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


    青山嫋嫋,碧水漪漪,兩岸巍峨高峰直入雲霄,淺漠雲痕纏繞其間,宛若淡水筆墨潑出的婀娜妖嬈。若隱若現間,引人無盡遐思。


    一灣流江,清澈見底,蜿蜒曲折似九重天闕之上的神‘女’拋下的‘玉’帶,被清風吹折出的模樣。繞著兩側的挽青峰與‘玉’檀峰,好一番輾轉,硬是在莊嚴肅穆的重壓下點飾出媚態般的柔軟。


    時值秋日,山中楓葉經不住秋風蕭瑟,被塗染出滿目的‘豔’紅。映入清清碧水中,開出炙熱如火的旖麗。


    一葉扁舟,轉過了輕煙渺渺,飄過了水‘波’澹澹,便往那豁然開朗的天地‘蕩’漾而去。


    駐足船頭,天地四周隻見滿眼的紅,由遠及近,由濃而淡,深淺相依。掩眸細聽,隻有萬籟俱寂的靜。


    淡淡晨陽傾灑金輝,柔光翻落水中,‘波’光瀲灩,燦若星辰。搖曳著水中倒影清淺,溫雋公子淡黃‘色’秋衫衣袂翩翩如隔鏡‘花’水月,不及觸碰,已碎做點點晶瑩。三千青絲,高高收束於素白‘玉’帶中,衣物裝扮簡潔不失英氣,卻是無論如何也蓋不下眉間與生俱來的清秀。


    如此秀麗天成,不是初雲郡主段綺絲,還能有誰?


    忽爾聽的身後響起輕微腳步聲,無需猜想,段綺絲亦能知道是誰。直到那縷熟悉的男子氣息靠近身側,段綺絲才緩緩展開朱‘唇’,“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帶我出來遊山玩水,我就會原諒你。休想。”


    拓拔淵頓時啞然失笑,無奈中帶著寵溺,點了點頭,“好。”


    哪能不知道她是因為前日城西流民之事遷怒於自己,打小一起長大,對於段綺絲的‘性’子,拓拔淵早已了然於心。對此,倒也不計較。待到輕舟行向渡頭,輕輕停靠。才是從嘴角咧開笑容,指著渡口木橋上的身影,問道,“你看,那是誰?”


    溫煦陽光中,一柄雕‘花’陽傘,半遮了‘女’子清麗容顏。唯見的淡雅桃‘色’衣衫,飄飛於風中,稍稍有些隆起的腹部,並不影響‘女’子清姿娜娜。


    步履嫋嫋,淡‘色’衣袂攏著輕煙,幽幽行至段綺絲眼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執傘的手微微一抬,‘唇’畔噙了啞笑,眸光潤了水‘色’,兩人相對一視,‘女’子緋‘色’‘唇’角翹起,“絲絲,許久不見。”


    “綰綰!”段綺絲愕然驚愣在原地。


    “是我。”葉綰縈含笑點頭,眸底和光柔柔撫過段綺絲臉龐,不執傘的另一腕早已攀上段綺絲臂彎,“可讓我一番好等,得到公子訊息,說是你們今日到。還以為你們走的山路,未曾想你們渡船而來。如今風光,走水路領略一翻,倒也是極好。”


    不難猜出葉綰縈口中的公子就是拓拔淵,段綺絲轉頭,瞥過拓拔淵一眼,卻見他淡笑不已。段綺絲隱隱猜出些什麽,又說不清楚,被葉綰縈一路拉著直走。踩著秋日山景風光,入目不見蕭瑟,隻見繁華嵌在喧鬧中的寂靜。腳步停下來時,眼前豁然開朗。


    紅‘色’楓葉飄滿眼眸,襯托著依次列開的簡易屋舍,淡黃‘色’的屋簷讓人一眼便可看出是新砍不久的新木澤光。在黃紅纏繞中,縷縷炊煙升起,三三兩兩的孩童不時從屋舍中跑出,歡聲笑語驅去幾日前在皇城中見到的沉重‘陰’霾。被風吹響在山中,滿滿的生機,即使深秋也顯出‘春’意黯然來。


    “淵哥哥,你……”段綺絲恍然明了,緩緩迴頭,望向身後的拓拔淵,“對不起,我誤解你了。”


    “無礙。”拓拔淵抬眸,迴望段綺絲,莞爾一笑。而後,怕她自責,又是轉頭笑著與一旁的葉綰縈道,“你們許久未見,好好敘敘舊。我過去看看今朝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也好。”葉綰縈會意點頭,應聲,“染上瘟疫的人已被移往西南角一處安置,今日今朝帶了些許‘藥’品過來,我跟狄大夫都已看過,應無什麽大的問題。不過我身子不便,今朝不許我去西南角,就麻煩公子走一趟了。”


    “好,我這就過去。”拓拔淵輕聲應允,抬步離去,帶走身後一幹下人以及一同前來的周詳,隻留下段綺絲與葉綰縈兩人。


    待的拓拔淵一行人走遠後,葉綰縈才將段綺絲拉到村角的一棵楓樹下。段綺絲這才從安靜中醒來,噙著笑的眉眼,仔細的打量著葉綰縈,盈盈笑著開口,“倒是沒想到,綰綰你竟還會醫術,當真是深藏不‘露’呢。”


    聽出她言語間的打趣,葉綰縈不甘示弱的迴嘴,“哪能及你呀,如此尊貴的身份,居然屈尊在風雪山莊當醫‘女’。”“‘女’”字餘音才落,段綺絲的神情瞬間變的黯然。腦海中飛速的浮過一張禍國殃民的麵容,很快又被掩去,唯剩下滿目觸碰不及的心酸。


    葉綰縈心知勾起她心底的不快,忙忙開口,轉移話題,“其實說到醫術,我都不及我母親萬分之一呢。不對,應該說我外祖家隨意一個丫鬟,醫術都比我要好。”


    “你外祖家?”


