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
這是高三前的最後一個暑假，假期餘額僅剩不到一周。
蟬鳴聲被擋在窗門緊閉的空調房外。屋內，少年披著薄薄的毯子坐在電腦前，目光緊盯著屏幕。
遊戲裏戰況正酣，忽然所有的按鍵都失去了反應，沈雁鳴幾乎要把鼠標左右鍵都摁爛，屏幕上的角色還是一動不動。
隨後一個對話框彈出來——您已失去與服務器的連接。
沈雁鳴：“……”
好不容易重新連上網，遊戲界麵上的人物已經慘死。
死相極其慘烈，原本俊俏的白發小狼人此刻四仰八叉地倒在路中間翻著肚皮。
沈雁鳴在隊伍頻道裏敲了一行字。
[我又在亂來]：大慈大悲奶媽醬，我剛掉線了，行行好，給個複活。
奶媽無動於衷，甚至無情踏過沈雁鳴的屍體，不做任何停留。
[我又在亂來]：……
沈雁鳴不放棄生的信念，繼續打字。
[我又在亂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奶媽和教堂後的法師打了個配合，一起收了敵方一個人頭，隨後兵分兩路。
仍然沒人理會沈雁鳴的哀求。
[我又在亂來]：醫者仁心，你不能這樣。
這局遊戲沈雁鳴開了直播，此刻彈幕上既有歡聲笑語，又夾帶些陰陽怪氣。
-哈哈哈哈亂子哥太慘了
-奶媽怎麽不拉人你心裏沒b數嗎？這局都死多少次了，我要是奶媽我也不拉，甚至我要給你唱一段大悲咒，讓你躺著好好看看這片大陸美麗的星空[/白眼]
-有沒有人來猜一下亂子哥接下來還要掉多少次線？買定離手
-亂，你幹脆掛機算了，反正這隊有你沒你差不多
-說什麽呢，亂子哥在團隊裏絕對是核心嗷，要是沒有他，對麵怎麽贏？
-亂子哥打遊戲好笑是好笑，菜也是真的菜，我愛看他直播是一迴事，但真讓我排到他我可能會直接兩腿一蹬……
……
遊戲id為[我又在亂來]、被戲稱為亂子哥的沈雁鳴瞄了一眼彈幕，開了麥：“說什麽呢，誰說我菜？我剛是真卡了，最近這網絡都不知道怎麽迴事。”
彈幕裏都是噓聲。
“就算我真的菜又怎麽樣？我菜出了水平，菜出了風格，”沈雁鳴理直氣壯，“……話不多說，接下來教你們怎麽收服一個鐵血狠心的奶媽。”
沈雁鳴給奶媽發送了一條悄悄話。
[我又在亂來]：你是kong神粉？
實際上沈雁鳴問了句廢話。玩《重迴王座》這遊戲的奶媽，十個有八個是kong的粉絲，更遑論這奶媽id帶了kong，用的皮膚也是去年遊戲運營方為kong所在的tmm戰隊製作的冠軍皮膚。
奶媽沒搭理他。
要是彈幕能實體化，眾人對沈雁鳴的嘲笑能堆成一座山。
沈雁鳴也不著急。他打字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下，短暫的思慮過後，他又打出一行字。
[我又在亂來]：我抽中了下周和tmm打水友賽的名額。
tmm，全稱the miracle maker，作為連續兩年奪得世界賽冠軍的強隊，幾乎沒有組過公開的水友賽。這次也是讚助商強行讓他們營業，他們才難得搞了個活動。
被抽中的玩家可以免費去tmm的基地一日遊，順便享受一下被王者之師吊打的快樂。
這樣的機會少有。抽獎的微博一發出去，轉發就被熱情的玩家們輪出一個驚人的數據。
沈雁鳴的那行字發出去後，高冷奶媽終於有了點反應。
奶媽：……
奶媽：真的？？
不僅是奶媽，彈幕也炸了。
-亂子哥中了？？？牛批
-無語，我好幾個小號一起抽的，奈何臉黑，隻能陪跑。
-好氣啊好氣啊好氣啊
-所以他這是什麽意思？炫耀？
-……我要是奶媽我肯定氣得更加不想把他拉起來了
-說不定亂子哥是打算去要個kong神簽名送給這奶媽？
