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集合完畢了麽?”天色微亮,林羽的帥帳之中還是燈火通明,雖然軍中還有三日口糧,但是墨韻痕和路聞歌都是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再等下去也沒有意義,林羽決定今日就渡河。


    “完畢,隨時可以出發。”蘇成和陳到異口同聲答道,他們的神情有些激動,因為決定牧蘇軍生死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來了。


    “好,等天再亮一些,便發信號讓渡船過來。荊幫主,你的人沒問題吧?”風陵渡北渡口已經停滿了眾多大小船隻,除了水軍的五艘軍艦,其他都是鐵索幫搜羅來的。這次林羽不敢像秦翦上次一樣晚上登船,而且他也沒指望自己能瞞過蜀軍行動。


    “沒問題!”荊才把自己稍微佝僂的身體直了直,雖然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康複了,但在腰板不像以前那樣挺直了。


    “好,各部隨時做好渡河準備,風陵旅留三個營下來警戒掩護,由我親自指揮。”林羽的語速又急又快,帶著不容否定的意味,“荊幫主,你最後留艘船下來等我就行。”


    “是,主公。屬下會親自駕船在江邊等候,主公不來,屬下便不走。”荊才現在還不是牧蘇軍的人,但他同樣認為自己是林羽的屬下,從這點來說,牧蘇軍有點像林羽的私軍。


    “老大”、“主公”蘇成和陳到同時出聲,林羽身為主帥,怎麽能親自留下來斷後。


    “別說了。”林羽擺擺手,製止了屬下的發言,“這是命令,你們執行就好,違令者軍法處置。”


    林羽的語氣十分嚴厲,毫無半點迴轉的意思,蘇成和陳到應了一聲“是”,悻悻地站了迴去。


    “主公,近衛營是您的親兵營,這種時候更應該留在您的身邊,我希望帶近衛營參加警戒掩護的任務。”一直很少發言的嶽雲突然開口了,身為親兵,他覺得自己應該留在主將旁邊。


    “剛才的話我不打算再說一遍。”對於嶽雲的請戰要求,林羽也拒絕了。


    今天的決議是林羽思索了一整晚的結果,他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輕易轉變心意的人,相比這些武將,墨韻痕和路聞歌兩個謀臣更了解林羽的性格,所以往常發言最活躍的他們今天是一言不發。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帥帳之外,跌跌撞撞倒進一個人來,他衝得太急,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羅彥卿,你好歹也是個郎將了,如此失態以後還怎麽帶兵?”林羽定睛一看,摔在地上的人居然是羅彥卿,不知道什麽時候事情讓這個戰場上英勇無畏的戰士如此驚慌失措。


    “水沒了,沒了。”羅彥卿語無倫次,一臉的驚異之色,好像見了鬼一樣,“江上好多魚,不得了啊。”


    “你想說什麽?”林羽沒聽明白羅彥卿的意思,在場的其他人也是一頭的霧水,互相看了看,期望有人能聽明白羅彥卿說的什麽意思。


    “犬子的意思是橫江斷流了。”羅雲起跟在後麵進了帥帳,他先向林羽行個軍禮,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元帥,剛才橫江突然斷流,江水不知去向,隻剩下光禿禿的河床在那裏。”


    “啊?”林羽大吃一驚,江水斷流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還真的會出現,還讓自己碰上了,他與墨韻痕對視一眼,雙方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毫無掩飾的驚喜之色。


    “主公,我馬上前去探查一下,這種天賜良機絕對不能放過。”墨韻痕馬上主動請纓要求去橫江偵查情況。


    “不!”林羽否絕了墨韻痕的提議,他站起身來,直接下令道:“現在沒時間探查情況了,蜀軍肯定很快也會知道這個消息,他們馬上會發動進攻。傳令下去,丟棄一切輜重,以百人隊為單位,做好出發準備的隊伍馬上過河,無須再向我請示出發指示。”


    “遵命!”眾將轟然允諾,魚貫而出,各率本部軍馬過河去了。


    “二位先生,隨我前往橫江看看吧。”林羽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墨韻痕和路聞歌隨自己前往江邊。


    就如羅雲起所說的一樣,橫江果然斷流了,原本應是碧波蕩漾的江麵如今隻剩下空蕩蕩的河床。靠近江岸的地方,還有一些淤泥,越往河床中心,淤泥越少,到中間整個河床就成了一塊光溜溜的大石板,上麵光滑無比。在河床之上還躺著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那應該多年來在河底積累的船隻殘骸,有些年頭長的,已經布滿了水草,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在林羽趕到江邊時,已經有士兵開始渡河。最先到達的是風陵旅的重步兵隊,他們穿著盔甲,帶著兵器,在白將的帶領下踏上河床,大踏步地朝對岸跑去。緊跟在他們後麵的是一支數百人的牧蘇族隊伍,牧蘇族的士兵將裝備全部用草繩捆好背在背上,光著腳,啪啪啪地跑上了河床,後來居上超過了重步兵。有些牧蘇族的士兵手裏還拿著一根樹枝當拐杖,當看見在河床上胡亂蹦跳的河魚之時,他們順手將這些活魚串在樹枝上,一並帶走了。


