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尼亞海,班西港。


    盧米安、芙蘭卡和簡娜抵達後,看見的是望不到盡頭的廢墟。


    這裏每一棟建築都已垮塌,多有焦黑痕跡,大量野生動物棲息於此,間或傳出“哇哇哇”的烏鴉叫聲。


    盧米安聽“魔術師”女士提過班西港被摧毀之事,但直至今天,才第一次來到這裏。


    “從搜集的資料看,這裏曾經是梅迪奇家族的領地,信仰‘天氣之神’,確實有可能存在‘天氣術士’非凡特性,但後來應該被那位‘紅天使’取走了。”芙蘭卡環顧了一圈道。


    望著眼前的班西廢墟,盧米安就仿佛迴到了災難後的科爾杜村。


    他怔怔出神了幾秒道:


    “這是一個目的,找一找也不會損失什麽。


    “另外的目的是,找到‘魔術師’女士說的那個特殊場所,使用屍油蠟燭,完成密契儀式。”


    說到這裏,盧米安笑了一聲:


    “既然‘天師’能以‘教授’他們為媒介,定位到‘隱匿賢者’,幫‘愚者’先生鎖定目標,那‘血皇帝’密契儀式指向的那位,應該也可以找到剩餘的‘天氣術士’非凡特性在哪裏,而我勉強算是祂的神眷者,求祂幫我這麽一個忙不過分吧?”


    “理論上是可以,但這太危險了,還不如積累貢獻,求‘愚者’先生給予啟示,他是‘占卜家’途徑最頂端的偉大存在,應該能占卜得出剩餘‘天氣術士’非凡特性的線索。”芙蘭卡不是太讚同盧米安冒不必要的風險。


    雖然這是這家夥的風格,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得盡量控製冒險的次數。


    簡娜點頭附和起芙蘭卡的話語。


    “你們以為我沒向‘愚者’先生尋求過啟示嗎?你們猜,他給予的啟示是什麽?”盧米安笑了起來,“是‘班西’!”


    “好吧。”芙蘭卡咕噥著說道。


    “你們幫我防備意外。”盧米安說了一句,以手按胸,低下腦袋,向“愚者”先生做起禱告。


    等禱告完畢,他激發右掌的“血皇帝”殘餘氣息、“冥道人”封印和幽黑的針孔,僅憑靈性直覺的牽引,一步步深入起廢墟。


    芙蘭卡、簡娜和他相隔幾十米,一左一右地跟著。


    就這樣走了有近一刻鍾,盧米安停在了一座坍塌的建築前。


    那建築的牆壁已四分五裂,大門隻剩下幾塊焦黑的木頭,內裏被雷劈過般的地上,有兩道血紅色、依舊鮮豔的人形影子。


    這兩道影子旁邊的角落裏,還有一副描繪章魚頭怪物的簡陋圖畫。


    “從‘倒吊人’先生給予的情報看,這裏是班西港電報局……


    “果然是這裏……”


    盧米安低語之中,走至那兩道血色的人類影痕前,拿出了裝於玻璃罐子內的淡黃帶紅半凝固蠟燭。


    他隨即把屍油蠟燭放到了堆疊在一起的坍塌牆壁上,並用摩擦靈性的方式將其點燃。


    簡娜和芙蘭卡見狀,停下腳步,不再前進。


    她們擔心自己也遭受屍油蠟燭的氣味影響,被動進入密契狀態,無法再照看現場情況。


    盧米安盤腿坐了下來,開始冥想。


    帶著點甜味的暗香於寧靜發散中鑽入了他的鼻端,讓他的骨髓漸漸發癢,血脈有所賁張,眼前突然浮現出了一片幽黑的霧氣。


    和以往密契時的感受不同,盧米安飄蕩的靈魂於下一秒就被無形的力量抓住,猛地拽向霧氣深處。


    天旋,地轉。


    盧米安迅速找迴了靈智,發現自己正站在一間寬敞明亮的房屋內,兩側有一排排座位,坐著不少狀似在等待的人類。


    那些人類的衣著打扮有的正常,有的很是怪異,盧米安還未來得及仔細分辨,耳旁就響起了一聲怒罵:


    “冊那,娘開!”


    盧米安沒有聽懂,略顯茫然地轉過身,望向從門口進來的一名男子。


    那男子穿著白色的襯衣,套著黑色的馬甲,頭上戴了頂禮帽,長相特點很符合芙蘭卡說的那種“東方式”,手裏拿著一張紙。


    盧米安讓開了道路,看著這男子頭也不迴地跑向大廳最前方。


    噠噠噠,那邊不斷有拍發電報的聲音傳出。


    盧米安這才發現,此地是電報局,那些人類在等迴電。


    等待的人們已有不少將目光投向了她。


    盧米安拉起了兜帽,用陰影遮掩住了容顏。


    比起魔女的魅力,奇裝異服反而不是什麽大問題。


    出了電報局,盧米安眼前一下熱鬧了起來:


    各種三四層的、不同風格的建築林立,街道寬敞,時而有黑色的汽車和芙蘭卡說的那種人拉的黃包車經過,來來往往的人們有的是襯衫、正裝、禮帽的打扮,有的一襲長衫、戴著瓜皮帽,有的白衫黑褂、穿著闊腿褲和高幫布鞋、腰間脹鼓鼓的像是藏著手槍,有的頭上裹著一圈圈紅布、手裏拿著短棍,有的身穿帶蕾絲和荷葉邊的長裙,有的裙子剪貼合身,兩側各有開叉……


    盧米安頓時覺得這和特裏爾一樣繁華。


    叮鈴鈴!