-哈哈哈哈我還挺想看看亂子哥在甜蜜蜜麵前還敢不敢這麽浪[/狗頭]
……
觀看直播的大兄弟們還沒搞明白沈雁鳴為什麽突然說起自己抽到了名額。他們怎麽猜的都有，就是沒一個人猜中沈雁鳴的真實用意。
直到聊天框裏又出現了這行字。
[我又在亂來]：名額讓給你，給個複活，球球了qaq
所有人集體傻眼。
讓出和tmm打比賽的機會，就為了讓普通匹配局裏的奶媽給自己一個複活？
這主播果然又在亂來。
直播間的彈幕在短暫的凝滯過後，有人恍然大悟，表示：你們不會真信了他會讓名額吧，八成就是打個嘴炮哄奶媽拉他起來……
其他人紛紛附議。
屏幕上，沈雁鳴這一方看上去敗局已定，剩下的三位隊友盡管也曾試圖挽迴頹勢，但雙方差距過大，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手扛著王冠一步一步走向王座。
奶媽也有點消極比賽了，幹站在圍牆後麵不動。然而不知道是受到的衝擊過於大了，又或是覺得無語，總之她還是沒有理會沈雁鳴。
沈雁鳴“嘖”了一聲，飛快地敲著鍵盤。
[我又在亂來]：快快快，再不拉我來不及了。
[我又在亂來]：我是說真的，我新學期高三，下周開學我就準備迴學校了。我媽讓我北大清華二選一，我得努力學習去了，抽到我我也去不了。
奶媽&觀眾：……
沈雁鳴倒也不全是在胡說八道。
至少新學期準備升高三是真的。
可其他就是在扯淡了。沈雁鳴打小成績不好，小學一年級別的小朋友都拿兩個一百分迴家，他拿兩個八十分迴去，爸媽樂開了花，直誇這崽聰明。到了高中一年級，滿分從一百變成了一百五，他照樣拿個八十分迴去，結果他爸媽還是心花怒放，說能將一個分數保持十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考了十年的八十分，說明這孩子成績穩定，令人放心。
後來沈雁鳴逃課逃多了，連八十分都考不到，當上輩子他的數學第一次掉到五十分的時候，他爸終於敲了他的房門要和他談心。
不是厲聲督促他用功讀書，而是問：“你不喜歡學習，又那麽喜歡打遊戲，要不你就去當個什麽職業選手？”
——那是上輩子的事了。
是的，上輩子。
沈雁鳴是重生迴來的。
他還記得那天他簽完戰隊經理給他的解約協議，倒黴的事接二連三，他在深夜出門散心，卻迎上一輛失控疾馳而來的車。
以為人生到此為止，哪知道還有再睜開眼的機會。
而且……再睜開眼，他發現自己迴到了三年前。
過了最初的震驚，這段時間下來，他已經慢慢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實。
沈雁鳴重生迴來的這個時間節點，正好是上一世他成為一名職業電競選手前夕。當時的命運軌跡和他重生後並無二致，他同樣如現在這般，抽到了和tmm打水友賽的名額。
區別在於，上一世的他在中獎後一天打開微博無數次，就為了時不時看看那條中獎通知，總是恨不得立刻就能到達賽場……明明馬上就要開學，還是偷偷飛去一千公裏外的海城。
雖然隻是一場水友賽，但那場比賽他表現亮眼，從此半隻腳踏入職業選手的世界。
然而這次他不想去了。
……
沈雁鳴晃神間，剛才一直不發一言的奶媽終於給他點了複活，還給他發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奶媽甚至苦口婆心地教育起沈雁鳴：拉你起來也不是什麽事，但你真要注意點，這個角色還不太會用就開人機模式練多幾遍。要是你排到的是別的什麽暴躁老哥，你這會兒已經被噴死了。
