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怨血流成河,風波起鳳凰城垣。


    簷上懸著的燈籠,燈光透過單薄的壁紙,透出的暈圈在寂靜的宅子裏灑下一片沉寂的淒迷。夜晚風起,濃濃的血腥味兒摻在風裏,鑽進鼻端,段綺絲忍不下胃裏翻湧起的一陣惡心。一把推開擁著自己的柳風月,奔出門口,扶著堅固的門板彎下身子不顧形象的幹嘔起來。


    終歸隻是被人細心嗬護的女子,哪裏見過這般驚心動魄的場麵。


    仔細囑咐著身旁的侍衛,讓其好生照看著段綺絲。柳風月邁開步子,往宅子深處走去。白色的衣角,被地上的血跡染了一塊嫣紅的漬跡。


    在一具屍體處,柳風月停下腳步,蹲著身子。夜色中促狹的桃花眼底浮起一絲絲的不可思議,漆黑瞳仁中,映著眼前女子悲慘的死狀。慘白到不見一絲血色的麵容,雙目瞠的極大,縱使已是死去多時,仍可從她凝固的表情上看出當時的驚恐。


    致命的傷口,是在脖子。細膩的傷痕,像是用絲線割開,脖頸四周環著一圈細細的血痕,還在慢慢滲出血珠。好似一圈用紅色瑪瑙珠子串成的項鏈,戴在頸間。在淒迷燈光的照射下,顯得詭異妖嬈。


    柳風月心中忍不住一顫,分明是鳳凰古城千針一鳳傷出的傷口。鳳凰古城以打造金器起家,但是武功路數在江湖上也是享有盛名,憑著一把鳳凰針,揚名天下。據說,鳳凰針看著隻是一隻展翅的鳳凰模樣,但是鳳嘴的位置可以吐出絲線,那絲線可是用天下至寒的天蠶絲所鑄,鋒利無比,瞬間可斷人脖頸而不顯於形。


    更為神奇的是,被鳳凰針所傷,傷口當時並不會流血。而是過後,天蠶絲的寒氣退去,才會慢慢滲出血絲。就如同柳風月眼前的女屍。


    “是鳳家的千針一鳳。”不知何時,沐青鸞已經走到柳風月的身邊。與柳風月一起端詳著眼前的女屍,深沉的眸底,迸發出濃烈的恨意。


    “沒想到,居然是鳳家。說什麽不牽扯旁人,殺了我姐姐之後,又偷偷屠我全族。”


    承載著濃烈恨意的嗓音,從柳風月耳邊灌入耳膜。柳風月心裏沒來由的升起一縷不安,這種感覺,柳風月自己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他剛從鳳凰古城出來,斷然不會相信是鳳家的人下的手,但是眼前的情形,所有證據皆是指向鳳家。


    辯駁無力,柳風月隻好婉轉的安慰著沐青鸞。


    “節哀順變。”斂下的眸光,忽爾望向宅子各處,似乎所有的屍體都隻是沐家的下人,並沒有看到沐家人的屍體。於是,出聲問道。


    “沐兄,可有找到沐莊主與沐二少?”


    “沒有。”沐青鸞低下頭,看不清本來麵容的臉上呈現出痛苦之色。


    “我找遍了整座宅子,都沒有找到我父親跟我二哥。大哥也沒有見到。”


    “也許,他們並沒有遭到毒手。”頓時,柳風月心中有著稍稍的明了。


    “當真?”聽著柳風月突如其來的話,沐青鸞眸底亦是一亮。


    “嗯。”柳風月點了點頭。


    “走,我們去鳳凰古城。”說完,率先轉身,走出宅子。


    策馬揚鞭,披星趕月。一群人折迴在鳳凰古城的小道上,哽咽的北風在耳邊唿嘯而過,好在白日裏的風雪,到了晚上終於有所停歇。就是沒有月華的夜晚,兩旁的林子在寒風的肆虐下,搖曳出陰森幢影,伴隨著突起的嗚咽聲。聽著,就讓人心寒。


    段綺絲窩在馬車裏,柳風月等人著急著趕路,連馬車的速度也駕的極快。顛顛簸簸的,段綺絲想睡也睡不著。折騰一晚,總算迴到鳳凰古城。


    天亮的時候,天已經放晴。盛世莊嚴的城主府,亭台樓榭宛若裝在水晶盆裏,玲瓏剔透。敞開的大門,隨處可見東倒西歪的身影,境況並不比昨夜裏的沐家莊好多少。


    “怎麽迴事?”柳風月翻身下馬,跨門過去。扶起門邊倒在地上的護衛問道。


    護衛在柳風月的攙扶之下,勉強坐起身,靠著門板。渙散的眸光好不容易聚起,望著柳風月,語氣虛弱的就要隱在冬日的風裏。


    “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昨晚用過晚膳,府裏所有人都中了毒。事情……事情來的突然,未來的及請……請大夫……,老夫人都倒下了。”


