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米安雖然之前就猜測漢特島不止一個魔鬼,但他想的是被封印的血色魔鬼加冰藍色眼睛的魔鬼兩個,誰知道,剛才他竟然遇到了不同的冰藍色眼睛魔鬼,而且還都是在教堂內!


    “這島上到底有幾個魔鬼啊?


    “還都是冰藍色眼睛的,一個家族的嗎?


    “不愧是萬物的母親,連魔鬼都能是他的孩子,整整一窩!


    各種發散的想法伴隨著那一雙雙冰藍色的眼睛和拿波瑞狄斯利這個名字迴蕩在盧米安的腦海內,讓他有種前麵的調查和推測完全沒有找對方向的感覺。


    漢特島的魔鬼傳說比他想象得更加複雜,更加神秘。


    “不,還是有收獲和作用的......


    “猜測本身就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被推翻屬於正常的結果,排除法同樣是推理的重要手段…....


    “哪有從一開始就完全猜對的懸案?重要的是通過證偽通過調查過程中新獲得的信息,不斷否定錯誤的道路,找到正確的那條.…


    “嗬嗬,我要是走‘閱讀者’途徑,扮演‘偵探’應該還是比較容易的,識破陰謀是‘偵探’的主要工作之一……”


    盧米安寬慰起自己,從冰藍色眼睛的兩個魔鬼帶來的衝擊裏掙脫出來,恢複了清醒和理智,不再有渾噩和混亂的感覺。


    曬著熾熱的陽光,他迅速發現了一個問題:“我戴上‘窺秘眼鏡’看見的畫麵裏,血色魔鬼是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的,但那無形的力量隻有一股,望向我的冰藍色眼睛也隻有一雙…..


    “真正和血色魔鬼有密切關係的冰藍色眼睛魔鬼隻有一個,那就是在‘生命聖徽’前懺悔的老者博賽利?其他的,包括那個冰藍色眼睛的神職人員,都屬於它的後裔,是它借助漢特島修道院‘恢複青春’,獲得新身份時,通過修女們留下的孩子?


    “可冰藍色眼睛的神職人員提到博賽利時完全沒有那種講自己父親、祖父、先祖的感覺,就像在談一個關係不是那麽融洽的朋友……


    “而且,它也自稱拿波瑞狄斯利.....


    “這是一個姓氏?深淵魔鬼中的一個重要姓氏?”


    帶著疑惑,盧米安登上了“漿果號”,走迴了自己那個一等艙套房。


    此時,盧加諾正和路德維希一起享用豐盛的午餐。


    看到盧米安後,這位“醫師”訕訕笑道:“我還以為您會在島上吃特色食物,所以沒有等你。”


    盧米安坐了下來,拿過一塊麥香十足的餐前麵包,邊咬下咀嚼,邊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對‘耕種者’途徑的能力都有哪些了解?”


    盧加諾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序列9‘耕種者’讓我力氣變得很大,能通過觀察雲朵、風等自然現象預測之後一段時間的天氣,擅於分辨種子,培育它們,用農具比用刀和槍更適合我;


    “序列8‘醫師’的主要能力是治療,可以通過‘靈視’判斷病人的具體情況,擁有出色的外科手術能力,縫合斷肢、移植內髒這些,另外,還直接獲得了‘治療惡疾’、‘治療創傷’、‘縫合靈魂’、‘給予生命’這幾個超凡能力;“


    “據我所知,下一個序列叫‘豐收祭司’,主要是促進生物繁衍和生長,以超凡能力帶來豐收……”


    聽到這裏,盧米安突然打斷了盧加諾的話語:“縫合靈魂’


    “這是怎麽實現的?”


    盧加諾略顯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還沒真正用過這個能力,這是治療靈魂創傷的,您知道的,有的超凡能力可以攻擊到靈魂,並讓它難以自愈,這種時候,隻要傷者放開了身心,不做阻擋,我就可以進行一場靈魂層麵的手術,將對應的傷口縫合起來。”


    盧米安關心的不是怎麽縫合靈魂,而是另外一個問題,這讓他對漢特島魔鬼傳說有了新的推測。


    他吞下嘴裏的餐前麵包,喝了口偏金色的利口酒,想了下道:“既然可以縫合靈魂,那反過來思考,你是不是也能切割靈魂?”


    盧加諾一下被問沉默了,他過了十幾二十秒才迴答道:“理論上可以,但需要對應的人完全放開了身心,讓靈魂沒有保護,要是連肉體都不存在,那就更好了。”


    這位“醫師”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這可以是對靈魂的攻擊,但應該也是一種治療的手段,如果哪位患者是因為受到詛咒,靈魂被汙染了部分,就能通過切割掉墮落之處,讓靈魂緩慢自愈來應對。”


    聽到這裏,盧米安笑了起來,輕輕鼓起了掌:“講得好啊,講得好啊。”


    這誇得盧加諾這種臉皮頗厚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尷尬,脫口而出道:“這隻是我的猜測,還沒有實驗過。”


    盧米安未理睬他,開始像路德維希那樣,插了塊小羊排到餐盤內,認真地做起切割。


    與此同時,他腦海裏浮現出了被冰藍色眼睛魔鬼攻擊時的最初感受:他看見了不同的自己,有滿是仇恨的自己,有沉溺於痛苦中的自己,有色欲勃發的自己,有處在不同欲望和情緒中的自己......


