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林羽也不好意思拒絕,他點頭道:“好吧,這個我暫且替你收下。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嗎?”


    “我往黃州走,替你們引開蜀王府的人。”宋致隨意地說道,好像自己所說不過是出門買菜一般的家庭瑣事,“對了,林將軍,我很多天都沒吃頓好飯了,能不能請我吃頓飯啊?”


    沒等林羽點頭,宋致已經上手扯了桌上的一條雞腿大快朵頤起來。宋致此行幾乎是必死之局,林羽看著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似乎絲毫不掛懷自己的安危,不由得問道:“宋大人,此去京城千裏之遙,不說這路上的危險,就是把證據送到了刑部,送到皇上手裏,蜀王也不會被治罪的。你這樣值得麽?”


    “我當然知道治不了蜀王的罪,但我不能因為這樣就對犯罪行為睜隻眼閉隻眼。我努力查案,至少能夠斬斷蜀王府的私鹽利益鏈條,打擊販賣私鹽的違法行為,維護國家律法。如若不然,要國法何用,要刑部何用,要我們這些刑案官何用。”


    宋致咽下盤中最後一塊肉,對林羽正色道:“像蜀王和他的狗腿子一樣的人雖然很多,但也有像您這樣勇於維護國法,敢於和權貴對抗的正直之士,我相信邪不勝正。謝謝您的招待,我該走了。”


    看著年輕的刑案官重新戴上鬥笠,慢慢地走出客棧,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林羽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按照榮漢的國法,自己在風陵渡收受的銀子離殺頭應該不太遠,像他這樣的人居然會被人稱為正直之士,這算不算是一個諷刺。林羽不知道像宋致這樣傻得可愛的官吏還有多少,應該不會很多,再多也會像宋致這樣死得差不多了。


    拿起那份沉甸甸的油布包,林羽也沒心思再吃東西了,他滿腦子都是刑案官那雙明亮的雙眸,晃得自己心煩意亂。迴到房間的林羽打開油布包,把裏麵的紙張一張張拿出來,上麵有的畫著地圖,有的寫著文字,或工整,或潦草。


    林羽連晚飯都沒吃,準備一口氣把油布包裏的東西看完,一動不動的他直到拿起最底下的一張紙,才覺得有些頭暈眼花。林羽揉了揉眼睛,把注意力重新放迴手中的紙上,卻發現這是梁程為步凡寫的介紹信,他之前看了隨手放在桌上,一時沒注意給夾進來了。


    看著手上的介紹信,林羽突然靈機一動,鹽場肯定沒有蜀王府戒備那麽森嚴,搗毀了蜀王的鹽場,斷絕私鹽的來源,絕對是對蜀王府的一大打擊,而且自己手上鹽場的情報是現成的,相比一無所知的蜀王府,從鹽場下手容易得多。


    既然打定了主意,林羽也不拖拉,天一亮就招唿手下出城,直奔蜀王府的山城鹽場而去。根據宋致提供的情報,山城鹽場是巴州最大的私鹽鹽場,共有十口鹽井,而且擁有數目不明的保衛人員。


    山城鹽場原來所在的山城村早就被人全部買下了,立起圍牆,並新打了數口鹽井,形成了現在的山城鹽場。林羽在離鹽場最近的鹽井鎮停了下來,他本以為賣私鹽的鹽場應該是很隱蔽的地方才對,誰知道鹽井鎮上人來人往,很多都是去鹽場買鹽的鹽販子,感情在這裏私鹽已經公開販賣了。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林羽決定把手下都留在了鹽井鎮,自己拿著那封介紹信獨自去山城鹽場,反正那上麵也沒寫步凡的名字。這個決定遭到了陳到等人的一致反對,特別是步凡強烈要求自己打入鹽場做內應,不過林羽還是力排眾議,他覺得從能力上看自己才是最適合充當內應的人選,還有一個沒說出的原因是沒準什麽時候他身上的毒就發作了,萬一失敗的話,又何必多死一個人。


    鹽場的大管事徐建業看著手中的推薦信,無疑這是梁掌櫃親筆所寫,但這已經不重要了,他帶著遺憾地口氣說道:“你不知道梁掌櫃失蹤了嗎?我估計梁掌櫃已經遭了不測,商會已經有了新的掌櫃。”


    “啊,這可怎麽辦?”林羽裝出震驚和焦慮的表情,“梁掌櫃還說等風頭過了把我調迴商會做事的。”


    “你想迴商會做事是不可能了。”徐建業懶懶地說道,“我看梁掌櫃在信上說你劍術高超,你要想留下來做事倒也可以,隻是這個小隊長的職位是不能給你了。”


    林羽臉色顯露出濃濃地失望之色,隨即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看四周,開口說:“你意思是讓我給這幫上不得台麵的三腳貓打下手了?”


