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看喬曉福受過不少折磨,他那股子寧折不彎的英氣,並不因為受過折磨而有所減損,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聰慧之色閃閃生神,當他看見霜兒那副楚楚之態,心神仿佛被什麽東西刺傷了一樣,一臉的愛憐和關懷,嘴唇嚅動,似是想說些什麽話,但,一眼落在其叔喬忠身上時,不禁地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咽了迴去,痛苦地道:“叔父!”喬忠眼眶子透著潤濕,顫聲道,“曉福,不要怕,有叔叔在。”


    伍彪嘿嘿地道:“姓喬的,你他媽有多大道行,居然敢惹上小女,嘿嘿,今天,喬瘸子也在此,咱們就三頭六麵,把事情作個交待!”


    喬曉福不卑不亢地道:“我和霜兒雖無夫婦之名,卻有夫婦之實,你為了霜兒幸福,不該再故意刁難,應該成全我們,現在隻有兩條路,一是叫霜兒嫁給我,一是殺了我——”伍彪大聲道:“那就殺了你!”


    霜兒顫聲道:“曉福,別跟爹吵!”


    伍彪憤憤地道:“喬瘸子,你要他的命,立刻配個方子把霜兒肚裏的壞種拿掉,否則,你們叔侄全要喪命於此!”霜兒顫聲道:“爹,你要傷害曉福,霜兒也不活啦!”


    她說話時已無先前那般激動,反顯得平靜沉穩,但話語裏卻掩不住那股子絲絲冷冷的淒涼意味,誰都體會得出,這女孩子已為感情的內涵和真締而付出了代價。


    伍彪一震道:“傻孩子,爹可不能讓你死!”


    霜兒淒苦地笑道:“爹,哀莫大於心死,我的心已經死了,活著比死痛苦,誰也攔不住我,爹,隻希望我死後,你能重新做人!”


    伍彪急急地道:“霜兒,‘天戟門’有的是無數財富,爹願意用金砌屋,用玉鋪地,珠寶如戲,這種日子別人都想不到。孩子,千錯萬錯,都是姓喬的錯,我先砍下他兩條腿!”霜兒冷冷地道:“殺了他也好,反正我也活不成了。”


    花娘子不屑地道:“那個娘們嘴不硬得像塊石頭,門主你不記得十個女人九個肯,隻要那小子一死,我保管小妮子不會死!”


    伍彪呢了一聲道:“不錯。”


    喬曉福怒聲道:“霜兒,別求他,這種人求他。他會更神氣!”伍彪怒怒地道:“先砍下他的兩隻腿!”話語一落,那兩個漢子一腿把曉福踢倒地上,寒光顫閃,一柄大刀已掄在半空。


    敖楚戈冷冷地道:“伍彪,立刻放人,否則躺下去的便是你。”


    伍彪大笑道:“他奶奶的熊,姓敖的.你自顧尚且不暇、還有膽子管這件事,呸,我伍彪就不情百媚花下,能教你姓敖的有力氣爭強鬥狠,我要是你,早閉上了自己的嘴,思量思量自己怎麽樣活下去……”敖楚戈輕輕歎了口氣,道:“伍彪,這一對小兒女,長得都標致俊逸,郎才女貌,可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又何必要硬硬地拆散他們?況且生米煮成了熟飯,現在我做個現成的媒人,讓他們締結這段良緣,在你來說,這是好事!”


    伍彪呸了一聲道:“放你媽的屁,這裏哪有你放屁的地方他氣得口沫橫飛,根根發絲直直豎起,大吼道:“砍——”敖楚戈的眉結一皺,一股濃濃的殺氣隨著那鬱結的眉宇透出,朝前斜跨半步,沉凝地凝注在伍彪的身上,道:“給你臉,你不要臉,伍門主,那就別怪姓敖的不留情了,唉,江湖上就是這麽多不識趣的人……”長刀一縷,響起一陣勁疾的冷風,那漢子已隨著伍彪的口渝,揮刀朝地上的喬曉福雙腿上砍下去。


    霜兒嚇得大叫一聲,根根發絲隨著抖顫的身軀而披散開來,她不忍目睹這幕慘事的發生,捂著臉輕輕飲泣——“哎呀——”一聲,那漢子的寒刀未落,已慘然地翻倒地上而絕,誰也沒看出是怎麽一迴事,隻見一縷光影帶著絲絲血影又閃耀在敖楚戈的手上。


    神色一變,伍彪叫道:“鬼泣環!”