這奶媽很溫柔，不過沈雁鳴沒空迴她了，他在心裏道了句謝，趕緊開了疾跑往敵方扛著王冠的行進路線衝。
《重迴王座》的規則其實很簡單，兩隊玩家以4v4的形式進入地圖，誰先找到埋藏的王冠並將王冠護送迴王座就算贏。在這個過程中，兩隊玩家為了搶奪王冠，必須采取各種戰略，又或是發生些直接的衝突。
眼看敵方馬上就要把王冠放上王座了，其他隊友也就意思意思抵抗一下。
誰知王座前忽然竄出一頭小白狼。
小白狼躍到敵方的坦克斜側邊，看起來手忙腳亂，停頓了一會兒又非常令人費解地丟了一個大招出去。
白狼的大招叫輪迴之鏢。使用大招後，白狼會將手裏的迴旋鏢扔出去，形成一道弧狀的運行軌跡，迴旋鏢會對軌跡穿過的敵方單位造成傷害。白狼積攢的戰意越高，大招造成的傷害也越高。
而戰意是要通過擊殺敵方數來累積的。
沈雁鳴這一局一個人頭都沒收過，顯而易見，他的大招幾乎是打不出傷害的。
就算能打出傷害，普通玩家用這個技能也很難將收益最大化，因為迴旋鏢的運行軌跡是死的，敵方玩家卻能靈活走位。玩白狼的時候打個空大也是常事。
彈幕又開始笑他，都覺得他是慌亂之下按錯了技能。
沈雁鳴緊盯著屏幕。小白狼的迴旋鏢精準地穿過了敵方三個角色——剛才他停下來扔鏢的位置就不是隨便選的，而是預判了敵方玩家走位之後確定在這裏扔鏢能擦到最多的敵人。
他早就預料到對方哪些玩家會被他擊中，卻對著麥道：“嗨呀，運氣不錯。”
觀眾老爺們不以為意，紛紛表示：運氣好有什麽用？你這個大招既然打不死人那放出來也沒什麽意義。
確實如此，要是這把沈雁鳴收了十個人頭以上，那還有機會搏一搏，可現在……
但馬上觀眾們就發現被迴旋鏢擦到的幾個玩家都定住了。
王冠從敵方坦克手裏掉下來，沈雁鳴悠悠然跑去撿。對麵唯一一個沒被控住的法師企圖過來和沈雁鳴搶王冠，這時隊友們終於反應過來，趁著敵方其他人還不能動彈，趕緊把那法師拖住。
白發小狼人捧著王冠，邁向幾步之遙灰撲撲的王座，將王冠放迴蒙塵已久的王座上，瞬時耀眼的光芒從王座上迸射而出。
屏幕中央浮出了勝利的字樣。
觀眾們還處於懵逼的狀態中，彈幕全是問號。
沈雁鳴往後一倒，靠在椅背上，解釋道：“我開局的時候撿了瓶麻藥。”
麻藥，顧名思義是能使角色不能行動的藥。
可以單獨對某個玩家使用，也可以塗在武器上。
單獨用隻能暈一個人，塗在武器上的話，能控製的玩家上限就變高了。就像這一把，小白狼的鏢對三名玩家造成傷害，那這三名玩家就能同時受到控製。
問題是這麻藥效果隻持續五秒，從點擊使用開始算起，塗在武器上又需要時間，手殘的人塗完，藥效可能早就過了。
因此除了職業選手，很少有人會在撿到這藥時選後一種用法。
“我就說我能力挽狂瀾吧，”沈雁鳴一看彈幕都在說他運氣好，也不反駁，甚至順著說，“運氣也是一種實力啊，有問題嗎？不跟你們聊，我要去加奶媽小姐姐好友了，886。”
tmm電子競技俱樂部《重迴王座》分部。
早已到了休息時間，訓練室裏的燈還亮著，卻並非有人在爭分奪秒加訓。
留在訓練室的兩個人，此刻都蹲在[我又在亂來]的直播間裏。
起先隻有賀長空一個人在看直播，正要收拾東西走人的孟衍瞧見了，覺得稀奇，也坐下來跟著看了一會兒。
他們這樣的職業選手很少會去看業餘主播的直播……更何況是這個被人叫亂子哥的人，看起來似乎比業餘還業餘。
不過孟衍看了一會兒，就發現自己低估了這主播了，我又在亂來最後那波操作，或許在普通玩家看來是運氣好，但孟衍身經百戰，一眼就看出來這套組合技打下來不是一句運氣好就能解釋的。他笑了笑：“這小朋友有點意思啊。”
賀長空沒應孟衍的話，隻是盯著屏幕，良久才道：“他說他要把參加水友賽的名額讓給別人……他為什麽要把名額讓給別人？”
