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歎武鳳樓和魏銀屏這一對曆經患難的恩愛夫妻,真個是叫“小樓昨夜聽秋雨,長堤今朝踏落葉”。饒是如此,已足讓魏銀屏魂蕩神怡,水誌難忘的了。


    再次重新踏上征途後,魏銀屏突然變得心急起來。除去中午找地方打尖以外,一刻也不再停留地向西楚故都徐州趲行。


    由小神童曹玉一馬當先引路,來到這座當年的西楚故都時,早已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了。


    大家來到華祖廟,由侍女胡眉引導他們進入鑽天鷂子江劍臣和女魔王侯國英二人所住的靜室。


    武鳳樓、魏銀屏、曹玉、葉蘭香等四人一齊行過大禮後,女魔王侯國英單獨把魏銀屏拉進了內室。


    武鳳樓剛想把自己南下尋找魏銀屏的一切經過,詳細稟報給三師叔,靜室門外,突然人影連閃,八變神偷任平吾和小神童曹玉的未婚妻子雲海芙蓉馬小倩,從外麵進來了。


    做賊心虛的小神童曹玉,正嚇得心頭一跳時,偏偏雲海芙蓉馬小倩把鳳眼一瞪,向他冷冷地哼了一聲說:“你好大的膽,簡直是不想要命了!”


    從一開始就怕死了雲海芙蓉的小神童,認為自己此次南下尋師,先是在湖北君山惡鬼穀,陰差陽錯地沾上一個血玫瑰洪如丹,幾乎沒讓殘缺玉女逼著和血玫瑰拜了天地;好不容易依賴師弟秦傑的幫助,才擺脫了糾纏,哪知又在長沙開福寺嘉宴堂外遭到鐵騎紅裳白小鳳的糾纏,投懷送抱,貼臉偎倚,除去沒有春風一度外,舉凡男女之間的親熱動作,幾乎完全讓她做遍了。自己做出的這兩件風流韻事,想必早傳進蠻不講理的馬小倩耳內,不被她揭下兩層皮,也得讓她整治得死去活來。不提心懷鬼胎的小神童嚇得要死,怕得要命,哪知雲海芙蓉馬小倩的俏麗麵龐突然一變,由氣憤一轉而為關切地埋怨道:“開始我就主張不要過早地把冷焰斷魂刀交還你;現在你倒好,隻要一離開我的眼,天王老子是老二,你小神童曹玉倒成老大了。”


    小神童曹玉一看雲海芙蓉馬小倩,不像是洞悉自己和血玫瑰、鐵騎紅裳二女發生糾纏的樣子,心頭一鬆。


    果然雲海芙蓉馬小倩用一隻纖手,輕搭在小神童曹玉的肩胛上,極為關切地說道:“你現在雖然有冷焰斷魂刀在手,又學習了郝爺爺的‘天雷八式’和‘閉門謝客’刀招,畢竟內力還差得太遠,竟敢先鬥鐵膽震九洲屠鐵甲、一棍定三湘屠金剛、四如狂徒於嶽州,再拚赤目蠍虎洪友亮於洞庭。雖說是為義父報仇心切,也不應置自己的生死於不顧呀!幸得天可憐見,得有奇人相助;真要有了不測,叫我……”


    說到這裏,眼圈驀地一紅,再也說不下去了。


    小神童一麵暗暗責怪自己不該做賊心虛,硬是以懷疑之腹度雲海芙蓉馬小倩的關切之心。愧恨之餘,不禁大為感動,低低地說了一聲:“我以後小心就是。”


    別看這平平常常的七個字,聽進了有情人的耳中,可就大不相同了。喜得馬小倩秀眉一揚,改用纖手握住了小神童的手腕,興衝衝地說:“傻呆在這裏幹啥,趕快隨我到廟後去,我已把爺爺傳給我的‘龍蛇八劍’改創成‘龍蛇八刀’,還有神偷爺爺剛剛教給我的‘魚龍十八變’身法,一齊傳給你。”


    八變神偷任平吾哈哈大笑說:“倩丫頭,你可真會現販現賣呀!” 一句話說得江劍臣、武鳳樓叔侄二人也不禁好笑。


    雲海芙蓉馬小倩先瞪眼後跺腳說:“誰的本領隻要讓我學了去,就得算是我馬小倩的。我想傳誰就傳誰,你還真得幹瞪眼沒法子。” 鑽天鷂子江劍臣看著好笑,情不自禁地插口道:“倩丫頭,衝你這一竿子專好打八家的壞脾氣,今後誰還願意教給你。”


    雲海芙蓉馬小倩把兩隻鳳眼一瞪,嬌橫而又不講理地說:“那可不能在於你們願不願意教,而是在於我願不願學。我隻要瞄上誰的秘傳絕藝好,他準是想要不教都不行,包括你這位天下第一的好姑爹。”


    她歪攪胡纏一陣後,拉著小神童曹玉就走。


    俗話說:時運來了,城牆都擋它不住;人要是該著倒黴,稱二斤鹹鹽都生蛆。


    雲海芙蓉馬小倩興高彩烈地挽著小神童曹玉的一條手臂,並肩剛剛跨出後院的小角門,耳畔突然傳來一個少女的驚唿聲。


    心神不定的小神童循著叫聲,不看則已,一看之下,簡直像萬丈高樓失腳,直嚇得臉色一白,豆粒大的汗珠子,頓時順著兩邊的鬢角滾滾而下。


    原來失聲驚唿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早被鬼母陰寒月視為兒媳婦的血玫瑰洪如丹。和她一同來此的,不光有替曹玉居中作媒的瀟湘神丐任滿堂,還有和鑽天鷂子訂交不久的八極怪叟段常仁。怎不把小神童嚇得目瞪口呆,當頂直冒涼氣。


