山上,對別人不敢有一些非份之想,一顆心都拴在若薰的身上,可自從認識了來風生和尹碧平以後,他才知自己原來根本不了解女人。在這個世上,隻有女人是最美妙的,每一個都不相同,個個都像難解之迷,讓男子總有探求之心。


    他好色,但並不是個隻耽於女色之徒。


    在天山的時候他就妄想過,如果自己是師父,那這一山的女子,包括玉寒在內,不都是自己的掌上玩物麽?基於這種認識,他對權力有著更大的欲望。


    現在他覺得,自己這兩樣都要達到了。


    伏牛門是一個新立的幫派,江湖上雖然傳得神乎其神,可他身臨其境已經探明,江湖上的許多傳聞都是不實的。這些人中,除了那個小姐和那個叫綠芯的丫頭的武功可以一論以外,其他的人縱是到江湖上也隻是個二流的貨色,並沒有人們傳說的那麽厲害,他在這裏,自信是可以稱王的。


    這一幫如花似五的女子,這一幫神秘莫測的青銅麵人,加上他韓公子的武功。在江湖上闖了個名堂還不容易麽?他甚至不用費神去殺什麽哼哈雙妖了。


    他得意地嘿嘿地笑了起來。


    被他摟在懷中的粉芯抬起頭來,看著他道:“你,笑什麽?”


    韓長聿一愣,發現自己得意忘形了,忙掩飾道:“我笑我呀!以前我一向自歎命苦,現在看來,是我冤枉了老天了。能有你這麽一個紅粉知已,又能到這麽一個江湖名門,我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


    粉芯道:“噢,我明白了,你是笑你得了便宜是吧?你這個人不好,得了便宜笑得這麽得意,聽著都不像是好人了。我可警告你,伏牛門不是好呆的,你在這裏,處處要小心,要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小姐,我可幫不上你,隻怕你死了連屍首都找不著哇!”


    韓長聿道:“不會吧?你別嚇唬我,我看那小姐不是那種刁鑽古怪的人,挺和善的。”


    粉芯道:“你說的哪個小姐?”


    韓長聿道:“就是那個小姐嘛,還有第二個小姐不成?”


    粉芯知道自己說走了嘴。忙改口道:“哼,你看的這個小姐和我說的那個不一樣啦!你告訴你吧,咱們小姐可是有兩幅麵孔的,你看到的時侯呢,是她沒動氣的時候,自然覺得她和氣了,她要生氣的時候,人的心肝也要生吃呢!”


    韓長聿道:“呀,那麽厲害?”


    粉芯理著衣服道:“所以我叫你小心些嘛。對了,小姐叫我吩咐你的話你都記住了吧?”


    韓長聿道:“這是何等事,我敢忘了麽?”


    粉芯起身下了地,道:“那你還不動,等著小姐來問麽?”


    韓長聿過一把抱住她道:“粉芯,我想……”


    粉芯將他一推,道:“你想什麽?快去吧!誤了小姐的事,你連腦袋都沒有了,我看你還會想!”


    她一閃身跑了出去。


    離開了韓長聿,粉芯忽然覺得心裏有點不舒服。好像有點委屈,可又說不出為什麽那麽委屈,越說不清越是難受。


    韓長聿辦事果然痛快,短短半年日時間,他已帶著工匠將伏牛山上的房舍連帶山下的哨卡都修築一新。又新蓋了許多的住處,伏牛山上倒是頭一次像今天這樣煥發著勃勃生機。


    他辦事也甚謹慎,凡事無不向紫芯請示,幫裏規定後院為禁地,他別說踏入一步,就是看也看不上一眼。


    這讓紫芯對他很放心。


    山上的一切都弄好了,韓長聿來找紫芯,請示給那些工匠發錢迴家,紫芯想了想,道:“你將他們再留幾天吧,在山腰給你自己也修一個小院。現在山上人多了。很多事我也管不過來,你在那裏,也替我管一些事,以後一般手下有什麽事。”


    你就代我處理好了。


    韓長聿道:“我這個人苦慣了,有個地方住就行,這建院一事,就不必了吧?”