    林羽的話一下子就把周圍幾個大漢的怒火給點燃了,其中一個光頭跳了出來,對林羽怒吼道:“小子,你說什麽,信不信老子一拳把你打出屎來?”


    光頭一邊說著一邊挽起袖子,露出了健碩的胳膊,鬥大的拳頭在林羽眼前晃來晃去,眼神惡狠狠地盯著林羽,仿佛要一口把他吃下去一般。但林羽根本就沒正眼看光頭一下,他隻是用手在身前扇了幾下,好像在趕一隻煩人的蒼蠅。這種不把對手當迴事的表情更是激怒了光頭,他大吼連連,就像一隻領地被侵犯的猛獸。


    看到林羽有恃無恐的樣子,徐建業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像林羽這種人,要麽是傻子,要麽就是真有本事的人,他不緊不慢地說道:“不知少俠高姓大名?凡是有真本事的人,我這裏都歡迎,若是隻會虛張聲勢,那下場都會很慘的。”


    “林不凡。”林羽隨口捏造了個假名,以前他在外都是用真麽,隨著地位越來越高,他再用真名很容易被人認出來。林羽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著麵前的光頭,對徐建業問道:“怎麽才能算真本事呢,難道靠對付一些隻會咋唿的阿貓阿狗?”


    坐在上首的徐建業也被林羽的自負搞得有些不快,感情自己這幫手下沒一個是林羽放在眼裏的,於是他冷笑道:“你若是能打贏眼前這位伍監事,我就讓你做他的位置。”


    光頭聽到徐建業的話,當先跳到門外的空地上,操起一根熟銅棒,衝林羽大聲喊道:“臭小子,快出來讓爺爺好好教訓一下,好叫你知道做人的規矩。”


    林羽丟下背上的包袱,提著紅塵劍就走了出去,一大幫看熱鬧的緊跟林羽走了出來,把二人圍在中央。


    “拔劍。”光頭喊道。


    “對付你還用拔劍?”林羽不屑地對光頭勾了勾手指頭。


    光頭大怒,揮著熟銅棍狠狠地向林羽砸去。林羽閃身避過,隨即用紅塵劍格擋住橫掃過來的棒子,一腳踹向光頭,把光頭踹得倒退了幾步。林羽這一腳並沒有給光頭造成什麽傷害,隻是第一個迴合就吃了林羽一記讓光頭有些惱怒,哇哇亂叫地揮著棒子向林羽瘋狂掃去。


    通過和光頭交手幾個迴合,林羽摸清了這家夥的底,這光頭練得應該是鐵布衫一類的硬功,耐打,但棍法著實不怎麽樣,隻是仗著力氣大罷了,隻要施展開“登雲訣”,這家夥連自己的衣角都摸不到。


    林羽也沒有和光頭繼續周旋下去的意思,他瞅準機會,閃身躲過了棍子的攻擊,竄到光頭身前,一揚手將劍鞘狠狠擊在臉頰之上。臉頰是人身上的軟肉,再厚的臉皮也敵不過硬生生的劍鞘,光頭被打得倒跌出去,臉上腫起一大塊。


    光頭起身還想再打,徐建業喝住了他。雖然武藝不咋的,但徐建業眼光還可以,他已經看出林羽剛才根本就是在耍光頭,他倆不是一個檔次的。


    “伍義,給我退下,你不是林少俠的對手。”徐建業也不想再試林羽的身手了,要把他身邊的人都打翻了,那林羽這個高手他也留不住了,“以林少俠的身手屈尊去做一個監事,未免大材小用。不若留在我身邊,做個鹽場的執刑官,專司處罰一事,執法隊人隨你調遣。”


    鹽場的監事掌管著一口鹽井的一應事物,是實權肥缺,但鹽場有三個管事,徐建業做為大管事占有四口鹽井,安排的監事都是自己心腹之人,這麽重要的位置自然不會讓給新來乍到的林羽。而執刑官就相當於門派中的執法長老了,在利益糾葛負責的鹽場執刑官是極不好幹的。徐建業讓林羽這個能打的新人當執刑官,幹好了他自然就能夠壓住其餘兩名管事,幹不好得罪人的也是林羽,與他何幹。


    之前的執刑官冷言被降成了林羽的副手,不過冷言並沒有一句抱怨的話,這並不是因為林羽武藝在他之上。實際上在林羽來鹽場之前,冷言也管不住其餘兩位管事手下的監事,而徐建業手下的四位監事和他是一夥的,他根本不會去管這些人貪汙的事。林羽來了之後,冷言隻負責徐建業手下的鹽井,而林羽負責整個鹽場的鹽井,說白了林羽來沒來對冷言的實際權力影響並不大,況且有人替他受其餘兩位管事的氣,他樂得清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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