    讀者諸君,你道血玫瑰洪如丹怎會突然來到這西楚故都徐州,又怎會和八極怪叟段常仁結伴來此?這內中卻大有緣故——原來血玫瑰洪如丹的癡心苦戀小神童,既不遜於侯國英之癡心江劍臣,也不亞於魏銀屏的苦戀武鳳樓;更萬想不到小神童對她是“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意戀落花”。


    其所以對她虛於委托,隻不過是陰差陽錯為事情所擠罷了。


    可憐洪如丹這個癡心的武林少女,自從接受小神童的委托,當上惡鬼穀的代理穀主,那真是廢寢忘食,晝夜操勞。仗著有師父神行書生白天野、師娘殘缺玉女段常美,以及瀟湘神丐任滿堂三人從旁襄助,不到半月,就重振了鬼王司穀寒當年的一代雄風,不僅八百裏洞庭煙波的水麵英豪尊她為龍頭,就連兩湘一帶的旱地巨梟,也不乏拱手納款之人。雖然水旱兩道的朋友,尊敬的大都是白天野夫婦,其中真正操碎了心血的,還應歸功於血玫瑰洪如丹本人。


    畢竟紙裏包不住火。頭一個發現不妙的,就是小神童的義母陰寒月,但她哪肯輕易將事情揭穿,偏偏血玫瑰洪如丹在整理已故穀主鬼王司穀寒的遺物時,意外地發現了一張泛黃的字條,上麵記載著這樣兩行字,第一行的大意是,立即以義子曹玉的名義捐獻殘人堡白銀五萬兩;另一行是:用本穀的名義也同時捐獻給殘人堡白銀五萬兩。日期在三年以前。按說洪如丹自從代理了穀主後,知義母陰寒月心痛丈夫之死,所以一切事務大都不再驚動鬼母。因為這件事既牽扯小神童曹玉,還牽扯上已經故去的老穀主司穀寒。血玫瑰就不敢擅專了。經過向鬼母陰寒月詢問,才知道這還是在當今萬歲登基一周年前夕,鬼王夫妻在北京天壇幫助義子曹玉和殘人堡解釋複仇而親口許下的。可能讓年老健忘的老鬼王給遺漏了。 一心夢想落個相夫有方的血玫瑰,立即稟明了師父、師母,並請瀟湘神丐陪同,用金葉子折成十萬兩白銀,便於攜帶,親自動身北上殘人堡,以了宿債。


    要光這樣,事情也許鬧不到今天這種地步。恰巧洪如丹的師娘殘缺玉女,懸掛自己的娘家哥哥八極怪叟段常仁。嚴囑徒兒洪如丹,一定要繞道先去東海看望一下舅父,然後再去山東殘人堡。這一來,捏好的包子露餡了。


    聽八極怪叟說小神童原已訂有妻室,頭一個就是血玫瑰洪如丹,幾乎當場昏了過去。偏又碰上瀟湘神丐任滿堂這個“萬事不如杯在手,一滴何曾到九泉”的老酒鬼,從旁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娶三個兩個老婆怕什麽!看把你這丫頭給急的。”


    不得已而求其次的洪如丹,一想也對,反正小神童自幼就父母雙亡,除去祖父鐵笛仙曹鵬之外,最親最近的就數義母陰寒月。婆母早把我血玫瑰當成了兒媳婦,還怕他曹玉不承認!心中雖然放下了一大半,還是懇求舅父八極怪叟段常仁,帶自己前去拜見三師祖江劍臣夫婦,先打下一點基礎。哪知冤家路窄,剛剛進入華祖廟,正好看見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曹玉,跟一個年紀和自己相仿、非常俊美俏麗的女孩子,相挽相偎地從角門走出。怎能不發出又嫉妒、又淒楚的一聲驚唿。


    說也奇怪,向來不太細心的雲海芙蓉馬小倩,這一次卻突然細心起來。冷冷地指著血玫瑰洪如丹說:“你是誰?為什麽到處亂闖?”


    血玫瑰雖然看出馬小倩和自己的心上人曹玉必有異乎尋常的關係。在情況沒有弄清楚以前,怎好胡亂發作!再加上又聽從了瀟湘神丐任滿堂之勸,隻得強自壓製著心頭的怒火答複道:“小妹洪如丹,奉婆母之命,前來拜見三師祖和三祖母。”


    按說人家血玫瑰洪如丹就算夠客氣的了。倚仗爺爺是天下第一神劍、始終淩駕他人之上的雲海芙蓉馬小倩,聽出話音不對,俏臉一寒,沉聲喝道:“我不管你奉了什麽人之命,隻要你說出誰是你的三師祖,哪個又是你的三祖母。”


    血玫瑰心中再氣,因對方追問的是三師祖,對獨步武林的鑽天鷂子江劍臣,她可不敢稍存一絲一毫的不敬之心。連忙俏臉一肅,襝衽萬福道:“他老人家就是先天無極派的江三爺。” 聽得雲海芙蓉馬小倩芳心一沉,怒喝斥道:“胡說八道!你憑什麽尊稱他老人家為三師祖?”