    “嗯。”見段綺絲移了情緒,葉綰縈接著道,“就是青州的妙手迴‘春’莊,妙家。我母親原是妙家的‘女’兒。”


    “原來如此。”段綺絲這才恍然。妙手迴‘春’莊屬於神穀的旁支,神穀乃東闕三大家族之一,以醫術聞名於世,妙手迴‘春’莊既然是神穀旁支,自然也是以醫術傳家的。


    “其實,絲絲我得謝謝你,如若不是你與筱筱的鼎力相助,我也不能有此重生。對了,筱筱她,近來可好。”迴想起當初東闕時候的舊事,葉綰縈免不住想起當初與段綺絲一起相助自己的宣筱。於是,出口問道。


    此話一落,段綺絲更是感傷,“筱筱她,沒了。是命吧,沒想到筱筱竟是鳳凰古城的小姐,偏偏愛上赤血寒堂的西陵。最後,親仇與摯愛間,選哪個都是錯,也隻有了結自己斷這段情仇。”


    葉綰縈自幼長在東闕,對於鳳凰古城那段舊案,還有其與赤血寒堂之間的恩怨糾葛,多多少少有些耳聞。經段綺絲簡易一說,也明白其中糾結與掙紮。忽爾間,心裏一酸,兩行清淚躍目而出,“世家裏的‘女’子,有哪個是自在的。”


    “也總比他們好吧,至少不用顛沛流離,朝不保夕。”隨著葉綰縈的餘音之末,段綺絲接著開聲,淡淡的嘲‘弄’、諷刺攏上她的眼眸。目光漫過前方不遠處籠罩在金‘色’陽光裏的勞作人影,變成憐憫。


    “也是。”葉綰縈破涕為笑,跟著段綺絲的目光一齊望過去。


    青楚五州的水患,明月渠的決堤,確實讓五州的人民嚐盡苦頭。更讓人心寒的是南裏當朝的態度,不撥災款便罷,竟還要驅逐他們。據說,朝廷還派了大軍去鎮壓昌潭兩州因日子艱難不得不反的難民。


    如此一比,她們的那點心酸比起難民們的食不果腹、衣不庇寒,著實不算什麽。


    可是。葉綰縈似是想起什麽,轉眸瞅著段綺絲淡漠疏離的神情,頗為小心的開口,“絲絲,你離開東闕,柳莊主他?”


    提及柳風月,段綺絲心尖猛然一疼。剛要答話,一道清朗醇厚的男音闖了進來,抬眼就看到拓拔淵頎長的身影款款而至,一同前來的還有穆今朝及周詳,“原來你們在這兒,忙活了半天,還是沒找到你畫裏的那人。”語氣溫雅如斯,融著淺淺的失落以及歉意。很明顯,這話是對段綺絲說的,隻是說話時,拓拔淵的眼神似有若無的盯向身後的周詳。


    別有深意的眸光,瞥的周詳心底一陣陣生寒,又不敢貿然接話。


    段綺絲隨之斂去從心底漫開的酸澀,揚起笑,迎上拓拔淵,“有勞淵哥哥,這事兒本是急不得之事。況且還有青楚五州的流民需要淵哥哥你去勞心,尋人這事,我跟竹渲蓮舟來就好。”


    聽著她說出極為見外的話語,拓拔淵也顧不得穆今朝與葉綰縈等人在場,上前幾步,臨近段綺絲身側。剔去眸底剛剛瞥向周詳的意味深長,換成深情款款,“還在生氣?”


    “沒有。我……”一時間,段綺絲僵在原地,反倒不知該如何答話。


    見此情形,葉綰縈心中猜測定下幾分,暗自朝著穆今朝使下個眼‘色’。穆今朝會意開口,出聲打破眼前局麵的尷尬,“都這個點兒了,你們也該餓了吧。我已讓人備好午膳,要不,先去用膳。特別是你縈兒,西南角你可絕對不能去,別跟我說你醫術了得,反正你不許去。”


    好不容易從尷尬中脫身,段綺絲接過穆今朝的話,打趣起他與葉綰縈兩人,“嘖嘖,這鶼鰈情深就是讓人‘豔’羨,古話說的好,隻羨鴛鴦不羨仙。可憐我們這些孤家寡人,隻有羨慕的份兒。”


    未想,拓拔淵似是鐵著心不讓段綺絲好過一般,橫來又是一句,“如若你願意,我們也可以。”


    頃刻間,莫說是段綺絲,連穆今朝與葉綰縈等人也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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