    一聽說都連鳳老夫人都不能免難,柳風月忙忙將扶著的護衛交給身後的隨從,不忘吩咐著。


    “風,去請大夫。”而後,才是大步邁向鳳老夫人的院落。


    一路過去,倒地的丫鬟婆子,小廝奴役,數不勝數。不僅柳風月,連一同前來的沐青鸞都驚詫了眉眼。本來他還以為他沐家莊定是遭鳳家的人毒手,如今看來,幾乎不大可能。


    卻聽得柳風月唇邊拋一聲沉沉的冷哼。


    “看來,這是栽贓嫁禍呀。”


    入的鳳老夫人房裏,風燭殘年的老人,半眯著眼眸躺在榻上。榻下兩側斜斜倒著兩個中年婆子,安靜的模樣,像是已經沒有生氣。柳風月大步過去,探手查看下兩人的鼻息,果然已是氣息全無。


    “老夫人。”靠到鳳老夫人床榻邊沿,柳風月大聲唿喊著鳳老夫人,想借此喚醒她開始脫離的神誌。


    “老夫人,我是柳風月。老夫人。”


    終於,在柳風月的唿喚聲中,鳳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眸。稀白的唇微微的動了動,艱難的吐出一句話。


    “柳莊主,你怎麽迴來了?”


    哪裏還有閑工夫跟她解釋這些個前因後果,柳風月自顧扶起鳳老夫人,打算給她運功逼毒。沒想到,遭到了鳳老夫人的拒絕,挽開柳風月伸過來的手,鳳老夫人在稀白的唇角扯開一道微笑。


    “不必了,是顆落。沒用的,想來來人是恨極了我鳳家,竟是下此毒手。不過鳳家就剩下我這糟老婆子,死了更好,我就可以下去跟我的兒子,孫子們團聚了。”


    “老夫人。”聽下鳳老夫人這番話語,柳風月一時之間也覺得心裏一陣辛酸。迴想起鳳老夫人說鳳家的人中的是顆落之毒。驀然迴頭,望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沐青鸞。


    “顆落不是全部在你們沐家麽?”


    “這……”霎那間,沐青鸞也是一愣,還沒來得及解釋,鳳老夫人先他一步接過柳風月的質問。


    “這事定然不會是沐家所為。”


    “……”就在柳風月正感疑惑時,又見的鳳老夫人莞爾一笑,虛聲道。


    “沐莊主的為人,雖說算不得光明磊落。咳咳……,但是,但是鳳家若倒了,沐家的好日子也不遠了。……不管怎樣,沐家不會對鳳家下手。”說著,鳳老夫人一邊不住的咳嗽,柳風月隻好坐到她身旁,幫她拍打著背心,順下因中毒逆轉的氣脈。


    沐青鸞臉上則是湧起一圈潮紅,半是羞愧,半是自責。想起昨晚,他還把沐家莊的慘狀歸咎於鳳凰古城。同樣的境地,鳳老夫人卻能如此深明大義。他自愧不如:“砰”的一聲,跪在鳳老夫人跟前。


    “謝謝老夫人體恤,青鸞魯莽,這些年來跟姐姐一起給老夫人添了不少的麻煩。還害死了鳳城主跟鳳小姐。”


    “嗬嗬。”也許是人之將死,對於前塵往事沒有太過的執拗,鳳老夫人反而看淡許多。隻是輕笑著,示意柳風月扶著自己躺下。


    “都是命,命裏注定如此,……該是如此。我府裏的人,就拜托兩位了。拜托兩位了。”最後一字的音符徐徐落下,鳳老夫人緩慢的閉上眼睛。安詳的神情,給人一種正在安睡的錯覺。


    她似乎看見了風蕭霽跟鳳筱宣,在不遠的前方等著她。


    “老夫人,老夫人。”柳風月與沐青鸞突來的聲音在沉寂的房內突兀響開,到底是沒能喚醒沉睡中的鳳老夫人。


    “鳳老夫人。”柳風月掩眸之後,冷三少寒與彥家三小姐彥雨緋風塵仆仆的身影,正好來到門口。見此情形,沒能忍住落寞的神色。


    “還是來晚了麽,還是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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