這是高三前的最後一個暑假，假期餘額僅剩不到一周。
蟬鳴聲被擋在窗門緊閉的空調房外。屋內，少年披著薄薄的毯子坐在電腦前，目光緊盯著屏幕。
遊戲裏戰況正酣，忽然所有的按鍵都失去了反應，沈雁鳴幾乎要把鼠標左右鍵都摁爛，屏幕上的角色還是一動不動。
隨後一個對話框彈出來——您已失去與服務器的連接。
沈雁鳴：“……”
好不容易重新連上網，遊戲界麵上的人物已經慘死。
死相極其慘烈，原本俊俏的白發小狼人此刻四仰八叉地倒在路中間翻著肚皮。
沈雁鳴在隊伍頻道裏敲了一行字。
[我又在亂來]：大慈大悲奶媽醬，我剛掉線了，行行好，給個複活。
奶媽無動於衷，甚至無情踏過沈雁鳴的屍體，不做任何停留。
[我又在亂來]：……
沈雁鳴不放棄生的信念，繼續打字。
[我又在亂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奶媽和教堂後的法師打了個配合，一起收了敵方一個人頭，隨後兵分兩路。
仍然沒人理會沈雁鳴的哀求。
[我又在亂來]：醫者仁心，你不能這樣。
這局遊戲沈雁鳴開了直播，此刻彈幕上既有歡聲笑語，又夾帶些陰陽怪氣。
-哈哈哈哈亂子哥太慘了
-奶媽怎麽不拉人你心裏沒b數嗎？這局都死多少次了，我要是奶媽我也不拉，甚至我要給你唱一段大悲咒，讓你躺著好好看看這片大陸美麗的星空[/白眼]
-有沒有人來猜一下亂子哥接下來還要掉多少次線？買定離手
-亂，你幹脆掛機算了，反正這隊有你沒你差不多
-說什麽呢，亂子哥在團隊裏絕對是核心嗷，要是沒有他，對麵怎麽贏？
-亂子哥打遊戲好笑是好笑，菜也是真的菜，我愛看他直播是一迴事，但真讓我排到他我可能會直接兩腿一蹬……
……
遊戲id為[我又在亂來]、被戲稱為亂子哥的沈雁鳴瞄了一眼彈幕，開了麥：“說什麽呢，誰說我菜？我剛是真卡了，最近這網絡都不知道怎麽迴事。”
彈幕裏都是噓聲。
“就算我真的菜又怎麽樣？我菜出了水平，菜出了風格，”沈雁鳴理直氣壯，“……話不多說，接下來教你們怎麽收服一個鐵血狠心的奶媽。”
沈雁鳴給奶媽發送了一條悄悄話。
[我又在亂來]：你是kong神粉？
實際上沈雁鳴問了句廢話。玩《重迴王座》這遊戲的奶媽，十個有八個是kong的粉絲，更遑論這奶媽id帶了kong，用的皮膚也是去年遊戲運營方為kong所在的tmm戰隊製作的冠軍皮膚。
奶媽沒搭理他。
要是彈幕能實體化，眾人對沈雁鳴的嘲笑能堆成一座山。
沈雁鳴也不著急。他打字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下，短暫的思慮過後，他又打出一行字。
[我又在亂來]：我抽中了下周和tmm打水友賽的名額。
tmm，全稱the miracle maker，作為連續兩年奪得世界賽冠軍的強隊，幾乎沒有組過公開的水友賽。這次也是讚助商強行讓他們營業，他們才難得搞了個活動。
被抽中的玩家可以免費去tmm的基地一日遊，順便享受一下被王者之師吊打的快樂。
這樣的機會少有。抽獎的微博一發出去，轉發就被熱情的玩家們輪出一個驚人的數據。
沈雁鳴的那行字發出去後，高冷奶媽終於有了點反應。
奶媽：……
奶媽：真的？？
不僅是奶媽，彈幕也炸了。
-亂子哥中了？？？牛批
-無語，我好幾個小號一起抽的，奈何臉黑，隻能陪跑。
-好氣啊好氣啊好氣啊
-所以他這是什麽意思？炫耀？
-……我要是奶媽我肯定氣得更加不想把他拉起來了
-說不定亂子哥是打算去要個kong神簽名送給這奶媽？
-哈哈哈哈我還挺想看看亂子哥在甜蜜蜜麵前還敢不敢這麽浪[/狗頭]
……