    雙方幾經問答,業已圖窮匕首現。其中至關緊要的人物小神童,隻嚇得一言不發。可憐血玫瑰洪如丹的芳心中,雖已柔腸寸斷,還不肯把予頭對準心上人。


    身為大媒的湘瀟神丐任滿堂,實在忍不住怒火了,隻氣得須眉怒掀,怪眼暴翻,用手指著小神童曹玉,向馬小倩冷冷說:“我侄女衝著這小子才尊稱江劍臣一聲三師祖,有什麽不對嗎?” 雲海芙蓉馬小倩有個怪脾氣,心裏越氣,臉上笑得越甜;話說得越好聽,越接近快要拔劍殺人的時候。先衝著老花子甜甜地一笑:“說了大半天,我還是有些聽不懂,她為什麽衝著曹玉就能喊江三爺為三師祖呀,你能再說詳細一點嗎?” 要是換了另外一個人,據實而說,雖然照樣得鬧成地覆天翻,還許不至於各走極端;偏偏瀟湘神丐任滿常生性詼諧,不拘小節,聽馬小倩這麽一問,也嘻嘻一笑說:“這有什麽不懂的! 比方說,你男人的祖師爺,你是不是也得跟著喊他一聲師爺爺呀?”


    雲海芙蓉馬小倩先是格格一笑,笑得好像花枝亂顫。


    然後“倉”的一聲,亮出劍身狹長、劍刃極薄、通體墨黑、毫無光澤的一口劍來,突從櫻唇中綻出一句:“算你有種!”手中劍陡然化成為“毒蛇翻滾”,挾著一道淩厲的烏芒,遍指瀟湘神丐任滿堂的眉尖、靈腑、竅陰三大穴。


    壞就壞在瀟湘神丐任滿堂光看出雲海芙蓉所用的劍招,是貨真價實的。“龍蛇八劍”,卻硬沒認出馬小倩掌中所用的利劍乃是來自明宮大內的前古神兵烏龍劍。又懾於馬小倩這招“毒蛇翻滾”的來勢太猛,慌忙用自己手中的四煞棒一格。


    隻聽“喀嚓”一聲暴響,那條南七北六十三省丐幫的祖傳家法四煞神棒,竟讓削鐵如泥的烏龍劍截去兩寸長一段,吧的一聲,掉落在地麵之上。


    不知自己已闖了大禍的雲海芙蓉馬小倩,一眼看出瀟湘神丐的頭上冒出了汗水,偏偏還又撇嘴嘲笑說:“削斷一條不值錢的要飯棍,也值得臉色滲白頭冒汗。姑奶奶迴頭給你買兩捆。”


    一見事情要鬧大,八極怪叟段常仁連忙向打鬥雙方的中間一插,就想喝令住手。


    錯把八極怪叟當作替老花子撐腰的雲海芙蓉馬小倩,接著又是一招“龍蛇飛舞”,斜削八極怪叟段常仁的太陽穴。 也是該著事情鬧得更大,八極怪叟做夢也想不到雲海芙蓉會這麽蠻不講理。隻氣得連忙藏頭縮頸,原打算一麵閃避,一麵伸手扣拿馬小倩的手腕,先奪過她手中的烏龍劍,然後再喊出江劍臣調解。


    可惜他太輕瞧了盡得兩位祖父真傳的雲海芙蓉馬小倩了,這個戳破天都嫌窟窿小的姑奶奶,陡地將玉腕一翻,烏龍劍驟然改為“龍蛇八劍”中最為厲害的一招“龍頂摘珠”。


    就讓他八極怪叟的功力再能通玄,應變再為神速,也無法招架這致命的一劍。為了保住自己的一條老命,拚著丟人現眼,趁勢將身子向地一歪,貼地來了個“燕青十八翻”。雖僥幸保全了性命,滿頭蒼白的亂發,卻讓馬小倩的烏龍劍斬去了一大截。


    一見兩位聲威赫赫的老年人,都為自己而威名掃地,血玫瑰洪如丹豁出去了,順手扯出師父神行書生白天野的獨門兵器鎖魂鞭,一招“風卷殘雲”卷向了雲海芙蓉馬小倩的雙足。


    雲海芙蓉馬小倩連連得手之後,更不把血玫瑰放在眼中,極為藐視地嬉笑說:“蛟龍仍然遭我困,泥鰍焉能翻大浪。”


    意思是,像八極怪叟和瀟湘神丐兩個龐然人物,尚且在我手下落敗;你一個無名小卒,還能反上天去不成。


    幾句話,刺激得血玫瑰洪如丹兩眼盡赤,一錯銀牙,施展出師傳絕技“流雲趕月”、“穿雲拿月”、“三環套月”、一連三鞭,疾似飄風,快如閃電,恨不能一鞭就重創了雲海芙蓉馬小倩。


    有道是棋高一著難對敵。馬小倩不光盡得兩位祖父的真傳,而且凡和神劍醉仙翁馬慕起或和終南樵隱馬慕岱有交情的武林隱士,江湖怪客,隻要到了南五台,沒有不教馬小倩三招兩式的。所以馬小倩的所學既雜且博,除去限於女孩家內功稍弱外,早能躋身於武林拔尖人物的行列。


    這還不說,偏偏她的姑媽女魔王侯國英為了溺愛她,又把從大內帶出來的前古神兵利器烏龍劍交給了她,更使她如虎生翼。血玫瑰洪如丹的連環三鞭雖然厲害,馬小倩隻撇嘴一笑,既不招架,也不格擋,隻將嬌軀連連晃動,就閃避開對方的連環撲擊。 一連三鞭無功,血玫瑰隻覺得玉麵發燒,手底下一緊,“雨打芭蕉”、“冷雨撲麵”、“雨驟風狂”,一連又是三鞭;不僅在力道上比剛才三鞭還要迅猛淩厲,在招式上也比前三鞭厲害得多。頓時好像寒風嗖嗖,冷雨淒淒,漫天鞭影,當頭罩下。