    “二位,你們看橫江為何會突然斷流。”若非親眼看見,林羽也很難想象之前還滾滾東逝的橫江會突然幹涸了。


    “天下之事,無奇不有,若是人什麽都知道,那就沒有天威難測一說了。”墨韻痕對眼前的景象嘖嘖稱奇,他也想不出來斷流的原因。


    “原因並不重要,如今橫江斷流,會斷流多久還是未知,必須讓士兵們盡快過河。再就是如果以後橫江這個天險沒了,西北軍估計要重新布防了。”路聞歌雖然對橫江斷流的原因也很好奇,但他認為現在查清這件事沒有意義。


    “路先生言之有理。羅彥卿,你護送二位先生過河,命令過河的部隊在對岸原地警戒。”林羽喚過羅彥卿讓他送墨、路二人過河,隨後對嶽雲命令道:“嶽少保,讓近衛營人馬進入戰鬥狀態,殿後警戒,我們最後過河。”


    橫江斷流的異象也被磐若旅的哨探發現了,這奇異的景象讓他們也呆立當場,不過當牧蘇軍開始過河之後,醒悟過來的他們迅速朝大營奔去。


    “楚大人,你說西北軍有何弱點?”張守義對楚晉生好奇地問道。


    “二位將軍,你看天都要亮了,二位是促膝長談一整夜啊,不若先去休息如何。我們改日再聊。”楚晉生卻故意停住不說,賣起了關子。


    張守義和李長生哪裏是促膝長談一整夜,應是是互相抬了一整夜的杠才對,不過現在他們暫時站到了同一陣營,堅決不放楚晉生離開。


    “好好好,我說。”看到張守義和李長生放棄了抬杠,楚晉生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首先,西北三州的確是具有幾條榮漢最賺錢的商路,但過於發達的商業和它獨特的氣候使得西北都沒有**完整的經濟體係。就拿糧食來說,西北三州是榮漢軍隊最多的地方,但卻是糧食產量最少的幾個州之一,這三個州無法**於中原地區存在。而且西北的商路雖然帶動他們城市的繁榮,但最大頭的貿易利益還是流入了中原、江南等大族的口袋裏,一打起仗來,收入銳減的西北更需要中原地區對它進行輸血。這也是為什麽西北軍如此強大,卻始終對朝廷保持高度忠心的原因所在。”


    “其次,西北軍的強大是有目共睹的,但他們從來沒有表現過自己的政治意圖,說到底,不論是韋氏、明王還是我們蜀軍,都是以政權為目標的。韋氏是北方和中原的士族代表,不過最近他們好像鬧了點不愉快;明王是江南豪族和富商的代表;而蜀王,是一直蟄伏的巴州豪強的代表。這三股勢力都是有明確的政治目標,有自己的勢力範圍,有一大批追隨者在其後。而西北軍呢,他們是純粹的軍事集團,誰當皇帝他們並不關心。”


    “可是他們現在投靠了上京朝廷啊,沒準韋氏就會命令他們來對付我們。”李長生突然插嘴道,他覺得西北軍不過是被桓羅人牽製住了,等西北軍解決了外患,這麽鋒利的刀韋應之沒道理不用在內憂之上。


    “嗬嗬,我已經說了,西北軍根本算不得我們的對手,他們和我們就不在一個層麵上。等我們拿下上京,袁牧春自然會投靠我們,而他也沒那麽笨,會主動來對付我們,外敵就是他們最好的借口。”楚晉生瞄了一眼李長生,這個年青人看來也是隻會打仗,不懂政治啊。


    “楚大人說的不錯,西北軍不足為懼。而且我看韋氏是要到頭了,南邊徐州快要不保了,為了一點私人恩怨把黃州也送出去了,沒了這兩個糧倉,我看他拿什麽養西北軍。”


    張守義說罷,和楚晉生一起哈哈大笑起來,李長生沒笑,並不是因為他覺得張守義說的不對,他隻是單純不想跟這兩個一起笑,搞得自己好像很認同他們一樣。


    “將軍,不好了。”董任突然闖進了帥帳,神色匆忙,“牧蘇軍開始過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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