觀看直播的大兄弟們還沒搞明白沈雁鳴為什麽突然說起自己抽到了名額。他們怎麽猜的都有，就是沒一個人猜中沈雁鳴的真實用意。
直到聊天框裏又出現了這行字。
[我又在亂來]：名額讓給你，給個複活，球球了qaq
所有人集體傻眼。
讓出和tmm打比賽的機會，就為了讓普通匹配局裏的奶媽給自己一個複活？
這主播果然又在亂來。
直播間的彈幕在短暫的凝滯過後，有人恍然大悟，表示：你們不會真信了他會讓名額吧，八成就是打個嘴炮哄奶媽拉他起來……
其他人紛紛附議。
屏幕上，沈雁鳴這一方看上去敗局已定，剩下的三位隊友盡管也曾試圖挽迴頹勢，但雙方差距過大，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手扛著王冠一步一步走向王座。
奶媽也有點消極比賽了，幹站在圍牆後麵不動。然而不知道是受到的衝擊過於大了，又或是覺得無語，總之她還是沒有理會沈雁鳴。
沈雁鳴“嘖”了一聲，飛快地敲著鍵盤。
[我又在亂來]：快快快，再不拉我來不及了。
[我又在亂來]：我是說真的，我新學期高三，下周開學我就準備迴學校了。我媽讓我北大清華二選一，我得努力學習去了，抽到我我也去不了。
奶媽&觀眾：……
沈雁鳴倒也不全是在胡說八道。
至少新學期準備升高三是真的。
可其他就是在扯淡了。沈雁鳴打小成績不好，小學一年級別的小朋友都拿兩個一百分迴家，他拿兩個八十分迴去，爸媽樂開了花，直誇這崽聰明。到了高中一年級，滿分從一百變成了一百五，他照樣拿個八十分迴去，結果他爸媽還是心花怒放，說能將一個分數保持十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考了十年的八十分，說明這孩子成績穩定，令人放心。
後來沈雁鳴逃課逃多了，連八十分都考不到，當上輩子他的數學第一次掉到五十分的時候，他爸終於敲了他的房門要和他談心。
不是厲聲督促他用功讀書，而是問：“你不喜歡學習，又那麽喜歡打遊戲，要不你就去當個什麽職業選手？”
——那是上輩子的事了。
是的，上輩子。
沈雁鳴是重生迴來的。
他還記得那天他簽完戰隊經理給他的解約協議，倒黴的事接二連三，他在深夜出門散心，卻迎上一輛失控疾馳而來的車。
以為人生到此為止，哪知道還有再睜開眼的機會。
而且……再睜開眼，他發現自己迴到了三年前。
過了最初的震驚，這段時間下來，他已經慢慢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實。
沈雁鳴重生迴來的這個時間節點，正好是上一世他成為一名職業電競選手前夕。當時的命運軌跡和他重生後並無二致，他同樣如現在這般，抽到了和tmm打水友賽的名額。
區別在於，上一世的他在中獎後一天打開微博無數次，就為了時不時看看那條中獎通知，總是恨不得立刻就能到達賽場……明明馬上就要開學，還是偷偷飛去一千公裏外的海城。
雖然隻是一場水友賽，但那場比賽他表現亮眼，從此半隻腳踏入職業選手的世界。
然而這次他不想去了。
……
沈雁鳴晃神間，剛才一直不發一言的奶媽終於給他點了複活，還給他發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奶媽甚至苦口婆心地教育起沈雁鳴：拉你起來也不是什麽事，但你真要注意點，這個角色還不太會用就開人機模式練多幾遍。要是你排到的是別的什麽暴躁老哥，你這會兒已經被噴死了。
這奶媽很溫柔，不過沈雁鳴沒空迴她了，他在心裏道了句謝，趕緊開了疾跑往敵方扛著王冠的行進路線衝。