    點點汗珠自花娘子額上滲出,她顫聲道:“他,他……”有若被愚弄般的憤怒,伍彪問道:“花娘子,你的百媚花怎麽失效了!”


    滿頭的霧水,花娘子不解地道:“不可能,不可能——”冷冷一哼,伍彪憤聲道:“眼前是最好的明證,證明姓敖的並沒有中毒,你隻要看看剛才‘鬼泣環’的去勢就知道,根本不像是失去功力的樣子,花娘子,咱們都估計錯誤了,錯誤得幾乎要一敗塗地,你,告訴我,這倒底是怎麽一迴事?”搖搖頭,花娘子道:“我也不知道。”


    淡淡散散一笑,敖楚戈道:“花娘子,錯誤的造成串連事情的推砌,首先是百媚花對你們的功效有著太多的信心,恁著這份信心,使你們小看了我,而我,就藉著你們這份小小的失誤,而硬將百媚花的毒逼出體外……”顯得有點不信的樣子,花娘子道:“不對,那種毒最會散功,不可能——”瞥了喬忠一眼,敖楚戈道:“這該歸功於喬老爺子,百媚花的香味一傳過來的時候,喬老爺子已塞給我一顆冰清丸,這顆冰清丸雖不能完全去除掉那股香味,至少也減輕了它一半的毒力,花娘子,你們一時的大意,造成你們一敗塗地,這也許是氣數,上蒼是公平的,對於惡人,從不給予機會……”真俏,得了便宜還賣乖,敖楚戈這一敘說,可把伍彪和花娘子給氣瘋了,真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任他們狡計幹條,終歸是一切撲空,他倆互相望了一眼,這一眼包含了無數的埋怨和懊喪,刹那間兩人有了孤注一擲的打算——咬了咬嘴唇,花娘子道:“敖楚戈,一時的失利並不意味著是全部的失策,你不需為眼前的利欲而薰昏了頭,最後的結果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敖楚戈,你是聰明人,暫時的得意無助於最後的成敗,我要是你,應該感到自己的悲哀2”冷煞的一寒,敖楚戈凝重地道:“花娘子,由這一番話,我對你的實力不得不重新估計了,你尚能稱得上條理分明,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麽?而僅僅表現你還有幾分頭腦,可惜,你遇到的對手是我,否則,最後的結果,會成為另一個局麵……。”


    愈聽愈不是滋味,伍彪沉聲道:“花娘子,套交情,拉近乎,對他來說都是白搭,今天,咱們唯有活砸硬砸,在手底下見功夫,才是稱雄道霸的手段。”


    花娘子呢了一聲道:“禍是由我惹的,當然該由我來了結這件事。”


    怔了怔,伍彪道:“這話怎講?”


    花娘子臉上笑意一斂,道:“若非是我低估了對方,若非我的百媚花失靈,今天將是另一個局麵,既然我已造成這局麵了,當然該由我來挺,門主,你先給我掠陣,如果我擒不住姓敖的,我花娘子就一輩子,永不得翻身——”這女人狠起來什麽鬼話都說得出來,她根本不知兼恥為何物,說出的話句句都能讓人臉紅,這也是她厲害的地方,任何人遇上她,都惹不起她這種不要臉的纏人法。


    皺了皺眉頭,敖楚戈冷冷地道:“你本來就不是個好貨,這種事對你來說,像穿衣吃飯一樣的方便,花娘子,我勸你還是滾一邊去,你那點道行在我麵前擺不出什麽譜……”“呸——”花娘子罵道:“婊子養的,你少逞口舌之能——”殺機一湧,敖楚戈怒聲道:“生我者父母,養我者親娘,你侮辱我的父母,我不給你一點顏色看,你的嘴皮子不會停。


