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種是什麽?”盧米安見路德維希停了下來,仿佛有所顧忌,主動追問了一句。


    路德維希盯著盧米安麵前那根臍帶殘骸,猶豫了一下道:


    “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你的氣息和血脈,讓某些不具備必要智慧的生物將你當成‘偉大母親’的神子。”


    盧米安表情凝重了幾分:


    “也就是說,確實能讓我融合那位神子的血脈,哪怕隻有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點?”


    而這能蒙蔽智商低下或者純粹靠本能做事的生物?


    “是的。”路德維希鄭重點頭,“那點血脈不能為你帶來任何改變,而且隻有‘偉大母親’直接創造的,或者得到過祂恩賜的生物才能感應到。”


    這聽起來沒什麽用處啊,但如果遇到特殊的環境,又似乎能發揮極為重要的作用,比起治療不孕不育和提升自愈能力,它更有想象的空間……盧米安斟酌著問道:


    “這會帶來什麽負麵影響?”


    會不會導致性別改變?畢竟“偉大母親”的神子歐彌貝拉似乎是女性。


    路德維希將貪婪渴望的目光從神子臍帶上收迴,相當遺憾地說道:


    “如果是別的人,可能會出現‘偉大母親’的神子在他身體內孕育成長的情況,但你不會,你隻需要擔心‘偉大母親’將目光投向你,真正地注視你。”


    盧米安沉默了十幾二十秒鍾,緩慢將歐彌貝拉的臍帶殘骸收迴了“旅者的行囊”內。


    他沒急於讓路德維希利用這神子臍帶的殘骸製作具備特殊效果的食物,打算先諮詢下“魔術師”女士的意見再做決定。


    他是願意冒險,但他不會魯莽去做。


    “可以給我了嗎?”路德維希眼巴巴地看著那枚啞光的“剝奪子彈”道。


    “最後一個問題。”盧米安重新露出笑容,從“旅者的行囊”內掏出了另外一樣東西。


    那是裝在玻璃小瓶內的陳舊血跡粉末。


    這來自“魔鬼巫師”布爾曼,他受複活島的來客哈裏森引導,從死亡深處召喚來了一個名為雅頓的邪靈,並輕鬆將對方殺死,搜集了相應的血液,打算用在後續某個儀式上,盧米安從他的房間內得到了一點血跡粉末。


    之前,盧米安請芙蘭卡用“魔鏡占卜”的方式做過調查,隻能確定這真的來自靈界深處,沒有別的收獲,現在,他想讓“美食家”嚐嚐,看能不能汲取出更多更重要的信息。


    他記得很清楚,複活島的人自稱能一次次死亡又一次次複活,永遠不死,永不變老,而秘密就在於對死亡深處那些印記的掌控。


    這也許是真正意義上複活死者的一條途徑。


    “可以吃嗎?”盧米安保持著剛才的笑容,將裝陳舊血跡粉末的玻璃小瓶推到了路德維希麵前。


    路德維希仔細打量了那些陳舊的血跡粉末一陣,並擰開瓶蓋,用手觸碰了幾下。


    “可以。”他不是太期待地迴答道。


    “那你吃一半。”盧米安期待地看著路德維希將不多的陳舊血跡粉末抖入了口中,隻留下最後一點。


    路德維希咀嚼著,品嚐著,隔了好一會兒才發表起“美食評論”:


    “有濃鬱的死亡和永眠氣息,來自靈界深處。


    “源於一個三十多歲的男性,同時具備‘窺秘人’途徑和‘死亡’途徑的特質,精神狀態很差,情緒非常容易失控……”


    聽到這裏,盧米安忍不住挑了下眉毛:


    這像是在描述“魔鬼巫師”布爾曼本身!


    可這血跡粉末來自靈界深處,屬於被布爾曼殺死的邪靈雅頓啊!


    “因蒂斯冬省人?”盧米安確認起自己的猜測。


    “是的。”路德維希吧嗒了一下嘴唇道。


    他又講了從血跡粉末中吸取到的其他信息,每一條都和“魔鬼巫師”的情況吻合。


    這,總不能是布爾曼自己召喚出了自己,自己殺死了自己,然後再自己搜集了自己的血液吧?盧米安莫名驚悚。


    那些陳舊血跡粉末肯定不是布爾曼因其他問題遺留下來的,因為不管是芙蘭卡,還是路德維希,都確定血跡與死亡、靈界密切相關,而盧米安和那位“魔鬼巫師”戰鬥過兩次,相信他當時還是一個活人。


    “布爾曼遵從複活島來客哈裏森的教導從死亡深處召喚出來的邪靈是他自己,呃,他自己的印記?


    “他把自己在死亡深處的印記幹掉了,還覺得它很弱小?


    “這聽起來讓人難以相信……


    “複活島的哈裏森究竟想做什麽,他們這些島民的複活又有什麽潛藏的真相?”