    雲海芙蓉馬小倩雖然狂傲,見此也不敢再小看了。馬上施展開輕靈身法“彩蝶穿花”步,宛如一隻豔麗的大彩蝶,穿行在血玫瑰奮力組成的一片鞭影中。


    血玫瑰心頭一涼,知道使用一般招數不光絕對奈何不了馬小倩,反得遭受對方的奚落和嘲弄。芳心一橫,秀目泛紅,隻圖泄一時之憤,哪顧師父以後的責罵!竟把神行書生一貫視為秘術自珍的三翻三卷鎖喉六鞭亮了出來。這六鞭是“腕底翻雲”、“暴雨卷花”、“驚鹿翻滾”、“錦豹卷尾”、“翻身射日”、“暴卷天河”。


    常言道:盛名之下無虛士。神行書生白天野一生酷愛武功,平時又肯刻苦鑽研,再加上兄長萬裏孤鴻白心野的指點和愛妻殘缺玉女的切磋,所以這六招鎖魂鞭法,說玄了就是集萬裏孤鴻、神行書生、殘缺五女三人的心血而結晶。


    今天,血玫瑰又是在悲痛交加、置生死於度外之際使出,更顯得淩厲、詭異、狠辣、兇猛了。


    逼得馬小倩一聲嬌斥,玉臂一振,掌中的烏龍劍光芒大熾,拚著落個同歸於盡,也連連使出“烏龍盤樹”、“蒼龍入海”、“神龍掉尾”、“長蛇繞樹”、“狂龍鬧海”、“雲龍三現”,與洪如丹舍命對抗。


    見兩個女孩子真拚上了性命,小神童曹玉嚇得心膽皆震了。情知雙方又都有後台,不管她們二人誰慘死在當場,自己絕逃脫不了幹係。馬小倩的後台雖硬,出了事情,神劍醉仙翁馬慕起或許還能看在三師祖江劍臣和三師奶侯國英的臉上,從輕發落自己;真要是血玫瑰洪如丹出了意外,自己就算把頭伸給了神行書生白天野、殘缺玉女段常美、八極怪叟段常仁、瀟湘神丐任滿常和整個南七省丐幫,甚至連義母陰寒月都將深受連累……


    這在雲海芙蓉馬小倩和血玫瑰洪如丹雙方,不光都具有一流的身手,並且一齊豁上了性命,還都不惜落個同歸於盡。所以出手無不快逾閃電。就在小神童腦際一閃的刹那間,兩人的六鞭六劍已經對完,齊嶄嶄地後退了三步。


    小神童眼尖,猛然一眼看出,雲海芙蓉馬小倩嘴角的肌肉連連收縮了兩下,知她真的萌出了殺人惡念;再看血玫瑰洪如丹,不光頭發散亂,衣衫破啐,肩頭上還沁出來滴滴血珠,一張原來嬌豔欲滴的俏臉,現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睜著兩隻絕望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


    小神童曹玉把心一橫,為防止血腥事件的,發生,他毅然伸手搭上了冷焰斷魂刀的刀把。


    果不出曹玉之所料,雲海芙蓉馬小倩用“龍蛇八劍”


    中的六劍,破了血玫瑰洪如丹的鎖魂六鞭後,發出了一串嬌笑,嘲道:“滿打滿算才六劍換六鞭,你丫頭就黔驢技窮了。我要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樣的劍法,才算得上天下第一!”話未落音,真的亮出威震天下的“顛倒乾坤大九式”


    的起手第一招。


    小神童曹玉不由暗暗埋怨,神劍醉仙翁馬慕起太嬌縱孫女了。這種威力和殺傷力極大的上乘劍法,怎麽能傳給性情暴烈的雲海芙蓉!非把馬小倩寵成一個殺人女魔王不可,說不定比自己的三奶奶侯國英還要厲害得多。


    可惜小神童曹玉哪裏知道,這套“顛倒乾坤大九式”


    劍法,就是他曹玉的三奶奶、號稱女魔王的侯國英私下偷傳給馬小倩的,並且絕對違反了神劍馬慕起的本人之意。


    當時的情勢快,筆者的手下慢,小神童曹玉右手大拇指剛剛捺開啞吧簧,雲海芙蓉馬小倩的“銀河倒掛”,早已揮出手來。 血玫瑰洪如丹鎖魂鞭一甩,鞭頭直指雲海芙蓉馬小倩的腕間寸關尺,想逼她自動收招。


    這就怪血玫瑰洪如丹太不知道“顛倒乾坤大九式”的厲害了。


    陡聽馬小倩一聲嬌斥,手中的烏龍劍突然轉化為“天旋地轉”。


    小神童曹玉剛剛暗道了一聲“不好”,馬小倩手中的烏龍劍厲芒亂噴,竟然不惜小題大作地施展出九劍之中的後三劍“旋轉乾坤”來。


    原來神劍馬慕起晚年精研的這一套劍法,雖然全名為“顛倒乾坤大九式”,其實是分三個部分,前三劍飄忽,中三劍淩厲,最後三劍既飄忽、淩厲而又詭異,確實具有神鬼難測之奇妙,叫血玫瑰洪如丹如何閃避得開。


    幸虧小神童曹玉早有準備,又曾受過六指追魂久子倫的指教,對這套“顛倒乾坤大九式”的神奧,還算略知三五,再仗著手中的冷焰斷魂刀不怕馬小倩的烏龍劍,“噌”


    地彈射而出,右手中的冷焰斷魂刀,用的是“閉門謝客”,先阻住烏龍劍的攻勢。並借一片金鐵交嗚之聲大作時,向血玫瑰下令道:“撤!咱們在殘人堡的路上會合。”


    別看平平常常的一句話,乍聽進血玫瑰洪如丹之耳,就變成一句好話三冬暖了,何況小神童還豁出性命及時地救下了她,更足見檀郎之心,仍歸自己。她也以不容對方不聽的語氣向瀟湘神丐任滿堂說:“有帳以後算,現在咱們走”。


    話音未落,早已躥出牆外,率先離開華祖廟走了。


    氣得雲海芙蓉馬小倩將烏龍利劍一層,剛想改攻小神童,陡從身後傳來姑媽女魔王的冷冷喝斥聲:“快給我住手!”