    緩緩地朝前一跨,兩隻眼睛冷煞的凝注在花娘子身上,他那逼人的威勢令花娘子一寒,不自覺的退了半步。


    花娘子道:“胡花、翠月、碧環一一”依偎在伍彪身邊的三個美豔女人始終沒吭過一聲,這時花娘子一聲叫喊,三個人同時應了一聲,緩緩據去了身上的那一層薄如蟬翼的外衣,露出了一身暴露而古怪的內衣,上身僅圍著一塊布,僅罩住了兩個峰乳,下體是條短褲,兩條修長而誘人的大腿,雪白的呈露在外麵,更怪的是她們均赤著雙足,每人的臂上和足踩上均套著幾個銅環,走起路來叮當作響,顯非中土人物。


    敖楚戈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苗疆之女——”花娘子道:“不錯,她們都是來自苗疆!”那胡花操著不太純熟的漢語,道:“喂,漢家子,你投降做我老公好不好——”苗疆素有生毛如血,落後退化的傳說,男女問隻講究男貪女愛,素無禮教之分,胡花看敖楚戈長得朗朗生威,健碩魁武,是個好人材,所以……敖楚戈一搖頭道:“要你這種人為妻,隻怕綠頭壓頂……”胡花似是沒有聽懂,問道:“翠月,他說什麽?”翠月尚未答話,花娘子已叫道:“他不要你——”這對苗疆的女人來說,是一種莫大的侮辱,因為苗疆的民風騾悍,個性獨特,與漢家禮教迥異,她們選擇漢子決不能直接了當的拒絕,必須婉轉說明拒絕的原因,胡花自視甚高,一般漢家無不垂涎其色,而敖楚戈人中之龍,視若糞土,對她來說是件十分不體麵的事。


    胡花怒道:“我要宰了他,拿他的頭顱當求踢2”說著、人似輕風般的一欺而入,照著敖楚戈的身上抓來,她架勢大開,那樣子看得別人目迷神搖,氣為之結,這種打法,殊出武學常規,敖楚戈武功雖好,也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這樣的對手。


    翠月和碧環雙雙加入,道:“姊姊,我們幫你!”這兩個苗疆女子將敖楚戈困在中間,並不舒拳揚腿的急攻而來,而是每人手中一根竹笛,站在一邊競鳴鳴的吹奏出一種絲絲之樂,這樂聲古裏古怪,入耳後,令人覺得混身懶洋洋的,絲毫沒有鬥誌,隻覺得春意撩人,百花俱放。


    心底一凜,敖楚戈付道:“這是什麽音樂!”


    他急忙收斂心神,移身閃避胡花的攻擊,他怎麽也不想拔劍傷人,仿佛他在一刹那忘卻自己是個武人,腦子裏所想的,盡是風花雪月,溫柔欲漲的念頭,這對一個練武者來說,是最忌的事,他明知是件危險的事,但一時間,卻無法屏除那些雜念。


    那笛聲愈奏愈急,愈讓人沉迷。


    而胡花的攻擊卻更見淩厲,這情景愈見危急。


    花娘子格格地道:“那小於快完了。”


    伍彪冷冷地道:“未必——”


    花娘子得意地道:“苗疆的女人天生有種與眾不同的魅力,她要降服一個人,未必以其古怪異絕的方式來處理他,碧環和翠月懂得胡花的心理,她倆要用‘醉魂笛’克製住姓敖的鬥力,然後再擒住強迫他降服,門主,別小看這三個女人,不但是欲海奇範,更是女人中的女人,她們武功怪異,異術稱絕,往後對‘天戟門’來說,無異是很大的助力……”伍彪冷冷地道:“未必——”一怔,花娘子道:“怎麽?你有什麽不滿意,我帶他們三個娘們來投效你,固然是為了替我的老姘頭單宇複仇,但我們還不是肩上你伍家不同的身份,再說,四個女人日夜供奉你,難道說,幾天功夫,你就玩膩了,嘿嘿,門主,你也未免太沒有良心了,現成的絕福不享,你還想幹什麽?”伍彪冷聲道:“花娘子,有件事我想問問你?”花娘子道:“說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伍彪問道:“你們投效我,真的單純的要為單宇報仇?”花娘子笑道:“當然啦,難道還有別的目的?”伍彪嘿嘿地道:“隻怕你未說真話!”花娘子道:“何以見得?”伍彪長吸口氣,道:“你另有目的!”