    盧米安念頭電轉,覺得複活島之事隱秘重重,不比自己之前經曆的那些高層次事件差。


    “可以把它給我了嗎?”路德維希再次望著那枚“剝奪子彈”,極為渴望地問道。


    他將隻剩下一點點的陳舊血跡粉末連同玻璃小瓶一起還給了盧米安。


    “可以。”盧米安將“剝奪子彈”丟給了路德維希。


    路德維希一把接住,拿著啞光的子彈就往嘴巴裏塞。


    “直接吃?”盧米安笑著問道,“不烹飪一下?不調一杯雞尾酒?”


    路德維希含含糊糊地迴答道:


    “這個不用,可以直接吸收。”


    說話間,他就跟嗦冰棍一樣,將“剝奪子彈”從嘴巴裏又扯了出來。


    和剛才相比,子彈啞光的金屬外殼明顯薄了一層,銘刻於表麵的複雜符號變得坑坑窪窪,有牙齒留下的痕跡。


    就這樣,路德維希嗦了三次,然後才將已隱約能看見內部火藥的子彈放入口中,啪嗒啪嗒地咀嚼著吞下。


    盧米安看得一陣牙疼,對饑餓帶來的各方麵改變有了更為深刻的認知。


    吃完“剝奪子彈”,路德維希閉上了眼睛,一臉迴味和渴望。


    盧米安則心疼起自己從耶布斯那裏得來的超凡子彈:


    “衰弱子彈”、“剝奪子彈”、“內爆子彈”沒有一枚發揮應有的作用,而“劇毒子彈”、“腐爛子彈”和“懷孕子彈”分配給了芙蘭卡。


    “感覺怎麽樣?”盧米安詢問起路德維希。


    “很美味,熟悉的美味。”路德維希眼睛半閉地迴答道。


    感慨完,他刷地睜開雙眼,炯炯有神地說道:


    “教,教父,伱能盡快找出製造剛才那枚子彈的組織嗎?”


    你小子,那可是追隨你神靈的教派……不過,也不能怪你,你都沒有腦子了……而且,對邪神來說,隻要能讓降臨的天使擺脫封印,犧牲再多的恩賜者都是值得的,迴歸天使的胃袋就等於迴歸神靈的天國……盧米安無聲咕噥了幾句,邊輕輕點頭,答應了下來,邊緩慢站起,走迴了臥室。


    躺到床上,他睜著眼睛,看著懸有吊燈的黑暗天花板,沒有半點睡意產生,即使他的鼻端還縈繞著苦艾酒的清香。


    靜靜凝望了不知多久,盧米安自嘲一笑,嚐試起用冥想的方法幫助自己入睡。


    他慢慢於腦海內勾勒起長了眼睛、打了個叉的圓球。


    他的狀態隨之沉澱,睡意開始上湧。


    就在這時,盧米安怔了一下。


    冥想是姐姐教的,冥想的圖案也是姐姐隨手畫的……


    盧米安低聲笑了起來,笑得一抖一抖。


    幾分鍾後,他放縱起自我,將在科爾杜村生活的點點滴滴都迴想了一遍,包括夢中那些相處。


    哪怕後者,如今再看,也有某種難以言喻的溫暖。


    思緒發散間,盧米安記起了姐姐的契約生物“白紙”:


    “不知道‘白紙’現在是個什麽狀態……


    “嚴格意義上講,奧蘿爾還沒徹底死去,她和‘白紙’之間的契約應該還存在……


    “可惜,契約生物不是信使,隻能自己召喚,要不然,我都想召喚‘白紙’,看看它的情況……


    “用奧蘿爾的說法,這叫看見留下來的東西就會想起那個人?或者,喜歡一個人連她養的寵物都會喜歡?


    “呃,也不是不能召喚,既然被封印在我體內的忒爾彌波洛斯和我是一體的,那奧蘿爾的靈魂碎片應該也是,我來召喚就相當於奧蘿爾在召喚……”


    想到這裏,盧米安刷地坐起。


    他就著黑暗,布置好祭壇,用相應的語言誦念出了咒文:


    “我!


    “我以我的名義召喚:


    “徘徊於虛妄之中的靈,可供驅使的友善生物,能和我心意相通的脆弱圓球……”


    咒文迴蕩間,燭火輕輕晃動,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已打開“靈視”的盧米安未看到夢中出現過的“白紙”。


    唿……他失望地又躺迴了床上。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始終沒能睡著的盧米安忽然變得清醒,再無半點疲憊。


    早上六點到了。


    盧米安沉默著起床,開始收拾祭壇。


    這時,穿著淡金色小裙子的“玩偶”信使從虛空裏走了出來,將一個深色的硬幣袋和一張折疊成方塊的信紙丟到了桌上。


    “魔術師”女士說的獎勵到了?其中一個是“旅者的行囊”?盧米安精神一振,抓起了深色的硬幣袋。


    “玩偶”信使看了他一眼,抬手捏著鼻子道:


    “酒鬼!


    “衣服好臭!”


    呃……昨晚沒洗澡也未換衣服的盧米安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道了句謝。


    等到“玩偶”信使離開,他才繼續檢查起有哪些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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