    眼下能讓雲海芙蓉馬小倩懼怕的,也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大爺爺神劍醉仙翁馬慕起,另一個就是姑媽女魔王侯國英。看姑媽臉寒似冰,動了真氣,她雖委屈得流下了眼淚,也隻好停手不動了。


    罪魁禍首的小神童,在三奶奶出麵喝止雲海芙蓉馬小倩的同時,忽然看見萬裏孤鴻白心野、無法無天尚不雅和小師弟秦傑,一齊出現在三師祖江劍臣和師父武鳳樓二人的身後,知道秦傑把一切詳情都向三爺爺和三奶奶稟報了。


    由於人數太多,侯國英隻好把大家請到土山之上的泗水公劉府,留下消魂觀音和胡眉二人陪同魏銀屏暫時住在華祖廟。


    泗水公劉府上下早全把女魔王侯國英當作劉府的二老爺,侯國英也真正成了劉府的主事人。再加上劉廣俊雖英雄一世,下輩子孫卻都庸庸碌碌,侯國英更不得不替他們管理起這個家來。進入正廳落座後,女魔王侯國英用手臂碰了碰丈夫江劍臣,示意他先開口講話。


    江劍臣說:“我常聽小師叔沈三公說,大丈夫遇事貴從權。當鬼王司穀寒被害、惡鬼穀慘遭失陷,以玉、傑兩孫的力量,當然不能與三湘七澤總瓢把子屠鐵甲對抗,何況他們一方還有四如狂徒、衡陽四怪、鐵腳無鹽、四霸、三鞭等眾多人物相助。所以,惹出姓洪的丫頭那檔子事,並非出於玉兒的本心。為了讓倩兒能心平氣和,承認他今天確實闖下了大禍,叫玉兒先拿一樣東西給她看。”


    讀者諸君想必明白,鑽天鷂子嘴中所說的東西,就是小搗蛋秦傑乘瀟湘神丐任滿堂喝得昏天黑地大醉時,從他身上偷來的那字柬,也是神丐老花子逼曹玉寫的誓言。


    雲海芙蓉雖然專好蠻不講理,那得看對手是誰。如今由姑丈親自出麵給她理論,嚇死她也不敢胡攪蠻纏了。何況事情真不是錯在曹玉身上。他為了不負自己,並還偷來親筆所寫的誓言,而自己卻一怒之下先斷瀟湘神丐的四煞神棒,再逼八極怪叟地下翻滾。要不是小神童出手,說不定血玫瑰早就橫屍地上。這一連串事情,真傳進大爺爺的耳內,非罰自己在南五台麵壁悔過一二年不可,那小神童豈不成了天高任鳥飛了。


    別看八極怪叟讓馬小倩逼出一個燕青十九翻,還被截斷一些頭發,看在醉仙翁和江劍臣的臉上,隻盼馬小倩不再哭鬧,也就於願已足了。


    一場風波過後,大家方才入席就座,開懷痛飲,暢談武林軼事。


    極為疼愛小神童的鑽天鷂子江劍臣,故意當著雲海芙蓉馬小倩的麵,責令徒孫小神童曹玉立即返迴嵩山黃葉觀去麵壁悔過一個月。其實他早就密令小搗蛋秦傑和瘋霸王魯夫二人等候在土山腳下,到時陪同小神童一路趕赴殘人堡,實現曹玉和血玫瑰會合的那句諾言。


    從西楚故都徐州,趕奔座落在山東境內泰山腳下的殘人堡,路程不足千裏。放在小神童和瘋霸王二人身上,根本算不了什麽。隻為有輕功不大高明的小搗蛋跟著,魯霸王隻得從泗水公府內,帶出來三匹好馬。


    爺兒三個,扳鞍上馬,揚鞭就道,天過未時,三人三騎就來到了薛國故城,同時還發現血玫瑰和瀟湘神丐二人在沿途樹上刻留下來的指引標記。


    原薛國故城,在山東滕縣城南。春秋戰國時,薛為齊國所滅,齊侯封孟嚐君之父田嬰於此地。謂之薛君,至今仍存有孟嚐君和其父田嬰二人的陵墓。


    有了標記,小神童曹玉等三人就好按圖索驥了。趕到兗州以南,又發現血玫瑰、瀟湘神丐留下的引路標記,這時也隻不過夕陽快要落山。


    急於向血玫瑰和瀟湘神丐解釋一切的小神童,狠下一條心,決心今晚找到他們二人。隻在兗州購買了一些食物,就穿城而過了。


    沿途再仔細尋找二人留下來的標記,竟然一個也沒有再找到。


    小秦傑心細,知道洪、任二人到此時,雖然天色尚早,不宜投宿,按江湖慣例,隻要越城而過,必須在城北另留標記。


    爺兒仨分頭仔細尋找了老半天,還是一個也沒有找到。依著瘋霸王,就要返迴兗州府,向城內的所有客棧查找。小神童曹玉不依,執意又向北趕出有五十多裏,仍是一個標記也沒有。


    看起來,血玫瑰和瀟湘神丐二人確實在兗州提前投宿了。


    也是該著他們三人不費事,返迴兗州城內時,就發現有三三兩兩的乞丐,齊朝城內東北一帶方向蜂擁而去。


    小秦傑心中一動,向曹玉和魯夫悄聲說道:“任大伯是南七省丐幫的前任龍頭。風聞北六省丐幫的總舵設在兗州,再加上這些三三兩兩的乞丐齊朝一個方向雲集,莫非任大伯就在那裏。”