    紫芯道:“不,要建,這不僅是一個小院的事,也顯示你在這山上的身份,你的院子就建成和粉芯她們一樣的吧,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


    韓長聿滿心歡喜,可他暗暗約束自己,不要得意妄形,雖然工匠們想討好他,盡力想給他建得好些,都被他喝止了。


    在他的心中,山上那個宮殿似的建築才是他日後的安身之所,這裏建那麽好幹什麽?小院建好了,紫芯來看了看,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麽,可韓長聿從她的話語中聽出,她還是很滿意的。


    山上最近也來子許多人,這些人中有的江湖上的散兵遊勇,慕名來投靠的,也有伏牛山上原來的嘍羅。


    他們離了伏牛山,迴家後怎麽呆也覺不自在,聽說伏牛山上招兵買馬,一個跟一個地又走了迴來。


    紫芯一概收留,將他們分成了幾隊,讓粉芯她們分頭訓練他們。


    綠芯在山後新修了一個冶煉爐,專給那些經過一番訓練決定留下來的人打製青銅麵具,戴麵具成了幫裏的規矩,那些人一開始還戴不慣,可日子一長,一個個的也都習慣了。伏牛山上漸漸聚集了二百餘人,聲勢一天比一天大起來。


    紫芯領著眾人做下三件轟轟烈烈的大事,第一,鏟降了采花淫賊“花從蜂”米逸栩;第二,消滅了為虐中原的“黃河馬幫”;第三,殺了登州府的貪官李命孚。


    伏牛山一派,在江湖上聲名大振。


    這幾仗,韓長聿都出了不少的力,伏牛山上上下下,都對他刮目相看,就是平日裏不大看得上他的綠芯,對他的也好了起來。


    韓長聿心裏暗暗得意,可在表麵上卻一絲也不表露出來。伏牛山上的稱唿與其它的幫派不同,眾人管紫芯都叫小姐,對白芯她們就憑借衣取的顏色叫“黃姐”、“藍姐”、“綠姐“、“粉姐、”白姐”,韓長聿無法稱唿,就有人領頭管他叫“韓爺”,這一叫便傳了開去,竟成了他這山上的稱唿。在韓長聿之下,才是“旗領”和“什長”。紫芯將手下的人分成黑、紅、白黃四旗,每旗謝正、副旗領各一名,於旗下設“什”,每“什”十人,設“什長”一名,各旗的人數不等,凡是自願來投總寨的由總寨向各旗均等分配,各旗自己招來的人也,經總寨訓練後仍各歸各旗。


    各旗的服色不同,麵具也不同,在麵具上又根據職位劃分為五等:一等小姐:二等是白芯她們,三等是旗長,四等什長,什長以下,一概為五等。


    韓長聿戴著與白芯她們一樣的麵具,實際上已經是和她們平起平坐了。


    紫芯代替著陰靈靈,自然總是穿一身火紅的衣服,白芯的一身藍衣也總是不肯換,粉芯她們就不同了,大家都是年青好動之人,衣服自然也是常換,這山上除了韓長聿以外,其他的人根本沒見過她們的真麵目。隻是跟著衣服亂叫,其實根本不知道衣服後麵包裹的是什麽人,尤其是粉芯和藍芯二人,她們身材一樣,胖瘦相間,又互相學著口音說話,別說那些新來的,就是紫芯她們也時常被她們騙過去。


    山上又多了許多年青女子,紫芯分派給白芯給她們每人四人,自己卻仍由白芯她們侍候。分給白芯她們的侍女均不準到山頂大廳中來,後院就更別想進去了。


    遇有在廳上商議事情時,一應茶水毛巾還是由粉芯等人侍候。紫芯住在正廳後院,她後麵才是陰靈靈,除了白芯她們幾個,山上還無人知道後院還有一個人。


    白芯在紫芯的前院,在她的左右兩側是綠芯和翠芯,再兩側才是粉芯和藍芯,要到正廳,先要經過白芯的住處,紫芯圖方便,一般的事不到大廳商議,都到白芯那裏,為的是有她的侍女侍候著方便,讓白芯她們也輕閑些。


    韓長聿已知白芯在山上的地位與其他人不同,他每次見了她都分外地客氣,可白芯卻對他十分冷淡,這使他心中很納悶,在無人時候,問粉芯道:“哎,那個白芯倒底是什麽人,怎麽我看她說話那麽頂用,連小姐好像也讓她三分呢!”


