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帳中擠滿了受邀前來開會的部落首領,人頭攢動,偌大的政廳被占得滿滿當當,微吉撐著腦袋坐在高高地坐在王座之上,皺著眉頭看著伯羽南在下麵向諸位頭人大聲申訴,眼光是不是掠過黑壓壓地人頭望向遠處,好像在等人,可那裏隻有王城侍衛。


    “各位首領,汗位的爭奪是神聖而不可褻瀆的,祖製規定隻能憑各部自己的力量去奪取汗位,任何借助外力的行為都是違反規則的。如今羅阿在汗位的爭奪中居然借助漢人的力量,這不僅僅是無恥,更是對我們祖先的不敬。”


    伯羽南唾沫橫飛,聲嘶力竭地推銷著自己的觀點,東戎族的首領們紛紛點頭附和,西戎族的首領們則沉默不語,他們無法反駁這個事實,隻好來個閉口不言,而跟汗位爭奪的犬戎族悄悄縮在角落裏,隻有幾個人在人群後麵不時探頭探腦,在形勢尚不明朗的情況下犬戎族是不會表明自己的立場的。


    由於沒有人出來反駁伯羽南,這場大會成了他一個人的獨角戲,在一通長篇``大論之後,伯羽南洋洋得意地看著微吉,開口說道:“漢王,像羅阿這樣光明正大違反祖製的人應該被剝奪爭奪和繼承汗位的資格,他甚至可以說是我們默啜人的叛徒。”


    微吉皺起眉頭,任誰被人這麽說自己的兒子都不會高興,他看也不看下方的伯羽南,而是對東戎族的頭人們問道:“有沒有人有其它意見?”


    微吉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他寄希望有幾個人站出來反駁伯羽南,可是那些頭人的眼神都躲躲閃閃,無奈之下微吉隻好點名,開口吐出了幾個名字。被微吉點到名字的頭人顯得有些無奈,隻好硬著頭皮站出來,向伯羽南發難。


    “左穀蠡大人,你對右穀蠡大人的控訴有證據嗎?”


    “就算那是漢人的騎兵,那也不能說明右穀蠡大人就違反祖製,榮漢現在這麽亂,萬一那是投在羅阿大人帳下的部隊呢?”


    被逼急了頭人們開始胡亂編造理由替羅阿開脫,伯羽南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大聲說道:“有漢人騎兵加入了羅阿的帳下,替他爭奪汗位,這是無法反駁的事情,不止是我,還有無數的人親眼目睹了這一事實,我的部下們都可以作證,派人去羅阿的營地看一眼也能證明此事,至於你說這支騎兵是投奔他的,哼!”


    伯羽南抬起頭,目光直射王座上的微吉,非常無禮地反問:“汗王,一支強大的騎兵在榮漢哪裏不受歡迎,他們為什麽要千裏迢迢來到環境更惡劣的默啜,您的部落有什麽可以吸引他們呢?”


    微吉心中大怒,但卻又無法發作,隻能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道:“你的這些問題,等右穀蠡本人來了親自迴答,他若是真的違反了祖製,我也不會因為私情而袒護他。”


    “哼!”伯羽南鼻子了發出不屑之聲,“他倒現在連人影都沒看見,隻怕是不敢來了。”


    “誰說我不敢來?”


    一個雄渾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眾人臉上顯露出各自不同的神色,紛紛聞聲看去,羅阿正大踏步地從外麵走進來,他的後麵還跟著林羽,剛才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伯羽南身上,沒人注意到羅阿已經到會場了,看到他們走過來,微吉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敢來就好,”伯羽南楞了一下,但馬上就恢複了鎮定,“我問你,你是不是借助外力來爭奪汗位了。”


    羅阿輕笑了一下,笑聲裏充滿了對伯羽南的蔑視,林羽現在就站在伯羽南的麵前,表明自己根本就沒想著對這事遮遮掩掩,倒是伯羽南對有些心虛,自己不敢麵對林羽,漢軍就漢軍,說什麽外人。


    “他們在說什麽?”在場的人說的都是默啜話,林羽聽在耳朵裏跟鳥叫沒什麽兩樣,他隻能先問羅阿現場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羅阿對著林羽點頭示意了下自己聽到了他的話,然後對著他的父親說道:“汗王,林羽將軍是我們默啜人的老朋友了,他不懂我們默啜的話,下麵我們大家就用漢話交流。”


    “好,”微吉爽快地答道,“那我們大家就都說漢話,聽不懂的就問你旁邊能聽懂的。”


    現場響起了一陣嗡嗡的聲音,那些部落首領都在小聲地議論,在他們中間,羅阿毫無懼色地與伯羽南對視著,伯羽南實在想不出羅阿怎麽會這麽有底氣麵對他。


    既然搞不清羅阿有什麽倚仗,伯羽南覺得還是依照自己先前的計劃質問對方,反正他是占理的一方,肯定是占據主動,於是他先發製人開口問道:“羅阿,你在爭奪汗位的時候借助了外人的力量,是也不是?”