    曹、魯二人一聽有理,決定尾隨他們前去查看。


    經過悄悄尾隨,才看出這些乞丐們所去的地方,原是座落在府城東北隅的興隆塔;這座巍巍大塔,高近十五丈,八角十五級,乃一樓閣式的磚塔。據《兗州府誌》記載,塔乃隋唐時期所建,七層塔以下,粗大渾厚,內設踏步,可順梯迴旋而上。七層以上,挺秀玲瓏,高插雲天。兗州乃曆史名城,往來過客,多登臨此塔,題詩留言。前人有“高入白雲,影落靈光;翠色獨凝洙水,風聲迴應岱峰”之句。


    直到貼近興隆塔前不遠時,小神童曹玉才一眼看見瀟湘神丐任滿堂和血玫瑰洪如丹被二三百個叫花子圍在了中間。


    瀟湘神丐任滿堂還是老樣子,抱著酒葫蘆,有一口沒一口,懶洋洋地向嘴裏倒著,一點著急慌張的樣子都沒有。看樣子,他們二人被圍在這裏的時間不短了。


    聽血玫瑰洪如丹正向那群圍著他們的叫花子揚聲說:“請列位不要再為難任大伯,貴幫那條四煞神棒確實不在任大伯身上,被他忘在了南七省丐幫總舵。”


    瘋霸王魯夫一聽他們二人是因四煞神棒而被圍,急忙伸手攔住曹、秦二人,不敢叫倆小莽撞造次了。


    又見一個禿頭乞丐用手中的打狗棍指著洪如丹說:“事關我們丐幫內部的家務,你一個小小黃毛丫頭逞什麽口舌之利!趁早給老子滾開。”


    血玫瑰洪如丹從馬小倩那裏正窩著一肚子野火,沒地方去發泄,又恨禿頭乞丐自稱老子,身形微晃,玉臂輕抬,甩手一掌,直朝禿頭乞丐的左腮扇去。


    這迴確係血玫瑰看走眼了。她萬沒想到,自己抬手去扇的這個禿頭乞丐,就是北六省丐幫中武功極高而又特別難纏的禿鷹高振羽。


    原來,禿鷹高振羽乃是北六省丐幫龍頭呂展的首徒,盡得怪叫化呂展的一身所學,等閑一掌怎能打得著他!手中的打狗棍一招“反臂探紮”,就用上了判官筆的招數,飛快地點向洪如丹的曲泥穴。


    血玫瑰自從藝成出師以來,短短兩年時間,就在兩湖和三湘七澤水旱兩道上叫出很大的字號。沒曾想剛剛北上,先被雲海芙蓉馬小倩百般淩辱,如今竟連一個絲毫也不起眼的禿頭乞丐也敢向她吆三唿四,橫眉瞪眼,她哪裏還能忍受得住!借嬌軀一退之際,順手扯出獨門怪刃鎖魂鞭,開頭第一式,就用上了“穿雲拿月。”


    以上說過,禿鷹高振羽乃北六省丐幫中的傑出人物,又身為幫主的門下首徒,自能認出血玫瑰手中的鎖魂鞭。


    忙把手中的打狗棍一旋,招出“盤旋纏打”,既封擋開洪如丹的那招“穿雲拿月”,自己也乘機飄出去八尺開外。


    瘋霸王魯夫趁打鬥雙方乍然一分之際,氣抖丹田,舌綻春雷般地喝道:“請各位暫停貴手,先天無極派掌門大弟子曹玉求見貴幫龍頭。”


    禿鷹高振羽正想展開鷹翻雕撲的輕靈身法,領教一下聲威震湘廣的鎖魂鞭,硬讓瘋霸王魯夫給攪黃了。心頭一火,厲聲喝道:“你老小子是什麽人,竟敢擅闖北六省的丐幫總舵,活膩味了是不?”


    說真的,禿鷹高振羽要是真知道麵前老者就是三狂一瘋之中的瘋霸王,再借給這小子兩個膽,也不敢對瘋霸王這等無禮。


    瘋霸王魯夫挨了禿鷹高振羽這一頓臭罵,上下打量了禿鷹高振羽一番問道:“請問少當家的,今年貴庚幾何了?”


    禿鷹高振羽傲然答出一句:“不才現年三十歲!”


    瘋霸王不怒反而羞愧了,知道自己死心塌地保護淫婦紅玫瑰艾群幾數十年,江湖上的所有人早就不提自己了。


    三十歲左右的後起之輩,哪裏還能記起自己!若不是武鳳樓曹五師徒挽救了我,我瘋霸王魯夫真會從江湖上除名了。


    想到這裏,毫不生氣地說道:“在下瘋霸王,陪同先天無極派的曹玉曹少俠前來求見貴龍頭!”