《重迴王座》的規則其實很簡單，兩隊玩家以4v4的形式進入地圖，誰先找到埋藏的王冠並將王冠護送迴王座就算贏。在這個過程中，兩隊玩家為了搶奪王冠，必須采取各種戰略，又或是發生些直接的衝突。
眼看敵方馬上就要把王冠放上王座了，其他隊友也就意思意思抵抗一下。
誰知王座前忽然竄出一頭小白狼。
小白狼躍到敵方的坦克斜側邊，看起來手忙腳亂，停頓了一會兒又非常令人費解地丟了一個大招出去。
白狼的大招叫輪迴之鏢。使用大招後，白狼會將手裏的迴旋鏢扔出去，形成一道弧狀的運行軌跡，迴旋鏢會對軌跡穿過的敵方單位造成傷害。白狼積攢的戰意越高，大招造成的傷害也越高。
而戰意是要通過擊殺敵方數來累積的。
沈雁鳴這一局一個人頭都沒收過，顯而易見，他的大招幾乎是打不出傷害的。
就算能打出傷害，普通玩家用這個技能也很難將收益最大化，因為迴旋鏢的運行軌跡是死的，敵方玩家卻能靈活走位。玩白狼的時候打個空大也是常事。
彈幕又開始笑他，都覺得他是慌亂之下按錯了技能。
沈雁鳴緊盯著屏幕。小白狼的迴旋鏢精準地穿過了敵方三個角色——剛才他停下來扔鏢的位置就不是隨便選的，而是預判了敵方玩家走位之後確定在這裏扔鏢能擦到最多的敵人。
他早就預料到對方哪些玩家會被他擊中，卻對著麥道：“嗨呀，運氣不錯。”
觀眾老爺們不以為意，紛紛表示：運氣好有什麽用？你這個大招既然打不死人那放出來也沒什麽意義。
確實如此，要是這把沈雁鳴收了十個人頭以上，那還有機會搏一搏，可現在……
但馬上觀眾們就發現被迴旋鏢擦到的幾個玩家都定住了。
王冠從敵方坦克手裏掉下來，沈雁鳴悠悠然跑去撿。對麵唯一一個沒被控住的法師企圖過來和沈雁鳴搶王冠，這時隊友們終於反應過來，趁著敵方其他人還不能動彈，趕緊把那法師拖住。
白發小狼人捧著王冠，邁向幾步之遙灰撲撲的王座，將王冠放迴蒙塵已久的王座上，瞬時耀眼的光芒從王座上迸射而出。
屏幕中央浮出了勝利的字樣。
觀眾們還處於懵逼的狀態中，彈幕全是問號。
沈雁鳴往後一倒，靠在椅背上，解釋道：“我開局的時候撿了瓶麻藥。”
麻藥，顧名思義是能使角色不能行動的藥。
可以單獨對某個玩家使用，也可以塗在武器上。
單獨用隻能暈一個人，塗在武器上的話，能控製的玩家上限就變高了。就像這一把，小白狼的鏢對三名玩家造成傷害，那這三名玩家就能同時受到控製。
問題是這麻藥效果隻持續五秒，從點擊使用開始算起，塗在武器上又需要時間，手殘的人塗完，藥效可能早就過了。
因此除了職業選手，很少有人會在撿到這藥時選後一種用法。
“我就說我能力挽狂瀾吧，”沈雁鳴一看彈幕都在說他運氣好，也不反駁，甚至順著說，“運氣也是一種實力啊，有問題嗎？不跟你們聊，我要去加奶媽小姐姐好友了，886。”
tmm電子競技俱樂部《重迴王座》分部。
早已到了休息時間，訓練室裏的燈還亮著，卻並非有人在爭分奪秒加訓。
留在訓練室的兩個人，此刻都蹲在[我又在亂來]的直播間裏。
起先隻有賀長空一個人在看直播，正要收拾東西走人的孟衍瞧見了，覺得稀奇，也坐下來跟著看了一會兒。
他們這樣的職業選手很少會去看業餘主播的直播……更何況是這個被人叫亂子哥的人，看起來似乎比業餘還業餘。
不過孟衍看了一會兒，就發現自己低估了這主播了，我又在亂來最後那波操作，或許在普通玩家看來是運氣好，但孟衍身經百戰，一眼就看出來這套組合技打下來不是一句運氣好就能解釋的。他笑了笑：“這小朋友有點意思啊。”
賀長空沒應孟衍的話，隻是盯著屏幕，良久才道：“他說他要把參加水友賽的名額讓給別人……他為什麽要把名額讓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