    他剛才聽盧加諾講述縫合和切割靈魂時產生的一個想法愈發清晰了:如果借助“耕種者”途徑的高序列能力,將對應不同欲望的靈魂不同麵切割出來,會怎麽樣?


    漢特島的冰藍色眼睛魔鬼會不會確實隻有一個,但被“大地母神”教會的聖者乃至天使分割了靈魂,各自變成了一個人,而神秘學層麵上還是一個整體,所以,和血色魔鬼存在密切聯係的無形力量隻有一股?


    現在的問題是,“大地母神”教會為什麽要這麽做?


    限製,還是保護?或者,兩者兼有?


    盧米安很快又聯想到了血色魔鬼的狀態,它是不斷在往漆黑汙水裏沉下去又被無形力量拉扯上來的。


    “分割靈魂是對冰藍色魔鬼的一種保護,防止它被漆黑汙水的力量汙染?


    “等等,冰藍色眼睛的魔鬼會不會就是血色魔鬼未被汙染的那部分靈魂?‘大地母神’教會的治療方案是,整體已經沒救,但部分還算健康,所以需要把健康的靈魂切割下來,以不同欲望的形式?


    “封鎖那片神秘穀地、漆黑汙水和血色魔鬼的樹林呈現出了新生、成長、墮落、死亡、又新生的特點.…….血色魔鬼被分割出來的多個靈魂殘片也被給予了新生,讓它們借助新生、成長、衰老、死亡、又新生的循環對抗從本體蔓延過來的汙


    染?


    “同時,依靠健康部分的存在,拉扯著血色魔鬼不徹底沉淪?


    “衰老的靈魂殘片自然會更容易受本體汙染的影響,而新生的最為健康,這也就是老者博賽利和冰藍色眼睛神職人員狀態不同的原因......


    “這樣的新生,靈魂是魔鬼的,是強大的,身體卻屬於人類,非常弱小,嗯,符合我對博賽利的觀察,虛弱蒼老的身體包裹著惡意濃厚的強大靈魂......


    “這……這是很符合‘大地母神’教會能力特點的封印和救助辦法啊......”


    想到這裏,盧米安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而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在不斷切割小羊排的骨頭,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


    盧加諾裝作沒有看到,沒有聽見,專注地享用著餐食,路德維希根本不關心這種小事,眼裏隻有美食。


    盧米安收迴視線,心情愉快地給自己倒了杯“帕哈”紅葡萄酒,之前產生的困惑、混亂、迷茫和失落消失了不少。


    他一邊喝著酒,一邊悠然想道:“這個推測是最符合當前細節的,可惜沒法去證實,也不敢去證實,而在缺乏驗證和結果的情況下,魔藥的消化也得不到反饋……


    “算了,這次收獲的經驗和教訓比之後還能嚐試的消化重要多了。


    “大地母神’教會為什麽要保護血色魔鬼,而且,既然分割出來了健康靈魂並給予了新生,為什麽不把被汙染的本體徹底摧毀淨化,斷絕隱患?”


    “這大概率涉及世界的深層隱秘.....


    “那個血色魔鬼才是真正的,最大的拿波瑞狄斯利?


    “想尋求交易,殺掉漢特島‘魔鬼後裔’的是它?它可以反過來影響健康的幾個靈魂殘片,讓我和芙蘭卡這種中序列非凡者都可以殺掉真正的魔鬼?”


    盧米安越想越是好奇事情的真相,但最終還是控製住了自己。


    對他這個層次的非凡者而言,這件事情到此就結束了,之後則是等到離開漢特島,把收獲的信息和做出的推測整理匯報給“魔術師”女士,看“塔羅會”的大阿卡那牌們有什麽想法。


    放下調查念頭的盧米安頓時一身輕鬆,於接下來的時光裏悠閑地逛起了漢特港。


    他驚訝地發現,這遠離費內波特王國本土的狂暴海島嶼城市內竟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賭場,沒有販賣人口等罪惡產業,幹淨得像是接受過“永恆烈陽”教會的淨化。


    玩了一下午鬥邪惡等紙牌,輸贏卻不超過1金裏索的盧米安後來終於想明白了原因:控製不住自己的冰藍色眼睛魔鬼們優先挑選惡性犯罪者,讓他們失蹤在城外森林內。


    久而久之,一兩百年過去,漢特港堪稱陽光之城。


    當然,這裏麵不是沒有被殺害的無辜者,比如那個安東尼奧.埃利亞斯。


    深夜時分,“漿果號”的一等艙套房內。


    睡夢中的盧米安模模糊糊地又看到了那片燃燒著硫磺火焰的大地,看到了趴在漆黑液體內的血色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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