    清脆遠蕩的聲音裏,一輛隻有兩節車廂的列車豎著支架,連接著半空的線路,奔馳而過。


    這樣的場景,盧米安非常熟悉,他甚至已經知道這叫無軌電車。


    不過,和以往看見時不同,無軌電車上的乘客都很正常,衣著與來往的路人沒什麽區別,也未隻剩下腦袋,拖著血淋淋、白森森的脊椎。


    “進入地點變了,不是之前那條街?


    “或者說,之前那條街本來就隱藏著,需要使用特別的辦法才能看到或進入?


    “我身上的各種特殊加上班西的問題,讓我更真切地來到了這座大都市?”盧米安環顧四周,咕噥了兩句。


    坐在黃包車上、被人力車夫拉著的那些人裏麵,也沒有用花鳥團扇遮擋住膿腫青黑臉孔的女士。


    除了聽不懂周圍之人在說什麽、和自己長相特點類似之人非常稀少外,盧米安不覺得眼前所見的大都市有任何問題。


    從密契儀式的效果來講,他這算是失敗了,因為他什麽也沒有獲得,未觸及半點神秘。


    盧米安思索了一陣,帶著一種沒雇傭好翻譯就被丟到異國他鄉的感覺,循著自身靈性的指引,逐漸遠離了繁華的鬧市,進入了一條條不夠寬敞的巷子。


    兩側的房屋風格變得更為奇特,由石頭做成門框,黑漆厚木為門扉,高牆而深院。


    盧米安嚐試著伸出右手,觸碰向木製的電線杆,結果看見自己的手掌穿透了過去。


    “我現在是魂體狀態?不,應該是純精神體純意識體,但可以被周圍的人看見……”盧米安一邊分析,一邊繼續前行,於亂拉的電線、晾衣繩和胡亂堆砌的雜物裏走出了居民眾多的區域。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座輪廓古怪的木製高塔。


    這很像他在以往密契儀式裏看見的霧氣核心,但陽光下,木塔失去了那種難以言喻的恐怖與陰森感。


    棕色的高塔前,有一片片大型房屋和一株株碧綠樹木,這些都被黃色的圍牆擋著,不許任何人翻越。


    正門處,對開的木製門扉完全敞開,不時有人進出和來往,皆像是普通市民。


    “這是芙蘭卡說的寺廟?”盧米安斟酌了兩秒,跟著人群,走入了黃色圍牆圈起來的那片建築。


    他裝作參觀,不斷往木製高塔方向靠近。


    沿途之上,他發現這座寺廟的“僧侶”分成好幾類,彼此的衣著打扮皆不相同,群體之間也不怎麽交流。


    其中,人數較多的有兩種,一種套著藍袍、戴著高冠、和“天師”風格有點像,一種剃掉了頭發、或穿著灰撲撲的寬袍或內黃袍外紅衣。


    盧米安繞到距離木製高塔還有一座巨大建築時,兩類“僧侶”相繼攔住了他。


    雖然他聽不懂這些“僧侶”在說什麽,但接收到了相應的意思:


    “止步!”


    盧米安沒有糾纏,轉身前往剛才路過的一棟建築。


    這個過程中,他不著痕跡地觀察起環境,發現有不少“僧侶”散布在通往木製高塔的路上,或明,或暗,有使用非凡能力的痕跡。


    嚴密看守著,不許外人進入那座木塔?盧米安做出判斷的同時,放棄了“傳送”過去或利用鏡中世界的打算。


    如果木製高塔真是密契儀式指向的核心所在,看守者不會不防備類似的手段!


    想到上次是以意識密契的方式才進入木塔,盧米安找了個隱蔽處,嚐試著脫離當前環境,模仿之前那種狀態。


    他剛完成冥想,整個人突然就漂浮了起來,於驟然彌漫而出的幽黑霧氣裏飄向那座木製高塔,再無任何阻礙。


    很快,盧米安抵達了目的地,卻被無形的力量擋住,隻能往下沉降,準備走門。


    那種漂浮的感覺飛快褪去,彌漫的幽黑霧氣隨之消失。


    這一次,盧米安看清楚了木製高塔門口的情況。


    那裏豎立著一塊斑駁的石碑。


    石碑上的文字盧米安無法辨認,但奇異地理解了它們的意思,就仿佛有了精神上的交流。


    那碑文寫的是:


    “聚天下之力,損泰半英豪,鎖孽龍於此,人世災禍乃消。


    “第五代天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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