    周圍幾百名丐幫弟子,雖沒見過魯夫,可對瘋霸王這三個字久有耳聞,何況魯夫原籍也是山東。禿鷹高振羽先被瘋霸王三字震得一驚,然後改顏相問道:“請魯前輩恕我高振羽有眼不識泰山,我這就派人去請家師。”


    真是人的名,樹的影。有當年三狂一瘋中的人物出麵,北六省丐幫龍頭怪叫花呂展率本幫長老金雞獨立雷滿天、執掌刑堂血手印卜問天,很快就出現在興隆塔下。


    沒容北六省丐幫三頭目和小神童等人互通姓名,互致寒暄,瀟湘神丐任滿堂忽然收起酒葫蘆,站起身子,向怪叫花呂展喝問道:“是呂幫主你親口下的命令,向我老花子索討四煞神棒嗎?”


    怪叫花呂展聞言一怔。 站在他上首的本幫長老金雞獨立雷滿天將胸脯一挺說:“丐幫在北宋時,原分為南北兩支。雖經女幫主玉羅刹曹慧娘合南北兩支為一幫,可祖傳家法四煞棒,都始終供在南七省分支之手。傳至萬曆十四年,合而再分,而四煞神棒還是供在你們南七省手中。我覺得這樣太不公平,早想公開索討,又怕讓武林同道恥笑。難得你任滿堂今天途徑此地,就請當眾捧出,免得傷了和氣。”


    瀟湘神丐任滿堂哈哈大笑說:“一向拙口笨腮的雷老大,今天怎麽突然口齒伶俐起來了?這一套話,怕是別人教你的吧?”


    說完之後,又冷冷地掃了一眼刑堂堂主血手印卜問天。


    心懷鬼胎的血手印臉色一獰說:“四煞神棒原是整個丐幫的祖傳家法,豈能容許你們南七省一支獨吞?識相的,趁早獻出來,否則讓你迴不了嶽州。”


    瀟湘神丐任滿堂像是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說:“看起來雷老大剛才的那番話,是你卜堂主親自所教了。


    我不光知道你卜堂主和已故三湘七澤總瓢把子屠鐵甲乃一師之徒,還知你和衡陽四怪是同宗兄弟。你今天所以挑唆雷長老這樣做,恐怕是別有用心吧?” 聽瀟湘神丐任滿堂上來就說出衡陽四怪,小神童曹玉雖然預感到一種朕兆,但又說不出個道理來。後來從血手印卜問天的殘目缺耳上,聯想到衡陽四怪的瞎、瘋、聾、啞,才驀地悟出,難道這些都和殘人堡有關!不提小神童曹玉越往下想越覺得事情複雜,但見血手印卜問天磔磔陰笑說:“任滿堂,你是丐幫南七省的前任龍頭,當知丐幫的內部家務,絕不準外人幹預。倘若違犯,就應以藐視老祖宗家法論處。現在我要你自動勸你同來的所有人,立即離開此地。”


    血手印卜伺天這一嘴咬得真夠厲害,弄得一向胸無城府、專好直來直去的瘋霸王沒咒念了,困為事關人家丐幫的門規嘛! 哪知別人認頭,小搗蛋秦傑可不喝卜問天的這一壺,他突然搭腔說道:“要離開,別人離開,反正大爺我是不離開!”


    瘋霸王聽完一怔,心想:你小子這是說的什麽話?直氣得血手印卜問天獨眼一紅,厲聲喝道:“這是為什麽?”


    小搗蛋秦傑哈哈大笑說:“因為大爺我和姓任的老花子素無瓜葛,他是他,我是我,為什麽離開?”


    瘋霸王一聽樂了,心想:還是秦傑這娃兒會歪理正講,叫對方還挑不了一點眼去。


    卜問天果然讓小搗蛋堵得一直脖子沒辦法,隻好借題發揮追問道:“你小子是誰的大爺?”


    瘋霸王剛想阻止小搗蛋,小秦傑已口清牙白地吐出“你的”兩個字來。氣得血手印卜問天臉泛紫霞,剛想施展自己的陰毒功力殊砂掌,舉手擊斃小秦傑,早和他串通一氣的本幫長老雷滿天大手一擺,示意卜問天先別動手,然後麵容陰森地向小搗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師父是誰?”


    小搗蛋秦傑先是上下打量金雞獨立雷滿天一下,然後卻把目光停留在他的一條獨腿上,不答反問道:“請問老人家,你是胎裏帶就的一條腿,還是讓人給砍掉的?”


    聽罷小搗蛋比罵人還要難聽十倍的缺德問話,別說瘋霸王魯夫認為秦傑在故意罵人,就連血玫瑰洪如丹也覺得太不像話了,這不是逼著人家拚命嗎?金雞獨立雷滿天生性兇殘,暴烈嗜殺,若不是顧忌有瘋霸王魯夫在側,早就暗下毒手了。如今讓小搗蛋激怒得三屍神暴跳,兩邊太陽穴都鼓起來老高,單腳隻一頓,欺近到小搗蛋的身前,就想揚起右肋下的鋼拐……


    小搗蛋秦傑的右手變戲法似的,托著兩顆鴿子蛋一般大小的黑彈丸,嘴裏掛出一絲陰笑,意思是:你們這群叫花子,有人認得這玩意嗎?金雞獨立雷滿天身為北六省丐幫長老,哪會認不出小搗蛋秦傑手中玩弄的鐵彈丸,就是毒劍雷珠南宮焰的獨門火器雷火珠!心想:怪不得這小子膽敢大模大樣。同時也知道隻要對方把手中的兩顆雷火珠朝人叢中一拋,最少也得有幾十名叫花子死去。雷滿天傻眼了。


    小搗蛋秦傑馬上端起來子,隻見他胸脯一挺,朗聲說道:“在下秦傑綽號人人躲,奉署理錦衣衛都指揮之命,陪同掌門大師哥曹玉,特來查緝一個名叫呂展的要飯花子。” 小秦傑這一滿嘴跑舌頭,打出師父李鳴的哽招牌不大要緊,可把一貫膽小怕事的怪叫花呂展嚇壞了。因為誰都知道,缺德十八手李鳴現在是暫時署理錦衣衛的都指揮,有道是好漢不鬥官,更別說是錦衣衛的人了。


    怪叫花呂展先舉手揮退血手印卜問天和金雞獨立雷滿天,然後拱手向秦傑試探道:“但不知呂展他身犯何律,能否告知小老兒?”