    花娘子訝異地道:“什麽目的?”


    嘿嘿一笑,伍彪道:“圖謀我‘天戟門’門主之位!”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花娘子臉上盡是不豫之色,她表情變化之多,有若天上的雲彩,時時在變,也時時博取別人的同情,那一副楚楚可憐之態。


    她哎喲一聲道:“門主,你真會怨我!”


    麵上殺機一露,伍彪道:“我由‘醉魂笛’的曲調上領悟出你的居心,花娘子,你們四個女人欲國稱雄,日日夜夜的伴著我,使我有力不從心之感,你們的目的在那裏,隻要稍有腦筋的人都會想到是怎麽一迴事!”


    花娘子喲喲地道:“沒這迴事,沒這迴事。”


    伍彪嘿嘿地道:“不必狡懶,我早感覺出是怎麽迴事了!”


    花娘子冷冷地道:“門主,你難道不願顧全大局!”伍彪嘿嘿地道:“大局,嘿嘿,我和姓敖的本來就沒有什麽仇恨,他和你們的死活都不關我的事,不過……”花娘子一搖頭道:“門主,你錯了。”


    伍彪冷冷地道:“怎麽錯了?”


    花娘子胸有成竹地道:“眼下你隻有和她們合作到底,否則,你會走上絕路,連迴頭的機會都沒有,你是聰明人,不會看不出是怎麽一迴事!”


    憤怒地一吼,道:“你威脅我!”


    麵孔上的笑意一濃,花娘子道:“不,江湖上講究的是手段和實力,你既然已入殼中,就由不得你,老實說,你現在隻有乖乖地跟我走,否則,眼下就能要了你的命!”


    沉冷地凝注在花娘子臉上,伍彪道:“這裏都是我的人,你和那三個娘們未必能占到便宜,何況,姓敖的尚在這裏,那情況……”花娘子格格一笑道:“門主,孫悟空雖有七十二變,最後還是逃不出如來佛的掌心,你已身不由已,姓伍的,告訴你,你已中了我們苗疆的蠱毒,其毒之害,非我不能解。”


    機凜凜的一顫,伍彪道:“蠱毒!”


    花娘子道:“不錯,它是一種無臭的毒,暗藏在你全身關節和內腹的每一寸地方,我隻要一發動,你立刻沒命!”鬥然一拳搗去,帶著一股子勁激的拳勁,直衝而來,花娘子似乎早已防備了,借勢一閃,說道:“別動手,那樣你死得更快。”


    伍彪怒聲道:“我和你拚了。”


    他雖運足了勁,可是那股子氣始終不能暢順,伍彪大吃一驚,震駭得不知如何是好,花娘子冷冷地道:“門主,識相點,聽我的,兩蒙其利,否則兩受其害,你是一方之主,眼前的這點形勢,你不會看不出來!”


    恨恨的一跺腳,伍彪叫道:“我不甘心!”


    霜兒一眼看其父麵色蒼白,顫聲道:“爹,你怎麽啦?”伍彪長嘯一聲道:“爹栽了。”


    這一聲長嘯震澈長夜,敖楚戈隻覺心神一額,腦中突然一清,胡花再次撲上,他已翻起一腳踢在她的腰上,胡花怪叫一聲,滿臉怪異地瞪著敖楚戈。


    她不解地道:“你居然能抗拒‘醉魂笛’!”


    花娘子道:“這是伍門主之助——”


    胡花恨聲道:“門主.你該死!”


    花娘子冷冷地道:“先解決姓敖的,再和伍門主算帳!”


    大笑一聲,敖楚戈道:“熊娘們,你們這是鬧窩裏反!”


    翠月和碧環一停笛音,恨恨的解下了手臂上的銅環,和胡花並肩一線,胡花大叫道:“咱們用喪命環取他……”六道環影在空中響起一連串懾人魂魄的怪聲,仿佛是厲鬼夜嗥,幻化成點點冷光,朝著敖楚戈的身上飛去。


    一道寒冷的劍影斜空顫起,和那六道環影刹那間揮灑在一起,空中響起片片叮當之聲,泛起無數的火光——四道人影已交識般的撲飛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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