    粉芯道:“在陰幫她原是管我們的,現在小姐沒發話,自然我們這得歸她管麽。”


    韓長聿道:“怎麽她對我好像不大滿意似的!我跟她說話,也是帶答不理的,好大的架子麽!”


    粉芯笑道:“你還敢嫌她的架子大麽?她肯答理你,也是給你很大的麵子了,要是依她的心性,你這種臭男人能活到今天也不一定呢!”


    韓長聿道:“她為什麽如此恨男人呢?”


    粉芯白他一眼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韓長聿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說話咱什麽?跟我也不能說。”


    粉芯道:“就是不能說,你也別問了?”


    韓長聿越發好奇,追問疲乏:“什麽事,搞得神神秘秘的,我就不信,伏牛山上還有什麽我不能知道的事麽?”


    粉芯道:“還有呢!我告訴你,你聽我的話呢,你就什麽也不要問,若不然,你把事情打探明白了,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韓長聿道:“有那麽厲害?我不信。”


    粉芯道:“信不認由你,我可是事先警告過你了,要是惹出了事,我可救不了你。”


    韓長聿道:“唉,粉芯,你我之間,不用這麽神秘吧?你告訴我,我保證不出去說就是了。”


    粉芯道:“我可不敢,誰知你會不會在什麽時候說走了嘴呢?要保的最好辦法就是不讓你知道,或者殺了你,你不想最後一種吧?”


    韓長聿道:“罷了,你不說算了,你看我能不能問出來?”


    粉芯道:“噢,怎麽,在這山上,你還有比我還親近的人麽?我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出去打聽這件事,你這話和我說說也就罷了,要是叫別人知道你在打聽這件事,可沒有我這麽好說話了。”


    韓長聿道:“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真有點不敢問了。其實,我也隻是好奇而己,你們幾個的麵貌我都見過了,就連小姐的麵貌我也知道,隻是這個白芯卻不知長得什麽樣。”


    粉芯不悅道:“你們男人怎麽都這樣?放著如花似玉的美人在你跟前,還想著看別人的麵貌麽?我告訴你,她美如天仙,看上一眼,你這一世都不會忘掉,可那又與你有什麽關係呢?”


    韓長聿心裏一動,道:“她真地是那麽美麽?”


    粉芯道:“當然了!你不信。不信自己去看看哪!”


    韓長聿笑道:“我隻是那麽一向罷了,我哪有那個膽子呢?”


    粉芯道:“你沒有就最好了。對了,還有一件事我還沒問你,你和藍芯最近總在一起墒嘀咕咕地幹什麽呢?”


    韓長聿道:“大家都是兄妹,在一起說幾句話麽,怎麽,吃醋啦?”


    粉芯道:“吃醋?笑話!我告訴你,你既然跟了我,這一輩子就不要想別的女人了,要不然,我就殺了你?”


    韓長聿道:“你有什麽不敢做的事?隻是怕你舍不得。”


    粉芯道:“男人在我們眼裏,不過是一條狗罷了。我對你已經是最客氣的了,你要是不知好歹,你當我會舍不得你麽?”


    韓長聿聽她說出這番話,心裏十分不悅。暗想道:“哼,就憑你一個粉芯,也想拴住我麽?”可他在麵上卻陪著笑道:“算了,你怎麽說說就上勁了?我是那種容易負心的人麽?”


    二人正說著,藍芯走了進來,對韓長聿道:“哈,我就猜你是在這裏了,說什麽呢?這麽親熱?”


    粉芯道:“說什麽?我們在說你呀!”


    藍芯道:“說我,我有什麽可讓你們在背後講究的?”


    粉芯道:“我看你們兩個嘀嘀咕咕的,有點不對勁麽!”


    藍芯瞅了一眼韓長聿道:“粉芯,我可一直當你是好姐妹,沒想到你這麽小心眼一條狗罷了,值得那麽小心麽?”


    粉芯道:“就是嘛,一條狗罷了,你何必非和我爭呢?”


    韓長聿道:“你們這話我怎麽聽著這麽不順耳?我怎麽是條狗呢?”