    “林羽將軍不站在你眼前嗎?你不用明知故問,你就是想說我違反祖製嘛,還有什麽要指控的,都一並說了,我都聽著呢。”羅阿沒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樣否認伯羽南對自己的控訴,反而間接承認了這件事。


    伯羽南也沒有料到羅阿居然會這麽大方地就承認了罪名,而且還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難道他以為有了林羽撐腰便可以目中無人了?


    “你還想要什麽罪名,僅僅是這一項就足夠你退出汗位的爭奪了。”伯羽南不知怎麽覺得有些生氣,語調提高了八度,用近乎吼叫的方式對羅阿喊道。


    羅阿沒有說話,倒是他旁邊的林羽率先開口了:“左穀蠡大人,你說的罪名是什麽,右穀蠡犯什麽罪了?”


    “林將軍,爭奪汗位是我們默啜內部的事情,根據先祖留下的規矩,想爭奪汗位的頭人們隻能憑借自己部落的實力來拿到汗位,不能借助外部的力量。”人群中一個老頭站了出來,站在伯羽南身邊,對林羽解釋道,說完他還畫蛇添足地補了一句:“林將軍你不知道我們默啜人的規矩,不知者不罪,你可能是被人蒙蔽了。”


    “哦,原來是這樣,羅阿兄弟,你這事做得不地道啊。”林羽點著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後掏出一張紙,用疑惑的語氣說道:“但我又不明白了,我這裏有一份名單,是我營中的俘虜,可據他們招供,他們都不是左穀蠡部落的人啊。”


    林羽將名單拋給那個老頭,接著說道:“你最好讓各位頭人看看這份名單,才好去我營中提人,我可沒那麽多糧食養著他們,要是沒人招領,我隻好砍了他們。”


    包括伯羽南在內的東戎部落的首領們都臉色鐵青,林羽這簡直是赤裸裸地威脅啊,但他們要去把自己人領迴來的話,無疑承認伯羽南也違反祖製了,可不去要人的話,林羽沒準真把這些俘虜都砍了,先不說會造成的實力損失,但說名單上有部分人身份特殊,是絕不能就這麽死掉的。


    聽完林羽的話,看到在場眾人的反應,羅阿忽然放聲大笑起來,他對著伯羽南諷刺道:“伯羽南,你自己不是一樣請了人,烏鴉別笑野豬黑,咱倆誰也別說誰。”


    剛才出來和林羽說話的老頭咳嗽了一下,大聲反駁道:“部落之間人來人往是很正常的,但漢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怎麽也不會加入我們默啜。我們各部落之間都有通婚,親戚間助拳也很正常,爭奪汗位是相當於默啜的家事,關起門來怎麽都好說,但切切不可讓外人參與其中。”


    這老頭話音剛落,就有西戎族的人站出來反駁:“先祖定下的規矩是隻能憑自己部落的力量,不管是默啜人,還是漢人,那都是借助外部的力量,都是違反了祖製。”


    兩族人開始圍繞著祖製展開了一係列辯論,伯羽南看著一臉得色的羅阿,明白了對方的計策,那就是把自己也拖下水,自己若是抓著羅阿的罪名不放,嚴格說來他自己也可能要出局。伯羽南雖然心中憤怒,但不得不承認羅阿這招把水攪渾的策略很奏效,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林羽,這樣的計策絕不可能是有勇無謀的羅阿想出來的,極有可能是林羽的主意。


    “夠了。”伯羽南大喝一聲讓眾人安靜下來,規矩就是規矩,爭吵毫無用處,他根本不指望那些頭人會放棄自己部落的人質,羅阿姍姍來遲,看來是背後做了不少準備。


    “伯羽南,你有什麽話要說?還是你也準備認罪了?”羅阿走到伯羽南麵前,咄咄逼人道。


    伯羽南被羅阿打亂了自己的安排,起初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從混亂中抓到了頭緒,羅阿絕對不會放棄汗位,自己即使承認罪名也沒關係,隻要羅阿不出局,自己就還有資格,再說自己本來就是處於劣勢的一方,借著混亂把自己和羅阿同一起跑線也不錯。


    想清楚的伯羽南很快鎮定下來,他轉身看著微吉,把問題丟給了對方:“汗王,其實曆次的汗位爭奪有外人加入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了,但外族加入還是第一次,您怎麽看這件事?”


    眾人都靜靜地看著微吉,想看看汗王怎麽處理這件事,他會不會為了壓製東戎犧牲自己的兒子呢,想到這裏,不少西戎部落的首領唿吸也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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