    小搗蛋秦傑突然收帆轉舵地長歎道:“秦某雖和呂幫主向未謀麵。但對你的為人尚知一二,隻是不該縱容包庇你的部下陰謀殺人,搶動財物,暗自勾結幫派,顛覆別人門戶……”


    常言道,知弟莫若兄。從小搗蛋挺身而出開始,曹玉就悟出他是在投石問路,也知道師弟是向卜問天和雷滿天敲山震虎。因為以血手印和金雞獨立的陰狠兇殘,在小搗蛋信口開河、羅列的一大片罪名中,哪能不犯一條!而且秦傑又口口聲聲打著錦衣衛的旗號,就讓卜問天和雷滿天兩個兇徒再能沉住氣,也嚇得臉色大變,疑神疑鬼。這就是孫子兵法中的“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妙論。


    小神童有意把火焰再燃大一些,馬上幫襯道:“閑話少說,先把人扣下來再講!”一麵說,一麵墊步擰腰往前就躥,並還順手抽出肩上的冷焰斷魂刀。


    可笑的是,那個心眼實得連氣都不透的瘋霸王,哪知真假!也把手中五尺鐵槍,陰陽把一合,擺出抓捕兇犯的架勢。


    心懷鬼胎的血手印和金雞獨立二人,一時不辨真假,互相一使眼色,狡詐多端的卜問天雙掌陡然一分,看似撲向瘋霸王魯夫,其實是欲進反退,猛地一個倒踏千層浪,兔子似地閃向了興隆塔後。


    隻有拿著棒錘當針使的金雞獨立雷滿天,左肋下的鋼拐一點:立即騰身縱起,右手中的一根鋼拐,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壓向了小神童的當頂。


    小搗蛋秦傑向所有在場的叫花子厲聲喝斥道:“誰敢亂動,就以殺官拒捕罪名論處。”震住了在場的二百多名叫花子。 小神童一見雷滿天的鋼拐奔自己當頂砸來,心想:該著你老小子倒血黴,我曹玉剛跟未婚妻子馬小倩學會了“龍蛇八劍”,今天正好拿你開刀。


    想到這裏,手中的冷焰斷魂刀先是一招“長蛇繞兔”,截向了金雞獨立雷滿天的右腕,硬逼對方撤招自保;然後鐵腕一翻,第二招用上“烏龍盤樹”,砍向雷滿天的那條金雞獨立右腿。


    要知道,這“龍蛇八劍”乃神劍醉仙翁馬慕起,早年仗著以成名的八招劍法,素以迅猛狠辣而稱雄於世。如今再讓獨出心裁的馬小倩把它改為刀法,傳給了小神童曹玉,江湖上一般的頭麵人物都招架不住,何況雷滿天功力雖高,畢竟殘缺了一條左腿。忙不迭地用左肋之下的鋼拐一頓地,猛將身形往上蕩起,才閃避開曹玉掃來的一刀。


    哪知他身形剛剛往下一落,單腳還未沾地時,小神童曹玉的第三招“龍蛇飛舞”又一次卷向雷滿天的那條獨腿。


    金雞獨立雷滿天也真叫曹玉逼急了,橫心怪吼之下,突然改用“同歸於盡”的打法,拚著剩下的一條右腿不要,下盤用的是金雞獨立,釘牢在地麵之上,雙手的鋼拐,上砸小神童的天靈蓋,下掃曹玉的腳骨拐。


    須知高手相搏,一點空隙都可判出生死,何況雷滿天給小神童留出中間這麽一段空隙。


    見空就鑽的小神童曹玉,突然用上了看似險極的怪招,他先借抽刀錯步之機,改用冷焰斷魂刀插地,驀地將身形轉化為順風扯大旗。這樣既躲開砸向上麵的一拐,也避開敲向腳骨拐的一拐,然後左手食中兩指一並,不光閃電般地點中了雷滿天右邊的“環跳穴”,並還借對方鋼拐的那一招,連人加刀向左側橫移出去近一丈之多。


    不等小神童曹玉的身形站穩,被點中右邊“環跳穴”


    的雷滿天跪倒地上了。


    所有在場的花子們,無不為小神童曹玉這一連串抽刀錯步、順風扯旗、出手點穴、借刀橫移等漂亮動作而暗暗喊好,似乎倒下的不是他們北六省丐幫的長老。


    勿須向金雞獨立審問,怪叫花呂展就可斷定,卜問天和雷滿天二人暗地裏必有奸謀,一來怕牽連上自己,二來恨他們生心叛幫,先喝令禿鷹高振羽倒剪兩臂,捆上雷滿天,然後向曹五秦傑二人表白道:“雷滿天這廝該死,枉被呂某推為長老,竟然暗地裏勾結刑堂堂主卜問天圖謀不軌。幸得二位明察秋毫,洞悉其奸。呂某現在當眾公布,將他們二人永遠驅逐出幫,任憑二位從嚴處治。”


    嚇得金雞獨立雷滿天嘶聲大叫道:“都怪我雷滿天瞎眼,不該輕信卜問天唆使。懇求從輕發落,我願供出一切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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