    藍芯笑了起來,道:“對不起,韓爺,我原來這麽叫慣了,說順了嘴,對了,你現在不是狗了,是人家的寶貝了麽。”


    粉芯道:“怎麽了,你眼紅了嗎?”


    藍芯擺手道:“罷了,我眼紅了什麽,你要是說這些沒鹹沒淡的話了,我可不理你了。本來,小姐叫我和韓爺下山去一件事,看現在這樣,我也不要去了,還是你們夫唱婦隨吧。”


    韓長聿道:“什麽事?”


    藍芯道:“陰幫麽!她們派了人,要我們歸順,小姐想讓你打發了她們。”


    韓長聿道:“她們人在哪裏?”


    藍芯道:“在山下的鎮子裏。白芯已經派人去打探了,隻有血姬一個人,還帶著一條狗,啊,不對,跟你說是男人,小姐說,叫你和我一起下去,打發她們走。”


    粉芯道:“殺雞焉用牛刀?藍芯姐,這等事,我代你去就是了,那個血姬在粱山對我好兇,這次也給我個機會出出這口氣。”


    藍芯看看韓長聿道:“這是小姐分派下來的,我倒是想讓你去,可小姐的話我怎麽敢違呢?要說,你自己去和小姐說,她要是答應,我倒樂得輕閑。”


    粉芯道:“去就去!”


    她拉了拉藍芯,撇下韓長聿去找紫芯,要代藍芯下山。


    紫芯看了她一眼,道:“粉芯,你也是知道咱們的規矩的,分派過的事,怎麽能說改就改呢?你迴去罷。”


    粉芯道:“小姐,你說的規模是幾時訂下的?這不是梁山上的規矩麽,你也說過,凡是梁山上的規矩,該改的地方是要改的,怎麽這一條就不能改了?”


    紫芯沉吟片刻,道:“好吧,你去也好。不過,有件事我想交待你,韓長聿到山上來,一直很會做事,可這事都是在大家眼前做的,在人後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你跟他出去,注意著點,有什麽不對,迴來告訴我。”


    粉芯道:“知道了。”


    紫芯看著她,道:“粉芯,你與韓長聿的事,大家都看得出來,你可不要因為這個包庇他。”


    粉芯道:“小姐怎麽這麽說?粉芯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心裏也是清楚的,是好好罷了,他若是做出對不起伏牛門的事,你當我會饒他麽?”


    紫芯點點頭,道:“你能這麽想就好,你下去吧。血姬約咱們明日已時見麵,你們到了以後,悄悄地住在店中,明天一早辦事,早點迴來。”


    粉芯樂嗬嗬地應著,和藍芯出去了。


    白芯一直在一邊默默地坐著,見她們出去半天才出聲道:“小姐,你這個處事有點不大對頭吧?似這樣下去,朝令夕改,我們還能立起規矩麽?”


    紫芯道:“這事怨我,當初我不想讓她們一起下山,後來想想,他們既然如此,一起下去更方便一些麽?可話已出口,收不迴來了,她宋找我,正好應了我的心思,所以就答應了她。總之是我慮事不周,以後多想想就是了。”


    白芯歎了一口氣道:“小姐,你這個人哪樣都好,就是心腸軟了些。你原來也並非沒想到粉芯,可你想知道韓長聿的本色,所以才派了藍芯去。現在臨時又改了主意,都是因為受不了粉芯那丫頭的哀求,我說的對吧。”


    紫芯道:“白芯,你怎麽就像我肚裏的蛔蟲一般?”


    白芯看著門外,道:“這下好了,你不想試韓長聿,倒有人想試她了。”


    紫芯向門外一看,粉芯又走了迴來,心中不悅,問道:“粉芯,你怎麽又迴來了。”


    白芯道:“小姐,你也眼花了麽?你細看看,這個是藍芯啊?”


    紫芯不信,道:“你是藍芯麽?你且將麵具摘下來我看看。”


    藍芯摘下了麵具,紫芯訝道:“啊,你這身材和粉芯果然是可以假亂真,你怎麽穿了粉芯的衣服?她人呢?下山了麽?”


    藍芯看著紫芯,突然一屈雙膝跪下道:“小姐,你救救我們!”


    紫芯一愣,還未待說出話來,那邊白芯早巳拍案而起,怒道:“韓長聿,你這個淫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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